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繡老師

蘇展

1

星期一，是南山學(xué)校的升旗日。當(dāng)最后一聲國歌聲結(jié)束時，上千雙眼睛從高高的國旗上往下移，全都看向了升旗臺入口的位置。

按照慣例，接下來走上臺的，應(yīng)該是某個即將進行國旗下講話的學(xué)生。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這次走上升旗臺的，卻是一個盛裝打扮的老太太！

校長伯伯跟她握了握手，便給大家介紹起來：“同學(xué)們，這是課外興趣班的瑤繡老師張奶奶，下面請她給大家講幾句！”

“啪啪啪……”操場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只見臺上的張奶奶穿著對襟交領(lǐng)式長衣，衣側(cè)開衩，衣服上全是精美的紅色繡飾，下著青布短褲、織錦綁腿、木屐。頭上戴著梯形花帕，用蛾冠形的斗篷罩在上面，避風(fēng)遮陽，清秀大方，有點像“學(xué)士帽”，又似宮妃繡冠。帽檐、肩上、腰間，到處綴滿銀飾，在初升太陽的照耀下，反射出水一樣的清涼潤澤的光芒。

“同學(xué)們好！我穿的瑤繡服飾，漂亮吧？”張奶奶抬頭挺胸，交叉著走了幾步貓步，又展開了雙臂優(yōu)雅地轉(zhuǎn)了兩個圈。

“漂亮！”同學(xué)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么，有同學(xué)愿意跟我學(xué)習(xí)嗎？我敢保證，你們會從這門指尖上的藝術(shù)中領(lǐng)略到不一般的快樂！”

“嗷嗷……”男生發(fā)出含義不明的怪叫聲，女生則小聲議論起來。

南山學(xué)校最近成立了課后興趣小組。女生報舞蹈班的最多，大約是希望擁有柔軟的腰肢、亭亭玉立的身材以及天鵝般的氣質(zhì);男生們則爭相報跆拳道，做的是快意恩仇的大俠夢;報陶藝班的，想要光明正大玩泥巴的也不少;還有報作文班、奧數(shù)班的學(xué)習(xí)狂人?？刹恢趺椿厥?，竟沒有一個人報瑤繡班呢！

集會一散，很多女生便圍到張奶奶身邊去，這里看看，那里摸摸。

看見張奶奶衣服上繡的各種精美圖案花紋，有人便問：“張奶奶，瑤繡繡的都是些什么呀？”

張奶奶說：“什么都可以繡呀！每一個圖案也許都蘊含著一個美麗動人的故事、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傳說、一個充滿美好想象的神話;一幅瑤繡，可能是瑤家的生活場景，也可能是瑤人對幸福生活的期盼呢！”

“真好玩！張奶奶，你有很多這樣的衣服嗎？”我好奇地問。

“怎么可能！告訴你，手工做出這樣一套衣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光是這頂帽子，我媽都用了幾年時間呢！可以這么說，從我出生那天起，我媽就開始一針一線地為我做這套服飾，一點點攢銀子為我打置銀飾了。這些都是滿滿的愛，滿滿的情??！”張奶奶的眼里蓄著滿滿的幸福與感動。

“這樣啊，那您平時都不怎么舍得穿吧？”我吐了吐舌頭。

“是的，瑤族人一般都只有一套盛服，一生中大都只穿幾次，如婚禮、參加民間盛大耍歌堂活動和人去世時穿著入土。我今天穿給大家看，是希望更多的小朋友愛上瑤族文化，愛上瑤繡！”

“耍歌堂？”我腦海里晃過電視里看到的盛大典禮，對那五彩斑斕的瑤服越發(fā)迷醉，便迫不及待地說：“張奶奶，我想學(xué)瑤繡，什么時候上課？”

“我也報名！”

“我也報名！”

……

以張奶奶為中心，周圍立即出現(xiàn)了森林般的小手。

張奶奶激動得滿臉通紅，忙不得地說：“好，好！歡迎大家！”

2

聽說在學(xué)校可以報課外興趣班，媽媽很高興，說：“只要時間不沖突，你就多報幾個吧！免得閑下來就想玩手機！”

“知道啦！我已經(jīng)報了兩個班啦！”我得意地告訴她。

“哦？報的什么班？”媽媽的眼里有一種把控全局的急切。

“陶藝……”

我的話還沒說完，媽媽就尖叫起來：“什么？這么大還去玩泥巴？幼稚！”

“這是藝術(shù)好不好！沒文化，真可怕！”我一臉鄙夷地說。

媽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霸道地說：“不準(zhǔn)報就不準(zhǔn)報！你看看自己，越來越?jīng)]個女孩樣了！”

