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r id="yyy80"></tr>
  • <sup id="yyy80"></sup>
  • <tfoot id="yyy80"><noscript id="yyy80"></noscript></tfoot>
  •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回鄉(xiāng)偶書:活著,都不容易

    2022-03-01 21:23:32陸茗
    南風(fēng)窗 2022年4期
    關(guān)鍵詞:小姨小林母親

    陸茗

    壬寅虎年,小縣城的春節(jié)浸潤在雨水之中,像是應(yīng)景一般,家鄉(xiāng)那些曾經(jīng)面目模糊的人和事,前所未有地現(xiàn)出清晰輪廓,搖撼我心。

    在外7年,一年一回,從大城市到小縣城,加上今年又換了新家,陌生和困惑于我,比往年更強烈。

    歲歲年年,人還是那些人,但這一個年,那些難以割舍的關(guān)系和情感集中向我涌來,與親友彼此觀照中那些微妙的變化和沖突,幾次讓我不知所措。

    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告訴我:活著,都不容易。

    見個朋友,不容易;找到能一起說話、一起玩的人不容易;找到能和你一起盡興而歸的人更難。

    每逢過年回家,有兩個朋友一定要見,每年我都主動約。

    曾曾是我的高中同桌,我和她最先在她家見面;小林是我的小學(xué)同學(xué),我和他在KTV見面。

    見面不易,說的主要是小林。

    見小林的前期準(zhǔn)備是件麻煩事,要考慮的問題很多。

    我和小林只在小學(xué)同班過一年,但他是我聯(lián)系時間最久的朋友,分外珍惜。因為是異性朋友,又因為我知道他有女朋友且我認(rèn)識,我不方便單獨約他,就要把他女朋友也叫上,而我就要再叫上另外的同伴,以免自己變成電燈泡,最后就總是變成大雜燴,基本4個人以上,這幾年,都是這樣。

    我想聽他講過去一年在鄉(xiāng)鎮(zhèn)基層的經(jīng)歷見聞和感受,但在一群人中間,我問不到,討論的只是一些公共話題,一對一面對面交流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見曾曾就沒有這樣的麻煩,她可以來廣州找我,我可以去廈門找她,我們可以一起看電影、去游樂場、旅游,我們可以聊很多私密的事。但和小林,不可以。成年之后,保持距離成了我維護這段關(guān)系里最重要的事,而很多場景成了非戀人異性朋友之間隱形的禁忌,去哪里見面成了費腦的事,畢竟小縣城就那么點大。

    小學(xué)初中那會兒,不需要考慮這些,我倆相互串門、上門蹭飯還是很自然的事情。記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倆都自覺地在外面組團搭伙見面,畢竟春節(jié)請異性朋友登門,父母四目之下,審視的目光也變得異樣。

    今年我和他在KTV見面,一起來唱歌的還有他的女朋友、我的朋友曾曾,以及兩位特殊朋友。我對KTV唯一的恐懼就是會錯意,這種恐懼只會在比較熟的異性朋友身上出現(xiàn),更容易在家鄉(xiāng)發(fā)生。

    我是看著古早偶像劇長大的,所以會唱得多是情情愛愛的歌,有些歌真是隨便點的,但一唱真有被誤解的風(fēng)險,在那些直白抒情的歌詞里,在熟悉的異性面前,少年時那點莫名的情愫和回憶會突然被勾出來,破壞如今本就小心維護的距離,制造尷尬。

    即便如此,我仍希望和小林有一次安靜深入的交流、聽他的故事,但再約了兩次,都沒能成行。最后他回:“沒事,再約時間”,這條消息往年他也發(fā)過,而我清楚,這句話意味著,要等到下一個春節(jié)—我意識到,有的朋友,見面的機會一年只有一次,也只有一面。

    我依然珍惜并信任小林,但也在學(xué)習(xí)保持距離,適應(yīng)新的友誼現(xiàn)實。

    成年人的社交終究不同于學(xué)生時代的關(guān)系往來,這是我從小林身上學(xué)到的,對這句話更深的體會,是通過小林和KTV聚會上的一位特殊朋友認(rèn)識到的。

