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會新,呂龍風,盧 童
(河北工業(yè)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天津 300401)
21 世紀以來,人口老齡化成為全球關注的焦點。根據《世界人口老齡化要點2020》和《世界人口展望2019》顯示,2020年全球65歲及以上人口達7.27 億人。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和目前世界上老年人口數量最多的國家,我國在經濟尚不發(fā)達情況下進入了老齡社會,且老齡人口基數大,老齡人口比例增長速度快。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65歲及以上人口為19 664萬人,占全國總人口的13.50%;據聯合國人口司預測,2050 年我國65 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將達3.74 億人,占全球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的1/4。
隨著我國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養(yǎng)老事業(yè)所需的經濟、生態(tài)、社會成本居高不下,且鑒于老年人年齡大、身體虛弱、技能過時、受教育程度較低等問題,他們可能越來越被視為家庭和社會的負擔。因此,在當前人口老齡化日益加劇和經濟形勢日益嚴峻復雜的態(tài)勢下,如何應對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對于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所帶來的挑戰(zhàn)、制定科學合理的人口和經濟政策、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fā)展尤為重要。
隨著人口結構的轉變,人口紅利逐漸消失,人口老齡化可能對宏觀經濟產生重大影響[1]。在人口老齡化與經濟增長方面,國內外學者在理論和實踐研究上均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經過文獻梳理發(fā)現,國內外學者有關人口老齡化與經濟增長的研究主要形成了三種觀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人口老齡化會抑制經濟增長。人口老齡化加深意味著“人口紅利”不斷衰減,社會勞動力供給不足、勞動生產率水平等受到抑制,導致經濟增長所面臨的問題日益凸顯[2]。首先,人口老齡化的加劇抑制了勞動力增長速度,使得勞動參與率下降,這對國民經濟造成的負面影響不容小覷[3]。人口老齡化使老年人口的規(guī)模和比重增加,而低生育率是導致人口老齡化的原因之一。長期來看,這意味著勞動年齡人口數量會有所下降,并且相較于年輕勞動力,老齡勞動力的勞動參與率低,所以,人口老齡化對勞動參與率呈現顯著的負向影響[4-5]。綜上,人口老齡化帶來的勞動力供給減少是由于勞動參與率的降低和勞動年齡人口數量的下降[6]。Maestas 等(2017)利用1980—2010 年美國州級層面數據,探討了人口老齡化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研究發(fā)現,老齡化使得不同勞動年齡段的勞動力增長速度降低,從而對經濟增長起到了抑制作用;同時發(fā)現,隨著人口老齡化進程的加快,未來經濟增長的速度將減緩6%[7]。其次,經濟增長率與勞動生產率密切相關。隨著現代社會分工的不斷深化,由于老年勞動力面臨著身體機能逐漸衰退、知識結構老化以及信息利用低效等問題,從而致使老年個體的組織能力、創(chuàng)新能力等有所降低[8];同時,身體素質作為勞動者進行一切勞動的基礎因素和影響勞動生產率的關鍵因素,人口老齡化使得勞動力隊伍中老年勞動力的比重不斷增加,這將不利于勞動生產率的提高,進而對經濟增長造成不利影響[9]。此外,老齡人口比重的上升使政府用于社會保障的財政支出特別是養(yǎng)老保險的支出增加,從而擠占教育、創(chuàng)新等支出,不利于勞動生產率的提高,進而對經濟發(fā)展產生不利影響[10]。
第二種觀點認為,人口老齡化可以促進經濟增長。首先,從“第二次人口紅利”角度來看,人口老齡化不僅意味著經濟體中勞動力數量的減少,還表征著預期壽命的延長。而隨著經濟水平和醫(yī)療水平的提高,個體在達到退休年齡后,其健康狀況仍能夠滿足工作需要,并且有意愿繼續(xù)留在勞動力市場,而老年勞動力由于在長期的工作中積累了豐富的知識和經驗,對于年輕勞動力具有“知識溢出”作用,從而可以提高勞動生產率,促進經濟增長。Mason和Lee(2006)的研究表明,“第二次人口紅利”在1970—2000 年對東亞地區(qū)實際經濟增長的貢獻度達到4.32%[11]。其次,人口老齡化與低生育率同時出現,子女數量下降使得家庭規(guī)模逐漸縮小,對子女撫養(yǎng)負擔的減輕,使得個體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參與勞動,因此,人口老齡化增加了勞動力供給[12]。另外,預期壽命的延長可能使得部分擁有健康體魄的老年人“退而不休”,從而增加勞動力供給;同時,老年勞動力在經驗水平、技術熟練度等方面具有一定優(yōu)勢,其就業(yè)水平的提升會通過“干中學”效應提高年輕勞動力的就業(yè)率[13]。Mamun 等(2020)基于孟加拉國1972—2015 年的時間序列數據分析發(fā)現,人口老齡化與人均實際GDP 之間存在長期的正相關關系[14]。所以,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未必是消極的[15-17]。
