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刀紅茶
破袋而出的骷髏沐浴在紅色的月光下,竟變異成了骷髏巨人,戰(zhàn)力劇增,瞬間擊潰了黑甲騎士小隊,甚至輕松折斷了劍仙少女的寶劍。孫泊浮見勢不對,決定帶著伙伴們逃跑。但江南公會的老鼠們果斷如墻頭草一般倒向了骷髏,將孫泊浮等人的行蹤一一暴露……
漫天的暗器傾瀉而去,像一群怪鳥突然從紅月當(dāng)空的荒原里突然起飛,遮蔽了紅月亮的光輝,讓孫泊浮的眼睛微微恍惚。
孫泊浮甚至沒來得及揉一揉眼睛,便看到“怪鳥”們開始從最高處墜落。
袖箭、鐵蒺藜、金錢鏢、飛鏢、擲箭、飛刀、飛蝗石、鵝卵石……
沒有用的,孫泊浮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聲勢浩大而又密密麻麻的暗器像落雨一樣砸在骷髏暗紅色的身上,發(fā)出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而后迸濺飛開,落入土地,可骷髏紅色的肌膚卻并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傷痕,反倒再次撩撥起了骷髏的幾絲兇性。
骷髏用通紅的眼睛鎖定了茶芽的位置,高聲吼叫著扭轉(zhuǎn)身體調(diào)整姿勢,把復(fù)仇的怒火傾瀉在了茶芽身上。
骷髏的身影將已然落地的茶芽完全籠罩,茶芽在反擊之前發(fā)出了讓同伴們向草叢里跑開的指令,可現(xiàn)在誰也沒有跑開。
“鴉,鴉,聒噪繚繞。”
策士文燭皺了皺眉頭,而后很快地揮了揮自己過于寬大的衣袖,衣袖之中似有風(fēng)息鼓蕩,幾只墨黑色的烏鴉從文燭的衣袖里飛了出來。
依然是文燭的墨鴉之法,清微宮風(fēng)角殿的策士們似乎永遠都會和舞文弄墨脫不了干系。
飛鴉從衣袖之中鉆出來,撲簌簌震動著翅膀,向著骷髏飛去而后圍著骷髏的腦袋繚繞飛行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孫泊浮竟然隱約聽到了幾聲烏鴉的聒噪叫聲。
那幾只墨鴉不知道被文燭施了什么神秘的法術(shù),沒有實質(zhì)的攻擊性,可著實讓人覺得非常討厭,骷髏似乎受到了明顯的干擾,通紅的眼睛終于從茶芽的身上挪開,詭異的目光四處尋找著在自己眼前靈活亂飛的幾只小小墨鴉。
文燭的攻擊顯然比起茶芽要有效許多,策士再次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于是貿(mào)然出擊的茶芽再次準(zhǔn)備悄悄溜走。
唧唧——
唧唧——
是細小的古怪的叫聲。
唧唧——
唧唧——
又是那群該死的老鼠們,孫泊浮這輩子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如此討厭過老鼠!
