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文
(貴州師范大學 教育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中小學校園安全問題歷來是國家和學界關注的焦點。2017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關于加強中小學幼兒園安全風險防控體系建設的意見》,強調要多方協(xié)同,完善機制,進一步筑牢校園安全防線,讓校園成為最陽光、最安全的地方[1];2020年6月,陳寶生部長再次強調,確保中小學校園師生安全是教育工作的頭等大事。然而,我國中小學校園安全事故近年來呈易發(fā)多發(fā)態(tài)勢,形勢嚴峻。據調查,我國校園安全事故正處于多發(fā)期,每年非正常死亡的中小學生人數在1萬人以上,平均每天40多名學生因各類事故失去生命[2]。這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數字,每個學生是祖國的花朵和未來,是每個家庭的全部,如果做好防范,安全事故是可避免的,所以每當一起校園安全事件發(fā)生,當地政府乃至整個教育界會出現“大反省”和“大問責”[2]。楊文杰和范國睿指出,校園安全關系到師生的生命安全,事關教育改革和發(fā)展的全局,是學校工作順利開展的保障[3]。人們著重關注校園內部學生間、師生間的傷害行為,而對來自校園外部安全威脅的關注度有所降低,有效應對校園外部的安全威脅仍舊是必須面對的緊迫問題[4]。
本研究通過CNKI文獻計量可視化和內容分析法,梳理20年來中小學校園安全的研究脈絡及特點,探究20年來中小學校園安全的研究成果與不足,進而展望未來研究發(fā)展趨勢,以期為后續(xù)中小學校園安全的研究與發(fā)展提供參考。
關于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20年回溯的相關數據,全部來源于“中國知網”檢索平臺。檢索分兩次進行:首先,為了解資深學界20年來對校園安全開展研究情況,通過“高級檢索”窗口,選取核心期刊、CSSCI和CSCD作為文獻來源類別,以“校園安全”為主題進行檢索,根據相關圖表對發(fā)文量變化趨勢和高頻詞被引文獻進行可視化分析;其次,為深入了解20年來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的演進及特點,通過“高級檢索”窗口,選取“全部期刊”(核心期刊、CSSCI和CSCD較少)作為文獻來源類別,以“中小學校園安全”為主題進行檢索,然后根據關鍵詞頻和共現網絡圖進行分析。兩次檢索時間均從2001年1月1日開始,截至2020年12月31日。
本研究采用內容分析法。內容分析法是系統(tǒng)分析以符號或語言為載體的文本資料所表達的交流內容的一種研究方法,其中,文本資料包括言語形式的談話、訪談,書面形式的文獻、信件、草稿、札記、會議記錄和電子形式的網頁、圖片、錄像等[5]。本研究通過梳理大量定性的文本資料,對20年來關于中小學校園安全發(fā)文數量的變化趨勢、高頻詞被引頻次、關鍵詞頻及共現網絡等進行定量圖表分析和階段內容梳理,從而得出相關結論。
通過對2001—2020年校園安全發(fā)文量趨勢(如圖1)分析發(fā)現,2001年關于校園安全的文獻只有2篇,從2005年開始,文獻數量呈逐漸上升趨勢。2012年,學界對校園安全的研究趨勢持續(xù)上升,發(fā)文量迅速升至49篇,之后,關于校園安全的發(fā)文數量有所下降,并且不斷波動,2018年僅有32篇,到了2019年上升到43篇,在2020年,發(fā)文數量突破歷年最高(52篇)。由此可見,近20年來,關于校園安全的研究呈現持續(xù)上升和不斷深化的發(fā)展階段。
圖1 2001—2020年校園安全發(fā)文量趨勢
根據中國知網文獻互引網絡圖,按照被引頻次的高低對所有被統(tǒng)計文獻進行排序,把前10名(限于篇幅,選取前10名)研究文獻歸納繪制成表1,大致可以看到近20年來我國中小學校園安全在學術界有影響力的核心文獻情況。從表1可知,由姚建龍撰寫的《校園暴力:一個概念的界定》在被引頻次中高居榜首,被引用高達235次,其次是馬雷軍撰寫的《讓每個學生都安全:校園欺凌相關問題及對策研究》,被引用80次。
表1 文獻被引頻次統(tǒng)計表