第三種觀點認為,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具有不確定性和復雜性。當一個國家進入老齡化社會后,在年輕勞動力供給數量下降的同時,老年勞動力的供給數量會有所增加,但由于老年勞動力身體機能、身體素質等方面有所下降,對于具有高技術要求的工作不能勝任以及新的工作環(huán)境不能較快適應,從而降低了技術進步率和人力資本積累速度,使得人口老齡化對勞動生產率產生了負向影響;但從長期來看,人口老齡化會降低人口總量的增幅,少兒撫養(yǎng)比的下降會促進家庭更加注重人力資本投資,進而提高勞動生產率[18]。Maxime 等(2009)的研究表明,人口老齡化使得家庭更加注重對子女的人力資本投資,這有利于長期人力資本積累,所以人口老齡化在初期會使勞動力供給減少,生產率降低,但未來更多的高素質勞動力最終會提高生產力,降低人口老齡化的經濟成本[19]。所以,人口老齡化對于整個宏觀經濟的影響具有復雜性和不確定性[20]。
已有研究在理論和實踐方面都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但仍然存在以下不足:①現有文獻多聚焦于人口老齡化通過勞動生產率或勞動參與率來影響經濟增長,而同時考慮有效勞動投入(勞動生產率和勞動參與率)的文獻較少;②在相關的分析中,僅僅考慮了勞動生產率或勞動參與率的影響,沒有對其背后的因素進行細分;③諸多學者直接將人口老齡化納入實證模型中,缺乏嚴格的理論推導。
基于此,本文通過理論模型推導,得出人口老齡化影響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在此基礎上利用2005—2019 年我國省級面板數據,實證檢驗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并得出相應的結論。本文的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第一,基于經濟增長理論,系統分析了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即人口老齡化主要通過有效勞動投入影響經濟增長;第二,在有效勞動投入的基礎上,將其分解為勞動生產率、人均工資水平、勞動年齡人口就業(yè)率以及勞動年齡人口比重等四種中介路徑,進而考察人口老齡化通過這四種路徑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經濟增長理論主要關注總產出Y、技術水平A、資本量K、勞動力L,其模型如下:
其中:Yst是在s狀態(tài)下、t時間的人均產出;Ast表示人均技術存量;Kst表示人均物質資本;Lst表示人均有效勞動投入。
有效的勞動投入取決于經濟中勞動力供給和人力資本,而這兩個組成部分都可能受到人口年齡結構的影響,勞動供給隨年齡和時間而變化,人力資本取決于個體對正規(guī)教育的投資。因此,本文將勞動力供給和人力資本納入有效勞動投入的表達式如下:
其中:pt(ast)表示勞動力供給,取決于ast代表的老年人口比例;θt(ast)代表勞動力的人力資本,也取決于ast代表的老年人口比例。
為了更好地說明技術、資本和勞動的變化如何影響產出,對這三個因素進行分解,以考察這三項因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份額:
將式(2)代入式(3),可得式(4):
根據以上分析可知,老齡化主要是通過作用于有效勞動投入來影響經濟增長,其表達式如下:
其中:GDP代表國內生產總值;n代表總人口;l代表勞動人口數量。為了進一步分解老齡化通過有效勞動投入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構建以下等式:
其中:earnings 代表勞動報酬;w代表就業(yè)人數;p15-64代表15~64 歲之間的勞動年齡人口;表示人均國內生產總值;表示支付給勞動力的每元產出即勞動生產率;表示就業(yè)人員的人均工資水平;表示就業(yè)人員在勞動年齡人口中所占的比例即就業(yè)率;表示勞動年齡人口在總人口中所占的比重即勞動年齡人口比重。
以上從理論上探討了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產生影響的四種主要中介路徑,下面主要運用我國省級面板數據驗證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根據上文的理論機制分析發(fā)現,人口老齡化會通過勞動生產率、人均工資、就業(yè)率以及勞動年齡人口比重等渠道影響經濟增長,為了識別這一作用機制是否成立,建立以下中介效應模型[21]:
其中:pgdp表示人均GDP的增長速度;age表示老齡化;mediator 表示勞動生產率(lme)、人均工資(pwe)、就業(yè)率(lp)、勞動年齡人口比重(wap)4個中介變量;control表示控制變量;ε、μ和ξ表示各自方程中的誤差項;下標i表示各地區(qū);t代表時間。
本文以2005—2019 年我國30 個省份(不包括西藏和港澳臺地區(qū))的省級面板數據為樣本,原始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以及各地區(qū)統計年鑒,個別缺失數據由作者根據插值法計算得到。
依據理論模型,將經濟增長(pgdp)作為被解釋變量,用人均GDP的自然對數值進行衡量;以人口老齡化程度(age)作為解釋變量,用老年人口撫養(yǎng)比進行衡量;用勞動生產率(lme)、人均工資(pwe)、就業(yè)率(lp)、勞動年齡人口比重(wap)作為中介變量,它們分別由名義GDP 與勞動報酬比值的自然對數值、勞動報酬與就業(yè)人數比值的自然對數值、就業(yè)人數占勞動年齡人口的比重以及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來表示。
其他影響經濟增長的因素納入控制變量,主要包括教育水平(edu)、城鎮(zhèn)化水平(urb)、消費水平(consu)、基礎設施(infr)、政府干預(fin)等5 個變量。相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1所列。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
從表2 模型(1)可以發(fā)現,老齡化的系數顯著為負,說明人口老齡化對于經濟增長具有抑制作用,這與當前主流觀點相一致。究其原因,首先,基于生命周期假說理論,理性消費者會根據一生的收入來分配一生的消費與儲蓄,使一生的收入等于消費,個體在進入老年期后,儲蓄逐漸減少,隨著年齡增加,老年人患疾病的概率增加,其邊際消費傾向增加,從而使得社會總儲蓄率下降;其次,“人口紅利”曾是我國經濟保持高速發(fā)展的重要引擎,而人口老齡化使得我國勞動力資源的優(yōu)勢喪失,這將不利于經濟增長;最后,人口老齡化會增加財政支出,進而削弱政府對教育投資等的公共支出,使人力資本投資減少,從而阻礙經濟增長。
教育水平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為0.902,且在1%水平下顯著,說明增加教育投入能顯著促進經濟增長;城鎮(zhèn)化水平的提高,使得社會保障體系不斷完善,容納和吸引人口等要素的能力增強,人口紅利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會顯著增強,同時,可以吸引更多人力資本的集聚,而高質量人力資本的增加可以提高技術創(chuàng)新效率,進而推動經濟發(fā)展;作為生產的最有效動力,居民消費的增加可以提高勞動投入,從而提升勞動效率,促進經濟增長[22];基礎設施投資可以促進勞動、資本以及技術等要素在區(qū)域間充分流動,從而為經濟增長注入活力[23];政府干預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為-0.669,且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政府干預不利于經濟增長。這主要是由于政府干預使得市場不能充分發(fā)揮其決定資源配置的功能,并且有證據表明,為了追求GDP 和稅收的最大化,地方政府會非正常干預市場和企業(yè),進而造成資本效率低下、資源浪費和產能過剩等問題[24]??傮w來看,控制變量的影響系數符合實際預期。
根據上文理論機制分析,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主要通過勞動生產率、人均工資、就業(yè)率以及勞動年齡人口比重等中介變量發(fā)揮作用,這里將逐一檢驗四種中介效應是否存在。中介變量的回歸結果見表2和表3所列。
表2中,模型(2)和模型(3)報告了人口老齡化影響經濟增長的勞動生產率的檢驗結果,模型(4)和模型(5)報告了人口老齡化影響經濟增長的人均工資的回歸結果。
表2 勞動生產率和人均工資的中介效應檢驗
模型(2)中人口老齡化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人口老齡化的加劇會提高勞動生產率,這主要是由于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經濟增長方式發(fā)生轉型,從而促使企業(yè)用技術要素和高質量的人力資本要素代替廉價勞動力,從而促進勞動生產率的提高[25]。我國的勞動生產率在波動中持續(xù)提高,雖然從2007年開始勞動生產率的增長速度逐漸放緩,但勞動生產率整體的增長趨勢不變[26]。模型(3)結果表明,在控制其他變量條件下,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為-1.734,但勞動生產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為0.134,且兩者都在5%水平下顯著,說明勞動生產率在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影響中存在中介效應,且中介效應的類型為部分中介效應。
