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下銀河系的遙遠(yuǎn)九萬里

四三九九

北京時間2039年9月24日凌晨4點，國家天文臺發(fā)射出“宇宙問好”計劃中的最后一顆星際衛(wèi)星，卻在它高速沖破銀河系33個小時后收到了來自遙遠(yuǎn)空間的波譜信息?？茖W(xué)家們破解許久，最后猜測，這極有可能是一個指令。

“你瘦了！”

宋翊卓路過沈梨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她腳下的體重計，真心地恭喜了一下。

他們兩人是藝術(shù)高中的同級同學(xué)，宋翊卓學(xué)現(xiàn)代舞，沈梨在芭蕾舞班。舞蹈專業(yè)對形體要求很嚴(yán)格，因此練功教室門口放著體重計以示提醒，每周一還會由班長看著上秤并記錄。

“哎！呦！喂！又胖了一公斤！又要加體能操時長！又要吃水煮白菜！”

隔壁民族舞教室門口傳來女生的哀嚎。對于舞蹈生來說，長胖兩斤跟普高學(xué)生月考降低二十分一樣令人痛心疾首。宋翊卓也有過白水煮一切的輕食期，因此聽完這一嗓子格外感同身受。

他笑著問沈梨：“瘦了這么多，放學(xué)打算去吃點什么犒勞自己？”話音落了很久都沒得到女生的回答。

沈梨從體重計上下來，不僅沒有很高興，反而愁眉不展。

排在她后面的女生踩上去又下來，一個接一個，等到所有人都進了教室后，她才說：“你還記得上個月科學(xué)家說他們監(jiān)測到了來自外太空的指令嗎？”

宋翊卓想了想，然后點點頭：“本來快忘了，你這么一說我又想起來了?！?/p>

沈梨跟他招了招手，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那是我媽在傳喚我回家?！?/p>

男生二話不說把書包往肩上一甩 ：“告辭?！?/p>

“哎，別別別——”沈梨拉住他的書包帶，“我說真的！一個月后我就要走了?！?/p>

宋翊卓一臉“究竟是你傻還是你覺得我傻”的表情看著沈梨：“拜托，我今年十七，不是七歲，已經(jīng)過了相信神話傳說是真實故事的年紀(jì)了好嗎？”

他頓了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行，正好，既然你要在生日前夕回母星，那我就把買給你的生日禮物退了換聯(lián)名球鞋。”

“我真的、真的、真的說的是實話！”

開什么玩笑。

宋翊卓沒把送給沈梨的禮物退掉，因為他壓根不相信沈梨——這個從幼兒園起就跟他認(rèn)識的女生來自什么霜極星。

這是沈梨告訴他的，她是霜極星的公民，在地球紀(jì)年法的十七年前，因為霜極星駐宇宙空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工作失誤，在她成年了想去改名字的時候，陰差陽錯，戶籍被寫成了地球上的霜極市。

此時此刻，沈梨正在宋翊卓對面大口大口地吃著烤肉。

還能吃得進地球的食物，怎么有膽子說自己是外星人啊？

宋翊卓蹺著二郎腿聽沈梨繪聲繪色地編故事，偶爾挑幾個有興趣的話題問。

比如：“那你改名成功了嗎？”

“沒有?！?/p>

“沈梨挺好聽，你那時想改成什么？”

“沈火龍果?！?/p>

宋翊卓一口可樂差點噴了出來，行吧，他語氣嘲諷：“這種審美的確不是地球能培養(yǎng)出來的?！?/p>

又比如：“你在你的母星已經(jīng)十八歲了嗎？”

“不是，霜極星九十九歲成年?！?/p>

“哈？”

“加上我們和地球有時間差，我們的一年是地球的兩年，因此我已經(jīng)……”沈梨用筷子蘸著辣椒油在餐巾紙上算了算，“已經(jīng)二百一十五歲了，你得尊稱我一聲大前輩。”

宋翊卓更堅定了她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來占他便宜的。

“行了行了，”男生擺擺手，“趕緊回去吧，地球不需要你。”