    這位特殊的朋友叫阿君,我通過小林認(rèn)識他,他倆的交情很深。小林不理解,我和阿君不算熟,為什么邀請他,他質(zhì)疑我:交情不夠,那我的動機是什么?我一下子被問懵了。

    我從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我嘗試著梳理,告訴他,我首先是在履行一個承諾,因為去年和前年,阿君幫了我很大的忙,我許諾“要請他吃飯”,這話并不是客套,但似乎只有我當(dāng)真。

    我想得很簡單,年輕人正兒八經(jīng)圍桌動筷太無趣,唱K是比較自由的場合,可以唱、可以聽、可以吃吃喝喝,愿意你就來,不愿意你就拒絕,不需要太多彎彎繞繞,但小林覺得我“動機不純”,我沒能說服他。

    同樣是去KTV,在廣州,我和同事一起約并不費勁,怎么回了家,就變得這么復(fù)雜,我不理解。

    那晚是一個讓我困惑的聚會,女生在唱歌,男生在喝酒,少有交集,倒是應(yīng)了一首《不醉不會》,一邊不喝所以不醉,一邊沒興趣唱不會。

    我困惑地看著他們在冷天一瓶又一瓶灌啤酒下肚,然后輪流跑洗手間,一個男生喝完了才說其實“沒人喜歡喝”,這更讓我滿腦子問號。我尋求理解,小林告訴我,男生玩的方式和女生不一樣,他沒有具體解釋。

    我發(fā)現(xiàn),原來并不是見了面就可以玩在一起,成年之后,每個人的圈子似乎趨于固定,有它自己的規(guī)則。當(dāng)晚,我像一個突然闖入的外人,但被擋在邊界之外,或許這是場面尷尬、不能盡興的根源。

    原來光是春節(jié),并不足以構(gòu)成成年人相見的理由,定是交情或者充分的動機,才讓我們聚到一起。學(xué)生時代,我們向外探索,拓寬社交邊界,但成年人社會關(guān)系,邊界分明確定,并不輕易接納新人。

    雖未能盡興,但我沒有不快,談不上失落或者孤獨。事后我興奮地給曾曾發(fā)去一條消息:真實的人真的很有意思,他們的行為表情言語構(gòu)成了一個很完整的形象,給了我很多“意料之外”。

    我知道,這叫作“人情世故”,活在其中,有時人會很累,但思維的碰撞讓我興奮,我樂于領(lǐng)悟它,但也仍想做個“敞亮豁達的人”。

    回家之后,家鄉(xiāng)長輩用他們的遭遇向我傳授著生活的真諦:生活不易,人要現(xiàn)實和務(wù)實地向前看。茶余飯后,他們的經(jīng)歷圍繞著“婚姻和家庭”展開。

    大年初六,被催婚多年的堂哥去定親了,主要是談彩禮。女方要價43萬元,還要50個大洋(價值約4萬~5萬元),男方為酒席費用和金銀首飾買單。

    這是一筆很高的費用,堂哥的積蓄負(fù)擔(dān)不起,因為他還背著房貸,就要靠長輩支援。我的父親叔伯一輩都是從鄉(xiāng)村進縣城的第一代,家家戶戶多少都背著貸款,沒什么閑錢,錢從哪里湊,就成了問題。

    當(dāng)天,這門親事最終是談下來了,女方同意彩禮先打20萬元欠條,但有附加條件,如果女方哥哥的親事也談妥了,欠條只能打15萬元,他們?nèi)⑾眿D也急需用錢。這像是一樁買賣,而女孩子似乎吃了虧。

    想到堂哥一家的負(fù)擔(dān),再想到被催找對象的自己和愛護著我的爸媽,聽叔伯們很現(xiàn)實地議論著彩禮中“大洋”的單價是800元還是1200元,能怎么籌錢,夾縫中的我再次不知所措,只有一句空洞的感慨:“這么高的彩禮錢,對男方女方都是沉重的負(fù)擔(dān)。”

