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西州雖然是狹鄉(xiāng),但是并非實行租調半稅率,而是在市值上近乎全稅。西州的賦稅收入留州供軍,所缺部分由中央調撥的給士兵衣賜與和糴匹段等來補足。就糧食供應而言,和糴最多,正租和地稅次之,屯營田收入再次之。更重要的是,和糴的部分費用也來自地方稅收。開元時期,西州人口萬余戶,其主要賦稅收入與軍隊的屯營田等收入,可以供給當?shù)剀?、政總支出的四分之一強。換言之,一兵之費需要八至十戶的正賦來支撐。
關鍵詞:西州;開元時期;賦稅收入;軍政支出
中圖分類號:K23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22)02-0043-07
Research on the Revenue and Expenditures at Xizhou under the Military and Administrative Systeminthe Kaiyuan Era of the Tang Dynasty
DING Jun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Shanxi 030006)
Abstract:Although Xizhou (ancient Gaochang, also known as Xichangzhou) was somewhat overpopulated for the amount of land it had, a full tax rate that included land rent and a household tax was leviedin the area rather than a half rate tax. Tax revenue in Xizhou was primarily used for local military expenses and any insufficiencies in supplies were supplemented with the clothing, cloth, and food allotted to soldiers by the central government. As for the food supply, the majority was purchased by the central government, while a smaller portion was provided by land rent and land tax,and a final part came from land managed by either the government or garrison troops. More importantly for local finances, some of the funds used for purchasing food also came from local tax income. There were more than 10,000 households in Xizhou during the Kaiyuan era, and the revenue from land rent and land tax combined with income from the land managed by the local garrison accounted foronly one fourth of the total military and administrative expenditures. In other words, the cost for maintaining a single soldier had to be covered by the taxes levied on between eight and ten households.
Keywords:Xizhou;Kaiyuan era;tax revenue;military and administrative expenditure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西州作為唐朝經營西域的前沿基地之一,無疑屬于邊州,實行軍鎮(zhèn)體制,同時也是正州之一,實行與內地一樣的州縣體制。這種特殊性意味著它有別于眾多的羈縻州府,也有別于一般的州縣。就一般州縣而言,它的基本功能是維持地方行政的正常運轉,在向國家貢獻賦稅收入的同時,也具有賦稅消耗的功能,包括官員俸祿、交通運輸、行政雜支等費用。而作為軍州,它的最大特色就是軍費支出,同時也有屯營田等自給性收入。那么,二者之間的融合又會呈現(xiàn)出怎樣的狀態(tài)?有賴于大量出土文書的存在,我們可以進一步探討相關問題。西州的賦稅收入加上當?shù)氐耐蜖I田等收入,能否支撐軍、政兩方面的主要支出?倘若不足,又通過何種方式來赒給?開元時期,西州地區(qū)從鎮(zhèn)戍體制向軍鎮(zhèn)體制過渡,其武官數(shù)量是否發(fā)生變化?這種變化又會給財政支出帶來怎樣的影響?在這方面,學界的個案研究并不多,大多是從長時段或全國性的角度來考量,或者純軍費的收支角度來研究{1}。之所以未把一州的財政收支與當?shù)氐能娰M收支進行融合討論,是因為學界普遍接受唐前期實行統(tǒng)收統(tǒng)支的財政管理體制的觀點[1],因而更多地關注中央的物資調配以及軍隊的屯營田等自給功能,對于地方租賦的留州供軍則關注得較少。本文試就這些方面探析一二,尚請方家賜教。
