“《當代》文學拉力賽”2022年第三站讀者來信選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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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我閱讀了阿袁老師的《縱我不往》。其中描寫的高校青年教師季堯，淡泊名利，既專注于傳業(yè)解惑，又具有浪漫情懷，溫良如玉。人生本沒有好壞之分，無外乎個人的追求不同，有人看重春風得意馬蹄疾，衣錦還鄉(xiāng)的喜悅;有人追求職稱和職務，升遷的喜悅;而季老師內心的豐盈和喜悅是無須言表的，清雅的居所，柔美的愛情，都不請自來，季老師的“不往”，迎來了人生滿滿的收獲！

《縱我不往》猶如一幅大學校園原生態(tài)風情畫卷，且疏密有致，濃淡相宜。主人公季堯形象豐滿，個性鮮明，以其傾心投入的敬業(yè)情懷和坦然無懼的責任擔當，凸顯出一位不甘媚俗的當代青年知識分子特立獨行的人格魅力和蓬勃向上的精神風貌。在活力四射的人物和張力十足的情節(jié)之外，作者駕馭語言的功力也非同小可，鮮活的文字，輕松的筆調，讓校園特有的濃郁書香彌漫于作品的字里行間，讀來令人心曠神怡。

和阿袁一樣，我也在大學任教。讀《縱我不往》，仿佛是在紙頁上欣賞我的同事們和學生們活色生香的生活。季堯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個人物，透過紙面可以感受到他的歡樂與憂傷。而通過讀懂季堯，我也懂了阿袁的這部作品的悲憫。這是一位高校教育者，對當前高校青年教師境遇的深沉思考，文末“幾介居”的日常大約是這一悲憫的最后的最美好的歸宿。當然，這部作品美的地方還不僅限于此，篇中隨處可見的詩詞錦句，恰到好處地適時地出現(xiàn)在拐角處，讓人隨時都能感受到中國古典詩詞的魅力。

《縱我不往》寫出了為堅持自己的操守、初心而“不識時務”的中國古典文學博士季堯。這是一個具有風骨的正直知識分子。他專業(yè)基本功扎實，又活得很純真;他看淡名和利，專注于自己的教學、學術研究。這樣一個人為他所生活的大學所不容，因“非升即走”離開了這所大學。讀到這里，震撼是觸目驚心的，讓人掩卷深思。

《縱我不往》特別有趣，作為有四十年教齡的高校老師，讀來特別“入戲”，不時會心一笑。作品描寫高校中文系各類老師、各類學生、各類事情，都在身邊出現(xiàn)過，可以“對號入座”找到原型。“青椒”的生活與苦惱，導師修改論文的不堪，師生戀的風波，中文系老師文人相輕的工具和表情，酸醋文字與畫面感代入感極強的詩歌借鑒，間或使用幾個英語單詞的俏皮，從紅頭文件到微信點贊，樁樁件件都有跡可循。

我推薦長篇小說《縱我不往》為本期冠軍作品。山澗溪水，靜水深流，一部中國古典文學史促成了一對青蔥男女的跨國之戀。這部長篇大作，運用了中國古典詩詞里的眾多名句，恰如其分地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令人耳目一新。通篇刻畫人物鮮活生動，襯托了男女主人公的高尚人品。“薛寶釵”式的女主人公香奈喜，其父母來中國過中秋節(jié)看到的景象，反映出蒸蒸日上中國發(fā)展的新圖景，揭示了天下一家美美與共的大同理想，文章的結尾回應了那句“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的美談。

阿袁的《縱我不往》是一篇風格獨特、好看耐品的長篇力作。且不說作家把高校作為文學故土，通過校園知識分子群像的刻畫，寄寓自己濃郁難化的文學鄉(xiāng)愁，單說那華麗鋪陳、古典雅致、一詠三嘆的敘述語言，足見作家的學識和才華，足于讓讀者驚艷稱奇。一是善于引經據(jù)典，書中名著名篇名言警句信手拈來、比比皆是、恰到好處，體現(xiàn)了豐富而深厚的學術性和知識性;二是巧于“說文解字”，常將一個詞、一句話或一段掌故巧妙解讀、條分縷析、反復吟敘，俏皮中閃爍著幽默和智慧，具有《詩經》語言般的韻律美和情趣美;三是精于遣詞造句，大量漢語詞匯的活用、各種修辭方法和藝術手段的妙用，使小說語言靈動、鮮活、形象，凸顯了作家特色鮮明的華麗文筆和凄美文風。

張惠雯的《縣城美人（二題）》以第一人稱的視角，寫出縣城美人讓人難忘的美，她們像流星一樣在“我”青春的少年時期，留下的刻骨奪目的美。兩個美人都曾是縣城耀眼如明星般的人物，但她們多舛的命運卻令人感嘆唏噓。兩個美人情感曲折，她們歷經生活的風雷、多舛的命運，她們依然倔強、獨立、堅韌地努力生活。作者通過人物的命運變化，寫出了時代風云、人間風霜。

《縣城美人（二題）》采用一種回望的書寫方式，對過往歲月兩位美人的人生與婚姻成敗進行追憶和緬懷。這種書寫方式表面上看起來冷靜、精準、雅致，實際卻客觀、節(jié)制、散淡、抒情，讓讀者內心深處暗流涌動。敘述者“我”在回憶、幻想、猜測與現(xiàn)實之間流連、折返，追溯、思考，緬懷、抒情，營構了一種虛實相生的景觀，使兩位美人變得真實和鮮活，也讓讀者讀后夾雜著一種苦澀的回憶與緬懷，很自然地醞釀出一縷淡淡的憂傷。這些憂傷是藏在成年人內心深處永不放棄的夢想和歌聲，是成年人對青春、浪漫、自由和美好的懷思與傷悼。

讀著《百花殺》，腦海中總是浮現(xiàn)出早已關閉的動物園批發(fā)市場殘影來，想起里面利落爽快的售貨大姐們，午間插空吃著米線，看人進店總是帶起三分笑，招攬著，熱鬧鬧活潑潑。小說中兩個女人的糾葛也在類似場景中生發(fā)，帶著市井氣的敞亮，越纏越緊卻又互為養(yǎng)料，在名為“百花園”的市場里越長越高、枝繁葉茂，肆意播撒著生命力的種子。

有些花兒是沒法接種和移植的。讀罷《百花殺》，深切感受到作家楊知寒對過去批發(fā)市場的一種懷念。過去，那是一個注定被淘汰的時期，連帶著一種購物方式、生活方式。斗轉星移，面對互聯(lián)網、大數(shù)據(jù)時代，網購成為一種時代潮流。如今的批發(fā)市場，客流稀少，缺少了喧嘩吵鬧。徐英和顧秀華的互相“攻殺”故事，隨著百花園的衰落，只能成為一種記憶。

劉東黎的《沉睡的地圖在動了》讀后，使人大開眼界?？箲?zhàn)的連天烽火將西南聯(lián)大師生困囿于云南一隅，這些原本在北大、清華、南開的“象牙塔”里埋頭讀書著述的知識群體和大自然的親密接觸，博物學思想與文化傳統(tǒng)的深度交融，煥發(fā)出別樣的姿態(tài)風華，催生出卓爾不群的學術成果。這當中涌現(xiàn)出來的各個學科門類的大師，至今仍是后儕難以逾越的一座座高峰。其中原委都能從文章中一一細窺。這是一篇知識性、人文性俱佳的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