    我聽著他們在一個約定俗成的框架里,現(xiàn)實地計量著解決眼下具體的問題,不去想這個框架應(yīng)該是什么樣,如何突破和改變,但又發(fā)現(xiàn)他們的目標(biāo)很明確:“我們要的是人?!薄迨宓倪@句話給了我安慰—人比錢重要。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在“天價賣女兒”的話語里,剝開了它“物化”“量化”的外殼,在里面找到了對人的尊重。

    定親之后,結(jié)婚是順?biāo)浦?,而在外婆家,我管窺到了婚姻潛在的風(fēng)險。

    大年初四,姨丈和外公在農(nóng)家院子里聊天,小姨和外婆在廚房說體己話。外婆拉下小姨的右肩,一塊青紫色的瘀痕露了出來,我這才把小姨嘴角上的淤青和家暴聯(lián)系起來,而我又知道了,外婆年輕時也被外公家暴,這兩件事沖擊著我—家暴竟離我這么近。

    小姨眼圈泛紅,壓低聲音說話。傷害是在過年前,她發(fā)現(xiàn)了姨丈出軌的痕跡。小姨認(rèn)識那個女人,她沒有結(jié)婚,但有兩個孩子,她曾給姨丈他們打過工,小姨給她打過電話質(zhì)問,很快掛斷,號碼被拉黑。小姨找姨丈理論,但他對此否認(rèn)辯解,言語沖突升級成肢體沖突,姨丈抓起小姨的頭發(fā)往墻上撞,淤青就是這樣烙下的。

    平時看著溫和大方的姨丈為什么對妻子瘋狂動手?外婆和小姨只歸結(jié)為“姨丈脾氣太壞”,這顯然不是答案。“他說平時在外面工作壓力已經(jīng)很大了,嫌棄我在他回家了還一直嘮叨找茬兒?!毙∫剔D(zhuǎn)述了一點線索。

    在家里人看來,姨丈是有出息的人,很會賺錢,他有很多套房子,還在廈門島內(nèi)買了房,兩年前,小姨帶著兩個孩子在廈門上學(xué),平時姨丈和要高考的大兒子留在縣城,一家五口兩地分居,孩子放假了才能較長時間團聚,小姨稱自己是“全職保姆”,為這個家犧牲了很多。

    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幫她,外婆想找我爸來質(zhì)問,而我該去警告我的姨丈嗎?小姨說問了也沒用,我擔(dān)心的不是有沒有用,而是問了會引發(fā)更多家暴嗎?家門一閉,我們這些親人,遠水怎么救近火?

    姨丈動手那天,兩個較小的孩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對眼前的瘋狂沒有意識,只有大兒子沖上去,攥住了父親胸前的衣領(lǐng),說:“小時候你就打媽媽,現(xiàn)在還敢打!”后來我知道了,多年前,小姨一個人喝掉了一瓶白酒,她被送去醫(yī)院,兩天才醒過來。

    小姨選擇了妥協(xié),她說自己不會再指責(zé)姨丈,放任他去了,守著孩子,她的眼淚沒有落下。

    我家相冊里有一張小姨的照片,她一個人穿著白色婚紗,戴著頭紗,笑容洋溢著少女的活力,如今,那樣的笑容我再沒見過—嘴巴依然可以笑,但眼神不會騙人。

    離開外婆家,駕駛座上的姨丈和來時一樣,沒有說一句話。

    在我家停留的時候,小姨和姨丈各自照常和還不知情的爸媽聊天,送走他們的時候,父親說起,姨丈那么會賺錢,小姨穿的衣服也更高檔了,小姨笑了。

    那一天,我毫不懷疑,人們的生活都有所掩飾。

    房子是婚姻和家庭的物質(zhì)載體,但對很多家庭,它首先是沉重的經(jīng)濟負(fù)擔(dān)。

    我的堂姑一家,去年在縣城買了二手房,他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們背上了30多萬元房貸交了首付,月供就占去約2500元;又趕上大兒子去職高讀書,學(xué)費一年要7000元;之后,堂姑丈的母親查出了胃癌,光去福州手術(shù)就花了7萬元,異地就醫(yī),報銷比例低,現(xiàn)在還要定期在縣城化療,又是一大筆支出,還得分身照顧。夫妻倆都只是普通的零工,這每一筆賬,都沉。