來自江南商會的迎賓老鼠們跪在地上,再次朝著新主人骷髏嘰嘰喳喳地賣力叫著,幾十只小小的老鼠爪子不斷朝著逃遁的茶芽指指點點,似乎在提醒自己的新主人,重要的目標(biāo)已經(jīng)開始逃竄。
骷髏似乎真的越來越聰明,老鼠們的提醒聲似乎真的有效。
骷髏揮動大手狠狠拍掉繚繞在眼前的墨鴉,墨鴉在被巨大的骷髏手掌擊碎,發(fā)出“噗噗”兩聲悶響,化作幾團小小的墨汁,沾染在了骷髏猩紅的手掌上,然后它嘶吼著再次鎖定了少年們的蹤跡。
茶芽急急忙忙奔跑著向少年們靠攏,他在疾速的奔跑中氣機已然隱隱有些不穩(wěn),竹葉飄的身法看起來有些像不連貫的跌跌撞撞,若是師父林春在此看到茶芽這般模樣,想必一定要大罵他平日里疏懶了氣機打磨。
師父林春喜愛因材施教,可對最根本的氣機之考卻又嚴厲得像私塾里的教書先生,法門口訣不得錯上一句,氣機運轉(zhuǎn)的步驟不可錯上一步。
柳陰師兄說,這正是師父的聰明之處,教徒授藝如植樹,枝丫之間可以肆意生長,可大樹的主干卻一定要看個筆直。
茶芽師兄平日里鉆研暗器一道,竹葉飄的身法生疏,法門口訣氣機運轉(zhuǎn)的根本更是有些荒廢,此時偏偏看出了其中的妙用。
生死之間驗出了師父林春的正確,孫泊浮抿了抿嘴,著實不想承認那個胖子的英明,而后他再次掐斷了心中的小小念頭,驚恐地看向茶芽身后。
骷髏的速度看起來似乎比預(yù)想的還要快上許多,血紅色的身軀在眨眼之間再一次將茶芽籠罩其中,高高地舉起巴掌似乎想把茶芽拍碎。
沒救了,平日里的小疏懶讓茶芽在生死之間看起來有些笨拙,孫泊浮已經(jīng)抽出了山水雙劍,身邊的紅閃師兄半個身軀化為陰影即將啟動暗影步,可看起來似乎還是晚了些許。
“阿撲,救人!”
耳邊傳來一聲大吼聲。
孫泊浮有些意外地撇了撇頭,是她在大吼,原本以為總是那副冷冰冰模樣示人的她不會這樣露出對生命的珍惜。
似乎判斷錯了,她的吼聲里竟然隱隱帶著一絲焦急。
荒原上先是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然后傳來砰的一聲巨大響動。不是茶芽被拍碎的聲音,似乎是山與山劇烈對撞的聲音,堅實的大地在下一瞬間隱隱有些顫抖。
是一個比骷髏略矮卻又足夠龐大的東西出現(xiàn)在茶芽身后,擋住了骷髏的進攻。
是一棵樹一樣的人!筆直的樹干粗蓬蓬的,密密麻麻的枝丫上開滿了綠色枝葉,這自以為很好的偽裝其實露出了破綻,在這寂寥蕭索的荒原上,本就很少出現(xiàn)這樣茂盛的樹木。密密麻麻的枝葉中伸出了兩個同樣碩大的拳頭,狠狠架住了骷髏的手掌。
轟——
巨大的沉悶聲音簡直要震穿了耳膜,沖擊力掀起的巨浪簡直像荒原里刮起的一場大風(fēng),將荒原上的老鼠們卷進氣流之中,吹向荒原黑暗的遠處。
然后大樹的枝丫中再次冒出阿撲那張巨人的臉龐,甚至還瞅了孫泊浮一眼,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偽裝總是這么完美。
“我們已經(jīng)打過招呼啦,笨蛋?!?/p>
孫泊浮大聲回應(yīng)著這個看似有些憨傻的巨人,他們在客棧外見過,在黑甲騎士進攻拍賣臺時見過,現(xiàn)在又是阿撲在幫助他。
每一次阿撲出現(xiàn),似乎總能對孫泊浮帶來很大的幫助。
只是這次……
孫泊浮的眉頭跳動了一下,不妙的預(yù)感涌上心頭,因為他看到阿撲在后退著。
紅月亮依然掛在天上,古怪骷髏的紅色皮膚似乎又更加鮮紅了一些,鮮艷的紅色像液體一般在骷髏的身體上急速流動著,然后骷髏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變大,幾乎是片刻的工夫,已經(jīng)比小山還要高了。
于是巨人阿撲在骷髏的面前似乎變成稚童,骷髏同樣變得更大的手掌碾壓著阿撲,阿撲在緩慢地向后退去。
“阿撲,阿撲……”
阿撲吃力地阻擋著,可也依然繼續(xù)向后退著,隱隱滲出豆大汗珠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吃力的樣子,于是再次阿撲阿撲地叫著。
“孫泊浮,我們真的要死在這片荒地里啦?!彼粗鴮O泊浮微笑著平靜說道。飛劍化為碎片,伙伴陷入苦戰(zhàn),隱藏在草堆下的官道距離他們似乎已經(jīng)并不太遠,可她同樣已經(jīng)放棄了逃亡的舉動,沒有劍和伙伴的人生實在沒有生的意義。
真的要死在這鬼地方了嗎?尸體會被那些無腦的流民們當(dāng)成可口的食物吃掉嗎?