“嗯，我知道啊?！?/p>

沈梨放下筷子，半晌才說 ：“我走了之后，辦事處的人會收回與我相關(guān)的地球記憶，到那個時候，我就像完全沒來過一樣?！?/p>

怎么可能呢？完全沒來過？你是你爸媽的女兒，是大家的朋友，是每周都會去流浪動物救助站報到的志愿者。學(xué)校里有你的學(xué)籍，醫(yī)院里有你的病歷，我也有你每年送的生日禮物。這些實打?qū)嵉臇|西，怎么會說沒就沒了？

宋翊卓權(quán)當(dāng)沈梨是最近沉迷什么小說無法自拔，反正她也不是沒有這種前科——學(xué)校每次排練劇目，她都特別熱衷于神仙精靈一類的角色。

九月末的星空干凈澄明，像浸過冰塊的鹽汽水打破一顆顆氣泡的輕響，在遙遠(yuǎn)的宇宙里留下晶瑩的痕跡。

宋翊卓從家里出來到小區(qū)公園的時候，沈梨已經(jīng)坐在那棵泡桐樹下等他了。

他小跑過去問：“這么著急叫我出來是怎么了？”

沈梨站起身來，敲敲樹干：“你記好了這棵樹，以后你過生日的時候，就來這棵樹下坐著向天上看。這是我專門找的。由于地球跟霜極星自轉(zhuǎn)和公轉(zhuǎn)方向、速率都不同，因此你生日那天，只有這個位置才能收到霜極星的波譜信息，每年你過生日，我都會送一顆流星過來，祝你生日快樂?！?/p>

宋翊卓覺得沈梨這回病得不輕，他摸摸沈梨的額頭：“聽哥一句勸，發(fā)燒趕緊去醫(yī)院。”

沈梨拂開他的胳膊，語氣有點急：“不是的，宋翊卓，你別忘了生日那天來看，我收到你來了的波譜信息去登記后，流星郵局才能允許我送你流星的！你要是不來，就意味著地球沒有記得我的人，我是沒有領(lǐng)流星的資格的，也就不能每年都祝你生日快樂了?！?/p>

“等等，流星郵局又是什么？”

“是寄送愿望的機構(gòu)。你們地球人相信流星可以許愿不是空穴來風(fēng)，但那是其他星球的人收到地球的思念后才有資格領(lǐng)到的包裹。被登記姓名的地球人，向流星郵局寄送來的流星許愿，愿望就能得到實現(xiàn)哦?！?/p>

宋翊卓還是很難相信，他琢磨了片刻：“你不是說你走了之后地球會收回所有關(guān)于你的記憶嗎，那我怎么還能記得你現(xiàn)在跟我說的話？怎么還能記得要來看呢？”

他反問，以為抓住了沈梨話里的破綻。

“如果，如果你足夠珍視我們的友誼的話，那么就會記得?！鄙蚶婧鋈恍α似饋?，解釋說，“你不會記得是誰讓你來的，不會記得為什么要來，但是如果你足夠珍視我的話，就會被強大的記憶引力領(lǐng)過來的。人在某些時刻會有一種想法：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者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到這里來了。世界上哪有什么沒緣由的因果呢，這些都是記憶引力的作用罷了。”

男生瞇著眼睛看了看天空，片刻后又很鄭重地看著面前的朋友，一字一頓道：“那么，如果你足夠珍視我們的友誼，就不要再開這種奇怪的玩笑了。我討厭欺騙和撒謊，也討厭告別和分離，更不喜歡聽你講這種話。”

宋翊卓說罷便走了，他真的有點生氣。

沈梨看著男生頭也不回的背影，又望向天空闌珊的銀河，有一顆深紅色的星子正落寞地閃爍著，像是讀秒的計時器，又像哭泣的眼睛。

沈梨沒再提過這件事，因為宋翊卓態(tài)度漠然，就差把“冷戰(zhàn)”兩個字寫在臉上。然而，他的冷戰(zhàn)沒能持續(xù)太久就被自己打破了。

周一又至，又到了稱體重的時候。

沈梨踩在體重計上，宋翊卓看過數(shù)字后把她拉到空教室。

他從書包里掏出巧克力面包和全脂牛奶，推到沈梨面前：“吃！”

