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于1944年端午、取懷素自作詩《題張僧繇醉僧圖》首句“人人送酒不須沽”之意、畫面疏朗開闊、瀟灑肆意……這便是傅抱石《醉僧圖》。1996年,此作曾在中國嘉德拍場以高價拍出,而后便被藏家秘藏。時隔26年后,它將再度“回嘉”,現(xiàn)身中國嘉德2022春季拍賣會。屆時這幅佳作將表現(xiàn)如何,令人拭目以待。
傅抱石《醉僧圖》設(shè)色紙本 立軸
1944年作104.5厘米×61厘米
出版:
1.《嘉德十年精品錄》(中國近現(xiàn)代書畫·油畫·雕塑),第153頁,文物出版社,2003年版。
2.《傅抱石全集》第一卷,第265頁,廣西美術(shù)出版社,2008年版。
3.《嘉德二十周年精品錄》(近當(dāng)代書畫卷·三),第1291頁,故宮出版社,2014年版。著錄:
1.《傅抱石年譜》,第81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
2.《傅抱石年譜》(增訂本),第123頁,上海書畫出版社,2012年版。
3.《希古幽懷:傅抱石的人物故實畫》,第317頁,中華書局,2020年版。
20世紀40年代以來,傅抱石以歷史人物畫聞名畫壇。其人物造型極為嚴謹,但嚴謹之中,又以十分流利的衣褶和略為夸張的人物表情,表現(xiàn)出嚴謹和瀟灑的和諧結(jié)合。他的人物畫追求“線性”,運筆速度極快且富有彈性,靈活而準確。人物造型上力求高古,不肯媚俗。所繪人物無論是談詩論道、策杖行吟,還是蕉蔭對弈、臨泉聽瀑,其造型都高古超然,氣質(zhì)安逸清雅,營造出一種曠達疏遠、清新古雅的文化精神世界。
對于傅抱石人物畫的成就,黃苗子先生曾回憶:“抗戰(zhàn)后期在重慶,傅先生在物價飛漲、生活緊張時期,曾在重慶舉辦過展覽會,當(dāng)時轟動山城……他的人物畫,那時候比山水畫更獲觀眾欣賞,傾囊相購。”
在傅抱石所繪眾多人物故實畫中,《醉僧圖》是其最喜歡畫的題材之一,發(fā)軔于1942年端午節(jié)后,至1946年共畫過8幅。對于創(chuàng)作《醉僧圖》的緣由,傅抱石在其著作《壬午重慶畫展自序》中曾做過詳細介紹:“前人已畫過的題材,原跡不傳,根據(jù)著錄參酌我自己若干的意見而畫的。如《人人送酒不須沽》,這是寫懷素的故事,李公麟以下的畫家,常喜采取此題,有的名之曰:《醉僧圖》。醉僧圖和醉道圖的問題,從初唐起是畫史上一件不易清理的問題。我是根據(jù)安岐的《墨緣匯觀》和王世貞的《弇州續(xù)稿》而寫的。因把懷素詩的第一句做題目?!?/p>
懷素是唐代名僧,俗姓錢??釔蹠?,家貧無紙墨,嘗種芭蕉萬株,以葉為紙,以水代墨,整日沉浸在草書研習(xí)之中,興之所至,往往解衣盤礴,醉態(tài)而書,終成大家。懷素擅草書及嗜酒聲名遠播,眾人景仰。有投其所好,送酒求書者絡(luò)繹不絕,以致懷素嗜酒善書的故實千古傳誦。而傅抱石在重慶時期也常以酒遣悶,長此以往甚至到了無酒不能畫的地步,仿佛是懷素千年后的異代知己。如此看來,傅抱石屢屢將懷素作為原型而創(chuàng)作《醉僧圖》也就情有可緣了。