這里和山門可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就連天上的月亮顏色都是如此陌生。
可是,真的有些想家呢。
想朝天宮的那所破宅院,想師父林春胖胖的肚子,想花果兒做的糕點,想柳陰師兄閣樓里的書,想白鴉師兄溫潤的笑,甚至還想草玄師兄孤零零坐在角落里出現(xiàn)的影子。
真的不想死在這個月光如血的鬼地方啊。
孫泊浮如此想著,抬頭厭惡地再次看了眼天上的紅月亮,而后跺了跺腳下堅硬的土地,有一絲不甘心。
等等,地……堅硬的土地……
孫泊浮皺了皺眉頭,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摸了摸掛在自己腰間的腰囊,腰囊里沉甸甸的,那是與柳陰在跌宕山分別時,柳陰師兄特別贈與自己的禮物,似乎尋到了一絲并不太確定的生機。
“紅閃師兄、茶芽師兄、柳陰師兄,麻煩三位師兄拖延一下這個怪物,或許我還有些辦法!”
孫泊浮猛然抬起頭,眼中閃耀出一絲耀眼的神采。
跌宕山新雨后的清新濕潤在如今看來要比這荒原里美好很多,與柳陰師兄分別時看見的山間彩虹依然歷歷在目。
柳陰師兄還曾經(jīng)拜托自己進入奪目城尋找海通,可自己困在這荒原中已經(jīng)一日一夜,連奪目城的影子都沒有摸到。
腰囊里的土就是柳陰師兄在那時贈送給自己的。
柳陰師兄說,這是朝天宮震位三步之內(nèi)的土,借了后山雷洞里的雷念,用了拘靈遣將之術(shù),困住了路經(jīng)朝天宮登臨高境入天道的陰靈之物,乃是一筆以勢借勢的好買賣。
柳陰師兄還說,若遇為難之時,土中之靈或許可以派上大用場,只是還得小心提防。
柳陰師兄說過的陰靈之物,孫泊浮已然在跌宕山飄零觀之下的那件密室內(nèi)見過,從土壤中鉆出來的五個老頭,在一瞬間制伏了變成了犼的山匪大劍客當(dāng)麻烘爐。
如今,那五個怪模怪樣的老頭就安安靜靜地藏在這沉甸甸的腰囊之中。
自荒原上一路穿梭而來,險情迭出,孫泊浮不是沒有動過啟用這腰囊的念頭,可記得柳陰師兄在分別之后還曾慎之又慎地警告過自己,此囊土中的老兇物們只是暫時困在了這一堆土中,自己曾與它們定下一個許諾,幫助持土之人完成三個請求便可放它們重獲自由,若是三個請求全部完成,土中束縛會自動解開,到時候五個老頭會兇性畢露。
柳陰師兄甚至用嚴肅的語氣告訴孫泊浮,世間一切神兵利器,揮刃傷敵,入鞘傷己,一反一正間還要多做考量。
在孫泊浮的印象里,柳陰師兄的話總是對的,即便同是策士出身,此次跟隨自己行動的策士文燭,在孫泊浮看來,比起自己的柳陰師兄依然有所不及。
柳陰師兄的話進了耳,入了心,因此孫泊浮一直遲遲未動,可是眼看著已到絕地。
紅閃茶芽與文燭已經(jīng)迎著強勁的氣流再次縱越到骷髏的腳下,竹葉飄身法卷起,茶芽再次正面迎上骷髏,高高躍起,投擲出腰囊里本就不多的零碎暗器。紅閃憑空消失,在虛空中變成一道暗灰色的身影,再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在紅色骷髏的身后,鋒利的匕首拼命劈砍著骷髏的腳踝,那是巨大骷髏身上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卻依然劈刺不動,鋒利的匕首已然崩壞了鋒刃。
