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風鐫史冊 族望冠群倫
——淺議裴氏家族清廉家風的傳承和影響

□何沁學

政聲顯揚的裴氏家族縱貫史冊2700 余年，期間將相接武，公侯一門，蔚為大觀。據(jù)《裴氏世譜》不完全記載，裴氏家族先后出過宰相59 人、大將軍59 人、中書侍郎14 人、尚書55 人。這些超群拔萃的歷代人物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外交、地理、法律、科技、醫(yī)學等各個方面貢獻卓越。2000 多年、3000 多吏，把史冊翻遍，多有政聲，難尋污吏，這在時間長度上、人員眾度上、領(lǐng)域?qū)挾壬?、參與廣度上成為了一個極為罕見的現(xiàn)象，引領(lǐng)著一代代裴氏族人與家族同命運、共呼吸，建功立業(yè)。

中國傳統(tǒng)文化講究“慎獨、慎微、慎情、慎友”，其中“慎情”與家人息息相關(guān)。廉政與家風家訓表面是兩件事，但實質(zhì)卻存在著深刻的聯(lián)系。古人云：“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薄褒R家”是維系“修身”與“治國”的精神紐帶，居家正方能居官正。為此，在裴氏家族發(fā)展的歷程中，是家風培育了“廉”風，“廉”風成就了家風。

一、少年受教于廉，廉為修身之本

《學記》追述西周的學制時說：“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shù)有序、國有學?！毕惹貢r期，百家思想并存。漢武帝實行的“儒家獨尊”的文教政策，使以傳遞儒家文化為己任的家塾站住了腳跟。隋唐時期，科舉制度的出現(xiàn)推動了私塾的發(fā)展。當時，科舉考試主要是圍繞儒家經(jīng)典展開的，這就使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成為了古代官吏們把握人生方向的指南針，而裴氏的家塾教育則出其里?！杜崾霞矣枴ざ嗣绅B(yǎng)篇》指出：“古人胎教不可望矣，蒙養(yǎng)不可不慎也。”大多裴氏子弟少有所成，除了個人寒窗苦讀、少而立志、自強不息，也與受到良好的家教有著必然的聯(lián)系。裴耀卿自幼善讀，提筆能文，中童子舉?！笆穼W三裴”之裴松之，8 歲熟知《論語》《詩經(jīng)》等，穎悟絕人。裴邃10 歲能做文章，精通《左氏春秋》。裴秀自幼好學，時人稱“后進領(lǐng)袖有裴秀”。裴度12 歲即成《歲寒知松柏后凋賦》，以松柏暗喻個人氣節(jié)。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好的家教門風與女性密切相關(guān)，很多家教故事則由母親傳帶來，如孟母三遷、畫荻教子、岳母刺字、陶母責子等?！芭崮浮彪m然沒列入四大賢母，但她們相夫教子、明理重教，培育了無數(shù)裴氏賢達。母親深明大義，在家庭倫理的范圍內(nèi)教育、管束自己的孩子，把歷代裴氏家風中所彰顯的官員清廉與對國家的忠誠、對父母的孝順等同起來。她們認為官員不清廉就是對國家不忠、對父母不孝。賢母對廉吏的教育往往是從家庭中的孝進而推演到對國家的忠，把公私不分、見利忘義、貪贓枉法看作是不忠不孝的行為，其結(jié)果必然會讓她們的孩子們“入則致孝于親，出則致節(jié)于國；在職思其所司，在義思其所立，不遺父母憂患而已”。北魏裴植的母親管教子女，“小有罪過，必束帶伏閣，經(jīng)五、三日乃引見之，督以嚴訓”，這種嚴厲的教育方式加之歷代先賢的影響，足以成為裴氏子弟們的修身之本。

家庭教育是人生中接觸最早的教育，這一時期的影響具有終身性，形成的價值取向會長期留在心里，并表現(xiàn)在成年后的行為上。如何改變、引導、教育孩子走穩(wěn)行正、行穩(wěn)致遠，我們要從具有5000 多年歷史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包括從本土的裴氏文化中去尋找答案，尋找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

二、青年踐行于廉，廉為執(zhí)政之要

孔子云：三十而立。立者，不僅立身，更要立學、立品、立則、立人。通過裴氏家訓、家規(guī)早期的熏陶和化育，遵循“推誠為應(yīng)物之先，強學為立身之本，節(jié)儉為持家之基，清廉為從政之道”的家族信條，一代代裴氏后人通過科舉、選拔、舉薦進入了仕途，在踐行、傳承族訓中，形成了以清廉為準繩的從政標準。其實，歷代統(tǒng)治者對其所屬官吏都有著嚴格的要求，這是因為官吏的管理與權(quán)力的運用相伴而行。官吏要具備忠于國家、忠于職守、勤于政事、揚清激濁、辦事公道、救危助困等品行，在權(quán)力運行的過程中養(yǎng)成良好官德，也就是清正廉潔、誠實無私、遵紀守法等。

