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航天員，為何這么少？

王源

自從中國宇航員王亞平執(zhí)行航天任務，去往中國空間站后，中國人民就開始了“追劇”的過程，隔幾天就會看到航天員們在空間站里生活的新番。

2021年11月30日，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網官方微博發(fā)布了“托尼老師”葉光富為王亞平理發(fā)的視頻，網友開玩笑道，這是“美發(fā)界最高技能：太空洗剪吹”！

在空間站的日子里，除了理發(fā)，我們還看到了她跑步、追劇;拍照片——航天員的例行動作;參加電視節(jié)目《朗讀者》的錄制;當然，還有她作為中國的女性航天員，進行的第一次太空行走。

自2021年10月16日她乘坐神舟十三號載人飛船升空后，王亞平無疑成了當下最著名，關注度最高的中國女性。

人們恨不得能架起直播，觀看她在空間站里生活的每一個細節(jié)。估計發(fā)一張她發(fā)呆的照片，都會有無數(shù)人觀看、點贊。

畢竟，女性航天員，還是太少了。據(jù)統(tǒng)計，從2003年中國第一次載人飛行開始，到現(xiàn)在，一共有13位航天員上天，但女性只有兩位，占比15.38461538%——低到我們連小數(shù)點后的數(shù)字都不舍得省略掉。

只是，放眼全球，中國女性航天員升空的比例，仍已經算高了。

被忽視的群體

目前，全世界共有人口77億，截至2021年3月，整個人類歷史上有565個人進入了太空。可以說，能上天的，絕對是人類中的佼佼者。這其中，女性就更少了——只有65名航天員是女性，占了總數(shù)的約11.50442478%。

包括王亞平在內，只有16名女性航天員進行過艙外行走。

說到女性航天員數(shù)量稀少的問題，很多人第一反應可能是：這是不得已的選擇，因為航天工作需要力量更強的男性。

女航天員為上天，確實會經歷強度非常高的力量訓練。據(jù)媒體報道，上天前，王亞平等人每天要經歷4小時的高強度水下失重模擬訓練，以致她在訓練結束后，“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了”。

而且，在太空中，人體會經歷肌肉萎縮、骨骼鈣質流失。航天員在執(zhí)行航天任務前，需要進行高強度體能訓練，上肢力量幾乎會達到專業(yè)運動員水平。在太空中，他們也要每天鍛煉，以保證肌肉的強度。

除此之外，航天員還要接受很多其他的考驗。

比如，要在高速離心機中，承受8G的過載訓練;在低壓實驗艙測試1萬米高空環(huán)境的耐低氧能力;測試下體負壓和頭倒位等各種耐力等等。

能經受住所有這些測試和訓練、脫穎而出的人，無論男女，都堪稱是“天賦異稟”、人類中的絕對精英了。

不過，很多女性航天員，都到不了這些訓練關口——篩選階段，可能就被淘汰了。

以中國航天員篩選為例，中國航天員需要有理工學科學歷，還要通過各種生理心理機能測驗，最重要的是，還需有1500小時以上的駕駛噴氣式飛機的飛行經驗。

而據(jù)澎湃新聞報道，直到2018年，中國女性飛行員僅占比1.3%。

因此，女性想上天，從根源上看就很難。

王亞平得以成為航天員，也是結合了天時與人和。

1997年，17歲的王亞平在高考之際，剛好趕上國家招募女飛行員。她從上萬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成為了37名合格者之一。畢業(yè)時，王亞平又以第二名的好成績，成為了一名運輸機飛行員。