沈梨面色痛苦。

宋翊卓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別減肥了，我信你還不行嗎？”

“?。俊鄙蚶嫱耆恢^腦，“你說什么？”

“信你不是地球人，也記得過生日要看流星。你也不至于靠絕食證明吧？”

哦。

沈梨恍然大悟，宋翊卓以為自己為了證明身體不再受地球重力約束而在減肥？

男生還在繼續(xù)說：“你知道很多人因為節(jié)食出現(xiàn)進食障礙了嗎？吃不下東西，厭食暴食反復(fù)，這身體怎么能受得了？別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停！”沈梨比了個手勢打斷宋翊卓的話，“我沒進食障礙，也沒厭食?！?/p>

“那你為什么見了好吃的，表情那么難看？”

“那是因為我今早吃了陳記的倆大肉包子，還喝了一碗豆?jié){！”

陳記肉包，是遠(yuǎn)近聞名的大而實在。宋翊卓沉默了。

沈梨說：“至于霜極星，你要是還不相信，那我?guī)闳タ纯窗伞！?/p>

《圣經(jīng)》里的摩西開海時把海一分為二，夸父逐日后棄杖為桃林，男生大概以為女生也要展現(xiàn)這樣的本事，卻沒想到她帶他來到了教學(xué)樓頂。

沈梨說，不同的星球有自己的平衡，大的災(zāi)難和福澤都是內(nèi)部能量的調(diào)和，星球外的能量是沒辦法參與進來的，雪崩和礦難不是詛咒，也祈禱不來。

“所以現(xiàn)在你要給我看什么？”

“帶你玩?zhèn)€有意思的游戲，我小時候……呃，我在霜極星的小時候，很喜歡玩。”

宋翊卓睜大了眼睛，他從沒見過上午九點半的夜色。

仿佛被卷入一場星塵風(fēng)暴一樣，于最中央的靜止點親眼看著世界被灌滿了大大小小的星點，空氣像果凍一樣鎖住了他身畔的光芒，他可以呼吸，卻被驚訝得屏住了呼吸。

“這……”

沈梨從拴著那只金牛的木樁旁解下一條粉紫流云做的船，船停在宋翊卓腳邊。他低頭一看，琉璃般的倒影閃著明黃色的光，隨著沈梨的動作瞬間消散，靜止后又像是被磁鐵吸引的金屬顆粒一樣匯聚，形成新的倒影。

“這……”

“這什么？”沈梨好笑地看著宋翊卓，“先上來，我們?nèi)ノe盤那邊?！?/p>

宋翊卓知道吸積盤，這是指白矮星、中子星等致密天體周圍受引力作用向中心形成的盤狀結(jié)構(gòu)。

“為什么要去那里？”

“因為我們要去抓星星，那邊引力比較大?！?/p>

流云船隨著夜風(fēng)顛簸，有許多核球和碳星以一種周期性起伏的軌跡跟隨在船尾，像是跳動的游魚，留下一條條高亮的細(xì)線。

“這是高溫恒星冰和塵埃的混合物，經(jīng)過高速游離的物質(zhì)時會形成離子尾?！鄙蚶嬲f完，船也慢悠悠地停了下來，她指著面前的恢宏盛況說，“到啦?！?/p>

宋翊卓的面前停了十幾個射手座，它們面向一個點圍成了一圈，中間的圈如同隕石坑，底部飄浮著一大碗星體，色彩繽紛，像玻璃宇宙在陽光下的碎片。

沈梨指著射手座，對宋翊卓說：“你控制好射手的弓箭方向和拉弓力度，然后發(fā)射意念，如果箭射中目標(biāo)，那么你就可以看到你想看的?！?/p>

宋翊卓此刻大腦暈暈乎乎根本轉(zhuǎn)不過來，他呆呆地問：“我想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想看什么，地球人只能感知三維空間，但是在這里你可以嘗試看看更高維的你是什么樣的，也就是常說的，你可以找到平行空間中的宋翊卓。試試吧，說不定你在平行世界里考上清華了呢！”沈梨笑嘻嘻。

