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俊
20世紀(jì)70年代,一個冬日的傍晚。北風(fēng)呼嘯,黃云滾滾。在金壇城南,黃莊村的一戶農(nóng)家,一個小男孩帶著啼哭的“哇哇”聲,來到了這個世界。
凜冽的寒風(fēng),絲毫沒有抵擋住這家男女主人內(nèi)心的喜悅。男孩的大舅和二舅都是讀書人,一曰取名志,一曰取名俊,合二為一,便成這個伴隨我四十幾年的名字——志俊。不錯,你猜對了,這個當(dāng)年的男孩就是我。
童年的我,在別人眼里是個不敢惹的小主,體弱多病,這個詞似乎與我的童年形影相隨。童年的老屋是兩間磚混結(jié)構(gòu)的木屋,偌大的圓石墩上立著根圓木,撐住了整個屋子的中梁,這些是我對童年老屋全部的印象。
八歲那年,我們搬進了新砌的三間青磚瓦房。瓦房坐北朝南。東面是一大塊綠油油的菜園子,一年四季交替更迭著各式的蔬菜與瓜果。在這片園子里,留下了我童年甜蜜的回憶。北面墻角邊種滿了喇叭花和粉荊花。花季時姹紫嫣紅,甚是艷麗,迎來蜂兒“嗡嗡”地歌唱。
門前則是一條自西向東潺潺流過的小溪,小溪的盡頭是條大河。溪邊有柳樹,楊樹,還有簇?fù)沓善拿廊私?。每?dāng)雨季,河水上漲,就會有成群的魚兒溯流而上,此時你只要在溪中間,放下一張網(wǎng),中午便可享受一頓美味的河鮮。
我的十歲生日就是在這畫卷般的美景里舉行的。一頂藏青色,帶紅五角星的海軍帽;一件深褐色中間帶拉鏈的皮夾克;一條咖啡色的喇叭褲;一雙里面帶白絨的大頭黃皮鞋。這些都是外婆與舅舅為我購置的生日禮物。心急火燎的我,吃了一半,便丟下碗筷,倒騰著,穿上新裝。在穿皮夾克時,匆忙間,拉鏈被我拉開了。我急忙呼喊著外婆,叫喊聲,驚動了剛吃了兩口飯菜的外婆。她急忙丟下了碗來,匆匆叫來小舅,給我看個究竟……
三十幾年過去了,閉上眼睛,那段甜蜜仍在歷歷在目。
1989年的一場洪水,淹到了青磚瓦房的門檻。三間瓦房被洪水包圍了有一月之久,它好似大海中的獨舟,任憑洪水肆虐,仍然為我們遮風(fēng)擋雨。
大水過后,瓦房結(jié)構(gòu)發(fā)生了改變,不得已的父母,到村中間新蓋了三間樓。我的二十歲生日,是在新造的樓房里度過的。相比十歲的生日,二十歲的生日有點冷清。由于種種原因,外婆與舅舅都沒到場。父母親自動手做了一頓我喜愛的菜肴。請上了我的半個師傅——唯一的客人二堂哥建平。他為我買雙當(dāng)時非常流行的耐克鞋,作為我二十歲的禮物。那雙鞋,我一直穿到鞋幫破了,也舍不得丟,因為它是我成年后第一個整歲的生日的見證,它承載的意義遠(yuǎn)超過它自身的價值。
三十歲生日也是在樓房里慶祝的。老婆、女兒、父母、姐姐、岳父母、連襟……歡聚一堂,不亦樂乎。那天,我喝了很多。散席過后,我獨自一人走在村后的田埂上,北風(fēng)拂拭著我的臉頰?;厥浊皫啄甑钠D辛,我默默地流下了眼淚。二十六歲那年,為了還清房屋的貸款,
而后每年生日都會收到祝福和問候,在享受饕餮盛宴之時總覺得缺少一種味道——故鄉(xiāng)的味道。就好比?梁實秋筆下的北京,郁達(dá)夫筆下的杭州,張愛玲筆下的上海,汪曾祺筆下的高郵一樣,這種味道不管你在海角天涯,只會隨著時間的催化越發(fā)醇美甘甜。
——選自西部散文學(xué)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