文燭遠遠站在荒原一側(cè),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耗盡了力氣,雙目微閉,嘴中不斷念叨著什么,而后一個密集的鴉群從地上悄然出現(xiàn),飛舞繚繞著骷髏的雙腳,接著悄然分開,匯聚成兩只油墨色的大手,緊緊扣住了骷髏的兩只腳腕……
似乎感覺到了束縛,骷髏大聲吼叫著猛然抬起雙腳,再次掀起巨大的風(fēng)浪,巨浪沖碎了油墨色的雙手,破碎的黑色雙手再次化為鴉群,試圖飛離巨浪的沖擊,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巨浪擊打下,鴉群化為片片黑色油墨再次滴落在地上。
巨人阿撲拼命抵擋著,骷髏的大手,陷入泥土中的雙腿不斷向后退卻著,在荒原的地上犁出兩道長長的深溝,套在阿撲腿上的樹皮偽裝已經(jīng)磨損殆盡,露出腿上的血肉。
真的已經(jīng)窮途末路了。
孫泊浮的手指頭按在了腰囊之上。
在跌宕山飄零觀中幫助大家脫險的請求是柳陰師兄發(fā)出的,只用掉了一次機會,如今還有兩次機會。
用一次吧,就用一次,脫困之后便死死捂住這個該死的腰囊,再也不會用啦。
孫泊浮如此安慰著自己,輕輕解下了腰囊。
腰囊沉甸甸的,將手指探入其中,可以感覺到土壤干燥如沙礫。
召喚土中兇物的儀式孫泊浮曾經(jīng)見柳陰師兄進行過,在跌宕山分別之時,柳陰師兄還曾特地教導(dǎo)過自己,于是依循著所見所聞,孫泊浮學(xué)著柳陰師兄的樣子如是做。
孫泊浮將腰囊里的土倒在地上,他可以清晰分辨出這是來自朝天宮后山的土,帶著清新的淡黃色,不像此時身處的荒原,每一寸土地似乎都黑沉沉的令人厭惡。
一張符紙從孫泊浮的另一個備用腰囊中拿出來,這同樣來自柳陰師兄所贈,還留著柳陰師兄的氣息。
符紙飄飄蕩蕩地飛上半空,而后又飄飄蕩蕩地即將落下,在即將落下的瞬間發(fā)出一絲輕微的響動。
噗——
是符紙自燃的聲音。
半空中的符紙生出一股暗黑色的火焰,火焰虛無地?zé)浦?,暗淡的色彩依稀讓孫泊浮想起了柳陰師兄那張似乎永遠穿在身上不曾脫下的黑色長袍。
而后符紙化為灰燼,灰燼飄飄然散落而下,落進孫泊浮腳下平整的土壤中,下一刻,土壤中緩緩冒出了淡淡的幾縷青煙,青煙繚繞升騰著,漸漸彌漫開來。
灰蒙蒙的青煙中,依稀有人影閃動,而后是嘈雜的聲音從青煙中傳來。
“真煩,真煩,又要找咱們……”
“又是那個詭計多端的壞東西……”
“似乎不像……”
“可帶著那壞東西給的禁制……”
“咦,好像見過他,是壞東西的壞朋友……”
熟悉的五個老頭不住嘴地聒噪著,青煙緩緩散盡,五個個頭矮小的怪異老頭出現(xiàn)在孫泊浮面前。
依然與跌宕山密室中見過的一樣,四個瞎老頭一個跟一個地搭著前人的肩膀,第五個排頭的老頭露出臉上僅有的一只眼睛,狐疑地打量著面前的孫泊浮。
“五位老先生,一向可好?”