宋翊卓第一把沒掌握好，飛出去的箭“咕咚”一聲消失在了黑洞里，第二把才掌握了些控制空間的技巧。箭射出去后拖出一條冷藍(lán)色的球狀云氣，然后一顆透明的球粒隕石掉到了出口處的小匣子里。

沈梨從匣子里撿起隕石，坐在一旁，雙臂向前一推，露出一片純凈的夜幕，把球粒隕石的波譜信息投屏在夜幕上，看了許久都是叢林的靜態(tài)畫面，仿佛在看BBC的紀(jì)錄片時按了暫停鍵。

兩人一愣：這是出現(xiàn)什么故障了嗎？

“哈哈哈哈哈——”半晌后沈梨突然笑了出來，“我明白了，宋翊卓，你是畫面中間的這朵蘑菇哎！還蠻好看的，對得起你藝高校草的名號！”

宋翊卓懶得理女生的打趣，問她：“你見過別的空間的自己嗎？”

“當(dāng)然見過，”沈梨點點頭，順手關(guān)了夜幕，“我是一盞星系夜燈，就是燈罩上有鏤空的星星，到了晚上打開它，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宇宙。你知道那種東西嗎？

“很奇怪對不對，我怎么會是無生命體呢，這不科學(xué)，但那是我最后一次在這兒玩，還沒來得及問問是不是搞錯了，我就被送到地球了。

“等我回來就要好好去維權(quán)，生物和非生物的界限要是這么容易打破，我交了這么多年的生物保險不就白交了嗎？銀河保險公司可是跟我說過，一份保單可以保障所有的沈梨呢……”

沈梨還在自顧自地說著，而宋翊卓愣在當(dāng)下。他從聽到那四個字后，便大腦一片空白。

“喂！你不是在這里也要當(dāng)一朵蘑菇吧？”

沈梨憤恨地咬著手里的烤魷魚，用胳膊肘戳了戳發(fā)呆的宋翊卓。

自上次回來，男生、女生的情緒仿佛被調(diào)了包。沈梨幸福快樂地享受著在地球最后半個月的時光，敞開了肚皮大吃特吃，還不用擔(dān)心被舞蹈老師罵，眼瞅著雙下巴都出來了?？伤务醋繀s沉默郁悶，話少了許多，上課還會經(jīng)常走神。

剛吃過晚飯，小區(qū)家家戶戶的窗子都亮著燈，公園里有幾只薩摩耶和金毛追著玩，天氣越來越?jīng)?，草叢里的蟲鳴逐漸稀落了。

宋翊卓問沈梨：“你想離開地球嗎？”

沈梨咽下嘴里的食物搖搖頭：“當(dāng)然不想。我家人剛剛才說，等我過生日的時候要送我一份有意義的成人禮。流浪動物救助站的那只小狗狗馬上要當(dāng)媽媽，都沒有多余的人手照顧。還有你，過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咱幾個不是約好了要去張家界玩一趟嘛?！?/p>

宋翊卓有點煩躁：“雖然張家界不如銀河好玩，但是，這就非走不可嗎？不能不走嗎？既然你也不想走，那就沒有什么不離開的方法嗎？”

“不離開？”沈梨搖搖頭，“當(dāng)然不可能啊，這是秩序，我是霜極星的公民呀。”

“可是你走了，你爸媽的女兒誰來充當(dāng)？還有，還有小狗誰來照顧？”

“那個被替換回來的地球人會繼續(xù)完成這條命運線的?！鄙蚶嬲f，“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呀。”

“不可能，我們小時候植樹節(jié)一起種樹，我去你家吃光了你所有的零食，你的眼淚，還有我們一起去北京上大學(xué)的約定，就按你說的，都會忘記？”

“對，都會忘掉的，我的家人會忘掉對我整整十七年的照顧，你會忘記曾經(jīng)吃光了我的零食，還有去北京上大學(xué)的這個約定?！鄙蚶嫘π?，“全部都會忘掉哦?！?/p>

“但是，你不會忘對嗎？”宋翊卓想起那棵樹，好像在混亂的碎片中找到了一條至關(guān)重要的線索，“你說過每年都會去流星郵局寄送流星給我，你為什么會記得我的生日？”