“人人送酒不須沽,終日松間系一壺。草圣欲成狂便發(fā),真堪畫入醉僧圖?!笔菓阉刈宰髟姟额}張僧繇醉僧圖》。傅抱石此作取詩的首句“人人送酒不須沽”之意,將表現(xiàn)的主題放在飲者與送酒者間的傳情對白中。此幅《醉僧圖》創(chuàng)作于1944年端午之時,畫中僧人即為懷素,他盤坐于松間石上,左手握卷,右手拿著一只酒杯,眼神朦朧,地上散落有毛筆、書卷和鞋子,儼然已是酒醉欲狂的情態(tài)。畫幅左側(cè),懷素身旁的松枝上系有酒葫蘆一只,石上有硯臺、墨、水盂、酒具以及數(shù)幅書卷相伴。畫幅右側(cè)有一石桌,桌上放置有紅色筆筒、藍色函套線裝書、青銅陳設(shè)器具,用色豐富而不艷麗。石桌旁有攜書卷而來的童、叟二人攜觴捧酒。
傅抱石《醉僧圖》1944年作 109.7厘米×31.2厘米南京博物院藏
同繪于1944年端午的兩幅《醉僧圖》(局部)對比相比之下,左圖的人物安排更為疏朗開闊,細節(jié)之處也可見更為細致地處理,比如童子懷中酒壺嘴由右圖(南京博物院藏)的背對懷素變?yōu)檎龑阉?,更合乎常理?/p>
觀整幅,畫面疏淡高雅,用筆瀟灑靈動。以游絲描細致勾畫人物,人物線條簡潔硬挺;以淡墨粗筆掃寫松樹,墨跡粗放,以筆墨之間的對比渲染出懷素醉書的精神氛圍,對比強烈,人物突出。傅抱石在人物面部刻畫上細致入微,雖僅寥寥數(shù)筆,但人物神態(tài)卻活靈活現(xiàn),懷素醉眼惺忪,醉僧雖安欲動,頗有“草圣欲成狂便發(fā),真堪畫入醉僧圖”的畫外之意。
傅抱石《醉僧圖》1943年作 87.2厘米×59.7厘米中國嘉德2018年秋拍拍品
值得關(guān)注的是,在1944年端午這天,傅抱石先后繪制了兩張《醉僧圖》。第一張現(xiàn)藏于南京博物院,由傅抱石的夫人羅時慧捐贈。第二張即為本幅,許是傅抱石在畫完第一張之后意猶未盡,于是前后花了兩天時間繪制,題識中亦提及,此幅為“端午日寫,翌日竟”。
與端午當(dāng)天完成的《醉僧圖》相比,翌日完成的《醉僧圖》在畫面構(gòu)圖上更加豐富,畫面中多了一位提壺老者,人物安排疏朗開闊。細節(jié)之處也可見更為細致地處理,比如在前幅之中,童子懷中的酒壺嘴是背對懷素的,在此幅中卻是變?yōu)檎龑χ鴳阉兀@似乎更合常理。若詳加研究則可發(fā)現(xiàn),此幅《醉僧圖》的人物主體安排沿用了傅抱石于1943年所作《醉僧圖》,只是將童叟二人的位置進行了調(diào)換。
這件由傅抱石精心創(chuàng)作的《醉僧圖》完成后,便被贈送給了當(dāng)時四川知名金融家丁次鶴。丁次鶴是時任西康?。ê蟪凡ⅲ┲飨?、二十四軍軍長劉文輝屬下金融巨子之一,曾任國民革命軍二十四軍駐渝辦事處處長。1940年前后系西康省銀行董事長、大康公司總經(jīng)理以及若干銀錢行號的股東,1942年擔(dān)任川康興業(yè)公司監(jiān)察。丁次鶴是留英回國的,極愛請客交友??箲?zhàn)時期,政界高層、社會名流、軍界、文化界人士紛紛向重慶匯集,逐漸成為了丁次鶴的座上客,傅抱石、張大千、徐悲鴻、謝無量等當(dāng)時知名的書畫家也因此與丁次鶴有了交往,并時有書畫相贈,且多為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