孫泊浮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向著它們打了一個禮貌性的招呼,想著柳陰師兄曾經(jīng)說起過這五個老頭本為兇物,心里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跌宕山雷音水月寺的密室之下,他可是曾經(jīng)親眼目睹過五個矮小的老頭生生化了大劍客當(dāng)麻烘爐。
暴戾的手段和眼前的愚蠢聒噪充滿了令人不適的矛盾感。
“問他……”
“問他……”
“問他……”
“問問他那個壞小子藏在哪里?”
“喂,那個穿黑衣服的壞東西去了哪里?”
老頭兒們看著孫泊浮,再次聒噪著。
“與五位老先生結(jié)緣的那位是在下的同門柳陰師兄。”
孫泊浮恍然知道五個聒噪的老頭是在找尋柳陰師兄的蹤跡,于是老實回應(yīng)著。
“太好了,太好了……”
“那個壞東西不在……”
“咦,不對,你又是怎樣找到我們?”
“找到我們所求為何?”
“你可知我們與那壞東西的約定?”
似乎柳陰師兄對于老頭們的心理陰影頗為龐大,當(dāng)聽到柳陰師兄不在此處時,齊齊地舒了一口氣。
山門策士,能與柳陰師兄爭心機智算者,可真是寥寥無幾,就連這樣古里古怪的五個老東西都能被整治得如此服帖。
哼。
孫泊浮在心里冷哼一聲,隱隱生出了一絲小小的驕傲。
“在下能請出五位先生,自然是因為柳陰師兄將此土禁制暫時給了在下,柳陰師兄曾說,若遇不可解決之事,當(dāng)在此土中請五位先生先生,師兄還曾言道,他曾與五位先生定下一條約定,請三位先生幫三件事情,當(dāng)還五位先生通天自由,今日有請五位先生,已算第二次了。”
孫泊浮朗聲說著,于是五個怪老頭的臉上現(xiàn)出不可思議的模樣。
“那壞東西把咱們賣了……”
“他說轉(zhuǎn)手就轉(zhuǎn)手,拿我們當(dāng)成了什么東西……”
“明明是把我們當(dāng)成了與人交好的貨物。”
“堂堂一目五先生,怎么可能變成與人交好的貨物。”
“不理他,不理他……”
五個怪老頭兒似乎生了很大的氣,氣鼓鼓地說著,眼看著就騰起了隱隱白霧,想要重新消失到邈邈荒原之中。
孫泊浮愣愣地看著,想不到眼前五個脾氣怪異的老頭竟然這般不好相處,自己好言好語地勸著,竟然說走就走。
難道柳陰師兄交給自己的這請靈之法自己用的不對,出了什么岔子?
孫泊浮在心里想著。
“等等,等等,有味道……”
“是骨頭的味道……”
“還帶著紅月亮的氣息!”
“是不化骨碰上了紅月亮,異化出了這美妙的氣息!”
“不走了,我們不走了!吃掉它,我們要吃掉這美味的食物!”
下一瞬間,騰騰的煙霧在老頭兒們身邊漸漸消散,老頭們的身影再次變得清晰起來,五人唯一的一只眼中綻放出熾熱的光彩,五具矮小的身軀突然不受抑制地顫抖起來,像一個深諳美食之道的老饕突然遇見到了什么美妙的食物。
一只眼睛垂涎欲滴地看著,五個矮小的身軀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五個老頭一同向著荒原上骷髏的方向看去,狠狠伸出舌頭舔了一口即將流出嘴角的口水,似乎完全招架不住那個古怪紅色骷髏的吸引力。
“小子,我們是大慈大悲的一目五先生……”
“看到你眉清目秀比那壞東西要可愛許多,唔,我們決定幫你一把……”
“可你要遵守那個壞小子與我們定下的約定……”
“這次幫忙就算是第二次啦……”
“再有最后一次,咱們便可以樂得自由啦,那個壞東西再也束縛不得咱們……”
明明已經(jīng)是經(jīng)受不住誘惑躍躍欲試的嘴臉,卻又偏偏要做出一副慈悲心腸的模樣,五個老頭再次一齊吞下一口口水,最后甚至連自己的心里話也傻呵呵地說了出來。
話風(fēng)突變?