一 西州等邊州的租稅留州與就地供軍
貞觀十四年(640),唐朝滅高昌,在其地設立西州。到高宗時期,相繼設立前庭、蒲昌、天山、岸頭四個折沖府[2]。大約在開元十五年至二十二年之間,天山軍成立{2},與北庭瀚海軍、伊州伊吾軍皆隸屬于北庭節(jié)度使{3}。就軍資供應而言,史料并未言明軍府或軍鎮(zhèn)所在的州縣要將當?shù)刭x稅收入直接供軍。據(jù)《儀鳳三年度支奏抄·四年金部旨符》,隴右與河西諸州的軍事物資要仰賴于巴蜀的稅物外配[3]41,但是,這并非唯一的來源。武則天時期,陳子昂指出,“劍南諸州,緣通軌軍屯在松、潘等州,千里運糧,百姓困弊”,“國用不贍,河西、隴右資給亦減”[4]。也就是說,劍南諸州的租糧首先要就近供軍,供應本道的通軌軍的軍糧,其次才是入京“國用”或者外配至河西、隴右。西州等地的租稅也應當如此,首先就地供軍,若有盈余,才會入京或外配。西州的人口規(guī)模,在唐前期大約維持在一萬戶左右{4},其租庸調加上戶稅、地稅等收入,大概可以承擔官員俸祿、交通郵驛等基本費用。在中央的物資調配系統(tǒng)內,有一類“遠小州”,它們的“官料郵驛”等費用是需要調用他州庸調絹來供應的{1}。這些“遠小州”的標準可能是五千戶以下{2}。西州的人口超過了這個標準,但是有學者認為它實行了狹鄉(xiāng)半稅制,并且有軍費支出,顯然是收不抵支的,于是方有轉運、和糴等多種手段的支撐?!顿Y治通鑒》曰,開元中,“西北邊數(shù)十州多戍重兵,地租營田皆不能贍,始用和糴之法”[5]。說明供軍的基礎是當?shù)氐牡刈馀c屯營田收入,其次方是和糴等補充方式。這里的地租可能包括正租與地稅,也可能單指地稅[6]471。668BF8B9-01A7-429E-93B1-057F27C8CE1B
正租與地稅收入可以供軍,這在杜佑的《通典》中有充分的記載。天寶年間,每年地稅與正租所入2500萬石粟,其中1000萬石入京,500萬石“留當州官祿及遞糧”,1000萬石“諸道節(jié)度軍糧及貯備當州倉”[7]111。換言之,入京部分占40%,相當于供御,留當州的官祿及遞糧占20%,相當于供國[8]805,其余40%供軍,貯備于當州倉。就軍州而言,供國部分與供軍部分是混合收納于地方正倉的。如天寶九載(750)八月廿八日,敦煌郡倉所納燉煌縣百姓天寶九載二分稅958碩,又納百姓和糴粟125碩,當日便出青麥等1000碩,“付縣便送冷泉等五戍充馬料”{3}。既然是供應五戍馬料,無疑屬于軍糧,其主要來源是二分稅,即地稅。至少就這筆支出而言,是以地稅為主,和糴粟為補充。說明當?shù)氐牡囟愂羌{于州倉并直接供軍的,而且是當日納,當日出。張弓指出,邊郡的正倉實際也起著軍倉的作用[9]13-14,就是因為正倉所納糧儲具有供軍功能。甚至在節(jié)度使體系與軍倉制度成熟之前,屯營田收入也是納于州倉進行統(tǒng)一支配的{4}。
邊州的庸調收入也被留州支用?!秲x鳳三年度支奏抄·四年金部旨符》H9—11行:“諸州庸調折納米粟者,若當州應須官物給用,約準一年須數(shù),先以庸物支留,然后折□米粟?!盵10]這里的“官物給用”未必是指供軍,但是它說明一點,庸調物的留州支用優(yōu)先于折納入京或外配部分。杜佑記載,天寶中,每歲庸調絹布等2700余萬匹,“千三百萬諸道兵賜及和糴,并遠小州使充官料郵驛等費”[7]111,也就是說,近一半的庸調收入是用作兵賜、和糴軍糧以及遠小州的官員料錢、交通等費用。開元二十五年(737)三月,玄宗敕曰“關內諸州庸調資課,并宜準時價變粟取米”,“其路遠處不可運送者,宜所在收貯,便充隨近軍糧”[7]108。張弓指出,將庸調資課折變?yōu)樗诿资占{于當州正倉,供應當?shù)剀娂Z,這種現(xiàn)象不僅出現(xiàn)在河北、關內,隴右與河西各州也同樣如此[9]13。西州的庸調收入如果充足,除本色支出外,盈余部分也應當用于軍費支出。
戶稅在邊州同樣會被留州支用?!短崎_元十六年(728)庭州金滿縣牒》:
1 金滿縣? 牒上孔目司
2 開十六稅錢,支開十七年用。
3 合當縣管百姓、行客、興胡,總壹阡柒佰陸拾人。應見稅錢,總計當
4 貳佰伍拾玖阡陸佰伍拾文。
5 捌拾伍阡陸佰伍拾文,百姓稅。[11]210
沙知先生認為,這里的稅錢是指戶稅,開元十五年為定戶等與征收大稅之年,開元十六年金滿縣所征為小稅和別稅,文書中的1760人是以戶主的身份納稅[12]。需要指出的是,金滿縣在上報開元十六年戶稅的同時,也在預先申請留作下一年的支出費用,這部分戶稅是留在金滿縣的,只要申請通過,就可以進入支用程序。開元年間,戶稅收入年均157萬貫左右{1},天寶后期,增加到200余萬貫。其中140萬貫用于“諸道州官課料及市驛馬”,另外60余萬貫“添充諸軍州和糴軍糧”[7]110-111。也就是說,天寶年間的戶稅有近三分之一是被用作和糴軍糧的,這屬于新增功能。事實上,用戶稅和糴來補充州倉糧儲,在開元后期已經成為一項全國性的常規(guī)舉措{2},而州倉本身就具有供軍功能。戶稅留州且供軍部分的逐漸增加,這是開天之際的一個重要趨勢。
