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那些宋潮

孫雯

一千年前的這個時節(jié)，夏至剛過，在宋朝的三天法定假日中，杭州人在西湖邊的日子，一定特別適意。彼時的杭州首縣錢塘，即使沒有一間趙氏茶鋪，也一定有陳氏茶鋪或是張氏茶鋪。

悠游的行人，在茶鋪停駐，喚來掌柜娘子，點一盞頗有些名堂的謝源茶或青鳳髓，閑談之間，暑意也消退了。

在網(wǎng)劇《夢華錄》里，女主趙盼兒就是在這樣的場景中登場。這部劇從開播至今，經(jīng)歷了口碑的跌宕起伏，但不可否認，它仍是這個初夏最熱的劇集之一。它對“宋韻文化”的還原，不但引發(fā)網(wǎng)友關(guān)注，也讓學者很有考證的興趣。

知名歷史作家吳鉤就不斷在微信公號“我們都愛宋朝”上，談?wù)撨@部劇的細節(jié)與真實歷史的關(guān)系。更多不為人知的“宋潮”，也隨著他的講述涌現(xiàn)在大眾面前。

《夢華錄》的故事，發(fā)生在北宋年間。錢塘趙盼兒與兩個小伙伴，一路北上創(chuàng)業(yè)，最終在汴京站穩(wěn)腳跟。

吳鉤說，他一直在追劇。其中的細節(jié)，吸引他對有趣的宋朝進一步展開細說。他認為，《夢華錄》應該發(fā)生在宋真宗天禧年間（1017-1021），距今千年。

那么，彼時的杭州，真正的社會樣貌是怎樣的？

就像《夢華錄》里的趙盼兒，女性經(jīng)商并不少見。吳鉤以宋人莊綽的《雞肋編》為例，其中記錄了一個開茶坊的少婦：“嘗泊舟嚴州城下，有茶肆婦人少艾，鮮衣靚妝，銀釵簪花，其門戶金漆雅潔……”古嚴州今天分屬杭州的桐廬縣、淳安縣和建德市三地。在吳鉤看來，放在今日，這位“茶肆婦人”一定是網(wǎng)上熱傳的“茶坊西施”。

再說回趙盼兒的工作場所——茶鋪?！霸谒未?，開茶坊、茶肆，是一門好生意，就如今日的咖啡館。”吳鉤說，根據(jù)《東京夢華錄》的記載，北宋汴京城的朱雀門外，“以南東西兩教坊，余皆居民或茶坊，街心市井，至夜尤盛?！?/p>

南宋的臨安也是一樣，“處處有茶坊”，而且，士大夫、富家子弟、平民，都有各自飲茶與交游的場所。

正因茶鋪的繁盛，《夢華錄》里演繹的點茶與斗茶的情景也應運而生。

隨便提及一個宋代名人，幾乎都有一段與茶相關(guān)的故事。在《點茶南宋皇城根下的文化記憶》一書中，記錄了一段作家王旭烽的文字，“有兩個人我們一直以為他們和點茶沒有什么關(guān)系，一個范仲淹，一個文天祥，而實際上他們是狂熱的茶癡和茶迷。當年，文天祥回江西老家為母親祝壽時，親自點茶分茶?！?/p>

茶業(yè)的發(fā)展，還促生了職業(yè)點茶人，其中以僧人為最。還是在王旭烽這段文字中，她說，南宋時期，小孩的滿月酒，老人的壽宴，婚禮等都會邀請僧人前來點茶。

趙盼兒讓人想到宋神宗熙寧年間的官妓周韶，當時的官妓，更有點像今天的名媛，才藝雙全。周韶與“宋四家”之一的蔡襄斗茶，成就一段茶史佳話，連蘇東坡都忍不住將其寫在《天際烏云帖》，其中有一段：“杭州營籍周韶，多蓄奇茗，常與君謨斗，勝之?！?/p>

君謨即是蔡襄，他不但是蘇東坡佩服的書法家，還寫有宋代重要的茶學專著《茶陸》。

在宋代，周韶的茶藝超群不足為奇，但是，與她斗茶的是宋代茶圈的巔峰人士，可見當時社會茶事之盛。

比較特別的是，按宋朝風俗，“客至則啜茶，去則啜湯”?！凹抑衼砹丝腿?，先點茶敬客，客人要走時，再點湯送客。所以，假如我們到宋朝人的家里做客，聊了一陣子，主人家讓婢女給你端來一碗湯品，那你就要識趣告辭了。如果主人遲遲沒有上湯品，則意味著想留你繼續(xù)聊天?！眳倾^說，如果不知道這個規(guī)矩，就不能好好穿越到宋朝去做客了。

一片小小的茶葉，在宋朝可以被玩到如此有趣，足見當時社會的豐富多彩。

（編輯：于智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