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旅行的女孩

作者簡介

彭柳蓉，中國科普作家協(xié)會會員，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少兒幻想小說作家，資深科普編輯;曾擔任兒童雜志《小牛頓》《小小科學家》《科幻世界（少年版）》執(zhí)行副主編;于兒童閱讀領(lǐng)域深耕細作十五年，擅長以兒童喜歡的方式講述科學故事和幻想故事;榮獲首屆“少兒科幻星云獎”金獎。

出租車在右鏡拓片展的小樓外停下。小樓屬于月氏集團，經(jīng)常舉辦一些小型的藝術(shù)展。古鏡拓片展并沒有引來許多人，來看展覽的大多是藝術(shù)系的學生和古鏡愛好者，而且大多也不會清晨來這里。

站在門邊的月?？吹搅嗣魅荆觳阶吡诉^來：“早?！鼻宄旱纳倌甏┲餮b，顯得沉穩(wěn)了許多。

明染對月希微笑：“早。”

明染將身邊的琉璃介紹給月希認識：“這是我的好朋友琉璃。琉璃，這是月希?！?/p>

月希對著琉璃微微點頭。他覺得有些羞澀的琉璃有著古典氣質(zhì)，就像古鏡拓片一樣。時針事務(wù)所的“異人”看起來都沒有成年，不管是上次出現(xiàn)的鳴幽先生，還是新出現(xiàn)的琉璃女士。

琉璃知道月希和異人司里的那些人一樣。她默默地站在明染的身旁，按捺住對眼前少年的好奇心。

月希低聲說：“我已經(jīng)讓工作人員暫時閉館兩小時，也關(guān)閉了監(jiān)控系統(tǒng)，方便你們進入檢查。如果還是無法找到失蹤的保安，我們會報警?！?/p>

明染點了點頭，她感覺到了什么，微微側(cè)過頭，看到了從不遠處走來的鳴幽。鳴幽穿著白襯衣和深色長褲。他似乎才洗過頭，發(fā)絲還帶著濕氣，越發(fā)顯得頭發(fā)烏黑。

明染、琉璃和鳴幽三人結(jié)伴走進了古鏡拓片展的小樓，鳴幽沒有讓月希跟隨。小樓的黃銅大門合攏，三個年輕的時契者站在大廳環(huán)顧四周。

“這棟樓里沒有其他人。”鳴幽雙眼微閉，他仔細檢查著小樓的每一層，“沒有隱藏的密室，沒有血跡?！?/p>

明染看著墻壁上一幅幅精美的古鏡拓片，仿佛觸摸到了那個時代的美：“我也沒有感覺到污染物的氣息。”

鳴幽推開展廳角落的監(jiān)控室的門，并沒有進去，低聲說：“失蹤保安的茶杯蓋子是打開的，也許他消失的前一秒正準備喝茶。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消失有許多方法，但是，讓一個人瞬間消失的方法并不多?！?/p>

琉璃問：“保安會不會是可以隱身的‘異人？”

鳴幽閉起雙眼，使用時間之力感知著小樓的一切：“可能性極小。頂層的空氣密度有細微的變化，我們?nèi)ロ攲涌纯础！?/p>

他們乘坐電梯前往三樓。電梯門緩緩打開，琉璃聞到了淡淡的花香。三樓雪白的墻壁上，唐代古鏡的拓片被放在黑色的相框里。

明染好奇地看著展柜下的標簽：唐代山海云紋菱花形銅鏡復制品。

這古鏡紋飾清晰，線條流暢。不知數(shù)百年前技藝精湛的匠人在制作它時在想著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明染聽到了雨聲。又下雨了嗎？她抬起頭望向窗外，卻發(fā)現(xiàn)四周的景物在剎那間改變。周圍下著雨，朱紅色的閣樓欄桿上的新漆還未干透。

只是短短一瞬間，他們就從古鏡拓片展來到了古色古香的閣樓上。

明染回過頭看到同樣愕然的琉璃，以及神色平靜的鳴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鳴幽走到欄桿前，看著微雨里的綠柳和成片的建筑：“我們并沒有跨越時空，這是……古鏡的威力。古鏡里藏著一枚時空碎片?？唇ㄖ锏娘L格，應(yīng)該是唐朝中期?！?/p>