中國古代的百姓視官如父母，因此，官吏的道德素質(zhì)狀況不僅直接影響著國家的治理效能，而且對整個社會的道德發(fā)展有廣泛影響。

裴俠，一生生活儉樸，為政清廉。他在任河北郡守時，空手離任，民歌之曰：“肥鮮不食，丁庸不取。裴公貞惠，為世規(guī)矩。”文帝欣賞裴俠清政愛民的風范，欲給眾官員樹立個榜樣。一次在朝中，命裴俠獨立一邊，然后對眾人說，“裴俠奉公清廉為天下之最，你們誰能與他相比也可同他站在一起?！北娍な囟疾桓覒?yīng)對。于是文帝賞賜他豐厚的物品，朝野都心服口服，稱他為“獨立使君”。后來，裴俠還定下嚴訓，“凡貪官污吏者，死后禁入祖塋”，以懲戒后世宦吏。

裴寬一生居官清廉，政績卓著。他任潤州參軍時，一日在后圃掘地埋東西，被刺史韋詵看見。韋詵派人去問，他說：“我一向不接受別人送的東西。剛才有人送鹿肉給我，放下就走。我不敢自欺，只好把它埋掉?！表f詵很賞識他的清廉，就把女兒許配給了他。后人將此故事編入《二十四廉》“裴寬瘞鹿”，代指為官清廉。唐玄宗特賜裴寬紫金魚袋，并親筆書寫“德比岱云布，心如晉水清”。

裴垍執(zhí)政時，清風凜然，勤于職守，改革稅收弊政，減輕人民負擔，深得百姓愛戴。在用人上擢拔才能，貶抑庸劣，又舉賢能，不徇私情。凡才能之人，盡力薦之，反之即是親朋，亦不推薦提升。他為人器局峻整，公事公辦，時人不敢以私情求他。凡經(jīng)他推薦提升之人，大都是忠臣良吏，如裴度、李夷簡等皆為名臣。唐“元和中興”局面與他選拔人才有著重要關(guān)系。

一代代裴氏廉吏都是苦學經(jīng)史、篤志修德之人，都做到了“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其嘉言懿行乃是其高品位“官德”的自然流露。正氣來自苦學，廉政根于美德，自古皆然，成為時代的主流。兩千年間，裴門官吏輩出，廉吏不勝枚舉。他們廉跡彰于一朝，盛名傳于千載，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家風激勵和思想源泉。這些思想歷經(jīng)數(shù)千年而一脈相承，規(guī)范著裴氏后裔的思想和行為，也構(gòu)成裴氏廉政文化的基因。

裴氏的官吏正是在這種崇高的境界下展現(xiàn)出與眾不同的人生追求，體現(xiàn)于卓爾不群的思想言論、立場觀點和行為方式、生活方式。他們胸懷天下，忠國恤民，但憂道不憂貧，不為子孫置業(yè)，只把最寶貴的精神財富留給后世，充滿著對后世的希冀和厚愛，閃現(xiàn)著純潔高邁的人性光輝！

三、晚年恒守于廉，廉為鑄品之魂

《詩經(jīng)·大雅》中有語：“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惫磐駚?，凡成大事者都能做到善始善終，成就美名。裴氏家族的官吏們都能自律自行，踏著先賢的足跡完成“廉政、勤政”的人生使命，其實這才是官吏們對自己、對人生、對家庭、對后世做出的最好答卷。他們把自己的、家族的聲名看得高于一切，決不讓自己的不良行為使家族蒙羞。盡管大多仕途多舛，有的遭陷害，有的被刺殺，但他們在為自身把舵的同時，都能剛正不阿、奮不顧身地同擾亂朝綱、結(jié)黨營私的行徑作斗爭，這不僅說明裴氏官吏們具有崇高的道德修養(yǎng)，更佐證了裴氏官吏們極致的價值標準，這一點在風雨如晦的封建王朝確實難能可貴。

三國時的裴潛歷仕三朝，始終清廉自潔，不以高官顯位謀取特權(quán)。他多次調(diào)遷，從未帶過妻室。他的妻子生活貧困，以編織藜芘為生，他自己的生活也十分簡樸。他在兗州任上，自制胡床一張，離任時把胡床掛在墻柱上，留給下任官員使用，留下“胡床掛柱”的美談。他出入京師，從不乘坐華麗的官車，而只坐僅能擋風雨的車?！度龂尽纷髡哧悏劢o他的評價是：“裴潛平恒貞干，皆一世之美士也。”而唐朝“詩仙”李白則在詩中發(fā)出這樣的詠嘆：“去時無一物，東壁掛胡床?！?/p>

南北朝的裴子野為官清正，不謀私利，他的外祖母和表兄弟家里生活十分貧困，他就拿自己的俸祿去接濟他們，導致自己家里的生活十分艱難。他淡泊自守，終身“飯麥食蔬”，他的孩子和侄子對他“奉若嚴君”，十分敬畏。他一生繼承祖業(yè)，著述光宗，為世所崇。他去世前，反復告誡子女“要儉約，務(wù)在節(jié)制”，其高風亮節(jié)，連梁武帝都十分感動，聞其死訊而流淚，下昭即日舉哀，贊譽他“文足史用，廉白自居”，謚曰“貞子”。

