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鴻
日月經(jīng)天,江河行地。歷史在浩蕩的長河中一點點沉淀,當(dāng)我們回首去聆聽和撫摸著塵封的記憶時,卻總有那么一個名字,在浩瀚的歷史天空中,響徹回蕩……
蘇軾,字子瞻,號東坡居士。四川眉山人,縱觀蘇軾一生,可謂造化弄人,屢遭波折。年少成名,曾經(jīng)廟堂之高,也曾游放嶺南,一身才華,卻起伏坎坷。盡管人生盡是不如意,可蘇軾沒有自怨自艾,他苦中作樂,興趣廣泛,親近自然。擅長詩詞、文賦、書法、作畫,甚至是烹飪,以至于后來的“東坡肉”聲名遠揚,流傳至今。
林語堂的《蘇東坡傳》就如同一壺好茶,需要我們坐下來好好的去品嘗,才能讀出其人生哲理,如同一瓶好酒,甘甜純美,讓人流連忘返。
在本書中,林語堂先生通過了解蘇東坡的作品、史家傳記、他人筆記、民間傳說,用自己的筆墨為大家勾勒描繪出一個生動、幽默、智慧的人物形象。
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畫家,是偉大的書法家,是釀酒的實驗者,是工程師,是假道學(xué)的反對派,是瑜伽術(shù)的修煉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飲酒成癮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堅持己見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詩人,是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
他有著超凡卓越的文學(xué)才能,飄逸絕倫的書法,妙到極致的丹青。他揮動如椽之筆,如同兒戲一般。他能狂妄怪癖,也能莊重嚴(yán)肅,能輕松玩笑,也能鄭重莊嚴(yán),從他的筆端,我們能聽到人類情感之弦的振動,有喜悅、有愉快、有夢幻的覺醒,有順從的忍受。他享受宴飲、享受美酒,總是熱誠而友善。他自稱生性急躁,遇有不愜心意之事,便覺得“如蠅在食,吐之方快”。
而其詩才也有不可言傳之韻美。他的詩,有“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的激昂豪邁,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淡裝濃抹總相宜”的清新雅致,有“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的人生哲思……其境界皆開辟古今之所未有,天地萬物,嬉笑怒罵,無不鼓舞于筆端。透過東坡,我觸碰到中國文人飄忽的衣袂,聆聽到中國文化舒緩的脈動。相比之下,李白太狂妄,杜甫太沉郁,溫庭筠太輕佻,李后主太凄冽,而蘇軾的樂觀與憂郁卻相得益彰,表現(xiàn)出一種歷盡悲歡、洗盡鉛華后的從容。
“人民對一個政權(quán)是否愛戴,只有在那個政權(quán)失勢之后才知道。”王安石變法后,利弊處于朝廷和鄉(xiāng)民的兩端,輿論風(fēng)波也愈演愈烈。朝廷為宣揚變法功績而大肆造論,而蘇東坡等人卻不啻于權(quán)貴之威,體驗民間疾苦,百姓流亡,捫心自問,把握歸尋。他利用他最擅長的武器雄辯滔滔,寫出了上神宗皇帝的萬言書,其中包括他自己的政治哲學(xué),也表示其個人之氣質(zhì)與風(fēng)格,其機智學(xué)問與大無畏精神,都顯而可見。
朝野之外,他也能保持天真淳樸,終身不渝。政治上的勾心斗角與利害謀算,與他的人品是格格不入的;他的詩詞文章,或一時即興之作,或是有所不滿時有感而發(fā),都是自然流露,順乎天性,剛猛激烈,正如他所說的“春鳥秋蟲之聲”;也未嘗不可比做他的詩句:“猿吟鶴喚本無意,不知下有行人行?!彼恢本碓谡武鰷u之中,但是他卻光風(fēng)霽月,高高超越于蠅營狗茍的政治勾當(dāng)之上。他不忮不求,隨時隨地吟詩作賦,批評臧否,純?nèi)槐磉_心之所感,至于會招致何等后果,與自己有何利害,則一概置之度外了。
用一顆瀏覽的心,去看待人生,一切的得與失,隱與顯,都是風(fēng)景與風(fēng)情。他褪去了一身狂氣,于西湖種柳,于赤壁泛舟,話明月清風(fēng),作閑云野鶴,羽化而登仙。我不禁訝異于他的坦然從容,仕途受挫,抱負難展,他卻沒有自此消沉,而是隨遇而安,無論被貶到哪里,都覺“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即使后來被放逐海南,也能寫下“我本修耳氏,寄生西惠州”這樣的句子。我驚艷于他“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無欲無求,仿佛見到一個竹杖芒鞋的老人在江湖道上踽踽獨行,煙雨彌漫,飄然離去,只贈給世人一個堅毅的背影。從“榮華軒冕”走向“竹杖芒鞋”這是問等灑脫的胸襟?且淘淘,樂盡天真,一笑作春溫。彼時的蘇軾是我心中飄然出世的蘇仙。
料峭春風(fēng)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厥紫騺硎捝?,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蘇軾的光芒,大概只有朔望之月最適合,將滿不滿,昭質(zhì)為損,既嘩然而明朗,又淡然而溫柔。繁華邊際,清輝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