琉璃有些迷惑：“時空碎片？”

鳴幽伸手接了細雨，手指變得濕漉漉的：“古鏡里藏著一座城，按照某個規(guī)則運行?？磥?，失蹤的保安很可能也是進入了古鏡空間。我們要盡快找到他，然后帶著他離開古鏡。否則，他和我們都會迷失在古鏡空間里?！?/p>

琉璃驚訝地問：“鏡子里居然藏著一座城？”

鳴幽從角落里找到了幾把油紙傘，把傘分給明染和琉璃，涂了桐油的油紙傘在唐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鳴幽說：“‘異人死亡后有極小的概率會將能力遺留在某個物品上，那就是‘異物。這古鏡很可能是唐代‘異人留下的‘異物。”

明染摩挲著油紙傘的木質(zhì)手柄，跟著鳴幽一起下樓。這一切都那么真實，樓外的小雨，樓里的器物。

他們下樓后發(fā)現(xiàn)，石板路的縫隙雜草叢生，青苔染綠了臺階。他們面前寬闊的街道空無一人，兩邊的店鋪看起來十分破舊。

鳴幽說：“‘異物也不能永恒存在，古鏡里的世界正在消亡。”

雨變得更大了。緊接著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在瞬間突然多了匆匆的行人、馬車。破舊的店鋪也在大雨中變得熱鬧整潔，甚至傳出食物的香氣。

琉璃緊握著明染的手，不安地看著街道里的人。雖然經(jīng)歷過金陵城那夜的事，但她沒見過如鬼魅般出現(xiàn)的人群。大雨在瞬間消失，晴朗的日光下，街道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

琉璃發(fā)現(xiàn)，明染身上的衣服也變得和路人相似，她低下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知為何穿上了粉色的古代衣裙。這就是唐代某個城市的街道嗎？琉璃恍惚地想著。

明染發(fā)現(xiàn)，城市的街道寬闊平整，街上處處可見身著翻領(lǐng)、窄袖胡服的女子。

鳴幽收了傘。他穿著水藍色圓領(lǐng)袍衫，腳踩白靴，正是溫潤如玉的唐朝少年模樣。

鳴幽有些擔憂地說：“這里在同化我們，也許失蹤的保安就在街道的人群里，穿著唐朝的衣服，甚至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p>

明染問鳴幽：“這里到底是唐朝哪座城市的碎片？”

鳴幽環(huán)顧四周。他的視線從寬闊的街道落在了街邊波斯商人的身上，然后看向北方那宏偉大氣的宮城的飛檐。

他微微思索：“這里是長安。唐代的長安是世界的中心。”

明染驚嘆：“長安？和我想象中一樣美?！滨r活的古城與歷史書上的圖畫截然不同，自己能看到人們衣飾的質(zhì)感和行走的姿態(tài)，能聽到商鋪里忙碌的伙計的吆喝聲，還能聞到雨后初晴的空氣的芬芳。

琉璃擔憂地問：“這么多人，怎么才能找到失蹤的保安？”

鳴幽想了想：“異物不可能‘復制整個長安城，也許失蹤的保安就在我們面前的街道某處。古鏡里的世界和真實的唐朝長安并不一樣。我們看到的也許只是幻影?！?80E74EC-1A1B-4510-9581-E492F56D90C5

明染的雨傘尖穿透了路人的腿，就像穿過流水，毫無阻礙：“確實是幻影?！?/p>

就在這個時候，一顆鏤空的小球從不遠處滾來，撞在了明染的鞋上。她看著小球，神情有些迷惑。她低下身撿起小球，聞到了淡淡的花香。小球不是幻影，而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這是一個制作精巧的鏤空銀香熏球。銀香熏球內(nèi)藏著兩個同心圓組成的平衡環(huán)形活軸。熏球如何滾動，香盂能始終保持水平，避免熏香灑落。唐代武則天至唐玄宗期間，流行獨特精美的金銀鏤空香熏球。香熏球不但可垂掛在床上，還能系在腰間。