唐朝名相裴度，一生歷相四朝，終日為國操勞，毫不考慮個人安危。唐元和九年（814 年），淮西藩鎮(zhèn)叛亂。裴度力排眾議，請纓平叛，誓不與叛賊共存。大亂平息后，他仍忠君事國。裴度一生“累為奸邪所排，幾致顛沛”，但他為了維護和鞏固李唐的封建統(tǒng)治，堅持與權(quán)奸、宦官、割據(jù)勢力進行斗爭，不愧為唐朝后期一位杰出的政治家。

“行文看結(jié)穴，為人重晚節(jié)。”歷代裴氏大小官吏參與了眾多歷史事件，在嚴厲的族訓面前，經(jīng)歷了一次次面對現(xiàn)實的考驗，都能自始而終堅守清廉之道，為族人做出了榜樣，為世人做出了楷范。

四、一門受益于廉，廉為望族之根

古人云：“做事，勤為徑；做人，善為本；做官，廉為先?！迸崾匣吕舸蠖硷栕x詩書，長期受儒家傳統(tǒng)思想的熏陶，把“修齊治平”作為自己的理想。把“忠君”“愛國”和“愛民如子”“關(guān)心民謨”相統(tǒng)一，他們操持清高，生活儉樸，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形成了以“廉”為代表的優(yōu)良家風，不僅涵養(yǎng)了自身官德，也使后世子孫在潛移默化中繼承其優(yōu)良品德。

裴度12 歲所做《歲寒知松柏后凋賦》有句：“我不競于芳時、我不改于素節(jié)、我后獨凋、松兮柏兮猶君子之志行?！币运砂匕涤魑娜藲夤?jié)，頌揚不附權(quán)勢、特立獨行、潔身自好的品德，當見其修也。從此裴度以真誠、廉潔、清正作為自己的立身之道，成就了他忠君事國、仁而愛人、大義凜然、廉潔奉公的宰相楷模。

裴俠做官一生，生活卻極為簡樸。朝中有人譏笑說：“人生做官進取，應(yīng)該自身和名聲全都富足。你清苦如此，究竟想要干什么呢？”裴俠說：“清廉是做官的根本，節(jié)儉是做人的基礎(chǔ)。我們裴氏是個名門望族，長久以來深受世人的尊重。歷代祖宗，活著的時候揚名于朝廷，去世之后流芳于史冊?，F(xiàn)在，我以凡庸之才，僥幸得到朝廷的特殊待遇。堅持過清苦的日子，并不是想追求名聲，只是立志自修，擔心辱沒了先人的名聲。”此境此言，品可佩，行可效，風可式，族之本也！

南朝時的裴昭明自小繼承了家族的史學之業(yè)，官至太學博士、始興郡內(nèi)史，返鄉(xiāng)后家中很貧，齊武帝說：“像他這樣做官一身清白、家無住房的人，我不讀書，不知古人中誰能與之相比?！彼麉s說：“人生何事須聚蓄，子若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則不如一經(jīng)?！彼救私K身不置產(chǎn)業(yè)而以經(jīng)史典籍傳家。

《周禮·天官·小宰》中說:“以聽官府之六計，弊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此“六廉觀”大體構(gòu)成了中國古代廉政文化的基本內(nèi)容。文化以潤其內(nèi),養(yǎng)德以防其本，裴氏家族的廉政文化思想也是在這個基礎(chǔ)上發(fā)展與完善的，尤其在宗法譜系意識很強的傳統(tǒng)社會中，家規(guī)對入仕者具有很大的震懾力和約束力，這也促成了“以貪為恥，以廉為榮”良好風氣的形成。期間，上行下效，德業(yè)并舉，成為家族之本、族望之根。因此，裴氏一門中所出的大小3000余官吏幾無貪贓枉法，淵源上溯誠不謬也。

結(jié)語

廉者，吏之本，民之根，國之魂；風者，倫之常，世之道，族之源?！傲疂崱敝猿蔀榕崾霞矣柕闹匾獌?nèi)容，成為傳統(tǒng)家風的重要內(nèi)涵，就在于廉潔家風具有育人立人、教化傳承的重要作用。裴吏們雖然生活在封建時代，但“修于廉，行于廉，戒于廉，守于廉，傳于廉”的核心價值已穿越時代告訴我們，文化的傳承離不開血脈的賡續(xù)，民族的發(fā)展離不開家族的延續(xù)，國家的興盛離不開家庭的興旺，其間所蘊含的“家國情懷”也成為裴氏家族長期發(fā)展、成功轉(zhuǎn)化的傳家秘鑰?！抖Y記》云：“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德，一國興德”，千萬個家庭家風好，社會風氣才會好。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并發(fā)揮好家風在黨風廉政建設(shè)中的重要作用，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diào)要發(fā)揚光大中華民族傳統(tǒng)家庭美德、注重良好家風教育和傳承。所以，在大力弘揚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過程中，裴氏家風家訓中的“廉潔”“廉政”思想彰顯出重要的時代價值、綻放出的思想光芒，必將為培育崇儉抑奢的良好社會風氣、為促進新時代廉潔文化建設(shè)提供不竭的精神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