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第10期書屋絮語

邵水游

連日酷暑，悶熱難耐，唯睡前讀野史筆記若干條，可以消遣?！毒_情樓雜記》“李宗吾之憨勁”“李宗吾怕老婆哲學”條，一鱗半爪，形神俱備。“按宗吾為四川富順自流井人，生于光緒五年，清末服務四川教育界，與張列五、謝慧生共謀革命。辛亥張列五舉義成功，當委宗吾為重慶關監(jiān)督。宗吾以其肥缺，恐污清白，竟將委狀退回……民十四年，敘府聯(lián)立中學畢業(yè)，省署派宗吾為主試委員，宗吾認真考試，學生恨之，一夜學生多人，手持木棒啞鈴，拽宗吾出，痛毆一頓，臨走罵曰：‘你這狗東西，還主不主張嚴格考試？宗吾被人扶起，大聲曰：‘只要打不死，依然要考。后裹傷上堂，繼續(xù)考試，學生不敢再抗，一律就試。此即宗吾之又一憨勁也?！鄙w知人論世，讀其書、順其理，僅為一途，而知其人，論其世，則如爬坡越山，難上加難，李宗吾可為一例。

讀周松芳《粵菜北漸記》，很難找到《飲食西游記：晚清民國海外中餐館的歷史與文化》那份新奇和輕松之感。原因有二：一則是這本新書不少章節(jié)在雜志刊載過，當時限于篇幅，有所刪削，此次完璧，骨架還在;二則是粵菜北漸的種種場景與餐飲趣事，一并推開，史料叢集，濃墨重彩，繽紛蕪雜，反而擁擠，不若《飲食西游記》之清晰透徹，具體人事銘記在心?！八煞家灾问分?、賞文之心來研究飲食，其聚材之豐，聯(lián)類之廣，辨析之細，真當世無兩。私家日記，公家檔案，舊報叢殘，海外新書，無不一網(wǎng)打盡，順手拈來，俱成鐵證;穿穴爬梳，源清一流?！薄鞍迪氘斈?，節(jié)物風流，人情和美”。文化學者羅韜、胡文輝的評價在上，不敢再費口舌。

近現(xiàn)代文人小說，突出者當為錢鍾書《圍城》，語言之典雅崎嶇與歧義紛呈，譏喻之機智、論說之辛辣，情節(jié)之嚴正、故事之外溢，后人難以企及。當代一批大學教授技癢，學術之余也創(chuàng)作了不少長篇小說，典型的如閻真《滄浪之水》、阿袁《師母》、王堯《民謠》、王宏圖《無所動心》等。這批小說，我歸之為新文人小說，與《圍城》時代背景不同，但錢氏的語言風格和主題類型，則在其中能找到相應的印記，而人類的生存困境與情感束縛，乃至人性的善惡判斷之迷茫依舊存在。讀鄒世奇博士的小說集《牧馬河之夏》，則是把這些痛楚具象化，不僅僅是對流逝的友誼、愛情的感懷，還是對經(jīng)歷過的人事滄桑的追憶，翻開人生的書頁，每一頁和著我們的血與淚而凝結(jié)成文字。而最后兩篇《猶恐相逢是夢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她終于移步于歷史故事之中，顯山露水，尤以野史筆記之筆法擅長，敘述倍顯功力，恣肆汪洋，也替新文人小說打開一扇窗。

收到徐志頻新書《教子也煩惱：左宗棠的23封家書》，可見中國傳統(tǒng)的家教與家風，尤其左宗棠教子的讀書六法、做人九道、處世八術。“如今，湘陰左氏如左宗棠所規(guī)劃，后人已歷七八代，成員數(shù)百。后代嚴守祖輩家風，過著小康日子，從家族中走出來的人以工程師、醫(yī)生、教授居多”?！跋Ц１＜摇保\然，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