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二章）
2022-05-10 10:43:32孔灝
連云港文學(xué) 2022年2期
孔灝
觀自在
坐擁江蘇省第一高峰的連云港市花果山上有海寧禪寺，海寧禪寺建筑群落中有一處建筑曰“團(tuán)圓宮”?！皥F(tuán)圓宮”內(nèi)，供奉俗稱“唐三藏”的玄奘法師以及其父母、三位兄弟即三元大帝等闔家神祇，此即明萬歷間貢士顧乾所謂“九圣團(tuán)圓宮”。從一家九人，進(jìn)而成為一門九圣，中國民間以其最樸素的情感和認(rèn)知告訴世人：所有“人”的飛躍，完全在于每個人——是否堅(jiān)持了自己和不懈努力。“唐三藏”之功，世人皆知，其不畏艱險、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終于在西天取得真經(jīng)，被魯迅先生譽(yù)為“中國的脊梁。”史載，“唐三藏”西行求法，往返十七年，旅程五萬里，所歷“百有三十八國”，帶回大小乘佛教經(jīng)律論共五百二十夾，六百五十七部。其歸國二十年間，又先后譯出大小乘經(jīng)論共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如《大般若經(jīng)》、《瑜伽師地論》、《成唯識論》、《俱舍論》等。這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一部經(jīng)叫作《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簡稱《心經(jīng)》。此經(jīng)雖僅五十四句，二百六十個字，卻讓咱們的連云港老鄉(xiāng)孫悟空先生吃盡了苦頭——多少年來，無論是佛教界內(nèi)還是鄉(xiāng)野民間，多數(shù)人認(rèn)定觀世音菩薩傳給“唐三藏”的“定心真言，又名做緊箍兒咒”，不過是《心經(jīng)》要旨而已！
那么且問：《心經(jīng)》之要旨是什么？一部《心經(jīng)》，被稱作佛經(jīng)中般若部經(jīng)典的要旨，以“言簡而義豐，詞寡而旨深”著稱。而《心經(jīng)》之要旨，并不復(fù)雜，教界學(xué)界一般認(rèn)為：即其經(jīng)首第一句“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yùn)皆空，度一切苦厄”是也！又，亦有論者曰，此句仍可再簡略，即“觀自在”是也！然哉然哉！那么或有人再問：何為“觀自在”？答案簡單之極，“看住自己、當(dāng)下承擔(dān)”是也！實(shí)際上，這話，說來跟宗教也沒啥關(guān)系，那無非是先賢們修正心靈的一種方式和自我確認(rèn)的一種境界罷了。儒家學(xué)者、道家學(xué)者，乃至中國古代諸子百家學(xué)者，均有此相類似的表述。如《中庸》中子思子他老人家的“君子素其位而行”，如《道德經(jīng)》中老子他老人家的“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又如《墨子》中墨子他老人家的“本不固者，未必幾”，等等。
在《論語》中，大成至圣先師孔子他老人家關(guān)于這方面內(nèi)容的教誨，亦屢見不鮮。如《論語·為政》篇第十章曰：
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錢穆先生譯作：
先生說：“要觀察他因何去做這一事，再觀察他如何般去做，再觀察他做此事時心情如何，安與不安。如此般觀察，那人再向何處藏匿呀！那人再向何處藏匿呀！”
錢先生《論語新解》中又專釋此章曰：“此章孔子教人以觀人之法，必如此多方觀察，其人之人格與心地，將無遁形。然學(xué)者亦可以此自省，使己之為人，如受透視，亦不至于自欺。否則讓自己藏匿了自己，又何以觀于人？”賓四先生之譯，重在強(qiáng)調(diào)從別人的做“事”與安“心”上觀人；賓四先生之闡釋，更是直接將此章作為孔子的“觀人之法”，同時，先生又指出：觀別人之“人格與心地”是為一，而自省本人之“為人”、不使自己“自欺”和“自己藏匿了自己”，更為重要！否則，又何以觀人？
錢先生高論，自然是對孔子他老人家知人論世之言。這“人焉廋哉”之問，換一種說法，豈不就是“看他在哪里？看他承擔(dān)什么”嗎？如此，則錢先生所生發(fā)出的不使自己“自欺”和“自己藏匿了自己”的結(jié)論，豈不正是說透了孔子所謂的“觀自在”之意？當(dāng)然，在如何“觀人”或曰“觀自在”方面，現(xiàn)代的儒學(xué)家們各有不同的理解。
如楊伯峻先生將此章譯作：
孔子說：“考查一個人所結(jié)交的朋友；觀察他為達(dá)到一定目的所采用的方式方法；了解他的心情，安于什么，不安于什么。那么，這個人怎樣隱藏得住呢？這個人怎樣隱藏得住呢？”
楊先生認(rèn)為：“視其所以”之“以”字，可以當(dāng)“用”講，也可以當(dāng)“與”講。但是如果當(dāng)“用”講，就會和下句“所由”的意思重復(fù)，因此他老人家將“以”解釋為“與”，如此則“所以”即所結(jié)交之人。這樣的譯法，結(jié)論就是：“觀人”之要，當(dāng)看他結(jié)交的朋友、所做的事情和心安之所在。
而臺灣學(xué)者傅佩榮先生則將此章譯作：
孔子說:“看明白他正在做的事情，看清楚他過去的所作所為，看仔細(xì)他的心安于何種狀況。這個人還能如何隱藏呢?這個人還能如何隱藏呢?”