“算了，這個就不報了！說說看，你還報了什么好班？”爸爸趕緊打圓場。

“瑤繡。”我小聲回答。

我想，在媽媽眼里，這個班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媽媽更激動了：“學(xué)瑤繡干什么？小升初要考，還是中考、高考要考？”

“老師說，瑤族文化需要一代一代傳承下去，所以……”

我解釋的話還沒說完，媽媽就搶白起來：“你又不是瑤民，關(guān)你什么事！要傳承，他們瑤族人自己傳承去！”

“可是我喜歡啊，怎么樣！”我忍不住頂撞起來，“整天就知道考試考試，你去買一個會考試的機器做女兒好了！”

媽媽揚起巴掌要打過來，爸爸?jǐn)r住了，說：“這樣吧，就報瑤繡，另外再報一個奧數(shù)班，怎么樣？”

媽媽皺起眉頭，似乎還不想妥協(xié)，爸爸便勸她說：“你不是一直嫌棄女兒是‘假小子’性格嗎？就讓她學(xué)瑤繡吧，也許這樣能讓她走上淑女路線呢！”

媽媽想了想，終于松了口，說：“那就先讓你試試吧！如果學(xué)習(xí)成績退步了，立馬給我退出這個班！”

3

瑤繡開設(shè)在周四下午的托管時間。我到指定的教室一看，發(fā)現(xiàn)來學(xué)習(xí)的卻只有四個人。除了我，還有花湘子、林桃桃和葉蕊，她們都是瑤族人。林桃桃和花湘子是五年級學(xué)生，葉蕊和我六年級了，同級不同班。

“怎么這么少人呀，之前不是很多人報名嗎？”我不無失望地說。

“四個就四個吧，你們先學(xué)著，等學(xué)好了，興許能吸引更多的人?！?/p>

張奶奶說著，拿出一些白色、藍(lán)色和紅色的土布來，說：“瑤繡本來是不能畫底稿的，要自由創(chuàng)作，但你們是初學(xué)，我便畫了一些圖案在上面。這些布有正方形的，可以用來做頭巾，有條行的，可以做裙邊、腰帶、圍裙等飾物，你們從中挑出一塊吧！”

我挑了一塊方巾，接著便是選線。

張奶奶告訴我們：“瑤繡又叫‘五色繡’，其中包括底色，所以你們可以選擇四種顏色的線來繡圖。絨線是最常用的刺繡線，但容易掛絲，初學(xué)者不如選用光滑的冰絲線，柔軟，閃亮，繡制的成品完全能達(dá)到絨線所呈現(xiàn)的效果?！?/p>

穿好針后，張奶奶開始指導(dǎo)我們怎么拿針，怎么拿布，從哪里下針，又從哪里出針，手指怎么配合。

“慢點，這邊不是正面嗎？為什么從后面開始繡？”我提出了疑問。

“沒錯，是個愛動腦筋的好孩子！”張奶奶表揚了我，又說，“瑤繡跟其他名繡不一樣，它是反面繡，正面看。最精湛的作品是正反看都很漂亮?！?/p>

我迫不及待地把針尖插入布紋里，一拉，咦？線怎么又出來了？

“哈哈，你還沒將線打上結(jié)呢！”張奶奶笑了。

我學(xué)著她的樣子，右手指纏上一圈彩線，食指和拇指一捻，打好了個結(jié)，可不知怎么回事，繡花針在我的手里頑皮得很，叫它朝東，它偏偏要往西邊去一點點。再看旁邊的葉蕊，居然累得滿頭大汗，好像手里拿的不是針，而是一根超級重的大鐵棒一樣。

“哎呦！”

林桃桃突然大叫一聲，被針扎到手了。

張奶奶幫她捏緊受傷的手指止了血，說：“沒事，慢慢來，多扎幾次就好了！我剛開始學(xué)的時候，比你們笨多了，可現(xiàn)在你們看看……”

張奶奶一邊跟我們說話，手卻一刻也沒閑著。只見她兩個手指捻著針上下翻飛，小鳥一般靈活。而那進進出出的彩線，就像陽光穿過茂密的樹枝落在布面上，輕盈，絢麗，帶著夢幻一般的美好。

我們照著張奶奶的分解動作，琢磨了一會兒，慢慢就懂得怎么捻針，怎么拉線了。

張奶奶一邊帶我們練基本功，一邊給我們講故事：“古時候有位平王，養(yǎng)有一條五色的龍犬，叫盤瓠。有一年，鄰國高王多次犯界，沒有誰能擊敗強敵。盤瓠為報主恩，前往邊境砍下高王的首級回朝。平王便將二公主許配給盤瓠為妻，并賜給他斑衣一件，繡花帶一條，繡花帕一幅，繡花褲一條，繡花鞋一雙。成婚后，盤瓠和二公主生了六男六女，教孩子們學(xué)狩獵、耕織、刺繡。所繡各種花紋圖案都由赤、青、黃、白、黑五種顏色組成，形成了瑤族‘好五色衣裳’的習(xí)俗……”

