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山村 我的童年

加潘布哈

我的山村，核桃樹密密麻麻的，簇?fù)碇黄讲惶沟拇迓溟L個自由自在，覆蓋一片村莊。茂密的夏季，讓遠(yuǎn)處歸來的牧人，也看不見樹下的木房，更看不見木房旁的柵欄和彎著的小路。核桃樹上住著嘰嘰喳喳的鳥兒們。它們有的冬去春來是候鳥，遷徙的路程很遠(yuǎn)很遠(yuǎn)。有的卻懶得奔波，就在這里過完一生。喜鵲的巢筑得又高又大的，村里可有規(guī)矩，誰也不許搗它。村莊左側(cè)的溝中，流淌著遠(yuǎn)遠(yuǎn)的山上流下的清泉，她默默地滋養(yǎng)著山民們，也滋養(yǎng)著這里的其它生命，這山泉汩汩流進(jìn)村莊，淌過核桃林，向下叮咚而去。

山嶺的早晨鳥兒起得最早，天還沒亮就嘰嘰喳喳唱了起來。接著，阿媽們點上燈，忙開了一天。一家家炊煙爭先著冒出核桃林，悠悠而去，阿媽們一早忙開了，得把孩子早早地打發(fā)出去。核桃成熟時，一晚都有掉落，孩子們會早早地起來爭著撿落核桃去賣，這可是要進(jìn)自己腰包的。村里的孩子，一半兒念書，一半兒牧羊。牧場和學(xué)校一樣遠(yuǎn)，孩子們帶上阿媽做好的窩窩頭，得早早出發(fā)。牧羊的多是扎著丫丫的小姑娘，有個動人的名字——牧羊女。念書的多是頂著“天菩薩”的命根子。兩群孩子每天總是在幽暗的核桃樹下相遇，而后散去。牧羊的趕著羊群向淵深的山谷唱去，她們牧著一個又一個童年。而書童們的書包，敲打著他們的小屁股跑向山下的學(xué)校。

山嶺的傍晚，夜幕悄悄來臨，白天的忙碌與喧囂被夜幕慢慢浸沒。村民們和牛羊也都陸續(xù)歸屋，核桃樹上的鳥兒們經(jīng)過短暫的寒暄息得最早。白天的一切很快消失在大山夜色的懷里?？捎龅揭恍r候，這里的夜晚也夠熱鬧的?；鸢压?jié)里，孩子們瘋舞著火把，噴著核桃香味兒的小嘴唱落一夜星空。情人們躲在暗處，用口弦和月琴，傾述著心中的愛戀，他們的蜜語流進(jìn)夜的濤聲，觸動葉子翩翩起舞，花兒想浴一身溫柔的月光，她們嫵媚的臉龐上，月亮寫滿了愛情的詩句。這——是多么美好的夜晚！山梁上的樹葉紅了黃了，孩子們盼來了彝家的過年，白天殺豬宰羊，大酒大肉，你來我往，到了晚上，家家都不許熄火，老人們偎依在深夜的火塘邊，講述著許多英雄和神靈的故事，常常講到太陽升起。那是多么難忘的夜晚！村里有人病了，死了，就會請?zhí)K尼（巫師）做法事，蘇尼擊鼓而歌，招魂附體，驅(qū)魔消災(zāi)，或跳或轉(zhuǎn)，身子發(fā)抖，或用火用水，或邀大家齊叫大喊，擾得山谷鳴響，嚇得孩子們躲在父母腋下，不敢睡不敢動，那是多么嚇人的夜晚！可是，更多的夜晚是那樣的和諧而寧靜，只有村邊緩緩流動的水聲和輕輕掠過樹梢的風(fēng)聲，伴和著偶爾的幾聲犬吠和一些夜鳥的鳴唱，和奏出一首大自然的夜曲小調(diào)，一切都沉睡在大自然母親的懷抱中，輕輕地，靜靜地。

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我離開了自己的山村，也早早地走過了自己的童年?？稍谖业挠洃浬钐?，我的童年依然是那樣的有趣而美妙；我的村民們是那樣的勤勞、樸實、善良，有時也有迷信和偏見，可都是那樣的可愛；我的山村是那樣故有一種自然和諧之美，一切都在默默地生息，默默地默契，那樣的令人魂牽夢繞。精準(zhǔn)扶貧以后的今天，我的山村已經(jīng)有了更多更好的變化，而今天，孩子們的童年比我當(dāng)年更好更美；在接下來的鄉(xiāng)村振興中，一切都會越來越好。我舒心地祝福我的山村和我的村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