關鍵詞是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研究者經過深思熟慮提煉得到的、反映論文重要概念等方面的核心術語,某個學科關鍵詞出現頻次的高低,決定著該學科對某研究領域關注度的大小[6]。因此,分析文獻中關鍵詞出現的頻率,有助于梳理該研究領域的熱點。如圖2所示,關于中小學校園安全的關鍵詞大致包括校園安全、中小學、校園暴力、校園欺凌和安全教育等。當前學界最關注的校園安全問題之校園暴力和校園欺凌僅次于關鍵詞校園安全和中小學之后,表明校園暴力和校園欺凌在近幾年已成了該領域的研究熱點。陳純槿和郅庭瑾認為,校園欺凌和暴力對青少年健康成長與發(fā)展的影響是近年來社會各界熱切關注和討論的焦點話題[7]。此外,還有學者在關注安全教育、安全保障、校園警察、立法、危機管理和校園性侵害等安全問題。
圖2 2001—2020年中小學校園安全關鍵詞分布
此外,在圖3的2001—2020年中小學校園安全關鍵詞共現網絡中,圓圈代表關鍵詞,其大小表示關鍵詞出現的頻次,圓圈越大,說明關鍵詞出現的頻次就越高,細線相接表示這些關鍵詞之間的關系。根據結構圖可見,整個共現網絡圍繞中小學和校園安全兩大主題展開,一方面牽引出與校園安全緊密聯系的研究問題,例如學校安全管理、安全教育工作、校園突發(fā)事件和校園危機等;另一方面顯現出與中小學校園密切相關的研究熱詞和關注動態(tài),例如校園欺凌、校園暴力事件、制度建設、預防機制、監(jiān)控系統(tǒng)及公眾參與等。
圖3 2001—2020年中小學校園安全關鍵詞共現網絡
在2001年以前,關于校園安全研究不多,涉及中小學校園安全的研究更少。在1996年,我國就建立了全國中小學生安全教育日制度,將每年3月最后一周的星期一定為全國中小學生安全教育日,明確了公共安全教育是學校、家庭和社會的共同責任[8]。有學者認為其立法級別太低,反而使保衛(wèi)工作更加處于被動的局面,因此呼吁進行校園安全管理方面的立法[9]。這為后續(xù)的校園安全管理及其立法研究提供了參考,也為切實預防中小學校園安全事故和學界對該領域的研究做了鋪墊和引領。以CNKI歷年關于校園安全發(fā)文數量及可視化分析等研究為線索,大致可以將21世紀以來中小學校園安全的研究演進脈絡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2002—2012年;第二階段為2013—2016年;第三階段為2017年至今。此劃分依據和原因有三點:一是本研究雖然旨在探究近20年的研究發(fā)展,但是在2002年以前,關于中小學校園安全的研究較少,涉此領域的相關法律也不多,2002年9月,教育部出臺了《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對校園內外發(fā)生的學生傷害事故進行了大體責任劃分;二是在2012年,關于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發(fā)文量達到了歷年之高峰;三是2017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關于加強中小學幼兒園安全風險防控體系建設的意見》以及教育部等十一部門頒布《加強中小學欺凌綜合治理方案》,這一階段,從相關文獻發(fā)文數量來看,關注校園欺凌和校園暴力的學者逐漸增多?;诖?,本文將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的演進脈絡分為三個階段,并對每個階段的研究特點梳理分析如下。
2002年9月頒布實施的《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第一次以專門法律的形式,對不同情況下出現的學生傷害事故各方面責任的劃分做了明確的規(guī)定[10];2006年9月施行的《中小學幼兒園安全管理辦法》,進一步加強保障中小學師生的人身和財產安全;2007年,為進一步加強中小學公共安全教育,培養(yǎng)中小學生的公共安全意識,國務院辦公廳頒發(fā)《中小學公共安全教育指導綱要》;2010年7月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對學校作為責任主體的責任承擔問題作了專門的規(guī)定,不僅為學生傷害事故的處理提供了法律依據,而且也為進一步以法制形式落實學校的教育、管理職責提出了要求[11];2012年4月,國務院頒布了《校車安全管理條例》,迅速的立法過程意味著我國已經建立起具有法律約束力的校車安全管理制度。相關法律的出臺,均為后期中小學校園安全管理法制化研究指明了方向,無論在界定校內外安全責任還是安全事故的處理上,都可以參照政府部門頒發(fā)的相關法律法規(guī),做到有法可依,形成法制化管理并趨于成熟。但也有學者認為,這一階段有關學校安全的立法,在體系化方面存在著基準規(guī)范缺位、規(guī)范體系層級斷代、多頭立法、內容交叉重復的缺陷[12],甚至有學者呼吁,應該借鑒國外立法模式,盡快制定一部符合我國實情的校園安全法,健全和完善中小學校園安全法律法規(guī)。