張奶奶的故事真好聽，把我們帶入了一個美麗的神話世界。

4

我選的是一塊紅色土布，正方形的，上面是一幅“小鳥采花”圖。

左看右看，我總覺得圖像不是很逼真，便提出讓張奶奶重新修改一下。

張奶奶便告訴我：“瑤繡本來就是一門抽象的藝術(shù)，不像繪畫用筆創(chuàng)作，想畫多粗就多粗，想畫多長就多長?，幚C得依著布紋繡出一行行方格，再在方格中繡出三角形、齒狀形、城堞狀形等，然后將這些幾何圖形結(jié)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個物體圖案呢！”

瑤繡有多種針法，我們照著繡布的經(jīng)緯順勢向上繡出平線和螺旋式上升的斜線，然后倒針向下繡出平線和螺旋式下降的斜線，很快就學(xué)會了平挑和斜挑。

瑤繡課實在太有意思了，我們總覺得每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遠(yuǎn)遠(yuǎn)不夠，平時還會偷偷地練習(xí)針法，進步還真不小。

然而，到第四周上課時，葉蕊卻缺席了！

“真可惜，這個孩子的悟性真的不錯??！”張奶奶不無遺憾地說。

“肯定是她媽媽不讓來！”花湘子說。

我見張奶奶一臉失落，便說：“現(xiàn)在就剩咱們?nèi)齻€人了，一定要堅持到底，誰當(dāng)逃兵誰是王八蛋！”

張奶奶嘆了口氣，說：“誰知道葉蕊的家嗎？上完課之后我想去家訪一下?！?/p>

“我知道！我領(lǐng)您去！”花湘子說。

下課之后，我和林桃桃也跟了去。

葉蕊的媽媽一見張奶奶，便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說：“對不起，老太太，葉蕊六年級了，學(xué)習(xí)任務(wù)重，不能陪你們玩了！”

“這不是玩，瑤繡是一門藝術(shù)呢！”我據(jù)理力爭。

“這種藝術(shù)我們家葉蕊不想學(xué)，她要努力考重點中學(xué)，將來上重點大學(xué)，這樣才能找到好工作！”

“考大學(xué)跟瑤繡并不沖突呀！跟您說實話吧，我就是廣西師范大學(xué)歷史與文化學(xué)院退休的教授，叫張春華，瑤繡是我的第二職業(yè)呢！”張奶奶說。

“教授？”葉蕊仔細(xì)打量著張奶奶，臉上有一種看“怪獸”的表情。

“不信？您可以用手機百度一下。”張奶奶淡淡地笑了。

葉蕊的媽媽還真當(dāng)著老人的面打開手機，手指一劃，卻立即換了個面孔，熱情地說：“失敬失敬！您老還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呀！”

張奶奶怎么了不起了？

我們幾個很是好奇，立即湊過頭去，一看才知道，原來張奶奶不僅是位有名的教授，還是瑤繡大咖，她的作品得過大獎，都登上了國際舞臺呢！

那些報道后面，有張奶奶的大幅高清照片，葉蕊的媽媽當(dāng)然相信了，可她還是有些猶豫，說：“可是，瑤繡畢竟不能當(dāng)飯吃……”

“您又錯了！如果想以瑤繡當(dāng)飯吃也未嘗不可。隨著人們審美意識的提高，手工藝品越來越被藝術(shù)收藏者所重視，市場大著呢，現(xiàn)在的產(chǎn)品基本是供不應(yīng)求的！”張奶奶說。

葉蕊的媽媽終于被說服了，葉蕊重新回到了我們當(dāng)中。

5

小伙伴們第一件作品終于完成了，樣子卻有點慘不忍睹。只見繡面上針腳長的長，短的短，最糟糕的是凹凸不平，看起來像一塊皺巴巴的彩色抹布。

“別急，看我的！”

張奶奶說著插上了電熨斗，等有白霧噴出來，往繡品上一路壓過去，眼前頓時風(fēng)起云涌，白霧喧騰。一陣“嗤嗤”聲過后，我的那幅“小鳥采花”繡如同被施了魔法，立即變得光滑平整，好看了許多。

“不錯！繼續(xù)加油！”張奶奶戴著老花眼鏡仔細(xì)看了看，說，“每一個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都值得珍惜;每個人也是這樣，只要用心去做喜歡的事情，就能在生活的舞臺上展現(xiàn)自己最美的一面?！?/p>

張奶奶后面的話有點深奧，我似懂非懂，但不再對自己的處女作吹胡子瞪眼睛了。我收好那幅“小鳥采花”的繡品，鄭重地向大家宣布：“下一步，我要繡的兩個香包一定會更好！”