傅先生譯文的特點(diǎn)，在于吸收了宋代學(xué)者陳天祥《四書辨疑》之論點(diǎn)，即：“蓋‘所以’者，言其現(xiàn)為之事也；‘所由’者，言其事跡來歷從由也；‘所安’者，言其本心所主定止之處也?！比缡牵瑒t將“所以”、“所由”和“所安”，分別當(dāng)作一個人現(xiàn)在、過去和未來的表現(xiàn)，既強(qiáng)調(diào)了歷史地看問題，又注重了發(fā)展的前瞻性，特別是將人放在時空的變化和心靈的凈化等大背景下來觀察，如此“觀人”，自然是別人也在，自己也在。
三位先生所譯，雖有所不同，但在基本意涵上，都看到了孔子“觀人”之法中，隱含了一個時間性的前提：即觀人之事，非一時一事所能為?；蛴腥丝梢苑瘩g說：非也非也！孔子之觀人，亦常有于某一特定場景中即下結(jié)論之例。確實(shí)如此，比如《論語·先進(jìn)》之十三章記載：
閔子侍側(cè)，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p>
說有一天，孔門弟子侍于孔子周圍。閔子騫站在孔子身旁，那是恭敬而正直的樣子；子路一如既往，那是非常剛強(qiáng)的樣子；而冉有和子貢，都是溫和而快樂的樣子?？鬃涌粗麄?，也挺高興的樣子。忽然，似又想起了什么說道：“像仲由吧，我就怕他不保天年?。 焙髞?，歷史果然證明了孔子這個預(yù)言的正確性——子路的結(jié)局很慘，為了忠于自己和自己服務(wù)的國君，他最終死于叛軍的亂刃之下。
“閔子侍側(cè)”這個場景和孔子預(yù)言這件事情的真實(shí)性，當(dāng)然都無可置疑。但是，卻不能說：孔子他老人家只看一眼子路那非常剛強(qiáng)的樣子，即下結(jié)論說：“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薄T君須知，那孔門十哲之一的子路，多年間一直侍奉在孔子身邊，孔子對這個學(xué)生的了解，又哪里是僅僅通過這個場景中的“行行如也”呢？
從孔子之所謂“觀人”，至曾國藩之所行“相人”，方法上或有“觀”與“相”的區(qū)別，儒門正脈的“內(nèi)圣外王”之道，卻是同樣地有傳承，不含糊！畢竟，無論“觀人”還是“相人”，重點(diǎn)還是在“觀自己”和“相自己”！看看自己在不在自己的身上？看看自己像不像自己的本來？這是人之為人的路徑，這也是，自己對自己的交代。
論瑚璉與蝴蝶與神龜?shù)囊恢滦?/h2>
編修于光緒十三年（1887）的《光緒贛榆縣志》，由知縣特秀主修、署教諭王文炳總纂、清末狀元張謇題簽、署知縣王豫熙印行。目前，連云港市博物館存有其原本。該書記載：從明代起，端木曬書臺即為“贛榆八景”之一。此曬書臺位于贛榆塔山水庫攔洪大壩西端子貢山上，是塊圓滑平整的大石。相傳子貢山原名萬松山，因孔子的學(xué)生子貢（姓端木，名賜，字子貢），曾在山上建端木書院（已毀）并曬書，故更名為子貢山。按司馬遷《史記·仲尼弟子列傳》所說：“子貢利口巧辭，孔子常黜其辯。……田常欲作亂于齊，憚高、國、鮑、晏，故移其兵欲以伐魯?？鬃勇勚?，謂門弟子曰：‘夫魯，墳?zāi)顾?，父母之國，國危如此，二三子何為莫出？’子路請出，孔子止之。子張、子石請行，孔子弗許。子貢請行，孔子許之……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qiáng)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說子貢能言善辯，為此，因材施教的孔子時常有意駁斥他……后來，齊國大臣田常想要在齊國叛亂，又害怕其他大臣高昭子、國惠子、鮑牧、晏圉的勢力，就想轉(zhuǎn)移他們的軍隊(duì)去攻打魯國?？鬃勇犝f這件事，對弟子們說：“魯國，是祖宗墳?zāi)顾诘牡胤剑覀兊母改钢睢，F(xiàn)在祖國危險到這種地步，小伙子們?yōu)槭裁床煌ι矶瞿?？”這時，子路請求前往，但孔子不同意。子張、子石請求前往，孔子還是不同意。到子貢請求前往救魯時，孔子同意了……子貢這一出行，保全了魯國，擾亂了齊國，滅掉了吳國，使晉國強(qiáng)大而使越國稱霸。據(jù)說，這子貢曬書之事，即發(fā)生在其游說于五國之間、路經(jīng)贛榆萬松山的路上。也正是在他的出色斡旋下，各方勢力此消彼長，十年時間內(nèi)五個國家形勢大變。