總之,就邊州而言,租庸調與地稅、戶稅等收入通常是被留州支用且供軍的,只不過要經過一系列的文書申請與財務收支計算程序。邊州的主要賦稅收入不大可能入京,至多是在尚有盈余的情況下就近外配供軍。以下就西州的具體情況,進行初步的估算。
二 西州地區(qū)的基本收入
西州的人口,開元時11647戶{3}。按照租庸調的征收方法,需要估算出它的課丁數(shù)。杜佑記載,天寶時期,全國890萬戶,有課丁820萬[7]110。戶數(shù)與課丁數(shù)的比例為1∶0.92。西州征鎮(zhèn)較多,免賦役者亦多,課丁的比例可能要低于這個數(shù)字。凍國棟先生認為,開元、天寶時期,西州地區(qū)的課丁大概占總人口的14%左右,或者更低一些[13]。按一戶五口計算,戶數(shù)與課丁的比例為1∶0.7。但是,在《唐開元四年(716)西州柳中縣高寧鄉(xiāng)籍》中,共載5戶,其中4戶為不課戶,1戶為侍丁,課戶不輸[11]100-104。也就是說,相鄰五戶中沒有一個課丁,這或許是偶然。再參考沙州籍,據(jù)《唐開元一〇年(722)沙州敦煌縣懸泉鄉(xiāng)籍》《唐開元一〇年(722)沙州燉煌縣莫高鄉(xiāng)籍》《唐天寶六載敦煌郡敦煌縣龍勒鄉(xiāng)都鄉(xiāng)里籍》[11]36-43、44、49-71,這三份戶籍中完整記載了23戶,共有課戶見輸者即課丁10人。戶數(shù)與課丁的比例為1∶0.43。這里暫取1∶0.5,即兩戶有課丁一人。如此,則開元間西州的課丁數(shù)約為5824,主要賦稅收入如下。
首先,關于租庸調。李錦繡認為,西州作為狹鄉(xiāng),“計租六斗”,這是米額,相當于標準租粟2石的一半。調納緤布2丈,比起標準的調布2丈5尺、麻3斤,折調布4丈,同樣是一半。這體現(xiàn)的是狹鄉(xiāng)減半的租調率[6]454-457。但是,王仲犖先生指出,西州市場上的緤布價格是相當高的,僅次于綾、錦,高于絁、絹[14]。據(jù)《天寶二年(743)交河郡市估案》,緤布的中估值為每尺25文,即2丈500文,一端緤布的價格為1250文{4}。相比之下,生絹的價格為每匹460文左右[11]306、304。調的標準稅額為麻布4丈,相當于0.8匹絹,折價368文。因此,從市值上看,西州調緤布2丈,非但不是半稅,反而是正常調額的1.36倍。租額方面,同樣從市值來看。天寶年間,豆盧軍的和糴估與交糴估有斗粟21文、27文、32文等價格{5}。這其實都是加價之后的數(shù)額,一般是在市值的基礎上加3文左右{6}。若是在較低的21文的基礎上再降3文的話,那么斗粟的市值為18文,折米每石300文{7}。西州每丁租米六斗的市值為180文,租調相加,計680文,而標準稅額的租調市值為728文。如此,西州的租調并非半稅,而是高達標準稅的93%。真正半稅的只有租額,但是也被調緤布的高價值幾乎拉平了。而且,庸也是正常交納的{1}。按制,“丁歲役二旬,無事則收其庸,每日三尺”[15]76,計庸絹6丈,即1.5匹,折錢690文。換言之,西州丁男所納租庸調的總市值為1370文,而標準租庸調的價值為1418文,二者相差僅48文,相當于97%的租庸調率。這已經是接近于全稅了。668BF8B9-01A7-429E-93B1-057F27C8CE1B
西州在開元時期的租庸調收入,大約計租米3494.4石,庸調折絹15066匹。列表如下:
其次,戶稅收入。李錦繡指出,杜佑低估了戶稅的作用,地方的一些開支攤入戶稅,實際征收量要比制度規(guī)定的大得多,而且征收對象也不限于課戶與非課戶[6]495、500。此論誠是。據(jù)杜佑記載,天寶后期,人口890萬戶,戶稅收入200余萬貫,這是以每戶250文的平均額來計算的,略高于九等戶的222文,遠低于八等戶的452文[7]110。事實上,在出土文書中,除了九等戶之外,八等、七等、六等戶都占有一定比例。在《唐天寶年代敦煌郡敦煌縣差科簿》中,從化鄉(xiāng)可差役者140人,另一個鄉(xiāng)可差役155人,共295人,其中六等戶占5%,七等戶占10%,八等戶占21%,九等戶占64%[11]128-138。既然八等戶的戶稅是九等戶的兩倍多,那么六、七等戶的戶稅想必更成倍增加。不僅如此,還有很多征稅對象無法在戶籍上體現(xiàn)。如隱戶、客戶,另立籍的皇室、僧道、官奴婢以及工商戶等,都不在戶部的計帳范圍內[16]。即使在戶籍之內,官員、品子、胥吏、衛(wèi)士、孝子順孫、私奴婢等原本免課役的群體[17]39、56,也是要交納戶稅與地稅的。這些人當中,皇室、官吏、工商戶、僧道都很可能是高戶。金滿縣戶稅259.65貫,百姓所納為85.65貫,僅占1/3,其余174貫為行客與興胡所納,占2/3。興胡是外來的胡商,行客包括非本地居民,也包括客商[18]。他們的人數(shù)也許不比百姓多{2},但所納戶稅卻是百姓的兩倍,可見計算的戶等很高。與此相矛盾的是,金滿縣所納戶稅平均每戶147文,比九等戶的222文還要低,這顯然不合理。最可能的解釋是,金滿縣此次所納戶稅,并非小稅與別稅的總和,而是僅納了小稅{3}??傊?,中央對于地方戶稅收入的估算有誤,原因在于,戶稅越來越傾向于留在地方支用,而且因需而征,存在加稅,因此稅額不斷增大[6]484-500。那么,西州地區(qū)的戶稅收入如何呢?我們無從得知西州籍外人口數(shù)字,也無法得知他們的戶等與各自的稅額,這里能夠參考的是,金滿縣融入興胡、行客等高戶稅率之后,普通百姓所納僅為戶稅總額的1/3。西州也援引此例,暫取普通百姓每戶250文,11647戶共納2911.8貫,再乘以三,大概可以估作實際的戶稅收入,計8735貫左右。