模型(4)中人口老齡化的系數顯著為負,說明2005—2019 年人口老齡化的加深使得人均工資出現下降趨勢。主要原因是人口老齡化使老年人口逐漸退出勞動力市場,從而致使就業(yè)人數減少;但在老年人口退出勞動力市場的同時有新的勞動力進入勞動力市場,并且2005—2019 年少兒撫養(yǎng)比遠大于老年人口撫養(yǎng)比,所以新進入勞動力市場的人數要多于退出勞動力市場的人數。與此同時,雖然人口老齡化的加劇使得我國的人口紅利期加快結束,但整體而言,我國仍然是一個勞動力相對豐裕的國家?!捌咂铡睌祿@示,2020年我國的城鎮(zhèn)化率為63.89%,15~64 歲人口為96 776 萬人,流動人口高達3.76 億人。勞動力的流動使得流入地的勞動力供給增加,從而增加了就業(yè)壓力,而勞動力供給增加和就業(yè)壓力的增大制約了企業(yè)使用更多資本要素和技術要素來替代勞動力,因此還是更多地使用勞動要素進行生產[27]。綜上,在本文樣本考察期內,人口老齡化會使人均工資出現下降趨勢。模型(5)回歸結果表明,在控制其他變量的條件下,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顯著為負,但人均工資對于經濟增長的影響顯著為正,說明人均工資在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中存在中介效應,且該中介效應的類型為部分中介效應。中介效應存在是由于人口老齡化使得人均工資下降,而工資水平的上漲,一方面可以緩解家庭經濟負擔,抑制一些社會不穩(wěn)定因素的出現;另一方面可以增加勞動者的可支配收入,進而有利于擴大內需和提高家庭儲蓄,促進經濟結構的調整,推動經濟高質量增長[28-29]。
表3中,模型(6)和模型(7)報告了人口老齡化影響經濟增長的就業(yè)率的檢驗結果,模型(8)和模型(9)報告了人口老齡化影響經濟增長的勞動年齡人口比重的回歸結果。
表3 就業(yè)率和勞動年齡人口比重的中介效應檢驗
模型(6)的檢驗結果表明,人口老齡化對就業(yè)率影響系數為0.805,且在1%水平下顯著;模型(7)的檢驗結果表明,就業(yè)率對經濟增長產生的影響為正,但不顯著。由于這兩個系數只有一個顯著,需要進行Sobel檢驗。檢驗結果表明,中介效應在5%水平下顯著,說明勞動年齡人口的就業(yè)率在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中存在中介效應,即人口老齡化會通過提高就業(yè)率促進經濟增長。這是由于當老年人口比例上升時,一方面,有養(yǎng)老金的老年人很可能制度性地退出勞動力市場或選擇退休;另一方面,沒有養(yǎng)老金的老年人因勞動能力下降,甚至失去勞動能力,被迫退出勞動力市場。以上兩種情況使得崗位出現空缺,為了補足這種空缺,企業(yè)會通過招聘來提高勞動年齡人口的就業(yè)率。同時,人口老齡化給經濟發(fā)展帶來一些機遇[30],如養(yǎng)老服務和醫(yī)療需求的增長有助于催生新生產業(yè),創(chuàng)造就業(yè)崗位[31]。根據“奧肯定律”,就業(yè)率的提高可以促進經濟增長。
由模型(8)和模型(9)的回歸結果可知,人口老齡化對勞動年齡人口比重的影響顯著為負,而勞動年齡人口比重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顯著為正,即人口老齡化會通過降低勞動年齡人口比重對經濟增長產生消極影響。在當前人口結構轉變的背景下,我國老年人口總量的增加以及勞動年齡人口數量的下降,使得勞動年齡人口比重逐漸下降[32]。隨著勞動年齡人口比重的進一步下降,這種年齡結構所產生的“人口紅利”對經濟增長的作用逐漸減少[33]。
鑒于我國各地區(qū)資源稟賦和經濟發(fā)展水平差距較大,各區(qū)域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直接影響及作用機制存在差異,本文將研究涉及的30 個省份分為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個區(qū)域(1),進一步考察區(qū)域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差異。具體回歸結果見表4、表5和表6所列。
表4 東部地區(qū)人口老齡化影響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檢驗
由表4可知,東部地區(qū)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產生了顯著的負向影響,且東部地區(qū)人口老齡化降低了人均工資水平和勞動年齡人口比重,但提高了勞動生產率和就業(yè)率,且勞動生產率、人均工資水平、就業(yè)率和勞動年齡人口比重對經濟增長都產生了顯著的促進效應,與全樣本回歸結果相似。
綜合表4、表5 和表6 可知,人口老齡化對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qū)的經濟增長都產生了負向影響,且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負向影響程度大小為西部>中部>東部,主要是由于東部地區(qū)作為人口流入地,勞動年齡人口的流入一定程度上緩沖了東部地區(qū)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負向影響,而中西部地區(qū)作為人口流出地,勞動力的大量流出抑制了本地的經濟增長。同時,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個區(qū)域的勞動生產率、人均工資水平、就業(yè)率和勞動年齡人口比重都對經濟增長具有促進作用。