“繡香包送給誰？上面繡什么呀？”林桃桃一臉八卦的表情。

“一個是給我媽媽啦！上面繡著蜜蜂，預(yù)示我們?nèi)业娜兆犹鹛鹈勖郏　?/p>

“另一個呢？肯定是哪個男生吧？”林桃桃壞笑起來。

“錯！”我笑著說，“另一個，當(dāng)然要給親愛的老師張奶奶了，你們猜我會在上面繡什么？”

“康乃馨，因為它的花語是感恩！”花湘子自信地說。

我搖搖頭：“NO！我要繡一棵翠綠的青松！”

“為什么？”花湘子和葉蕊異口同聲地問。

“預(yù)示著張奶奶壽比南山不老松呀！我希望張奶奶活到很老很老，帶出很多很多的學(xué)生，繡出最美麗的瑤繡！”

張奶奶高興地大笑起來，孩子般拉著我的手直轉(zhuǎn)圈。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燦若菊花，美如一幅最艷麗的瑤繡……

6

兩個月后，校長伯伯親自來檢查我們的學(xué)習(xí)情況?？匆娎C品，他高興地說：“孩子們，馬上就是文化藝術(shù)節(jié)了，你們的作品是不是得在學(xué)校秀一秀呀！”

“當(dāng)然！我得讓大家看看我的這四個孩子有多厲害！”張奶奶不無驕傲地說。

“那你們打算怎么秀？”校長伯伯問。

“跟其他美術(shù)作品放在一起展覽呀！”我試探著提出建議。

我想，如果自己的處女作能夠掛在學(xué)校的文化墻上，引起全校師生的矚目，那是多么光彩的一件事??！

不料張奶奶卻說：“別，要秀就秀一把大的！”

“怎么個大法？”大家眼里全都充滿好奇。

張奶奶說：“用我們的繡品把自己打扮起來，在文藝晚上來一個瑤族長鼓舞！”

“登臺表演？是真的嗎？”

我心里一陣暗喜，生怕張奶奶改變主意。一直以來，我都渴望能走上炫目的舞臺，站在那艷紅的地毯上，任交錯的光影打在自己的身上，可各方面資質(zhì)平庸的自己，根本就沒有機會。

“不行，我學(xué)不會！”

葉蕊卻將頭搖得跟貨郎鼓一樣。她只有一米五的個子，卻有一百多斤重。這樣的身材讓她變得很不自信，總覺得自己這輩子都跟舞臺無緣了。

林桃桃則干脆直接拒絕了張奶奶，紅著臉說：“我……不敢……”

誰都知道林桃桃膽小。每次老師在課堂點名發(fā)言，她的小心臟就緊張得發(fā)顫。有兩次被叫到，她站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臉燒成通紅，老師看著都不忍心，只好叫她坐下。

張奶奶便鼓勵大家說：“集體上臺有什么怕的！耳朵里聽著音樂，別想著人家在看你們，很快就放松了。長鼓舞簡單，你們又這么聰明，保證只需教幾遍就學(xué)會了！”

終于說服了葉蕊和林桃桃，我們便開始了緊張有序的排練。

張奶奶為我們挑選的是一段歡快的純音樂，里面有大自然的各種聲音。而她編出的動作果真簡單而有趣，我們一下子就學(xué)會了。

文藝匯演那天，張奶奶用我們的繡品給每人做了一塊幾何頭帕，在裙邊、袖口和領(lǐng)口上也封上一圈瑤繡。還別說，那些普通的衣服這么一點綴，便立即光彩奪目，既時尚又富有民族特色。

剛登上舞臺的那一刻，完全沒有經(jīng)驗的我們嚇得雙腿發(fā)軟，可隨著音樂的響起，我們很快融入了大自然，忘記了觀眾，忘了怯弱。聽見雨聲，我們花朵般綻開;聽見風(fēng)聲，我們蝴蝶般起舞，鳥兒般雀躍;聽見秧雞的鳴叫，我們又成了拾稻穗的小姑娘，開始?xì)g快地奔跑……

此時此刻，舞臺消失了，整個天地只剩下我們;又或者說，整個田野，整個天空，乃至整個大自然都變成了一個大舞臺，我們在盡情地敲鼓，盡情地歡呼，盡情地舞蹈，釋放著身體的能量，抒發(fā)自己對美好生活的熱愛！

音樂戛然而止，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然而，一秒鐘后，臺下突然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海浪一樣涌上來，一波連著一波，緊緊地包裹著我們。

謝幕時，葉蕊好像還在夢游，竟呆呆地站著不動，我只好拉著她一起退場。

張奶奶等在后臺，一臉欣慰，沖我們豎起了大拇指。葉蕊沖過去抱著她，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而張奶奶，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此時卻亮晶晶的，宛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