再次,地稅收入。地稅為畝納二升粟,包括已受田與借荒等。“商賈戶無田及不足者,上上戶稅五石,上中已下遞減一石”,至“下下七斗,下中五斗,下下戶及全戶逃并夷獠薄稅并不在取限?!盵15]84即有田者按每畝2%的稅率征收{4};無田或田不足的商賈戶按戶等交納。后者沒有具體數(shù)據(jù),甚至借荒等田也沒有數(shù)據(jù)。西州作為狹鄉(xiāng),地稅按戶籍中的已受田征收。受田標準為常田四畝、(三易)部田六畝,每丁合計十畝[19],則每丁納地稅二斗粟。相比之下,商賈八等戶所納是這個數(shù)額的2.5倍,一等戶商賈所納是它的25倍。另外,官員的職分田、永業(yè)田、勛田等也要交納地稅,這些數(shù)字同樣不可低估。那么是否可以采用戶稅的計算方式,以每丁二斗所納數(shù)額的三倍,來估算所有人戶所納地稅的總額?若如此,則開元時期西州的實際地稅收入為6289.2石粟,折米3774石。
軍隊的屯營田收入。孟憲實指出,西州除了白澗屯外,還有天山屯和柳中屯,開元年間天山軍成立之后,西州的屯田由原來的三屯變?yōu)樘焐酵鸵煌停蛟谟诮洜I方式由官方直接經營變?yōu)楣俣矫駹I,即租給農民收取地子[20]258-269。這些屯營田收入,以每屯50頃計算{1},天山屯為直接經營,畝收1石粟,計5000石。白澗屯與柳中屯為租佃經營,收入以一半計算[17]158,兩屯收粟亦為5000石。合計10000石,折米6000石。
將上述幾項進行合并,開元年間,西州地區(qū)的正租、地稅、屯營田等糧食類收入為1.33萬石米,庸調折絹15066匹,戶稅錢8735貫。列表如下:
三 西州地區(qū)的基本支出
西州地區(qū)的糧食類支出,主要是官員祿米,包括都督府、州縣官與折沖府、鎮(zhèn)戍官等,這其實融合了供國與供軍兩部分{2},另外就是軍隊的軍糧、馬料等消耗。絹帛與錢類支出包括官吏、士兵等給衣、官員料錢與交通郵驛等費用。這些當然并非全部,按照李錦繡的研究,國家的主要賦稅收入只供應了全國開支的一半,另一半是靠附加稅、雜稅、臨時別差科及田產收入、資課收入、出舉放貸來維持的[8]1277。本文的討論重心在前半部分,也兼及后半部分的個別項,故曰基本收入與基本支出,暫不涉及雜稅、差役、資課、放貸等部分,它們在某種程度上具有自籌性質。
首先,關于官員待遇。西州都督府為下都督府[15]72,其官員與祿數(shù)如下{3}:
西州下屬五縣,據(jù)李方的觀點,開元時期,交河縣為中下縣,柳中縣為中下縣或下縣,蒲昌縣為中縣或中下縣,天山縣為下縣,高昌縣為上縣,開元二十二年后降為下縣[21]28-34、53-56。這里取較高值,即高昌縣為上縣,柳中縣為中下縣,蒲昌縣為中縣。則各縣官員設置與祿米數(shù)如下{4}:
關于四折沖府,前庭府應當是上府,岸頭府為中府,蒲昌府可能為上府,天山府為下府{1}。則四折沖府的官員設置與祿米數(shù)如下{2}:
還有各鎮(zhèn)戍官的祿米。就目前所見,西州大約有8鎮(zhèn){3}。皆以中鎮(zhèn)計算,每鎮(zhèn)有鎮(zhèn)將1人,正七品,祿米75石;鎮(zhèn)副1人,從七品,祿米65石;兵曹1人,正九品,祿米54.5石。8鎮(zhèn)官的祿米計1556石。戍約10個。皆以中戍計算,各有戍主1人,從八品,祿米59.5石。則10戍官的祿米計595石。鎮(zhèn)戍官的祿米總數(shù)為2151石。
以上,西州都督府、五縣、四折沖府、八鎮(zhèn)十戍的官員祿米共計7647.5石米。
那么,天山軍設立之后,軍鎮(zhèn)武官與原折沖府、鎮(zhèn)戍系統(tǒng)的武官相比,數(shù)量有無變化呢?天山軍定額5000人[22]1033,據(jù)《唐六典》記載,有軍使一人、副使一人、長史一人、倉曹與胄曹、兵曹各一人,可能還有總管一人,以折沖都尉充,子將五人,以果毅充,押官十人,以別將或鎮(zhèn)戍官充[23]158。也就是說,折沖府與鎮(zhèn)戍官是融入軍鎮(zhèn)體制的。其中,天山軍使由西州都督兼任,副使以下21位軍鎮(zhèn)官,基本上可以由折沖府的4位折沖都尉、8位果毅、4位別將以及8位鎮(zhèn)將來補足。他們都是七品以上武官,倘若不足,則啟用勛官或前資官[24]??傊焐杰姵闪⒅?,武官數(shù)量與待遇支出方面可能并沒有太大的變化。668BF8B9-01A7-429E-93B1-057F27C8CE1B
