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壓力是火星之旅的最大障礙載人火星任務還需要一個“段子手”

李忠東

人類進行太空探索的下一個目標是火星，如果載人火星任務夢想成真，從開始火星之旅的那一刻起，宇航員就要陷入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必將面臨一系列嚴峻的挑戰(zhàn)——隕石可能刺穿他們的飛船，太陽耀斑會讓他們遭受危險輻射，飛船上的一次爆炸就能讓他們偏離航線，甚至摧毀生命支持設備，讓往返火星的旅程變成一次死亡之旅。雖然人類要抵達火星還面臨著巨大的技術挑戰(zhàn)，但最大障礙還是心理壓力，它對宇航員構成的威脅將超過其他任何風險。莫名的孤獨感和無助感可能撕破宇航員的心理防線，讓他們無法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最終導致任務失敗。

火星任務的重大問題

在美國電視劇《生活大爆炸》中，有一個情節(jié)令人印象深刻。男主角霍華德·沃洛維茨在國際空間站執(zhí)行任務期間，被其他宇航員“欺負”，從而對執(zhí)行太空任務心有余悸。

事實確實如此。盡管國際空間站的宇航員不斷輪換并且可以與地面實時通信，完成任務后能夠迅速返回地球，在心理上感覺與地球很近，然而宇航員之間的摩擦時有發(fā)生。據(jù)一名宇航員透露，一次例行拍照最終演變成一場可怕的沖突，他這樣寫道：“我當時覺得我們會失去一個同伴?！痹诼L的火星旅程這種高壓而封閉的環(huán)境下，對宇航員造成的心理影響巨大，相互之間可能更難融洽相處，提出了當前空間科學知識無法回答的心理問題。

有研究證實，盡管目前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和歐洲航天局等太空機構利用執(zhí)行任務前的心理測試來確保宇航員能友好相處，然而仍有40%～50% 的宇航員與其他人性格不合。一旦進入太空環(huán)境，彼此無法“和睦相處”將是火星干預任務中的一個重大問題。

根據(jù)地球和火星之間旅程的時間安排，火星任務需要一組宇航員一起至少待上3年，而且沒辦法提前離開。宇航員在旅途中無法實時獲得地球上家人的安慰以及朋友、同事的建議，特別是在火星之旅的后半段，無線通信信號往返飛船與地球需要長達45 分鐘，宇航員不得不在更大程度上依賴他們的同伴。

宇航員雖然接受過嚴格的訓練，但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和狹小的空間足以讓他們達到心理臨界點。美國夏威夷大學心理學家、研究載人太空飛行影響的吉姆·賓斯特德就指出：“即使很小的刺激也能讓人陷入憤怒，也許你無法忍受同伴咀嚼麥片的方式，突然間冒出這樣的想法——我希望他能把嘴閉上，要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因此，有科學家表示，如果想成為登陸火星、建立人類殖民地團隊的一員，必須擁有良好的團隊精神和不錯的幽默感。團隊協(xié)作是太空航行的關鍵部分，幽默感有助于化解緊張情緒，對執(zhí)行像火星旅行這種長期任務的宇航員非常重要。

宇航員需要有過人的膽識、強健的身體和聰明的頭腦，對他們進行測試和選拔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以確保安全、如期地完成各項太空任務。研究表明，火星之旅離不開專門負責搞笑的宇航員，這樣才能在無聊漫長的火星旅途中鼓舞整個團隊的士氣。目前，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正在物色幽默搞笑的人擔任宇航員，將他們送往約翰遜航天中心接受測試。

當然，光能搞笑并不足以讓一個人勝任宇航員這項工作，自身還要是出色的科學家和工程師，能夠通過嚴格的訓練項目。

回程階段會是心理最脆弱期

為了研究如何應對極端的心理時期，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從2014 年開始實施“人類探索研究模擬（HERA）”項目，目標是開發(fā)一種系統(tǒng)，能夠探測到團隊關系緊張的微妙跡象，并在團隊凝聚力瓦解之前幫助團隊調(diào)整方向，從而避免出現(xiàn)問題。