表5 中部地區(qū)人口老齡化影響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檢驗
表6 西部地區(qū)人口老齡化影響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檢驗
為保證結果的穩(wěn)健性,本文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的估計方法重新對基準模型進行估計,結果見表7所列。
表7 更換估計方法的穩(wěn)健性檢驗
續(xù)表7
通過上述的穩(wěn)健性檢驗可以發(fā)現,在模型(42)中,人口老齡化會對就業(yè)率產生顯著的積極影響;但在模型(43)中,就業(yè)率對經濟增長產生的影響為正,但不顯著。由于這兩個系數只有一個顯著,根據溫忠麟和葉寶娟(2014)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34],需進行自舉法(Bootstrap)檢驗,檢驗結果表明,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就業(yè)率中介效應存在(95%置信區(qū)間不包括0)。其他估計結果與文中基本一致。因此,本文的研究結論具有穩(wěn)健性。
本文以有效勞動投入作為研究切入點,通過因素分解方法將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分解為勞動生產率、人均工資水平、勞動年齡人口就業(yè)率和勞動年齡人口比重等四種中介路徑,并基于2005—2019 年我國30 個省份的省級面板數據,采用隨機效應估計方法考察了人口老齡化通過這四種中介路徑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研究發(fā)現:在樣本考察期內,人口老齡化抑制經濟增長主要是由于人均工資水平的顯著下降和勞動年齡人口比重的顯著降低;促進經濟增長主要是因為勞動生產率的提升和勞動年齡人口就業(yè)率的增長。但由于負向抑制作用大于正向促進作用,所以整體來看,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產生了負向影響。以上結論在進行區(qū)域異質性檢驗和更換估計方法的穩(wěn)健性檢驗下依然顯著成立。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①加大人力資本投入,提高勞動生產率。研究發(fā)現,人口老齡化通過提高勞動生產率對經濟增長產生積極影響,而隨著當前人口老齡化程度的不斷加深,在勞動力數量增長速度無法保證的前提下,要保持勞動力資源的競爭優(yōu)勢,需加大人力資本投入。勞動者作為人力資本的載體,其遵循從回報率低的行業(yè)流入回報率高的行業(yè)的市場機制,這有利于提高人力資本使用效率,強化人力資本的“增長引擎”功能,促進經濟發(fā)展。②調整就業(yè)政策,提高勞動年齡人口就業(yè)率。實證發(fā)現,人口老齡化通過提高勞動年齡人口的就業(yè)率促進經濟增長,而目前我國就業(yè)政策多以保就業(yè)、穩(wěn)就業(yè)為主,應全面優(yōu)化就業(yè)優(yōu)先政策,解決結構性失業(yè)和應對因人口老齡化導致的勞動力供給不足問題。③完善流動政策,發(fā)揮“人口紅利”作用。明確各區(qū)域人口年齡結構的差異,推動流動人口與本地人口的融合發(fā)展,強化流動勞動人口的身份認同,改善流動人口的工作態(tài)度和勞動供給行為,提升就業(yè)質量,因地制宜制定人口流動政策,發(fā)揮“人口紅利”對經濟增長的提升作用。④加大對中西部地區(qū)建設投入,穩(wěn)定勞動力隊伍。本文的理論分析與實證結果表明,勞動年齡人口比重對經濟增長產生了顯著的促進作用,而由于經濟發(fā)展水平、就業(yè)機會等因素的不同,中西部地區(qū)的人口流出加重了本地的老齡化程度,進而阻礙了經濟增長。所以,政府應注重公共資源的均衡配置,并有重點向中西部地區(qū)傾斜,加大對中西部地區(qū)教育、基礎設施等方面的投入,留住現有勞動力并吸引勞動力回流,發(fā)揮“人口紅利”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
注 釋:
(1)東部地區(qū)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11 省份;中部地區(qū)包括山西、內蒙古、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9省份;西部地區(qū)包括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10省份(不包括西藏和港澳臺地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