另外,據(jù)《通典》記載,折沖府還有一個官的群體,校尉為從七品下,旅帥為從八品上,隊正為正九品下,隊副為從九品下[25]1099-1102。又據(jù)《唐六典》,每折沖府有校尉五人,旅帥十人,隊正二十人,副隊正二十人[26]。那么,這些人是否為職事官且擁有俸祿、職田等待遇呢?如果是,那么僅祿米一項,就有1.2萬石米,這是相當驚人的一項支出。不過,開元二十五年,天下內外文武官定員18805人,其中是不包括這部分折沖府官的[27]。杜佑在《通典》中,也是把“折沖府旅帥、隊正、隊副等”與州縣錄事、府史、里正等統(tǒng)稱為“外職掌”,屬于“諸色胥吏”的范疇[25]1106。吳宗國認為他們屬于衛(wèi)官[28]。劉琴麗指出唐代的衛(wèi)官屬于雜色入流的群體,可能來自有軍功者、勛官、基層官僚子弟以及白丁。他們的地位低于千牛與三衛(wèi),屬于衛(wèi)官系統(tǒng)的最低端。開元以后,就極少見到[29]。在出土文書中,天寶年間也出現(xiàn)過隊副,被泛稱為職資{1},而職資是會被大量地差役、差遣的,他們的待遇是“不課”[30]。又據(jù)《田令》,折沖府校尉等若在較遠的地方征鎮(zhèn),可以獲得低于九品職事官的少量職分田,否則就沒有{2}。可見,折沖府的校尉、旅帥、隊正等并非職事官,他們屬于衛(wèi)官,尚未入仕,也可以稱作職資,可免課役,在被差使的情況下,可能會獲得少量的職田。開元之后,他們可能融入了軍鎮(zhèn)、節(jié)度使系統(tǒng)下的別有差使者。此處的祿米可以忽略。
關于胥吏,都督府的府、史可能與都護府的府、史一樣,屬于流外官,擁有廚食、請糧、“府史田”等待遇[21]111-112。廚食與“府史田”皆自有來源,唯有請糧可能要破用正賦。西州都督府有府、史50人[31]744-745,又據(jù)《倉庫令》,流外番官的給糧標準是“日給二升米”{3},即每月6斗,年支7.2石。則西州都督府的府、史,每年共支身糧360石米。那么,諸縣胥吏是否有身糧、料錢等待遇呢?應該沒有。唐代州縣胥吏統(tǒng)稱為“外職掌”[25]1106,而外職掌無祿料{4}。他們可以免課役{5},其中的雜任可以在任期滿后參選流外銓,由此進入流外官的行列[32]。在此之前,并無其他經濟待遇。
相比之下,節(jié)度使系統(tǒng)的軍典與傔人、別奏等,大多是有身糧、料錢的。2006TAM607《唐神龍二年(706)七月西州史某牒為長安三年(703)七至十二月軍糧破除、見在事》:
4 米 五斗四升
5 右被倉曹十 二 月五日牒,給檢校長行使 主 □ 索 □□
6 充十二月大糧,官典準前。[33]
西州給停留在當界的檢校長行使典索某身糧,標準為每日一升八合米,月支五斗四升。在神龍元年左右的64TAM36:7(a)《唐給料錢歷》中[34],檢校長行使典康泰每日可領料錢4文,月支120文,別奏索法信每日5文料錢,月支150文。另據(jù)其他文書,支度使典的料錢是每月290文{6}??梢?,使典、傔人、別奏等大多有身糧與料錢,且料錢各有等差。這應該與他們的身份有關。據(jù)《唐天寶時代敦煌郡敦煌縣差科簿》,“充傔”者有品子、上柱國子,“軍典”有上柱國、三衛(wèi)等[11]120-121、133、135,說明這些人的身份是比較高的,多為勛官、衛(wèi)官、品子,他們的身糧與料錢可能是依身份而定。
王永興指出,使典、傔等料錢,由公廨本錢來支給[17]421-423,身糧可能依然要出自正賦。那么,西州地區(qū)的傔人、別奏、軍典大約有多少人呢?據(jù)《唐六典》記載,諸軍、鎮(zhèn)的大使、副使、總管、子總管等皆有傔人與別奏[23]159,大體狀況如下:
《唐六典》僅記載到六品官的傔人、別奏數(shù),其實七品鎮(zhèn)將擔任押官者也有傔人{1},只是數(shù)量更少。討擊使、防御使、游弈使等也有傔人、別奏,但他們有可能隸屬于北庭節(jié)度使。上述天山軍系統(tǒng)的傔人、別奏135位,加上軍典等,總數(shù)以200人計算,當出入不大。每人年支米7.2石,計1440石。
最后,就是軍隊的主體支出。天山軍5000人,人均年支糧12石,每年耗糧6萬石粟,折米3.6萬石。軍馬500匹[22]1033,每匹年食粟36石{2},則馬料支出18000石,折米10800石。長行馬的馬料由州倉供應,約為5400石粟[8]1015-1016,計米3240石。函馬屬于鎮(zhèn)戍,列入軍馬計算[8]1027。另外就是士兵的衣賜等支出,這部分屬于??顚S?。北庭每年有中央撥付的40萬段匹,用于士兵給衣等[7]111,瀚海軍、天山軍、伊吾軍共2萬[22]1033,人均可得20匹,標準非常之高,兼有加賜[8]1256-1257。在這方面,西州的庸調收入幾乎不必破用。
總之,西州地區(qū)的士兵軍糧、使典傔人等身糧及長行馬、軍馬等馬料支出,每年約5.18萬石米,加上都督府、各縣、折沖府、鎮(zhèn)戍官員祿米7647.5石,每年糧食總支出約5.95萬石米。至于其他支出,如行官、員外官、致仕官等祿料,暫且不便統(tǒng)計,而且西州也有其他項收入,或許可兩相抵消。該地區(qū)的總體收支平衡,調節(jié)的重心依然在糧食方面。據(jù)上述估算,開元時期西州的正租、地稅、屯營田等糧食收入為1.33萬石米,距離總支出尚有4.62萬石米的缺口。那么,如何補足呢?
