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大山里的那天夜晚

張志和

在福嚴寺觀賞了1450歲的老銀杏樹之后，我們一行七人乘坐景區(qū)車站的一輛私家小車，沿著彎曲的山間馬路，駛過窗外的一棵棵青翠高大的古樹，十來分鐘后來到了路邊一家民居前。

這家民居是一棟嶄新的三層樓房，前面是個大院子，栽種著幾棵枝繁葉茂、鮮花盛開的高樹，在這秋冬交匯之際，顯示出勃勃生機；左邊圈養(yǎng)著一群走地雞，正懶散地閑走覓食呢。我心里一喜，暗想，今晚應該有土雞吃了。

我和喜蓮挑選了三樓的一間臥室，在走廊的盡頭，沒有人經(jīng)過吵擾。我放好行李箱，推開窗戶，站在窗前，只見廣闊的山野，全是茂密青翠或金黃的樹林，沐浴在夕陽的金輝中，格外的美麗，格外的沉靜，就像是一幅經(jīng)典的西洋油畫，讓人看了就舍不得走開。一聲聲清脆的鳥雀歡叫著，穿越透明的空氣鉆了進來，我靜靜地聽著，深深地陶醉在大自然美妙的旋律中，這是真正的大自然天籟之音，遠勝過許多精彩的音樂演奏會。我深吸一口清新的山林之氣，感覺像是一股清泉流入了體內(nèi)，在緩緩地滋潤著五臟六腑，每一個細胞都清爽起來，活躍起來，全身精神抖擻，活力無窮。喜蓮站到了我的身邊，說，真羨慕這一家人，每天都能享受這漂亮的風景，好聽的天籟之音，還有清新的空氣，這對我們城里人來說，都是奢侈的，難得的呀。你看，年輕的去景區(qū)拉客人到這來居住，年老的在家種菜養(yǎng)雞，燒菜招待客人，順便再賣點拜佛的香紙，很愜意的生活啊。我想想我們這些在大城市里住的人，還真比不上他們。

我來到樓下，站在樓前的院子里，只見夕陽慢慢收起灑在山野的金輝，夜幕緩緩地降落下來，所有的大山風景悄悄躲藏起來了。漸漸地，廣闊的藍黑色的夜空浮現(xiàn)出了閃閃的星斗，啊，好久沒見到這般幽美的景觀了，記得上一次見到還是20多年前在老家工作的時候?？崾畹臅r候，沒有空調(diào)的房間猶如蒸籠一般滾燙，晚上經(jīng)常睡在樓頂上。躺在竹床上仰望夜空，無數(shù)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時不時有幾顆流星急速地墜落。那時我的心情既有悲涼，又有欣喜。流星的墜落，讓我想到了一個人的離世，想到了人死如燈滅，滿心的凄涼酸楚，也高興好不容易才能看到的流星終于看到了，可以默默許個愿了，祈求保佑家人平安健康順利。

正胡思亂想著，梁奎來到了我身邊，指著夜空說，真美，好久沒見到這樣的景象了。我點點頭，說，不單是夜色美，這空氣也特別清新。說完，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呼出來。梁奎笑了，問，味道怎么樣？我說，真好，你覺得呢？梁奎豎起了大拇指，說，真好，清新得有甜味，有鮮味！呦，有點冷，進去吧！我這才感覺到一絲絲寒風襲來，忍不住渾身顫抖了幾下。再次仰望一回夜空，黑魆魆的，深沉得無邊無際，一顆顆星星眨巴著眼睛，靜靜地俯瞰著大地和深山?；氐娇蛷d里，看見廚房里，房東一家正忙著煲雞炒菜為我們的晚餐張羅著呢！一縷縷濃香直往鼻子里鉆。老郭、張明和楊慧杰正坐在客廳一邊專心各玩各的手機呢！梁奎在餐廳和另一桌的驢友閑聊，喜蓮在三樓的房間待著，獨自玩著手機。

我一會兒走到廚房，看房東一家忙碌，一會兒走到雞圈邊觀看雞群，它們都躲到一邊休息了，一會兒走到餐廳，聽梁奎跟另一個團隊的驢友閑聊，他們正圍著餐桌等待佳肴上桌呢，然后回到老郭、張明和楊慧杰旁邊，也玩起手機來。不一會兒，房東叫我們到餐廳吃飯，大家起身到了餐廳，來到一張餐桌邊圍坐起來，喜蓮也下來了，在我身邊坐下。房東把燒好的菜肴端了上來，哇，真不錯，有煲雞、水煮魚、回鍋肉、辣椒炒筍絲等等。梁奎要了一支白酒，給老郭和我倒上，其他人都喝白開水，大家邊吃邊聊，不一會兒，桌子上就擺滿了菜碗菜碟，全是我愛吃的湘菜，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開。楊慧杰讓老郭講他的大學戀愛史，老郭馬上一臉回憶的神色籠罩，講起了他年輕時候的浪漫經(jīng)歷，大家都沉醉在他的精彩描述中。老郭講完了，張明點名讓我講，我也講起了大學時代的一段戀愛經(jīng)歷，大家都靜靜地聆聽著，看他們臉上的神情，一定是邊聽我的講述邊回憶自己的戀愛往事吧。看，梁奎這個酒仙，都停下杯來了，一臉專注的樣子，眼鏡后面的眼睛里閃動著迷離的神情，估計是想起他的哪段浪漫經(jīng)歷了。老郭邊聽邊點頭，想到了什么？張明、楊慧杰含著微笑，眼睛閃動著興奮的光芒，黃河很沉靜的樣子，這個90后年輕人，受到了什么啟發(fā)？喜蓮也是含著微笑，眼神里有時閃過驚訝的神情，驚訝以前我沒對她說起過這段往事嗎？

我講完了，大家愣了一會兒才鼓起掌來。這時，另一桌驢友過來敬酒了，不一會兒，我們也過去敬酒，整個餐廳洋溢著濃濃的快樂氣氛。在這個立冬的日子里，寒冷的夜風從四面襲擊而來，都驅散不了我們團隊中溫暖的氛圍。

酒足飯飽了，大家離開餐廳，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帶著沉沉的醉意，我站在窗前，凝望蒼茫夜色，無限往事涌上心頭。喜蓮問，在想什么？我說，在想人生的不確定性，你看，一年前誰會想到今晚住在衡山大山深處？誰會想起今晚會有這樣一桌快樂的宴席？喜蓮說，是啊，誰都無法確定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既然這樣，我們就應該珍惜當下，過好每一天的生活，珍惜彼此的相逢相愛，經(jīng)營好未來的日子。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窗前花樹飄進的清香，舒展開雙臂，作了個擁抱衡山的姿勢，逗得喜蓮呵呵笑了起來，說，早點休息吧，明天一大早還要起床去祝融峰看日出呢！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