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水蜻蜓款款飛

楊超

夏天來了，正是蛺蝶滿天飛的時候。

捧起一本書來，讀到唐代詩人杜甫《曲江二首》“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的詩句，我的眼前立刻浮現(xiàn)著童年鄉(xiāng)村蝴蝶、蜻蜓在田地里上下翻飛的畫面。

進城生活二十余年了，每天面對的是城市的高樓，和川流不息的車來人往。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鄉(xiāng)村的鳥語花香、蜂飛蝶舞了。

前幾天，我去鄂西南的鄉(xiāng)村攝影，清江河畔各色小花競相盛開，那特有的艷麗與花香，吸引著各種花鳥草蟲的光臨，讓我見到了久違的蜻蜓。它時而立在河邊的枯枝上，時而煽動輕快、敏捷的翅膀在水面上飛來飛去……我用相機貪婪地抓拍，生怕遺漏一些美的瞬間。

看著這些美麗的蜻蜓，我忽然想到要是在小時候，我們這些淘氣的小孩子，準會用各種方法，來誘捕這些在空中自由自在飛翔的蜻蜓。把捕捉到的蜻蜓，用一根細絲線系住尾巴，一手牽著線，一手把它向空中一拋，蜻蜓就像手里的風箏在空中呼呼地飛。母親見了總是不停地嘮叨：“放了它吧！蜻蜓是一條生命，它會為我們捕捉害蟲?！甭牭剿脑挘铱倳舐暤馗嬖V她，絕對不會傷害蜻蜓的，然后跑得遠遠的……

蜻蜓生性機警，再加上它的頭上長有可以全方位旋轉(zhuǎn)的復眼，可以輕松察覺來自各個方位的威脅，是不好捕捉的。

在我記憶里，捕捉蜻蜓最好是清晨。因為天剛亮時霧氣重，空氣濕度大，蜻蜓的翅膀是濕潤的，它會一動不動地落在草木上，這時是捕捉蜻蜓的最好時機。只是我們這些孩子很少為了捕捉到一只行動不便的蜻蜓，那么早起床，在掛滿露珠的田野去四處找尋，這樣會搞得滿身濕漉漉的。再就是有點乘人之危，這樣輕易捕獲的蜻蜓，就像一個垂釣者在河灘上撿到一條行動不便的魚一樣，沒有垂釣、捕捉的樂趣。

我們通常在太陽升起來后，才來到田地里捕捉蜻蜓。當看到蜻蜓在空中飛來飛去，我會悄悄地跟著它。發(fā)現(xiàn)它落下，就躡手躡腳地從它尾部靠近它，用手輕輕地伸向蜻蜓的翅膀抓住它，此時它會拼命地掙扎。因此，手用力不能過猛，否則會損傷它的翅膀。這樣用手捕捉到一只蜻蜓，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在你還沒有靠近它時，它就一次一次地飛走了。這就需要足夠的耐心，更多時候是你忙碌半天下來，落得個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用網(wǎng)捕捉蜻蜓是最好的方法。網(wǎng)是用竹篾絲打一個圈，再把竹篾圈用細繩固定在一根小竹竿的頂端，然后舉起小竹竿，把竹篾圈伸到蜘蛛網(wǎng)上，粘一些黏性很強的蛛絲，這張網(wǎng)就做成了。只要看到蜻蜓落在哪里，輕輕地走過去，將網(wǎng)朝它翅膀上方一罩，蜻蜓一飛，翅膀觸網(wǎng)就粘住了。

捕捉來的蜻蜓，母親是不準我們傷害它的。就讓我們放在家里的大玻璃罐里，在罐子上面留個出氣孔。剛開始蜻蜓會在罐里蹦跶，在罐壁上撞來撞去，在它覺得無法逃脫時，就靜靜地趴著。我們會仔細觀察它美麗的外表，它除了有一對薄如蟬翼的翅膀外，還長有復眼，圓圓的，像水晶、瑪瑙。它全身有著各種不同的顏色和紋路，軀體呈環(huán)節(jié)狀。在這些蜻蜓中，我最喜歡的是紅蜻蜓，它全身鮮紅，每年夏天都會光顧村邊的原野，在池塘邊翩翩起舞，我也曾用蛛絲網(wǎng)捕捉到過一只。

傍晚，母親說：“蜻蜓也該回家了”。在母親的一再要求下，蜻蜓被我們依依不舍地放飛了，它們消失在我的目光中，重新飛回了它的家園。

時光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已年將半百。而今少了年少時的純真、無知，多了一些對過往歲月的記憶。“點水蜻蜓款款飛”，在那蜻蜓紛飛、彩蝶翩翩的鄉(xiāng)村童年里，那一段段大自然五彩斑斕的夢時時在心中涌現(xiàn)。

感謝生活中那些猶如蜻蜓一般過往的人、物和往事，牽動著我童年的思緒，讓我對鄉(xiāng)村那些童年往事充滿了無數(shù)溫馨、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