這樣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讓孫泊浮著實有些摸不到頭腦,可想著眼前的五個老頭俱是兇靈,于是孫泊浮還是乖巧地閉上了嘴巴,可你不理他們,他們偏又喋喋不休地講了起來。
“小子,我們問你……”
“你可知道眼前的東西是何物……”
“為何又會生出這樣的變化……”
老頭兒臉上帶著一絲得意,孫泊浮訕訕地摸摸頭,無言以對。
“你不知道……”
“那我們便好好告訴你了……”
又是一副好為人師的樣子,當(dāng)真讓孫泊浮厭惡到了極點,明明自己連問都沒有問過,卻偏偏要說出來。
簡直是又蠢又古怪的脾氣。
沒等孫泊浮言語,他們已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眼前的破骨頭,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不化骨呢,僵尸之中千年不見的異類,黃泉外的幽魂,免除輪回之苦,超脫于三界之外,永世游離在生死之間。”
他們用得意的語氣,炫耀一般向?qū)O泊浮講出破骨頭的名字,可孫泊浮早已在拍賣會上聽到了如出一轍的話語,表情沒有一絲驚訝的意味。
似乎對孫泊浮平淡的表情很不滿意,于是五個老頭再次喋喋不休地說著。
“紅月,照耀世間大地上的一切兇靈,有紅月之處,必有由生變死的惡兆……”
“可偏偏這不化骨又超脫生死之外,本應(yīng)是一個永遠碰不上紅月亮的不生不死之物……”
“可這鬼地方的兇性太大,偏偏招來了紅月,偏偏碰到了不化骨,兩個不相干的東西湊到一塊兒,那這萬兇之主的紅月自然不會放過這稀罕寶貝……”
“今晚你能看到這骷髏與紅月湊在一起,可真是你小子的造化,這不生不死的東西已經(jīng)被紅月蠱惑,變成了不生不死大大可口的大兇煞!”
說到可口,五個老頭兒一起又舔了舔嘴唇,似乎被這紅色骷髏激起的食欲已經(jīng)快要抑制不住地展現(xiàn)出來。
“吃掉它!”
“吃掉它!我的肚子已經(jīng)餓得咕咕叫啦……”
“可是這骷髏瘋掉啦……”
“怎么才能接近它,怎么才能接近它……”
“咦,這個小子或許可以有點用處!”
五個老頭兒繼續(xù)瘋癲地聒噪著,然后是五個老頭僅有的一只眼睛幽然看向了孫泊浮。
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著,黑色的眼球中映射出孫泊浮的模樣,孫泊浮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zhàn)。
“喂,小子,要想得救,必先自救……”
“你有自救之心,我們才有救你的手段……”
“其實就是拿你當(dāng)個遮掩……”
“給我們一點點時間……”
“我們才能一口吃掉它,嘿嘿嘿嘿……”
五個老頭兒先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出兩句聽起來蠻有道理的話來,然后話風(fēng)一轉(zhuǎn)又聒噪地說出了自己的心思。
“五位先生,請問怎樣才可以自救?”
孫泊浮已經(jīng)對眼前的五個老頭見怪不怪,想來兇靈本就是這樣不好相與的模樣,生死之間,孫泊浮只能忍住心中的厭惡,裝作虛心的模樣問著。
“自救之法只有一個……”
“蒙上它的眼睛……”
“讓它見不到紅月亮……”
“我們就能吃掉它……”
說到吃字,五個古怪的老頭再次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嗓子眼里泛出咕嘟咕嘟的聲音,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兇性。
蒙住眼睛?
