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美下的真實細節(jié)

張宗萱

摘要：孫犁的《荷花淀》是詩體小說的代表作之一，同時因為他對于抗戰(zhàn)角度的不同切入，給文學帶來了不一樣的新鮮感。《荷花淀》將強烈的抒情的文藝之美與現(xiàn)實的政治任務(wù)有機的融合在一起。文中的語言風格清新、細致、詩意。在人物的塑造上有著獨特的視角，進步成長的女性群像和賢惠明理的女性主人公。在意蘊上，有著極具現(xiàn)實主義的真善美。

關(guān)鍵詞：《荷花淀》;詩體小說

一、詩情畫意下的“真生活”

孫犁的文學作品中有著大量的水鄉(xiāng)情結(jié)，與作者的真實生活場景息息相關(guān)。孫犁在白洋淀真正的生活是一年左右，卻是三到白洋淀、數(shù)年寫白洋淀。白洋淀系列小說也是孫犁文學作品中的初心與堅守。白洋淀地屬二地的交界之處，大大小小有143個大小淀泊組成，形成了非常壯觀的水鄉(xiāng)場面。而《荷花淀》中的也以蘆葦蕩和荷花淀為主要生活場景，用清新、簡練、柔美的語言將其詩化的浪漫方式的抒發(fā)出來。

（一）歲月靜好的淀中環(huán)境

《荷花淀》中開篇以月色的月光和蘆葦?shù)陌谆ɑ?，呈現(xiàn)出一種脫俗的場景。“月亮升起來，院子里涼爽得很，干凈得很，白天破好的葦眉子潮潤潤的，正好編席。女人坐在小院當中，手指上纏絞著柔滑修長的葦眉子。葦眉子又薄又細，在她懷里跳躍著[1]?！碧旌趧倓偵鸬脑鹿獬３＝o人帶來一種銀白的月光輕輕地像緞面般的絲綢柔柔地泄了下來，與蘆葦?shù)某睗?、女性手指上柔滑和修長的葦交相輝映，從上到下的空間相連的鏡頭感。月亮的意象伴隨著蘆葦?shù)囊庀螅山o生活的真實場景，添上了一種清新脫俗的柔美感，似乎給人帶來一種隨風搖曳的視覺沖突。

孫犁的“白洋淀的系列小說”中，由于獨特的水鄉(xiāng)環(huán)境，常常都會有荷花淀與蘆葦蕩的出現(xiàn)。在《荷花淀中》，孫犁筆下銀白朦朧的蘆葦蕩，夾雜著水風拂面的荷花香，是感官世界的交響樂?！八褡谝黄瑵嵃椎难┑厣?，也像坐在一片潔白的云彩上。她有時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銀白世界。水面籠起一層薄薄透明的霧，風吹過來，帶著新鮮的荷葉荷花香[2]?！便y白的世界，不帶一絲塵土氣，構(gòu)建了一個視覺上的空靈感，以風帶動的接觸，淡淡的荷花香，在純潔無瑕的世界中一絲活躍和歡愉的香氣，是嗅覺的作用?！绊樖謸屏饨恰迸c“菱角安安穩(wěn)穩(wěn)地落在水面”，菱角的嫩白的襯托出來水面的清澈和平靜，使生活的場景更加具有了寧靜的詩意，而主人公的輕輕地撈菱角，從動態(tài)的觸覺中更加突出了場景靜謐的詩意。感官之間的相輔相成，將日常中靜謐的細節(jié)放大，突破時空的限制，將整個的水鄉(xiāng)環(huán)境營造的純粹與寧靜的極致美好。