你看，子貢他老人家多了不起！果真是“一言興邦，一言喪邦”?。∮袑W(xué)者考證，《論語》一書，涉及子貢的語錄共38 章。這其中，多有子貢向孔子請教的場景，其問君子、問政、問友、問士、問仁、問“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等等，皆關(guān)乎人格養(yǎng)成、國計民生，充分展示了一名儒者的淑世情懷。這一回，是《論語·為政》篇第十三章：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從之?！?/p>
楊伯峻先生的譯文簡潔明了而且非常準(zhǔn)確：
子貢問怎樣才能做一個君子?？鬃拥溃骸皩τ谀阋f的話，先實(shí)行了，再說出來（這就夠說是一個君子了）?！?/p>
從字面上看，在孔子他老人家看來，要說這做君子，其實(shí)是很簡單的四個字：先做后說。不過諸君須知！孔子這話，可是專對子貢來講的。
子貢其人，位列孔門十哲之一，既是言語科的課代表，又善于經(jīng)商，是孔門弟子中的首富，有“儒商鼻祖”之美譽(yù)；另一方面，其通情達(dá)理，才干卓越。在《論語·雍也》篇第八章中，魯國貴族季康子問孔子：“端木賜可以使用他治理政事么？”孔子道：“端木賜通情達(dá)理，讓他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難呢？”一句“賜也達(dá)，于從政乎何有？”，說的何等喜悅滿滿、自信滿滿！何謂“通情達(dá)理”？以我言之，“通情”，可謂以人為本；“達(dá)理”，正指合于大道。所以，子貢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輔世長民之德，實(shí)可為干國之器、賢臣良吏，兼之風(fēng)度瀟灑、談鋒健利，但有所用，絕對堪稱“君子”之楷模也！但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子貢他老人家就沒有缺點(diǎn)嗎？當(dāng)然也有，曰：“子貢方人”。按《論語·憲問》篇第二十九章有記：
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
何謂“方人”？錢穆先生之《論語新解》釋此章曰：“方人：此有兩說：一，方，比方義。比方人物，較其長短，猶言批評。一說，方，即謗字，聲近通借?！薄胺剑粗r字”之說，見于唐代陸德明之《經(jīng)典釋文》，其引東漢經(jīng)學(xué)家鄭玄所注《論語》將“方人”作“謗人”，又引鄭注云“謂言人之過惡”。故，楊伯峻先生將此“方人”譯作“譏評”。如是，則楊先生譯此章為：
子貢譏評別人?？鬃訉λ溃骸澳憔蛪蚝昧藛?？我卻沒有這閑工夫。”
但是，錢穆先生的理解略有不同，錢先生以為：“方人若指謗人，孔子何以僅謂不暇，而又稱其賢？故知‘方人’當(dāng)從前解。”所以，錢先生譯此章為：
子貢批評人物。先生說：“賜呀！真賢能吧！對于那些，我就沒有這閑暇呀！”
特別好玩的是，錢先生在書中緊接著還說：“又按：一部《論語》，孔子方人之言多矣，何以曰‘夫我則不暇’？”要說錢先生這句話，說的還真是事實(shí)。一部《論語》之中，孔子他老人家品評人物確實(shí)不少：比如談到子產(chǎn)，說他有君子之道四,“行己恭,事上敬,養(yǎng)民惠,使民義”；比如談到楚令尹子文,認(rèn)可其“忠”而不認(rèn)可其“仁”;比如談到陳文子避難,認(rèn)可其“清”同樣不認(rèn)可其“仁”;又比如談到季文子“三思而后行”,說是“再思可矣”……等等。不過，孔子他老人家品評人物，一者，客觀、公正；二者，是以人為例來表達(dá)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和歷史觀，生動形象地教育弟子；三者，多是應(yīng)答他人所問。這樣看來，子貢之“方人”當(dāng)與乃師截然不同——或者也許，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丟丟才華橫溢者的“自負(fù)”在吧？
