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文文
《回家》以第三人稱的口吻講述了一個士兵經戰(zhàn)兩年后重返故土的故事。小說中的二元對立主要體現(xiàn)在以知識、戰(zhàn)爭為代表的理性和以自然、回歸為代表的物性之間。如果說小說前文關于戰(zhàn)爭殘忍控訴的聲音極其微弱,那么關于開槍那一刻的回憶就是最袒露無遺的答案。
小說以無數(shù)自然狀態(tài)的描寫暗示物性的不斷回歸。小說中的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各種感官聚焦的都是自然環(huán)境下的自由生命狀態(tài)——飛雪、樹木、河流等,它們冷寂凄清卻充滿詩意,它們和他的生命感受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敘事者反復提到水這一類概念(雨、河水、雪、海洋等),水是靈動的、可塑性極強的,外在容器可以約束它的形狀,是最接近自然的生命狀態(tài)。戰(zhàn)爭中的他渴望自己變成一滴水回溯到自己的故鄉(xiāng),而這恰是關于人性與物性相融合的一個暗示,人與自然物之間突然縮小了距離,只是此刻主人公尚未擺脫受理性蒙蔽的處境,甚至存有理性拯救物性的幻想,直至開機那一刻他才徹底醒悟二者的對立性。人類大多時候只能把握物的外在屬性,而其實“物”與其外顯特征之間必然存在距離,就如同頭盔一般,人們輕易聯(lián)想到戰(zhàn)爭,但最后它被主人公用來喝水,頭盔被人類理性賦予的功能開始瓦解,和自然性結合在一起,象征痛苦和戰(zhàn)爭的理性物被附麗上清澈的詩意。于他而言,也許從那一刻起頭盔的性質就已發(fā)生了改變,自然性的頭盔開始獨立于人類的理性意志,這種錯位恰證明物性得到了回歸。頭盔于他而言絕不是簡單的庇護的感恩,而是一種精神覺悟,所以這一趟回家的歸程于某種意義上而言,其實是他生命中物性的回歸。
看似普遍的士兵歸鄉(xiāng)題材的小說實則蘊含著更深層的關于人類物性信仰回歸的題旨。在他的不斷追尋中,人性與物性達到了和諧統(tǒng)一,人與自然合為一體,即使面對墳墓也不畏懼。作者想借戰(zhàn)爭和回歸、欲望和自然對立賦予獨特人群力量、話語和平等地位,書寫他們獨特的生命存在方式,號召人類生命物性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