鳴幽伸手要拿走明染手上的香熏球，卻看到明染露出驚訝的神情。明染看著身前的空地，似乎看到了什么。鳴幽望向明染的瞳孔，發(fā)現(xiàn)她的眼底居然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明染覺得四周都變得模糊了，唯有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無比真實。少年穿著白色的衣服，戴著白玉發(fā)冠，如同雪夜里寧靜的月光。他的瞳孔深黑，比常人略大，看人時十分專注。

“它們就要來了?！鄙倌甑穆曇舴路鹬苯釉诿魅镜男牡壮霈F(xiàn)。

“它們？”明染疑惑不解。

“小心你身邊的人。你要想辦法關(guān)上那道門?！鄙倌昕戳丝带Q幽和琉璃，神色淡漠。

“什么門？”明染疑惑地問道。

少年抬頭望向身后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時候烏云又聚集了起來，黑沉沉的云層似乎要壓向地面。一道光柱筆直地落向古城。天地似乎被白色的光柱連接，白色光柱是那樣明亮，讓人的視線無法移開。

人群也騷動了起來。有人看到巨大的光柱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緩緩移動，發(fā)出驚呼聲。

與此同時，站在原地的琉璃仿佛凍結(jié)一般。那個被她遺忘的幻覺在她的腦海里出現(xiàn)：黑色的布滿鱗片的龐然大物。它有著冰藍色的雙眼，帶著無法形容的威壓。一個個黑色蜂巢狀建筑在荒涼的大地上矗立，猶如墓碑。污染物在“蜂巢”里盤旋。琉璃的心底充滿了恐懼，她感覺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將發(fā)生。

鳴幽也和琉璃一樣陷入了恐懼。他的意識曾經(jīng)進入過污染物所在的星球。他因此看到陌生星球上盤踞著的巨型怪獸。它黑色鱗片的縫隙里是熾熱的火光。它的四周是正在興建的“蜂巢”。怪獸的奴仆將建好的“蜂巢”推入軌道。軌道的前方，出現(xiàn)了古鏡里一模一樣的光柱。遙遠的星球上，攜帶著污染物的隕石找到了直接進入地球的方法？這對于人類來說，是無法想象的災(zāi)難。

無數(shù)隕石沿著光柱抵達長安。它們砸毀了不少房屋，黑色的風暴席卷了整個大地。原本繁華的城市在短短幾分鐘里就陷入了混亂。

明染聽到少年若有若無的聲音：“只有關(guān)掉那道光門，這一切才不會發(fā)生。只是，那道光門不是天外的敵人開啟，是長安城里的一個人開啟的。你要找到他，阻止他。”

明染問：“那個人是誰？這一切發(fā)生在什么時候？”

少年的身影變得模糊。他的聲音似乎從極遙遠處落下：“開元十四年。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我一直等待著你，將消息告訴你，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古鏡里的城市也將不復存在。明染，我等了你很久，我以為我等不到你了。”

明染握緊手中的鏤空銀香熏球：“我們認識嗎？”

少年對著明染微微一笑：“我們會認識的。這顆香熏球就是我送給你的……”他的話音未落，整個人就化為了無數(shù)的光點。

就在少年消失的同時，古城的一切仿佛按下了暫停鍵。從極遠處開始，建筑和人群，包括肆虐的黑霧都化為了白色的光球。

光的洪流從遠處奔涌而來，淹沒一切。那些遠處的店鋪也變成了虛幻的影子。

鳴幽看到身邊書局門口的書生暈倒在地，身上的衣衫變成了現(xiàn)代的保安制服。而他和伙伴們的衣物也恢復了正常。

琉璃擔憂地問：“我們該怎么離開？”

鳴幽手中的油紙傘也消失了：“不要擔心，古鏡里的能量已經(jīng)耗盡，這些光球不會傷害我們?！?/p>

明染手中的鏤空銀香熏球沒有消失，有一股奇異微弱的力量一直保護著它。明染突然想到，如果古鏡里的孤城都是幻影，那么，她遇到的少年是否就這么孤獨地等待了一千多年，只是為了完成他的使命。

（未完待續(xù)）080E74EC-1A1B-4510-9581-E492F56D90C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