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名, 曹月洲, 王 斌, 趙林波, 賈振宇, 施海彬, 劉 圣
腦卒中是我國成年人第一致死和致殘原因,其中約80%為缺血性腦卒中[1]。機械取栓是目前大血管閉塞性急性缺血性腦卒中(acute ischemic stroke,AIS)一線治療方法,但仍有部分患者血管再通困難,預后不佳。近年研究顯示首次成功再灌注(first pass reperfusion,F(xiàn)PR)是大血管閉塞性AIS患者良好預后的預測因素[2]。然而在接受支架取栓治療患者中,實現(xiàn)FPR比例仍較低,且相關FPR預測因素尚存在爭議。本研究通過回顧性分析單中心行支架取栓治療前循環(huán)大血管閉塞AIS患者臨床資料,探討影響FPR相關因素。
2018年1月至2020年3月在南京醫(y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接受支架取栓治療的前循環(huán)AIS患者。納入標準:①年齡≥18歲;②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卒中量表(NIHSS)評分≥6分;③CTA顯示頸內動脈末端和/或大腦中動脈M1段閉塞;④應用Solitaire AB支架取栓;⑤發(fā)病至股動脈穿刺時間<24 h。排除標準:①急性后循環(huán)腦卒中;②應用多支架取栓;③首次用抽吸或抽吸后支架補救;④伴發(fā)原位狹窄。出現(xiàn)以下征象時考慮為原位狹窄:①初步取栓后原位狹窄≥70%;②原位狹窄<70%,但有血流動力學改變;③1周后CTA/MRA顯示再閉塞或狹窄加重[3]。
手術在局部麻醉鎮(zhèn)靜下進行,快速完成全腦血管造影評估后,常規(guī)經(jīng)股動脈入路將6 F Envoy導引導管(美國Cordis公司)或6 F長鞘(90 cm,美國Cook公司)加中間導管(通常為6 F Navien,美國ev3公司)置入患側頸內動脈;Rebar 18/27微導管(美國ev3公司)在0.014英寸微導絲導引下送達血栓遠端,造影證實位于血管真腔內,置入Solitaire AB取栓支架(美國ev3公司),回撤微導管使支架于血栓處展開并保持約5 min;釋放Solitaire AB支架,如使用Navien中間導管,常規(guī)行顱內支撐導管輔助Solitaire FR支架機械取栓術(SWIM),每次取栓后均正側位造影評估正向血流改善情況。
從電子病歷系統(tǒng)及數(shù)據(jù)庫中收集患者臨床資料,其中基線資料包括年齡、性別、既往史(吸煙、高血壓、冠心病、糖尿病、心房顫動)、基線NIHSS評分,基線Alberta卒中項目早期CT評分(ASPECTS)、基線CTA側支代償評分及是否靜脈溶栓等。取栓術中記錄股動脈穿刺時間、血管閉塞位置、是否使用Navien中間導管、血管開通程度、是否FPR及再通時間等。
常規(guī)進行取栓術后患者管理,包括藥物治療、影像學和NIHSS評分評估等,出院后通過門診及電話隨訪。主要觀察指標包括血管再通情況和FPR,以及發(fā)病90 d改良Rankin量表(mRS)評分。根據(jù)改良溶栓治療腦梗死(mTICI)血流分級評估血管再通情況[4],mTICI血流分級2b級(50%~89%再灌注)、2c級(90%~99%再灌注)、3級(100%再灌注)視為成功再通。FPR定義為首次支架取栓后大血管閉塞段及其下游區(qū)域完全或接近完全血運重建(mTICI血流分級2c/3級),且無需補救措施。預后良好定義為90 d mRS評分≤2分。
采用SPSS 21.0軟件進行統(tǒng)計學分析。正態(tài)分布計量資料用t檢驗,以±s描述;計數(shù)資料用卡方檢驗,以頻數(shù)及百分比表示。單因素分析和多因素logistic回歸法分析FPR相關影響因素。將單因素分析中變量(P<0.1)納入多因素回歸分析,計算比值比(OR)及其95%可信區(qū)間(CI)。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共納入接受支架取栓治療的前循環(huán)AIS患者215例,其中男101例(47%),女114例(53%);年齡為(70.5±11.3)歲;FPR 61例(28.4%),非FPR 154例(71.6%);基線NIHSS評分為(18.3±7.3)分;63例(29.3%)患者于取栓前接受重組組織型纖溶酶原激活劑(rt-PA)靜脈溶栓治療,未溶栓患者中超時間窗79例(36.7%),溶栓禁忌37例(17.2%),家屬拒絕溶栓要求直接支架取栓36例(16.7%),見表1。