（二）帶有花香愉悅的戰(zhàn)爭片段

革命文學作品中的戰(zhàn)爭場面，較大的比例都是濃墨重彩、充滿硝煙彌漫的主戰(zhàn)場。通常的場景的描繪都會帶有典型的殘酷性與壯烈感。而在《荷花淀》中的戰(zhàn)爭場景是極具特色與別樣。其內(nèi)核在于潛藏的戰(zhàn)爭視野下的詩意場面。白洋淀地處于冀北地區(qū)是抗戰(zhàn)時期中軍事的要地，頻繁地與敵人的接觸，進行反攻和防守的關(guān)鍵之地。在抗戰(zhàn)環(huán)境中，冀北地區(qū)不乏有大量的戰(zhàn)爭場面，硝煙彌漫。而孫犁筆下的主要戰(zhàn)爭場景有一定的潛藏性，通過與丈夫寥寥數(shù)句的對話交流中，“明天我就到大部隊上去了?！?、“不要叫敵人漢奸捉活的。捉住了要和他拼命。”深刻的透露出戰(zhàn)爭環(huán)境中生離死別以及戰(zhàn)士們相應國家的號召的決心與壯志。文中的水生嫂只有一處落淚了，就是在丈夫囑咐她不要被敵人抓住，幾十個字的質(zhì)樸而又直接的語言、沒有拖沓的淚別和九曲百折的情節(jié)回轉(zhuǎn)，而是平淡的基本囑咐。將戰(zhàn)爭的殘酷性都潛藏在夫妻的對話中。

從夫妻話別的潛藏戰(zhàn)爭殘酷的間接戰(zhàn)爭片段，回到以伏擊敵人的主戰(zhàn)場的視角中，同樣也是充滿了詩意化和潛藏性。在敵人與村民的追擊戰(zhàn)中，村民用著自家的小船逃避敵人的大船，在荷花淀中用地理優(yōu)勢來回穿梭，猶如“梭魚”、“織布梭”、“縫衣針”。這樣帶有客體的特點的具體意象，在此戰(zhàn)爭的敘寫中具有典型的詩化。而荷花是“銅墻鐵壁”，粉色荷花花箭就是村民的槍彈炮。荷花給村民最好的掩護，是荷花淀的哨兵與接下來的潛伏在荷花淀中的村民們想銜接。連帶著戰(zhàn)爭都是帶有花香的，沒有熱火朝天的對戰(zhàn)場面在短短的伏擊戰(zhàn)后就立馬結(jié)束。更加都是描寫戰(zhàn)爭后打撈戰(zhàn)利品的畫面，一系列的動作描寫，營造了愉快的氣氛并且結(jié)束戰(zhàn)爭后婦女們還在說說笑笑的輕松愉悅的氣氛。在荷花淀中的伏擊戰(zhàn)不同于以往的戰(zhàn)爭場面，通過夫妻話別來凸顯戰(zhàn)爭的分離，用一系列美好的意象來描述主站場的畫面，給戰(zhàn)爭帶來不一樣的新鮮感和輕松感。

二、戰(zhàn)爭下的“真人物”

孫犁的文學作品中很好有對戰(zhàn)爭的正面描寫，對于人物的塑造也不是局限于男性視角之中。很多時候?qū)τ诳箲?zhàn)階段，我們的關(guān)注點往往都是在男性身上的英雄事跡，給人營造一種男性話語體系的錯覺。而孫犁將人們的視野推進另一個角度，他常常塑造一些堅韌不拔、勇敢、進步的女性形象。在抗戰(zhàn)時期，女性不是戰(zhàn)爭的一個“被保護者”，亦或者是“弱者”。而是戰(zhàn)爭的主人公，她們有著自己對于國家的責任和意識。甚至比男性更加的堅強、樂觀。

（一）進步樂觀的女性群像

《荷花淀》中對于年輕的女性的描寫不在少出，文中女性不僅有著傳統(tǒng)女性的勤勞和忠貞，還有有著清晰的不斷成長進步的路線，她們的自我獨立的意識不斷的覺醒，甚至在戰(zhàn)場中也能夠獨擋一面。最具特色是超出男性的樂觀精神。在文中孫犁開篇就描述了“在白洋淀周圍的廣場上，就成了一條葦子的長城。女人們，在場里院里編著席。編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漲滿，有無數(shù)的船只，運輸銀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莊，就全有了花紋又密、又精致的席子用了[3]”勤勞的婦女們在月光下編著席子，不知什么時刻婦女們腳下如長城般的葦子，編成數(shù)不清的席子而且還是一頂一的好。在這樣的勞動場景中不僅感受到了年輕婦女們的勤勞和那樣的溫柔。在前半段中，面臨著與丈夫長久的分隔二地，卻沒有一次的話別。于是女性們自己撐著小船就去找丈夫了。孫犁在塑造這樣的女性群像中，并沒有割裂人性的光芒，一味的放大女性大義凜然。而是保留了愛情中的女性的一絲絲小情懷，年輕的農(nóng)家女們對愛情的忠貞、勇敢還帶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還要找點借口去看自己的丈夫，充滿著人性的光芒色彩。