    飯桌上,堂姑丈說起他被拖欠的一筆2000元工錢,這份活計只有口頭承諾,維權(quán)很難。堂姑丈問我有沒有什么辦法,我又陷入了窘境,我沒法提供有效的解決方案。我只知道,沒有勞務(wù)合同,光靠賭別人的信譽,攬一份差事,對他們意味著多大的風(fēng)險。

    我僅有的建議,是告訴他“盡可能”簽訂協(xié)議,這樣才有申請勞動仲裁的條件,但我也很清楚,這在實際操作中很難,很多活計,他們是靠口頭人情得來的,而協(xié)議無情,面子上過不去,并且—永遠不要低估勤勞的做工人為了多掙一點錢的可能性而甘愿冒的險、承的情。

    討生活的強烈意志驅(qū)動下,他們把自己擺在很低的位置,他們心有不安:如果我不做,總會有別人拿去做,那錢就是別人掙了。做工人的頑強、脆弱和心酸,都在其中。

    這個春節(jié)我兩次見到堂姑,她的臉上一片愁云,母親也說,她的面色都黑了。倒是堂姑丈舉著酒杯,說著加油打氣的話。

    生活是一個系統(tǒng),它底色悲涼,而每個家庭都有需要攻克的難題,困境也從不單一孤立地存在,但在他們身上,我又看到只要提著一口氣,生活就還能繼續(xù)。

    尤其串門時,我看著親人樂此不疲地參觀展示彼此的房,樂于對房間格局、采光、裝潢給出自己的評價,我又真切地看到他們的安全感和幸福感: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白手起家,并如愿在縣城扎下根,有了實實在在、自由支配的安身之所,即便負(fù)擔(dān)重重,未來好像也是光明的。

    在我的家鄉(xiāng),春節(jié)走親戚,沒有人能拒絕一口茶。我最愛用傳統(tǒng)的三才蓋碗來沖茶:蓋為天、碗為人、托為地,一碗一世界。沖上鐵觀音,濾入公道杯,再往品茗杯倒上七分滿待客,初嘗微苦,入口后有回甘,茶入愁腸,公道自在心中。

    這個春節(jié),父親又準(zhǔn)備了一些嘮叨,每年這個時候,我們都有一次走心的對話。

    在“這檔欄目”里,我知道了:瘦小的爺爺年輕時就受人欺負(fù),掙不夠工分家里揭不開鍋時,他冒險上山偷種地瓜還被人舉報受罰,后來他把鄉(xiāng)親的糧作物收集起來,起早貪黑,肩挑著一路走到鄉(xiāng)鎮(zhèn)縣城里去賣,慢慢成了村里比較有積蓄的人,80歲了還不舍得休息。

    我還知道了父親少年時,為一個紅色書包被嘲笑羞惱了很久,放學(xué)了要割豬草,正長身體的時候,他看著同學(xué)把吃剩下的飯菜倒掉,他卻因為不夠吃而饑腸轆轆,我也知道了母親早年因生不出孩子吃苦受氣。

    但今年,父親把全部的注意力投射在我和弟弟身上。

    弟弟即將大學(xué)畢業(yè),考研通關(guān)無望、考公準(zhǔn)備不足、工作沒著落。

    父親著急話多又愛挑刺,尤其看不慣兒子宅在家里打游戲,老捧親戚朋友家孩子的好,狠踩他不留情面,覺得他處處不如人,多年沒長進;弟弟話少不擅解釋,最大的問題,他很迷茫,無從說起,寧愿逃避,也不尋求幫助,父子矛盾積攢了多年。