首先,當?shù)氐挠拐{、戶稅等收入的盈余部分轉為供軍。開元年間,西州的庸調折絹15066匹,其本色支出即給官員時服、賜物等,想必不會太多,暫以20%計算{3}。剩余80%可以用來和糴,計12053匹。以每石米400文{4}、每匹絹460文計算,可糴米1.39萬石。戶稅錢收入8735貫,本色支出供官吏料錢與館驛、市馬等交通費用大約消耗一半{5},剩余一半也用來和糴,4367.5貫可糴米1.09萬石。尚有2.14萬石米的糧食缺口。
其次,靠外配的租糧轉運或中央撥付的絹帛等和糴來補足。天寶中,中央每年撥付伊西、北庭8萬匹段來和糴[7]111。按每匹460文、石米400文計算,可糴米9.2萬石。西州所缺2.14萬石米,在這個總量中占23%左右。天山軍占北庭士兵總數(shù)的25%,申請23%的中央撥付匹段來和糴,想必是合理的。當然,這些和糴糧未必都來自西州,西州作為狹鄉(xiāng)可能產不出如此多的糧食,這就要依靠客商的有組織和糴與異地運送{6}。有可能是來自河西的豐饒之地,如甘州一帶{7},也可能是由更遙遠的劍南等地長途轉運而來。668BF8B9-01A7-429E-93B1-057F27C8CE1B
小 結
綜上所述,開元年間,西州地區(qū)的正租、地稅、屯營田等糧食類收入,計1.33萬石米,可以供應當?shù)剀?、政糧食總支出5.95萬石的23%左右。若分開計算,分別為6%、7%和10%。戶稅收入的一半用來糴糧,可供給18%。庸調收入的80%也用來糴糧,可供給23%。尚余36%的糧食缺口,由中央撥付的糴糧匹段來補足。就糧食來源而言,和糴最多,占77%左右,租和地稅占第二位,占13%,屯營田收入最少,占10%。這和以往的認識略有不同{1}。更重要的是,和糴中有41%的經費是來自當?shù)囟愂?。我們應該重視當?shù)刈赓x的供軍功能。不過,士兵衣賜等絹帛類大項支出,是由中央調撥而來,當有10萬匹段。這樣的統(tǒng)籌安排,其實貫穿著兩個原則。其一,邊州的賦稅收入留州自供,包括供國與供軍兩部分;其二,若收不抵支,需要外配,則盡量避免運輸成本過高的糧食轉運,以絹帛類供應為主,同時輔以商品經濟手段和糴。如果都折為米來計算,西州的軍、政總支出為18.89萬石,由正賦承擔者占28%。其余72%由中央調撥的物資來供應。列表如下:
西州人口萬余戶,雖是狹鄉(xiāng),但是租庸調與戶稅、地稅所納近乎全稅。以萬戶正賦供應五千鎮(zhèn)軍,僅負擔其總費用的四分之一強。也就是說,在全國范圍內,大約兩個中州或一個四、五萬戶的上州{2},可以供應一個天山軍這樣的軍鎮(zhèn)。節(jié)度使體制之下,一兵之費需要八至十戶的正賦來承擔。這似乎離陳子昂的“十萬兵在境,則百萬家不得安業(yè)”的敘述也相去不遠[4]1232。
(本文在寫作過程中,曾得到黃樓、孫寧兩位學兄的寶貴意見,特此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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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唐長孺,主編. 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4冊)[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14.
