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青春易老,一不留神就從眼前飄過去了。留神了又如何呢?青春一樣不會慢下腳步,一樣是迅疾的,像騎著自行車飛奔的少女,長長的馬尾辮被甩在身后,馬上要掉下來的樣子。
一個朋友和我說,時光很寶貴,又很瑣碎,有時候想要珍惜它,又不得不沉入它的瑣碎里,慢熬。我說,多少人都是走不出自我的,多少人都是在原地畫著圈圈,好像一直在走,其實只是原地踏步而已。什么才是真正的行走?要看你帶走了多少風聲,要看你存儲了多少鳥鳴。
還有一個朋友忽然說自己有些“恐生”,不是怕見生人,而是恐懼活著。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人為什么要躲到晦暗的角落里,曬曬太陽不好嗎?可以補鈣,可以殺菌,可以享受陽光浴,把皮膚曬成健康的古銅色。
我告訴這位“恐生”的朋友一個電影里的老人講過的故事:一個人在年輕時想過自殺,在凌晨來到一個櫻桃園里。為了系自縊用的繩索,爬上了櫻桃樹。然后嘗了一粒櫻桃,于是這粒櫻桃的滋味讓他活了下來。
櫻桃總有掉落的時候,我的腦海中便浮現(xiàn)出一種假設:當櫻桃變成了櫻桃罐頭,是櫻桃重新活過來了嗎?
悲觀的人和我說,悲催的人生就像老鼠過街,提心吊膽;樂觀的人和我說,驕傲的人生就像孔雀開屏,招搖過市。
我對他們說,人生不只有悲觀和樂觀,還有順其自然。悲命可以,莫要悲心。陽光在,樹在,花在,愛意充盈,世界的缺陷和曾經的傷害,暫且可以既往不咎。
造物主的可愛,不只是因為他創(chuàng)造了生命,發(fā)明了死亡,更是因為他在從生到死的路上,撒遍了鮮花,鋪設了美景。
紅的櫻桃,綠的芭蕉,都是絕美的好時光。我們怎忍辜負呢?
我對著空白的紙說:“傾訴吧,有什么樣的委屈,什么樣的怨懟,都說出來吧。說出來之后,就歡快地奔跑吧,或者愉悅地散步,別弄皺了時光?!?/p>
流光容易把人拋,莫忘櫻桃,不負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