所有患者發(fā)病至股動脈穿刺時間為(299.4±181.2)min,穿刺至再通時間為(81.8±44.1)min,發(fā)病至再通時間為(381.3±185.6)min;閉塞血管成功再通184例(85.6%),達到mTICI血流分級≥2c級120例(55.8%);發(fā)生癥狀性顱內出血16例(7.4%),90 d全因死亡51例(23.7%)。單因素分析顯示,F(xiàn)PR組大腦中動脈閉塞患者(82.0%比66.9%,P=0.028)、術前靜脈溶栓(42.6%比24.0%,P=0.007)及取栓過程中使用中間導管(68.9%比52.6%,P=0.030)比例更高,穿刺至再通時間更短(P<0.01)、90 d良好預后率更高(P=0.027),見表2。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顯示,大腦中動脈閉塞(OR=0.387,95%CI=0.180~0.834,P=0.015)、術前靜脈溶栓(OR=0.410,95%CI=0.214~0.787,P=0.007)、取栓過程中使用中間導管(OR=0.405,95%CI=0.209~0.787,P=0.008)是FPR獨立預測因素。
表1 兩組患者基線資料比較
表2 兩組患者手術資料比較
FPR已被證明與大血管閉塞性AIS機械取栓時良好預后相關。原因包括多方面,隨著取栓次數(shù)增多,血管壁損傷和遠端栓塞風險增加可能是其主要因素之一。即使是DSA上無法顯示的微小栓塞性梗死,也可能會影響臨床結局。而且隨著取栓次數(shù)增加,再灌注時間也不可避免延長,從而降低神經(jīng)功能恢復機會。本研究發(fā)現(xiàn)采用支架行取栓治療時,28.4%患者達到FPR,這與既往文獻[5]結果相似;與非FPR組相比,F(xiàn)PR組患者90 d時臨床結局明顯好轉,病死率和出血率更低;單因素分析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顯示,大腦中動脈閉塞、術前靜脈溶栓及取栓過程中使用中間導管是FPR獨立預測因素。
既往研究表明大腦中動脈閉塞FPR比例較頸內動脈末端閉塞更高[6],這可能與大腦中動脈閉塞處血栓長度較短及負荷較小有關[7]。血栓長度越短、負荷越小,取栓難度越小。頸內動脈末端血管條件更差,多伴有嚴重血管粥樣硬化或內膜夾層,取栓過程易使血管內膜受損,繼而激活內源性凝血途徑再次形成新血栓。頸內動脈末端較差的側支循環(huán)及由此產(chǎn)生的血液瘀滯導致血栓負荷更大,血栓負荷又與取栓次數(shù)有關。本研究結果與臨床實際經(jīng)驗一致,即大腦中動脈FPR比例較高,這可能是閉塞處血栓長度、血栓負荷、側支循環(huán)及血管條件等多因素協(xié)同作用所致。
自從大型隨機試驗研究結果發(fā)布以來,支架取栓前是否需要進行靜脈溶栓治療就一直存在爭議。有研究表明,術前靜脈溶栓可減少實現(xiàn)成功再通的支架取栓次數(shù),且2次內取栓操作可實現(xiàn)再通患者比例更高[8]。一項meta分析也表明取栓前靜脈溶栓治療使取栓次數(shù)更少[9]。但靜脈溶栓是否與FPR相關尚未有文獻報道。本研究發(fā)現(xiàn)靜脈溶栓可提高FPR比例,這可能與rt-PA誘導的纖維蛋白降解有關,使得血栓能更容易在取栓過程中被取出;rt-PA對血栓的軟化作用一定程度上也可減少取栓次數(shù)[10]。雖然目前靜脈溶栓是治療AIS的有效方法之一,但其受時間窗、禁忌證及并發(fā)癥等因素限制,靜脈溶栓率均有待提高。本研究中患者多為外院轉診,部分已超溶栓時間窗,或當?shù)蒯t(yī)院建議過來取栓,故部分患者家屬拒絕溶栓,導致靜脈溶栓患者占比較低。但本研究結果表明,采用支架取栓治療前循環(huán)大血管閉塞性AIS前予以靜脈溶栓,有助于提高FPR比例。
一項隨機ASTER 2試驗研究結果顯示,聯(lián)合治療組(球囊導引導管+支架+抽吸導管)、支架組(球囊導引導管+支架)FPR比例均較高,而聯(lián)合治療組更高于支架組(59.6%比49.5%,P<0.05)[11]。這可能與除了使用大口徑抽吸導管外,所有患者均額外使用球囊導引導管抽吸相關。但是球囊導引導管價格較高,在中國尚未普及,且國人大血管閉塞性AIS伴顱內狹窄比例較高,SWIM技術在國內應用更普遍。國內文獻報道顯示SWIM技術可提高血管再通率,改善患者預后[12-13]。本研究發(fā)現(xiàn)應用SWIM技術取栓與單純支架取栓相比,可提高FPR比例,再次肯定該技術治療急性大血管閉塞患者的價值。
本研究存在局限性,一是單中心回顧性研究可能存在一定的選擇偏倚,結論尚需多中心大樣本研究進一步證實;二是研究樣本未包含原位狹窄患者,這是因為原位狹窄患者接受支架取栓時FPR比例低,其治療策略也與其他類型栓塞不同;三是未與首選抽吸患者FPR進行比較。
總之,本研究通過對單中心較大樣本臨床數(shù)據(jù)回顧性分析,再次證實FPR與大血管閉塞性AIS患者臨床良好預后相關。應用支架取栓時患者閉塞位置位于大腦中動脈、使用中間導管及術前行靜脈溶栓,會增加FPR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