{1} 主要包括:李錦繡《唐代財政史稿》(上卷)第三分冊,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年;王永興《唐代前期西北軍事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4年;陳明光、孫彩紅《隋唐五代財政史》,葉振鵬主編《中國財政通史》第四卷,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6年;張弓《唐朝倉廩制度初探》,中華書局,1986年;賈志剛《唐代軍費問題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那波利貞《唐の天寶時代に於ける河西道邊防軍の衣糧給與に就きて》,《東亞經濟論叢》第4卷第1、2號,1945年;日野開三郎《天寶末以前に於ける唐の軍糧田》,《東洋史研究》第21卷第1號,1962年;清木場東《唐天寶期の邊軍兵馬數(shù)について》,《產業(yè)經濟研究》第31卷第2號,1990年;胡寶華《唐代天寶年間軍費開支蠡測》,《文史》第33輯,1990年;等等。
{2} 劉安志指出,天山軍的設置,極有可能在開元十五年后不久(《唐代西州天山軍的成立》,原載《西域文史》第二輯,收入氏著《敦煌吐魯番文書與唐代西域史研究》,商務印書館,2011年,第210—225頁);孟憲實認為,天山軍的成立,在開元十一年之后、開元二十二年之前(《唐西州屯田體制及其變遷》,孟憲實、朱玉麒主編《探索西域文明:王炳華先生八十華誕祝壽論文集》,上海:中西書局,2017年,第258—269頁)。此處兼取二者的觀點。
{3} 《唐會要》卷78《節(jié)度使》:“開元十五年三月,又分伊西、北庭為兩節(jié)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1690頁。
{4} 貞觀十四年,西州戶8000,口37700。(《舊唐書》卷198《高昌傳》,中華書局,1975年,第5295頁。)開元中,戶11647。(《元和郡縣圖志》卷40《隴右道·西州》,賀次君點校,中華書局,1983年,第1030頁。)天寶元年,戶11193,口50314。(《通典》卷174《州郡四·交河郡》,王文錦等點校,中華書局,1988年,第4558頁。)
{1} 《通典》卷6《食貨六·賦稅下》:“其度支歲計……布絹綿則二千七百余萬端屯匹,(千三百萬入西京,一百萬入東京,千三百萬諸道兵賜及和糴,并遠小州使充官料郵驛等費。)”第111頁。
{2} 李林甫等《唐六典》卷30《三府督護州縣官吏》:“下都督府:……學生五十人。(若邊遠僻小州不滿五千戶者,四分減一。)”陳仲夫點校,中華書局,2005年,第744—745頁。
{3} 池田溫著,龔澤銑譯《中國古代籍賬研究》二一五《唐天寶九載(750)八月—九月敦煌郡倉納谷牒》,中華書局,2007年,第329頁。
{4} 孟憲實指出,在開元十一年營田使出現(xiàn)之前,西州的屯田事務由西州都督府的兵曹負責,收獲糧食,放入地方州縣的正倉之中。(《唐西州屯田體制及其變遷》,孟憲實、朱玉麒主編《探索西域文明:王炳華先生八十華誕祝壽論文集》,中西書局,2017年,第258—269頁)。
{1} 《唐六典》卷3《尚書戶部》,第77頁;李錦繡《唐代財政史稿》(上卷)第二分冊,第484頁。
{2} 王欽若等,周勛初等校訂《冊府元龜》卷502《邦計部·平糴》:“開元二十七年九月敕:‘……天下諸州倉有不充三年者,宜量取今年稅錢,各委所由長官及時每斗加于時價一兩錢收糴?!兵P凰出版社,2006年,第5700頁。
{3} 《元和郡縣圖志》卷40《隴右道·西州》,第1030頁。凍國棟認為,這是開元中后期的戶數(shù)。(《中國人口史》第2卷“隋唐五代時期”,復旦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16—21、449—450頁)
{4} 《唐六典》卷3《尚書戶部》:“(羅、錦、綾、絹、紗、縠、絁、綢之屬以四丈為匹,布則五丈為端)”,第82頁。
{5} 池田溫《中國古代籍賬研究》二一一《唐天寶四載(745)河西豆盧軍和糴會計牒》、二一三《唐天寶六載(747)一一月河西豆盧軍軍倉收納糴粟牒》,第319—324頁。
{6} 見《唐會要》卷88《倉及常平倉》,開元二年九月二十五日敕、開元十六年十月二日敕,第1913頁;《冊府元龜》卷502《邦計部·平糴》,天寶四載五月詔,第5700頁。
{7} 胡如雷指出,一般情況下唐代一石米價值相當于0.71匹絹(《論唐代農產品與手工業(yè)產品的比價及其變動》,《光明日報》1962年12月31日版)。若一匹絹460文,則一石米為327文。與此處估算的300文相去不遠。
{1} 孟憲實指出,西州地區(qū)存在“丁庸緤”,說明西州丁男的庸也是用緤布來交納的,但是按照銅錢來計算(《緤布與絲綢——論西州的土貢》,《敦煌吐魯番研究》第十三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237頁)。
{2} 翁俊雄指出,唐前期的非農業(yè)人口,包括官吏、學生、僧道、奴婢與工商業(yè)者等,約有200萬人,相當于農業(yè)勞動力的四分之一(《唐代人口與區(qū)域經濟》,新文豐出版公司,1995年,第282—283頁)。
{3} 李錦繡指出,開元十年之后,戶稅分為兩次征收,大、小稅為第一限稅,別稅為第二限稅(《唐代財政史稿》(上卷)第二分冊,第477—483頁)。
{4} 王永興指出,唐代北方,一般田地畝產糧一石(《敦煌經濟文書導論》,第158頁),故畝納二升粟為2%。
{1} 《唐六典》卷7《尚書工部》:“凡天下諸軍、州管屯……大者五十頃,小者二十頃?!钡?23頁。