首先,進一步完善中小學校園安全法治體系。2013年,教育部、公安部、共青團和婦聯聯合頒布了《關于做好預防少年兒童遭受性侵工作的意見》;2014年,教育部頒布《中小學幼兒園應急疏散演練指南》;2015年,公安部和教育部聯合頒布《中小學幼兒園安全防范工作規(guī)范》;2016年,教育部等九部門頒布《關于防治中小學欺凌和暴力的指導意見》。其次,學者們重點關注校園欺凌、校園暴力和留守兒童問題。馬雷軍指出,校園欺凌是一種嚴重干擾學生健康成長的常見現象,要讓每個學生都平安度過學生時代,就有必要對校園欺凌的相關問題進行系統(tǒng)研究[13]。鐘紅等認為,由于留守兒童絕大多數處在九年義務教育階段,所以留守兒童是事關農村中小學校園安全的重大問題[14]。沈國酰和王勇也認為校園欺凌和暴力傷害出現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客觀的社會因素和家庭教育的缺失,也有學校管理不到位和教師管理不當等主觀因素,還有學生自身性格方面的因素等[15]。最后,構建中小學校園安全風險干預和防控研究體系。有學者從中小學校園突發(fā)事件的風險識別機制、風險分析機制與風險評估機制的構建方面,闡述中小學校園突發(fā)事件風險預防性評估的內容,提出中小學校園突發(fā)事件風險預防性評估的具體操作流程,包括前期準備、中期評估和后期報告三大部分[16]。通過風險評估和干預防控,構建起中小學校園安全防控研究體系。
2017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關于加強中小學幼兒園安全風險防控體系建設的意見》,教育部等部門聯合頒布《加強中小學欺凌綜合治理方案》,進一步全面深化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其主要體現在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網絡化和科技化。有學者認為應該創(chuàng)建“互聯網+校園安全”模式,將互聯網技術與平安校園建設緊密結合起來,以學生為中心,運用現代化信息手段,發(fā)動學校、家庭和公安機關等各方力量,采取人性化的制度措施,才能真正共同推進校園安全建設,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4];尤其是新媒體在校園安全問題的發(fā)生、發(fā)現、擴散、應對、處理、善后中扮演重要角色,也可以運用在安全宣傳教育、發(fā)現問題、發(fā)布信息、及時引導、追蹤關懷、總結經驗等各個方面[17]。此外,隨著理論研究的不斷深入和創(chuàng)新,中小學校園安全實踐得到快速發(fā)展,研究不斷泛化,學者們除了呼吁家庭、社區(qū)、交警、司法、衛(wèi)生等部門通過建立學生信息檔案,依托互聯網、大數據、平安短信、親情電話等載體,形成全社會協(xié)同有效治理外,還建議向中小學及幼兒園派駐校園警察,建立專門校園警務部門、校園警察、學校保衛(wèi)干部、專職校園保安、兼職護校隊“五位一體”乃至“多位一體”的相互交往機制,構建校園警務共同體[18],創(chuàng)建保衛(wèi)管理模式、物業(yè)管理模式或保安管理模式等,或者借助保險等渠道分擔事后風險。相關研究取得實質性成效,大大降低了中小學校園安全事故的發(fā)生。
回溯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歷程可以發(fā)現,雖然在相關理論和實踐探索方面取得了一定進展和研究成果,但是也存在許多研究不足。
從20年的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歷程可見,無論從國家層面還是地方層面,都制定和頒布了種類繁多的法律法規(guī),但部分內容基本屬于典型的號召式,對中小學校園內外區(qū)域的界定和事故發(fā)生時間規(guī)定并不十分明確。雖然對中小學生的傷害事故處理作了相關規(guī)定,但其只算作部門規(guī)章,一旦安全事故發(fā)生在周末或寒暑假,或者發(fā)生在難以界定的校園周邊,由于法律不夠健全完善,往往會引發(fā)更多的糾紛,這些條款在法院判案時最多也僅供參考,并無決定權力。在政策體系上,層級斷代、基準缺失;在政策執(zhí)行上,權責不明、事權倒掛,而缺位與低效是當前校園安全政策的癥結[19],導致中小學校園安全法律政策研究體系不夠完善,可執(zhí)行度不高。