HERA 項目位于約翰遜航天中心，模擬獨立的深空環(huán)境，兩層的居住艙由生活區(qū)、工作區(qū)、衛(wèi)生區(qū)和模擬氣閘艙組成，模擬未來任務中的封閉環(huán)境。測試對象要實施操作任務、完成有效載荷目標和一起生活14 天，后來很快被延長至60 天?？茖W家通過這種測試，加上針對南極等偏遠地區(qū)團隊的研究，了解宇航員在火星探險的不同階段和任務中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問題和行為模式，在人為因素、行為健康和對策方面提供了有價值的數(shù)據(jù)。

“已經(jīng)有足夠多的人經(jīng)歷過HERA 的實驗，能對太空深處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做出很好的預測。他們意識到，在實施被稱為‘回程階段’的第三階段任務時，心理往往是最脆弱的，新奇的體驗已經(jīng)消失，結合自己的專業(yè)知識、通過合作方式解決問題的能力明顯下降。面對仍然要走的很長的路，他們會開始覺得‘我生無可戀了’?！眳⑴c該項目的美國西北大學心理學家萊斯利·德丘奇指出，“盡管HERA 用全是男性成員的團隊和全是女性成員的團隊進行了對此實驗，但結果并沒有分出優(yōu)劣?！?/p>

相處難的問題仍無法解決

借助實驗室模型或者電腦模擬，可以對火星任務的機械部分進行測試和驗證。但如果想真正了解宇航員可能遭遇的心理挑戰(zhàn)，唯一的方式就是讓他們置身于類似火星的極端環(huán)境。

吉姆·賓斯特德在夏威夷創(chuàng)建了火星任務模擬基地HI-SEAS，希望能夠超越HERA 項目。

“HERA 項目一次持續(xù)60 天，對身處隔絕狀態(tài)的受試者進行各種測試。南極科考隊和潛艇水兵要接受更為嚴格的忍耐力測試，與探火宇航員非常接近，但他們的任務通常不會超過6 個月?！彼嵝颜f，“對宇航員來說，6 個月實在太短，看不到群體影響，因為壓力源直到6 個月后才開始出現(xiàn)。”

HI-SEAS 火星模擬基地位于夏威夷大島，在試驗中，4～6 名受試者要在茂納洛亞火山上面積為110 平方米的棲息地度過一年時間。他們像真正的宇航員一樣接受各種挑戰(zhàn)，例如與世隔絕的生存狀態(tài)、30 秒的沐浴時間、存在延遲的通信和外出活動時必須穿上宇航服等。在整個過程中，科學家會對他們的心理變化進行監(jiān)測。事實證明，意外事件能輕易破壞團隊的和諧。例如，在第5 次模擬中，一人遭受電擊，被送往醫(yī)院接受救治，當時就在受試者中引發(fā)激烈爭吵，焦點為是否應該撥打911 電話。

雖然HI-SEAS 模擬也已經(jīng)進行過多次，結果顯示，每次導致沖突的群體動態(tài)變化都存在差異，而不是只要避免特定的壓力源，便能夠確保宇航員的心理健康。另外，合理的人員搭配有助于火星任務取得成功。受試者的性格存在差異，有些是領導型，有些是追隨型。其中一些人更青睞軍事化的自上而下的領導，能夠在這種氛圍中表現(xiàn)出色，另外一些人則更推崇民主化管理。只要團隊領導者和隊員能夠?qū)崿F(xiàn)兼容，模擬任務往往能夠順利實施。

在監(jiān)測宇航員壓力水平的同時，美國達特茅斯大學醫(yī)生、前宇航員杰伊·巴基正在測試一款虛擬現(xiàn)實模擬器，用于緩解宇航員的隔絕感。此外，相關互動電腦游戲也在研發(fā)中，幫助他們克服焦慮和抑郁。藥物和其他療法也將成為火星任務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空間站上的宇航員要定期服用睡眠輔助藥物和防暈藥物，同時接受認知行為治療，這些手段以及其他應急措施能夠幫助宇航員順利完成火星往返之旅。

HI-SEAS 模擬最終得到了與HERA 項目類似的研究結果：當一小群人必須學會在壓力下相處以實現(xiàn)共同的目標時，可能會出現(xiàn)問題?！霸诔^6 個月的多次試驗中都出現(xiàn)了團隊凝聚力斷裂的現(xiàn)象，脫離集體通常從幾個人開始，然后在任務結束時擴散到整個團隊?！泵绹苄萘⒋髮W組織心理學家斯蒂夫·科茲洛夫斯基博士不無憂慮地說，“我們有理由擔心，被派往火星的宇航員們之間會發(fā)生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