{2} 武官的俸祿等支出,既有供國的性質,也有供軍的性質。李錦繡在計算官祿等支出時,是把外官中的武官,即折沖府、鎮(zhèn)戍官等納入供國部分的,但是又把折沖府鎮(zhèn)戍官的料錢、雜用等部分納入了邊軍費用之中。(《唐代財政史稿》(上卷)第三分冊,第818、1273頁)。668BF8B9-01A7-429E-93B1-057F27C8CE1B
{3} 關于都督府的官員品級與員數(shù)設置,見《唐六典》卷30《三府督護州縣官吏》,第744—745頁;關于外官的祿米數(shù),見同書卷3《尚書戶部》,第83頁。
{4} 《唐六典》卷30《三府督護州縣官吏》,第752—753頁;同書卷3《尚書戶部》,第83頁。
{1} 參見氣賀澤保規(guī)《府兵制的研究——府兵兵士與其社會》,京都:同朋舍,1999年,第348頁;李方《唐西州官僚政治制度研究》,第62—90頁。
{2} 《唐六典》卷25《諸衛(wèi)府》,第644—645頁;同書卷3《尚書戶部》,第83頁。
{3} 劉子凡《瀚海天山:唐代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研究》,第81—82頁;《唐六典》卷30《三府督護州縣官吏》,第755—756;同書卷3《尚書戶部》,第83頁。
{1} 池田溫《中國古代籍賬研究》一四《唐天寶六載(747)燉煌郡燉煌縣龍勒鄉(xiāng)都鄉(xiāng)里籍》,第52頁。
{2} 宋家鈺《唐開元田令復原清本》第40條:“諸州及都護府、親王府官人職分田,二品一十二頃……九品二頃五十畝……其外軍校尉一頃二十畝,旅帥一頃,隊正、隊副各八十畝。皆于鎮(zhèn)側州縣界內給。其校尉以下,在本縣及去家百里內鎮(zhèn)者不給?!保ā短煲婚w藏明鈔本天圣令校證》,中華書局,2006年,第452頁。)
{3} 李錦繡《唐倉庫令復原清本》第13、7條,《天一閣藏明鈔本天圣令校證》,第494—495頁。
{4} 王永興指出,里正無祿料,這是任外職掌者任職役者的特點,錄事、倉督等亦如此(《唐代經營西北研究》,蘭州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429頁)。
{5} 李錦繡《唐賦役令復原清本》第23條,《天一閣藏明鈔本天圣令校證》,第476頁。
{6} 73TAM506:4/11《唐開元十九年(七三一)康福等領用充料錢物等抄》,《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四冊,第402—408頁。
{1} 見73TAM509:23/3—1《唐開元二十二年(七三四)楊景璿牒為父赤亭鎮(zhèn)將楊嘉麟職田出租請給公驗事》,《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四冊,第313頁。
{2} 宋家鈺《唐開元廄牧令復原清本》第3條:“馬一匹,日給粟一斗”,《天一閣藏明鈔本天圣令校證》,第515頁。
{3} 李錦繡指出,在官吏待遇中,租的供給最多,其次為戶稅,庸調最少,庸調的絕大部分被用于供軍和供御(《唐代財政史稿》(上卷)第三分冊,第1140—1142頁)。
{4} 據(jù)池田溫《中國古代籍賬研究》,和糴估與交糴估有斗粟21文、27文、32文(第319—324頁)。折算下來,每石米350文、450文、533文。暫取400文。
{5} 按照杜佑對天寶中戶稅的記載,用于和糴軍糧的部分占1/3左右,但是,杜佑對于地方戶稅的具體收入是低估的,且西州是軍州,戶稅中用于軍費支出的部分可能要高一些,暫以一半計算(《通典》卷6《食貨六》,第111頁)。
{6} 參見盧向前《從敦煌吐魯番出土的幾件文書看唐前期和糴的一些特點》,載《敦煌吐魯番文獻研究論集》第五輯,北京大學出版社,1990年,第334—335頁;荒川正晴著,王忻譯《唐政府對西域布帛的運送及客商的活動》,《敦煌學輯刊》1993年第2期,第108—118頁。
{7} 《新唐書》卷107《陳子昂傳》:“(甘州)屯田廣夷,倉庾豐衍。瓜、肅以西皆仰其餉……河西之命,系于甘州矣?!敝腥A書局,1975年,第4073頁。
{1} 李錦繡認為,天寶年間天下兵馬的食糧來源,和糴供給數(shù)量最大,占47%左右,屯田、斫田次之,占32%左右,租與地稅供給最少,約占21%(《唐代財政史稿》(上卷)第三分冊,第1232頁)。日野開三郎、清木場東等日本學者認為,唐代軍糧幾乎全部由租或地稅支出(丸橋充拓著,張樺譯《唐代軍事財政與禮制》,西北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13頁)。陳明光與孫彩紅認為,唐朝供給軍糧采取三種方式,即長途轉饋、就近和糴和屯田營田(《隋唐五代財政史》,第640頁),忽略了當州租稅的供應。張弓指出,開元末至天寶間,軍倉儲糧的60%以上來自和糴,來自屯田和正租者各占15—20%(《唐朝倉廩制度初探》,第88頁)。
{2} 據(jù)《唐會要》卷70《量戶口定州縣等第例》,開元十八年,“四萬戶已上為上州,二萬五千戶為中州,不滿二萬戶為下州”,第1457頁。
收稿日期:2021-10-13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青年基金項目“唐代開元天寶時期財政狀況研究”(18YJC770003);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高校科研計劃項目“出土文獻與唐代西州財政狀況研究”(XJEDU2017RS030)
作者簡介:丁?。?980-? ),女,山西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隋唐史、敦煌吐魯番學。668BF8B9-01A7-429E-93B1-057F27C8CE1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