從總體上看,我國關于中小學校園安全的研究要比國外晚,近年來關于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的文獻數量雖然在持續(xù)增加,但是核心文獻明顯不足,尤其是進行持續(xù)和深入研究的高被引文獻少之又少,呈現研究滯緩和周期比較短之現象。從近20年的研究成果來看,只有少數學者持續(xù)關注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沒有專門的研究機構和研究人才,大多學者是來自高校、地方教育局或者消防機構等組織,他們的研究都是臨時性和短期性的[20]。有的學者只是為了自己的科研任務才短暫關注校園安全,甚至有的學者只搞一次性“路過式”的研究,沒有形成研究的常態(tài)化,專門的研究機構和人才體系建設相對缺乏。
從校園安全文化體系看,田虎認為,目前學界對于校園安全文化體系范疇的認識具有一定的狹隘性,不僅窄化了校園安全文化的體系范疇,窄化了校園安全文化的場域體系,而且也窄化了校園安全文化的對象體系[21]。從校園安全防御體系看,朱彥體指出,導致校園安全防范的消極因素主要有人防的惰性、物防的軟肋和技防的滯后[22]。從校園安全治理體系看,在學校、家庭、社區(qū)的合作中,部分學校不重視與家庭的聯系,與家庭、社區(qū)的溝通少、路徑不暢等問題依舊是影響學校與外部聯動的重要方面[3],沒有形成各界力量聯動治理的保障體系,研究相對滯后。
中小學校園安全是學校進行教學活動的基礎,也是推進教育高質量發(fā)展的根本保障,基于當前中小學校園安全實踐中的困境和需求,提出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的未來展望。
隨著中小學校園安全不斷外延,新形勢下校園安全的復雜性和多元性更加凸顯,對校園安全治理研究也提出更高要求。首先,加強完善中小學校園安全法制化體系研究。結合我國中小學實際情況和以往的相關法律政策,包括地方法律法規(guī),不斷借鑒域外經驗,形成一套符合我國中小學校園安全專門的法制化研究體系,以適應新形勢下中小學校園安全發(fā)展。其次,加強中小學校園安全管理信息化研究。通過梳理學生信息檔案、排查校園及周邊安全隱患和構建安全教育信息平臺等進行多渠道分析和研究,形成中小學校園安全管理信息化研究體系。此外,要不斷探索中小學校園安全網絡化研究。借助手機(QQ或者微信群)、監(jiān)控設備、“小冤家”、“心靈伙伴云平臺”等互聯網媒介,建立“互聯網+”研究模式。
首先,建立專門的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機構。從中央到地方,從地方政府到中小學校,應該建立專門的研究機構,從政策法律、安全管理、安全教育、事故處理等方面展開專業(yè)化研究。其次,建立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人才培養(yǎng)機制。政府要加大資金投入,提高其研究人才的薪資待遇,大力發(fā)展研究人才梯隊建設,激勵更多的研究人才去研究中小學校園安全,從國家層面到地方,甚至在比較有發(fā)言權的中小學校,倡導和鼓勵中小學校長和教師們積極參與到研究中來,建成專業(yè)化的研究人才梯隊。最后,要加強對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機構和研究人才的監(jiān)管。社會各部門之間要通力合作,對專門的研究機構和研究人才加以嚴格監(jiān)管,不斷完善機構建設和優(yōu)化人才培養(yǎng),對有突出研究貢獻的人才進行宣傳和嘉獎,鼓勵學者們對中小學校園安全進行持續(xù)性的關注,這樣,才會涌現更多研究成果。
中小學校園安全涉及的點多,線長,面廣,需要來自社會組織、家庭及社區(qū)等多個領域協(xié)同合力,需要加強多元主體之間的協(xié)同治理研究。一是加強學校與社會組織之間協(xié)同治理研究。中小學校園安全管理涉及社會眾多部門,要進一步探究學校與交警、衛(wèi)生、司法、企業(yè)等部門的協(xié)作研究,使研究成果更加多元化和廣泛化。二是加強學校與家庭之間協(xié)同治理研究。家長是學生第一監(jiān)護人,要進一步探究學校與家長協(xié)同治理的相關研究,使研究成果更加具體化和常態(tài)化。三是加強學校與社區(qū)的協(xié)同治理研究。社區(qū)是家庭的組合體,要進一步探究學校與社區(qū)的協(xié)同治理研究,使研究成果更加系統(tǒng)化。總之,中小學校園安全研究是一項長期復雜而又艱巨的系統(tǒng)工程,只有全社會協(xié)同起來,堅持以人為本,堅持不斷創(chuàng)新,研究成果才會不斷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