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

彭建華

秀嬸是村子里的風云人物，整天與一幫老頭老太打聯(lián)手，一四七、三六九，只要哪兒逢集趕墟，就約了一些青年，也有些不再屬于青年的男女去相親。除了吃得吆五喝六外，還能掙一大把紅紅的鈔票，那是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要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這天，秀嬸又約了阿花和阿山去相親。阿花剛二十歲，正是如花的年齡，此刻低著頭，像棵含羞草，楚楚可憐。

嘿！秀嬸見風使舵，右手風擺楊柳般地一甩，在阿花的肩上輕輕拍了拍。仿如微風吹過池塘，阿花心里蕩起了漣漪，觸電似的身子一哆嗦，便笑彎了腰。

阿花知道，阿山大了自己十二歲，人長得像一頭牯牛，不僅身體好，做事也是把好手。她的臉羞紅得像朵花，只是心里在想，阿山條件這么好，他會看上我？她知道自己身體有缺陷，心里難免打鼓。

阿花的母親站在旁邊正想說話，秀嬸大包大攬一揮手說，妹子，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阿花的情況我都跟阿山講了，我保證阿山慧眼獨具，只會瞄準你家這個美人兒的。

秀嬸雖說沒讀幾天書，但這么多年在媒場摸爬滾打，倒是練就了一副好口才，說起話來時常帶點時髦詞兒，真?zhèn)€是旱田能說得冒出水，死人能說得活眨眼。

阿花的母親看了女兒一眼，見她默不作聲，臉上卻泛著燦爛陽光，只得暗自嘆一口氣，隨后露出開心的笑。

討了個準信，秀嬸又去了阿山家。

阿山三十好幾了，自然急著想討個老婆過日子。聽秀嬸說對方生得漂亮，心里灌了蜜樣甜。只是想到自己的條件，就沒了信心，他囁嚅著問，嬸子，她那么好哪會看上我呢？

秀嬸伸手搖了幾搖，連聲說，放心放心，我保證那阿花在你面前啞口無言，沒得一句意見就是了。

阿山曉得，只要媒婆沒說假話，縱使自己不愿意，那也是要給紅包的。于是，他暗地里準備了一沓票子，騎了摩托車帶秀嬸去了街上。

一對未婚男女終于見了面。沒料到的是，只一會兒工夫，雙方都找到秀嬸興師問罪。

阿花的母親質(zhì)問，你怎么給我家妹子找了個……找了個……你真是的！她本想將話說透亮點，然而一想到自家女兒，便硬生生地將后面三個字咽了回去。

阿山也是氣不平，問秀嬸，你騙我干啥子呢？她……她是個……嗨！難聽的話，他不好意思說出口，也只能埋怨道，你咋不跟我早說？

然而秀嬸不慌不忙，猶如四兩撥千斤，只用一句話就熄滅了“戰(zhàn)火”，你們好好想一下子，我哪里騙你們了？我說的哪句話不比珍珠還真？

雙方仔細回想秀嬸說過的話，腦子里分別跳出“慧眼獨具”“啞口無言”這些話來，除了在心里各自罵了一句，終是不好再說什么了。

幸好，后來這事還是成了。雖不說是皆大歡喜，也總算是善事一樁。

〔本刊責任編輯? 王 艷〕

〔原載《衡陽晚報》2022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