    那天晚上,我成了父子間的調(diào)停者,一邊為弟弟代言,向父親解釋,他看不順眼的那些事為什么會出現(xiàn),是不是構(gòu)成問題,需不需要改變,盡管這本該由弟弟自己來完成;另一邊我引導(dǎo)弟弟盡可能表達自己的想法。

    弟弟說起自己對所學(xué)專業(yè)并不感興趣,這刺激了父親,第一次了解到的他懊惱郁悶又悔恨,說起當(dāng)初填報志愿,弟弟臨時自己改了專業(yè),沒有和他商量,他又說弟弟動手能力不行,不是做機械的料,父親把這一意外變動歸結(jié)為“都是命”。

    不一會兒洗衣機發(fā)出警報,衣服洗好了,父親借機去晾,他神色嚴(yán)肅,把皺成團的衣服甩得異常用力,我上前追問,他說自己“心情不好”。我追到他的房間,他確認(rèn)弟弟進了浴室,關(guān)上門,顯然有話不吐不快。

    拳拳老父的崩潰就在一瞬間。他再次說起弟弟填報志愿的事,痛苦又氣憤地壓低聲音說:“讀了4年,學(xué)費花了我七八萬,學(xué)到點什么?沒多少長進……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會不了解,他根本不是做機械的料?!闭f著眼淚就下來了。

    我看著他把拭淚的紙巾往地上砸,轉(zhuǎn)而安慰父親,我告訴他,弟弟起碼讀的是本科院校,他的成績排名也很靠前,親人也說他這些年懂事很多……工作專業(yè)不對口很正常……對弟弟多一點耐心和信心,每個人有他自己的進度條……很快他喊我去睡了,我不知道,這些話他聽進了幾分。

    父親對兒子有很高的期待,弟弟將上小學(xué)時,他用心給弟弟改了名字,測名系統(tǒng)給這個名字打了97分,父親很高興。但這些年,父親眼中,弟弟的回應(yīng)低于期待。弟弟要成長,父子和解要時間。

    對我,父親只盼著我盡早找到心儀對象,為此,他們在背后也沒省心。父親告訴我,曾有人向他提親,那人大我6歲,謝天謝地,父母拒絕了后續(xù)接觸,在父親的觀念里,男女差6歲,犯沖不吉利,事后知曉的我,發(fā)自內(nèi)心感謝祖先“干支紀(jì)元法”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

    對我的脫單大業(yè),父母心里有幾分困惑,幾年前,我聽他們說起一位嬸嬸的議論:嬸嬸兩個成績不太好的女兒都談了戀愛,我卻沒有人追。好笑的是,后來母親會開我的玩笑:“沒把你生得白一點,高一些。”

    從省外求學(xué)到離家工作,連年的聚少離多,母親漸漸不讓我做家務(wù)了,只要她在家,洗碗做飯我是搶不到的。

    我像是家里的客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問我想吃什么的次數(shù),比向弟弟的還要多,問了幾次,母親從來不說明原因。

    一天早上,母親進來和我躺在一起,她提醒我,以后被人問起工資和年終獎,最好說少一點,甚至對父親,也最好不要說得太明白。剛好前一晚,我對幾位親人說了年終獎,母親或才有這般顧慮。

    母親解釋:“如果說得太多,萬一大家來找你借錢,你怎么辦?在外掙錢不容易,自己多留一些。”

    我不愿意對父母設(shè)防,但我理解母親的苦心,她仍在言傳身教地保護著我。我回應(yīng)她:“記住了?!?/p>

    這個春節(jié),我給家里置辦了些品質(zhì)更好的日用品和小玩意兒,加上給長輩的紅包,母親一筆筆地算著,這個春節(jié)我大概給家里花了多少錢,擔(dān)心我花了太多。