有人說，縱觀古今中外才華橫溢之人，恐怕有點(diǎn)“方人”之“自負(fù)”，也算是常態(tài)了。竊以為，“方人”可以，若是“方人”而“方”地不“自負(fù)”且純“自然”，可能乃得“方人”之真意也！比如，有一位疑似孔門“顏氏之儒”傳人，同時身為道家祖師爺?shù)那f周先生。他在自己的文章《齊物論》中寫道:當(dāng)年啊，我夢見我莊周化成一只蝴蝶，那是多么生動多么漂亮的蝴蝶??！在夢中，我高興地連自己都忘記了！到了夢醒時分，才知道我不過是那個僵臥在床的莊周而已！你說，這究竟是我莊周做夢，夢見了蝴蝶呢？還是那蝴蝶做夢，夢見了我莊周呢？當(dāng)然嘍，我也知道：我莊周與那蝴蝶，各有各的份位；但是這夢中的一個轉(zhuǎn)換，卻形成了多么美好的“物化”之境啊！而在《秋水》一文中，莊子又說：那天我正在濮河釣魚，楚王派了兩位大夫來請我做官。我手中拿著魚竿，頭都不回地告訴他們：“我聽說楚國有只神龜，死了已有三千年了，楚王用錦緞包好放在竹匣中珍藏在宗廟的堂上。你們認(rèn)為，這只神龜是寧愿死去留下骨頭讓人們珍藏呢，還是情愿搖頭擺尾地在爛泥里悠閑自得呢？”這兩位大夫相互看了看，慢慢地回答說：“那當(dāng)然情愿搖頭擺尾地在爛泥里悠閑自得啦！”這時候，我就告訴他們：“那就請你們回去吧！我呀，正享受著在爛泥里搖頭擺尾的悠閑自得呢?！边@個莊子！你看看：無論是《齊物論》中還是《秋水》中，他不但“方人”，而且“方蝴蝶”、“方自己”、“方高官”、“方神龜”，且“方”地詩意、“方”地幽默，一派天真、純乎“自然”！真可讓人一讀之下，頓不知“方人”者是莊子，還是讀者諸君本人矣！
實(shí)際上，孔子他老人家之“方人”，那也是自然流暢之極也！比如《論語·公冶長》篇第四章中：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痹唬骸昂纹饕?？”曰：“瑚璉也?！闭f是子貢問老師：“我是一個怎樣的人？”孔子道：“你好比是一個器皿。”子貢道：“什么器皿？”孔子道：“宗廟里盛黍稷的瑚璉?！薄昂鳝I”者，端然于廟堂之上的祭器，雍容高貴?？鬃诱J(rèn)為：子貢通情達(dá)理，乃干國之器，正當(dāng)高居于廟堂之上，這是真正地“器重”也！
需要說明的是，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之先生在其《讀四書大全說》中，對于“子貢問君子”章的解釋與諸家不同：“夫子生平作圣之功吃緊處無如此言之切，亦以子貢穎悟過人，從學(xué)已深，所言所行于君子之道皆以具得，特示以入手功夫，使判然于從事之際耳。至于所言者皆其已行，而行無不至；所行者著之為言，而言皆有征。則德盛業(yè)隆，道率而教修，此唯夫子足以當(dāng)之，而心法之精微，直以一語括圣功之始末?！痹诖较壬磥?，讀《論語》要超越時代和地域局限，更要警惕“藥病說”的讀法，即認(rèn)為《論語》中孔子的話是都為了糾正包括孔子弟子在內(nèi)的某個人思想上存在的病痛而說。此章中的“先行其言，而后從之”，不僅不是要糾正子貢之“病”，反而是因?yàn)樽迂曁旆謽O高，孔子他老人家以此“生平作圣之功吃緊處”的“心法”來點(diǎn)撥子貢，希望引導(dǎo)子貢盡快成長為圣賢，進(jìn)而激勵天下學(xué)人不受時代和地域限制，都能成長為圣賢也！諸君請看，船山先生這一“方”，“方”得多妙！
據(jù)《左傳》記載：魯定公十五年（公元前495 年），邾隱公來魯國朝聘，子貢襄禮。邾隱公向魯定公奉玉時，眼睛向上；反倒是受玉的魯定公，卻俯首向下。于是子貢對別人說：“以禮觀之，這兩位國君都有死亡之相。禮，是關(guān)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人們在行禮過程中，左右周旋，進(jìn)退俯仰，都能透露出某種與生死攸關(guān)的信息?，F(xiàn)在正值春正月，兩位國君行禮皆不合法度，邾君姿態(tài)高仰，透露出來的信息是驕而亂，而魯君姿態(tài)低俯，透露出來的信息是疾而亡。”果然，子貢竟一言成讖。當(dāng)年五月，魯定公生病亡故。后來，邾隱公被廢黜而出逃。
這樣看來，不管怎么講，孔子讓子貢別“方人”，到底英明！畢竟，那可是決定著個人乃至國家生死存亡的一件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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