可以說，她一步一個腳印，穿越了重重困難，才成了今天創(chuàng)造歷史的中國女航天員。

就算女性航天員通過了層層選拔，并在力量和耐力上達到了執(zhí)行任務所需的標準，她們也還面臨著另一棘手的困難：人類對女性在太空中的身體變化知之甚少。

太空對男性和女性的影響是不同的，而如今，因為上天的男性航天員更多，人類針對男性航天員身體變化的研究積累了大量資料，但對女性身體變化的研究卻遠遠不足。

這意味著，女性航天員要承擔更高風險。

◎2021年3月14日，王亞平參加人船聯(lián)試。

于是，過去女性航天員太少，造成了現(xiàn)在女性航天員太少的局面。

化妝、圍裙和太空服

1983年，薩莉·萊德成為第一位進入太空的美國女性。像王亞平一樣，她也引起了美國媒體的密切關注。

從太空出差回來后的一次采訪中，薩莉吐槽說：人們從來不關心我是怎樣操縱航天飛機，或者部署通信設施的，他們只關心我在太空用什么化妝品。

那個時代，女性受到的歧視要更重一些。

1964年，甚至有科學家在研究中寫道，女性的激素變化和月經癥狀會讓她們無法操作航天儀器。

美國NASA曾面向民間招收女航天員，她們在訓練中表現(xiàn)得十分出色，但由于社會質疑，NASA不得不在1963年放棄培訓女性航天員。

直到1983年，美國才第一次送薩莉進入太空。

不過，這依然沒有改變社會主流對女性航天員的態(tài)度。

1990年代，由于美國政府減少對NASA的撥款，NASA選擇停止生產小號的宇航服——既然“大多數(shù)”航天員能穿進去大號的，那屬于少數(shù)的女性的需求自然而然就被放棄了。

這之后想讓女性上太空，又會出現(xiàn)一個新的問題：女性連適合自己穿的太空服都不好找了。

無獨有偶，雖然蘇聯(lián)出于與美國爭奪“第一”的需要，早在1963年就把人類歷史上第一位女性航天員送入了太空，但第二位女性航天員出現(xiàn)，已經是1982年的事情了。

薩維茨卡婭，蘇聯(lián)航天員，1982年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位進行太空行走的女性。但就是這位創(chuàng)造了人類歷史的女性，還曾收到過男同事“送”給她的一條圍裙，暗示她牢記自己家庭主婦的身份，“滾回家去”。

我們需要女性航天員嗎？

隨著上天的女性越來越多，科學家對女性航天員的研究也越來越充分，人們竟然發(fā)現(xiàn)，和男性相比，女性進入太空后，反而有很多潛在優(yōu)勢。

比如，據(jù)《人民日報海外版》報道，中國空間探測技術首席科學傳播專家龐之浩說：“女性在太空失重環(huán)境中雌激素和鎂的代謝方面優(yōu)于男性，體內鐵的含量和產生的廢物也較低，所以不易出現(xiàn)血栓、鐵中毒、血管痙攣、心律紊亂等問題，更適合長期載人航天任務?！?/p>

已經有研究證明，受雌激素影響，女性比男性更不容易得心血管疾病。而這，也會如上面專家所說，在太空中幫助女性減少相關疾病的可能性。

此外，女性的視力和眼球受太空失重環(huán)境影響較小。比如，女性航天員較少患眼部疾病。

NASA航天員斯科特·凱利開玩笑說：“如果科學家找不到太空對眼球影響的原因，我們最好選擇一個全女性的陣容去進行火星探險?！?/p>

斯科特在太空中累計生活了520天，深受眼部病痛的折磨。

另外，女性身材相對較小，所需的氧氣和能量也比男性更少（女性每天所需的卡路里比男性少了15%-25%），這些都可以減輕空間站的裝載壓力。

對于遠程或長期的航天任務，這一點身體上差異的影響是巨大的。

因此，甚至有科學家提出，探索火星應該更多考慮女性航天員。

當然，太空對女性也有不利的影響。比如，受輻射影響，女性航天員也有更高的癌癥風險（大部分是卵巢和乳腺癌）。此外，女性的泌尿系統(tǒng)也容易受到感染，這會很影響太空生活。

總結來說，女性航天員在身體層面與男性航天員相比，其實并無絕對的高下之分。

2019年，NASA的兩位女性航天員實現(xiàn)了人類歷史上首次全女性出艙行走。女性航天員也因此證明了她們能獨立完成任務。試想，如果有一天，人類真的可以自由穿行于太空，甚至如馬斯克設想的最終移民火星，怎么能少得了女性呢？

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更多了解如何制作女性需要的裝備，研究女性在太空中的身體變化，以此來積累更多女性航天員在太空生活的經驗——像這一次中國航天行動中，就為王亞平專門定制了宇航服、座椅、女性專用衛(wèi)生間。

只有打破性別限制，才能更好地幫助人類準備更久、更遠的太空旅行，更好地準備一個屬于全人類的，太空旅行的未來。

（石雯薦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