孫泊浮微微一愣,向著荒原上的骷髏看去。
巨大的骷髏似乎變得比剛才更紅了,紅色的月光包裹在骷髏身上,紅色光芒急速流動著,像是血紅的河流。
巨人阿撲在骷髏面前似乎又矮小了許多,半個巨大的身軀被骷髏暴戾地拍進土壤之中……
紅閃、茶芽與文燭像三只渺小的螞蟻,在骷髏身邊涌動著。
茶芽再度躍上半空,揮灑著本就所剩無幾的暗器。
紅閃不時化為暗淡的黑影,圍繞著骷髏龐大的身軀刺出鋒利的匕首,可輕微的攻擊聲似乎已經(jīng)渺小到完全消失,殘缺的匕首鋒刃已經(jīng)幾乎隱隱斷裂。
文燭低頭皺眉念著什么,兩群墨鴉再次環(huán)繞在骷髏腳下化成兩只大手,鎖住骷髏腳腕,而后卻又被骷髏掙斷,墨鴉飛起,被骷髏拍碎,化為墨汁,滴落在昏暗的荒原上。
都是徒勞無用的攻擊,孫泊浮皺眉如此想著。
等等……墨汁……
孫泊浮盯著不遠處落在地上的幾滴墨汁,心中猛然一動。
“文燭師兄,請再次用你的墨鴉之法,蒙上它的眼睛?!?/p>
孫泊浮激起體內(nèi)氣機,向著遠處的文燭提聲叫道。
聲音在荒原之中不大不小,可順著荒原深處吹來的夜風(fēng)恰好飄入策士文燭的耳中,于是文燭在明顯的停頓之后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的那輪紅月,而后很快點了點頭。
清微宮風(fēng)角殿的策士們總是擁有著聰明的頭腦,僅僅只是一句沒頭沒腦的提示,文燭似乎很快洞悉了孫泊浮的意圖。
沒有遲疑,下一刻,文燭青色的袖袍之中再次飛出兩群龐大黑色的墨鴉。
墨鴉圍著骷髏,很快飛上夜空,而后向著骷髏的頭部俯沖而下,似乎感覺到了天空中的異樣,骷髏再次瘋狂地吼叫一聲,而后抬起手臂向著半空之中拍去。
大片墨鴉被骷髏的大手掃中,紛紛落下,化為斑駁的墨汁,綻放在荒原中的土地上。
墨鴉實在有些太多,骷髏的大手并非密不透風(fēng)的緊實墻壁,兩三只尋著骷髏兩手間的縫隙逃竄而出,向著骷髏的腦袋狠狠扎去!
“綻!”
孫泊浮隱隱聽到文燭大喝一聲。
而后是兩三只墨鴉狠狠撞在了骷髏的眼睛上,化作兩三團濃稠的墨汁,遮蔽了骷髏猩紅的雙目。
下一刻,事情似乎真的起了變化。
骷髏瘋狂地伸出雙手試圖抹掉眼睛里的墨汁,可墨汁實在太過濃稠,被骷髏的大手一番涂抹后反倒覆蓋的面積愈來愈大,完全糊住了骷髏的眼睛。
下一刻,紅色的光芒在骷髏身上停止了流動。
然后,凝固的紅色光芒漸漸褪去了妖異的紅色,骷髏露出原本白森森的表皮顏色,龐大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縮小著!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成功啦,成功啦……”
“武當(dāng)?shù)男◎_子終究不算廢物……”
“吃掉它,吃掉它!”
“吃掉它,吃掉它,我的肚子已經(jīng)餓癟啦……”
五個小老頭兒一起大吼著,眼中露出瘋狂的光芒,而后五個矮小的身軀突然在孫泊浮眼前消失不見,化作五道暗影,向著荒原中逐漸變小的骷髏急速沖去!
(未完待續(xù))
文燭阻斷了骷髏和紅月之間的聯(lián)系,它瞬間喪失了戰(zhàn)斗力,恢復(fù)了之前的模樣。一目五先生能順利解決掉骷髏嗎?孫泊浮又要如何展開后續(xù)行動?精彩盡在下期《山上的少年·奪目卷(拾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