    買回家的東西里,父親最喜歡智能音箱和體脂秤,回家當(dāng)晚,一家人都上了秤,我知道了父親內(nèi)臟脂肪偏高、水分不足,母親肌肉和蛋白質(zhì)不足。

    回答“喜不喜歡、需不需要”這個問題,父母常常心口不一。

    去年一年,為多掙錢,母親去了外地做工,家里只有父親一個人,擔(dān)心他回家后太安靜,我問他需不需要一個智能音箱,當(dāng)時父親拒絕了,過年真有了才覺得“挺香”,目前他是家里唯一樂意喚醒智能音箱的人。

    我給家里囤了4箱96包抽紙,換掉家里粗糙的那些,把新抽紙塞進柜子里。母親一開始還嫌棄太多,幾天之后她告訴我,想著反正有那么多,可以用很久,紙都可以隨手抽了。以前她只敢10包一小提地買,不想太快用完,紙也舍不得抽。

    當(dāng)我告訴母親返崗的日期,她就在心里倒計時,回程前3天,母親算了算我在家的天數(shù)嫌太少,等待太漫長。父親母親告訴過我,有我在的日子,家里更熱鬧些。

    為了專心工作,假期有一天我去了圖書館,回來之后,母親說,她一個人在家有點孤單,她也體會到了過去一年,父親早晚獨自在家的處境。我不敢細想,他們守望的日子。

    去年底,母親最終決定回家工作,她反復(fù)提到的一個原因是:年齡太大了,工廠不愛要,訂單一淡,最先勸退的就是她?!疤珶o情了?!彼f。過了年,母親50歲了。

    今年我正巧在母親開工上班那天離家,我有些欣慰,因為離別是情緒最濃烈的時刻,悄悄離開,可以避免情緒失控,但我知道,父親母親回家的落寞是免不了的了。

    離家那天,母親給我發(fā)了一次微信消息,打了兩個電話,一個確認(rèn)我是否起床,微信提醒我吃午飯,我沒有告訴她自己幾點到站,但另一個電話在我剛下動車走到出站口時打來。兩個電話我都沒有第一時間接到,那一端的她,聽著“無人接聽”的語音播報,心里大概很是失落。

    我撥回去,母親說:“我想你了?!蔽覟槟赣H的直白而驚訝:“怎么我剛走就想我了?”她說:“就是剛走才想你嘛?!痹瓉恚赣H是在見不到兒女的日子里慢慢習(xí)慣的。

    這次回家,我在新房間里弄了一面照片墻,我把一家人這兩年最好看的照片洗了出來,釘在了墻上,足足有50張,我的照片是最多的,我還把自己笑得最開心的照片釘在了最醒目的位置。

    在離家700公里的廣州,通過電話,我告訴母親:“想我了,就去房間里看看我?!?/p>

    猜你喜歡
    小姨小林母親
    我的小姨
    特別怕冷
    意林(2023年4期)2023-04-28 07:10:30
    小姨來我家
    為夢孤獨
    意林(2021年11期)2021-09-10 07:22:44
    高考前與高考后
    意林(2019年16期)2019-09-04 21:00:12
    別來無恙
    意林(2018年7期)2018-05-03 16:29:44
    送客
    給母親的信
    悲慘世界
    送給母親的貼心好禮
    盖州市| 曲麻莱县| 金乡县| 大埔县| 天全县| 定安县| 普兰县| 章丘市| 德令哈市| 紫阳县| 宁都县| 元谋县| 泗阳县| 湛江市| 三门峡市| 荆门市| 上蔡县| 红原县| 东光县| 莒南县| 蓬莱市| 安宁市| 礼泉县| 喀喇沁旗| 芜湖市| 永新县| 郯城县| 曲麻莱县| 长宁区| 海林市| 遂平县| 巩留县| 康乐县| 八宿县| 甘洛县| 台前县| 凤山市| 西贡区| 得荣县| 龙陵县| 桃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