孫犁筆下的女性群像最具有特色的就是超越男性的樂觀與堅韌，有人常常覺得堅強這個詞是用來形容如鋼鐵般的直接，所以對于抗戰(zhàn)小說而言，男性就是鋼骨是戰(zhàn)爭中最好的代表。有人還戲稱孫犁是靠女性起家的作者。我認為木直而折，其實更具有意義的是如水一般的堅韌，能夠與到任何事物都能夠化為無形的力量。而《荷花淀》中所塑造的女性就是這樣的。因緣際會而錯過見到丈夫的機會，她們能夠很快的忘記，就開始了自顧自的說說笑笑，氣氛極其融洽，一下子就能夠從失落中恢復到自己的氣氛中。在遇見敵人的時候，她們也能夠鎮(zhèn)定自若地去判斷，而不是直接投降。甚至在經(jīng)歷了伏擊戰(zhàn)之后，不服氣地說說笑笑的回家了。最后“她們學會了射擊。冬天，打冰夾魚的時候，她們一個個登在流星一樣的冰船上，來回警戒。敵人圍剿那百畝大葦塘的時候，她們配合子弟兵作戰(zhàn)[4]”。經(jīng)過戰(zhàn)爭后的她們也逐步開始有了獨立的覺醒意識和對戰(zhàn)爭有著屬于自己的擔當，她們不斷的在進步、不斷的成長。

（二）賢惠明理的女性主人公

《荷花淀》是孫犁的成名作，這一切也離不開文中的女性主人公水生嫂的塑造。當水生作為大家的代表來通知自己的家屬要去大部隊了。這時“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像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她把一個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5]”這樣的動作其實是對丈夫的不舍。沒有過多的話語、也沒有哭哭啼啼的淚別，僅僅是一個動作可以看出女性主人公那種潛藏著的深厚對丈夫的依賴和不舍。接下來對于丈夫的積極的帶頭表率的行為，一個“低頭”，一個丈夫話語中“最開明的妻子”;水生嫂的無言，她也許有很多的思緒，也想抱怨丈夫，但是都沒有，她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支持，因為深知丈夫的責任和抱負，在這樣的時局中，她的明理才能讓丈夫更加放心。對于丈夫臨走前的叮囑，首先是對于家中老小的事情，照顧好長輩和孩子，可以看得出頓時之間水生嫂身上的責任有多大，以及未來的事情那般撲朔迷離，家中的主心骨的離開家的難以言語?！芭吮亲永镉行┧幔]有哭。”在孫犁的筆下的水生嫂卻不是脆弱的，而是堅韌。即使是身上有千斤重擔，她也獨立扛了起來。她不會去給丈夫增加一點的心理負擔，全力的支持丈夫。在水生嫂身上集中體現(xiàn)了中國婦女自古以來的堅韌和賢惠。

同時，水生嫂最明顯的特征就是識大體以及獨立意識的覺醒。在于丈夫的對話當中分別提到了二句最重要的話，一個是“沒有什么話了，我走了，你要不斷進步，識字，生產(chǎn)?！绷硪粋€是“不要叫敵人漢奸捉活的。捉住了要和他拼命?！贝藭r的水生嫂還是一個年輕的小媳婦，她溫柔、顧家、體恤丈夫。在這里也可以看到水生嫂已經(jīng)在努力的學習與勞動，丈夫不斷囑咐她不要落于人后，在短短的對話中，可以看出水生嫂與其他年輕小媳婦的不同，在這些對話中，重要的是學習和對于戰(zhàn)爭時局的認識，可以看的出來水生嫂的的覺醒會是在荷花淀女性中較早的。雖然水生嫂也會跟著荷花淀中的女性一起找借口去看丈夫，那是因為水生嫂還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在經(jīng)歷戰(zhàn)爭之后的水生嫂，已經(jīng)能夠與荷花淀中的女性一起獨擋一面了。水生嫂是《荷花淀》中女性群像的集中典型代表，她與《荷花淀》中的女性有著高度的共同點的形象，但是在文中又可以看出水生嫂與年輕婦女們的不相同。這就是孫犁筆下細致之處，水生嫂身上獨特的識大體和明理造就除了主人公的明顯地位同時也豐富出了人物群像中的形象層次。