沈梨嘆了口氣：“因為霜極星的生命形式更復(fù)雜，宇宙中的所有波譜信息都能捕捉到，換句話說就是，如果你以后不再像現(xiàn)在一樣跟我關(guān)系這么好，那份意念不足以啟動記憶引力的話，你就不會再被牽引來泡桐樹下，我也就不會再收到地球的波譜信息了?！?/p>

“這個波譜信息到底是什么？”

“是思念。是你即便記不得我的名字、我的容貌和我的故事，但仍然忘記不了的思念。當(dāng)你不再思念的時候，我們就真的斷了聯(lián)系?！?/p>

沈梨的體重一點一點下降，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她在兜里塞了好幾顆高密度的磁石。

2039年11月24日，沈梨提前舉辦了生日派對，爸爸媽媽送給她人生中第一雙漂亮的高跟鞋和鉆石項鏈。絨布的高跟鞋像安靜的夜空，鉆石項鏈和銀河里的星子一樣耀眼明亮。鞋盒里藏著一封信，那是一對平凡的地球夫妻對即將來到成人世界的女兒最溫柔的祝福和期許。

2039年11月24日，霜極市流浪動物救助站里的一只小狗生了兩只小小狗，它們躺在一位不知名的志愿者捐獻的暖融融的窩里，閉著眼睛感受到了第一縷地球上的風(fēng)。它們?nèi)彳浀男《鋭恿藙?，聽見了精密的科學(xué)儀器尚未捕捉到的一串來自宇宙深處的波譜信息。

宋翊卓沒有把那份生日禮物送給沈梨。他躺在床上，打開準(zhǔn)備了很久的星系夜燈。黃色暖光鋪在天花板上。他找到了金牛座，想起了粉紫色的流云船，又找到了射手座。此時快要到零點了，他想，不知道沈梨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平安回到霜極星了呢。

好像一切真的沒有什么不同，宋翊卓去現(xiàn)代舞教室練習(xí)的時候不會再刻意停留在芭蕾舞教室的門口，花名冊上也沒有沈梨的名字。只是在經(jīng)過的時候，宋翊卓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似乎聽見有什么聲音在叫他的名字。男生微微停頓，下一秒，他便甩甩頭，歸因于昨晚做了夢沒休息好。

他的生日在溫暖的三月，那天晚上吃過生日蛋糕，流浪動物救助站的負(fù)責(zé)人聯(lián)系他說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已經(jīng)辦好了，讓他過來帶走那只小狗。小狗不是名貴的品種，但是乖巧又可愛，一雙圓圓的眼睛亮得在晚上也會發(fā)光。

小狗到了小區(qū)花園不想回家，在鵝卵石鋪的小路上跑來跑去。不知為什么，宋翊卓突然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一棵泡桐樹，他拉拉小狗的牽引繩：“走，帶你去那邊玩玩?！?/p>

小狗圍著泡桐樹根嗅，男生靠著樹干，抬起了頭。

一顆流星從西南方滑過，他忽然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啊，剛剛辦事處的工作人員還打電話來關(guān)心你有沒有回來呢?！?/p>

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沈梨微怔。

她還有點沒緩過神來，男生過來打量了她一會兒，說道：

“你瘦了?！?/p>

他二話不說把書包往肩上一甩：“走，瘦了這么多，哥帶你去吃點好的犒勞一下，順便跟我講講你在這次跨緯度實驗里被送到哪個星球了，辦事處的小哥說話膽戰(zhàn)心驚的，別是很落后的地方啊?！?/p>

“不落后啊，本來是冥王星，但后來我申請了銀河系的另一個地方，地球?！?/p>

“地球？沒聽說過。你見到誰了嗎？”

沈梨抬頭看著他的眉眼，恍惚間記憶仿佛被重置，面前的人和另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她忽然笑得眉眼彎彎：“你?！?/p>

我見到了你，瞞下整個銀河系，偷偷地跨過遙遠(yuǎn)的九萬里平行時空再次相遇。

編輯/胡雅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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