三、現(xiàn)實主義中的“真感情”

孫犁的文學作品中常常會出現(xiàn)許多詩意的語言，清新脫俗的風格，讓很多人產(chǎn)生一定的誤解，會讓人覺得他是浪漫主義之流，而我認為孫犁是堅定的現(xiàn)實主義，是具有特色的“真感情”的現(xiàn)實主義。

《荷花淀》中一場近乎神奇的戰(zhàn)場，讓人十分的感到新鮮，而荷花淀美好的環(huán)境又更加凸顯出伏擊戰(zhàn)的傳奇色彩。也就是孫犁的代表作《荷花淀》并不是一個傳奇的故事，而是真實的事情，是發(fā)生在荷花淀中真人真事。沒有刻意的安排行文的結(jié)構(gòu)，就是生活中的平常事情或者是他人轉(zhuǎn)述的具有較為客觀的事情。在《荷花淀》中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是刻意營造的，夫妻之間的依戀、婦女的成長、家庭的重擔。這些都是對生活當中最真摯的熱烈的情感。在孫犁的筆下，只有最真摯的感情才能打動人的心?！逗苫ǖ怼分袐D女們的堅韌樂觀、全民抗戰(zhàn)的熱烈的氣氛，你有幾分真情，讀者才能感覺到幾分真情。而這種真感情卻不是那種大肆夸大情感的濫情，也不是一種情緒的宣泄。孫犁筆下的真感情的一切抒情都是帶有恰到好處的，有所控制的含蓄之美。所以更加能夠符合革命時期，人們情感表達的那份含蓄和真誠。

在真實的情感的抒發(fā)下，《荷花淀》中有著不斷的宣揚人性之善。年輕小夫妻的話別中，我們看到的是互相理解的善意，水生與水生嫂都有著自己的職責，他們沒有所謂的歇斯底里，而是互相扶持和理解的善良。在戰(zhàn)爭中對于女人們的闖入，沒有氣急敗壞的指責，而是覺得他們是最好的伏兵。女人們在一起不斷成長的、不斷覺醒自我意識。這些都是《荷花淀》中獨特的品質(zhì)?！懊朗峭ㄟ^對人們的感官進行刻激，帶給人們愉悅情感的具體形象。孫犁認為現(xiàn)實主義文學是應該崇尚并弘揚的文學。藝術(shù)之美存在的基礎(chǔ)還是生活，美是通過對生活的再現(xiàn)而表現(xiàn)出來的[6]?！比藗兙袷澜缰械拿?，都是源自于真實的生活。《荷花淀》中極具有浪漫主義色彩的美感，其實都是來自于人們心中迫切的追求，鼓舞這全國各地的人民向著歲月靜好的荷花淀中努力和奮斗。孫犁筆下的荷花就是銅墻鐵壁，槍炮就是粉紅色的荷花箭，而荷花淀的女性都是具有傳統(tǒng)美德又具有勇于覺醒的美麗形象都是對于現(xiàn)實生活中美好事物的謳歌?！逗苫ǖ怼肪褪钦嫔泼啦煌囊馓N來詮釋現(xiàn)實主義的真感情，也許他不是壯烈的、不是悲慘的，但是它一定是抗擊戰(zhàn)爭最美的聲音。

參考文獻：

[1]孫犁.孫犁文論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

[2]閆春宇.人性清流濯心田——孫犁人道主義文學論[D].山東大學，2014.

[3]張星.人比荷花香——孫犁《荷花淀》中女性形象之美[J].湖南教育（D版），2021（05）：62-63.

[4]孫峻旭.詩情畫意中的淡淡幽香——淺析《荷花淀》獨特的藝術(shù)技巧[J].文化產(chǎn)業(yè)，2020（29）：63-65.

[5]柯曉芬.以詩性消解戰(zhàn)爭的殘酷性——孫犁《荷花淀》的四重悖論[J].福建教育學院學報，2020，21（08）：28-30.

[6]高樹卿.從《荷花淀》看孫犁短篇小說的藝術(shù)特色[J].科技信息，2012（34）：228+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