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 睿
(1.湘潭大學法學院 湘潭 411100; 2.湘潭大學黨內法規(guī)研究中心 湘潭 411100)
“哲學社會科學的風格、氣派與特色,是學術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物,是學科實力的象征,也是話語自信的表現?!?截至目前,雖然二級學科意義上的“國家安全法學”未曾出現在法學一級學科目錄之下,也不曾被“國家安全學”一級學科所正式“認可”,但這并不代表著對“國家安全法學”學科價值的否定,反之,隨著國家安全實踐的變化,理論動向層面上的“國家安全法學”研究卻早已有之。以CNKI數據庫為搜索源,通過在“篇名”中分別輸入“國家安全法”或“國家安全法學”關鍵詞,共可獲取相關文獻215篇(搜索時間:2022年6月16日),對于一個學科身份尚未明確的新興交叉學科而言,這一數據無疑是“浩瀚”的,顯示出學界對國家安全法治問題的研究熱情。在我國,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學者們就致力于構建中國特色社會科學的學科群,且為法學、社會學、經濟學、管理學乃至交叉學科的發(fā)展提供了重要標識。時至今日,特有的中國國家安全議題、中國在世界安全格局中的重要地位,使得學界最終催生出“國家安全學”一級學科,“教育部將其放置于交叉學科門類下,‘國家安全學’的學科地位就此方才得以官宣?!盵1]然而,相較于“國家安全學”已然明朗的學科地位,“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建設及其話語創(chuàng)設仍停留于“混沌”層面,頗具“后知后覺”色彩。這集中體現在:“國家安全法學”的知識構造已經不能適應國家安全實踐變化的新需求,亟需在“國家安全學”成為一級學科的時代背景下對“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定位及其理論體系進行重構,消解理論與實踐之間的二元張力。鑒于此,本文以解決“國家安全法學”學科發(fā)展的現實問題為導向,以打造中國特色“國家安全法學”為目標,對“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發(fā)展議題進行分析與解讀,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發(fā)展中國特色“國家安全法學”的建議,借以引起國家安全學界、法學界對“國家安全法學”這一交叉學科的關注,實現新時代下“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精準定位和理論創(chuàng)新。
“國家安全法”研究、“國家安全法治研究”和“國家安全法學”并非同一概念,三者相互區(qū)別,在邏輯上構成一種“進階”關系?!皣野踩ā毖芯拷⒃趯野踩ǖ奈谋臼崂砗鸵?guī)范分析基礎之上,它是進行“國家安全法治研究”的基礎性條件。在“國家安全法治研究”中,不但涉及對相關法律文本的分析歸納,還存在著理論推導、制度評價等深層次內容?!皣野踩▽W”作為“國家安全法治研究”的“升級版”,是知識建制發(fā)展到一定程度的重要標志,是研究國家安全法律制度、國家安全法律現象和國家安全法所反映的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科學。由于“國家安全法治研究”是“國家安全法學”發(fā)展的基礎,因此,在早期,學者們主要對國家安全法治研究的演化史進行了梳理。例如,有學者以時間為軸,將國家安全法治研究劃分為四個階段[2]。還有學者以1949年新中國成立為起點,認為國家安全法治研究經過了“三大階段”[3]。在此,我們參考了康均心等學者的提法[4],以新版《國家安全法》的實施為界分點,將“國家安全法學”的發(fā)展歷程分為前《國家安全法》時代和后《國家安全法》時代。
“知識建制”一詞最早由社會學教授方文所創(chuàng)設,他認為,“知識建制”包含著學科制度精神和學科制度概念兩部分內容。在“國家安全法學”研究中,有學者借用了“知識建制”這一表述,并認為“同時藉助‘知識建制-社會建制’雙重分析脈絡,能夠界清新時代背景下國家安全法學發(fā)展的驅動因素與主要困境。”[5]我們認為,在2015年新《國家安全法》出臺前的數十年歲月中,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國家安全法學”,而只存在著相應的“國家安全法治”研究。但是,由于這一時期的研究者在自己的研究成果中均使用了“國家安全法學”這一表述,為了確保用語統(tǒng)一,我們也將這一階段的研究納入“國家安全法學”范疇。在這個時期,研究者們都在為實現“國家安全法學”的“知識建制”而努力。1999年,桑松森在論述“國家安全學”的分支學科時,在《國家安全與國家安全學》一文中提出了“國家安全法學”這一概念,這是“國家安全法學”概念首次出現在公開文獻中[6]。此后,晨曦又在《國家安全通訊》的“國家安全學理論探討”專欄上發(fā)表了《國家安全法學淺識》一文,系統(tǒng)論證了“國家安全法學”研究的對象和范圍、“國家安全法學”的特點及其“國家安全法學”與相關法律的關系,這是國內首篇對“國家安全法學”三大體系進行深入討論的論文[8]。在此之后,學者們分別圍繞著“國家安全法學”的“研究方法”“概念范式”和“學科屬性”等諸多議題展開了論述。就整體而言,在這一時期,不論研究者的切入點如何,其核心目的都在于讓知識界接受“國家安全法學”這一新興學科領域,對“國家安全法學”在知識之林中的“合法性”地位進行證成。
如果說“知識建制”是要實現“國家安全法學”的內部體系自洽的話,“社會建制”則是要實現“國家安全法學”的外部認同,即“學科的社會建制地位是指學科獲得官方的確認。”[8]在1995年新《國家安全法》出臺后,除了繼續(xù)對“國家安全法學”的“知識建制”進行探索外,實現對“國家安全法學”之“社會建制”,成為了研究者們的重要目標之一。而在“社會建制”中,學位授權(人才培養(yǎng))、社會對學科的接受度又成為兩項重要指標。在學位授權(人才培養(yǎng))層面,西南政法大學于2018年自主設立了“國家安全學”二級學科碩士授權點(隸屬于法學一級學科碩士授權點),并在此碩士授權點下設立了“國家安全法學”研究方向。2020年,西南政法大學又在法學一級學科博士授權點下自主設立了“國家安全學”二級學科博士點,將“國家安全法治”(即“國家安全法治研究”)列為主要方向之一,該校還將“國家安全法”和“國家安全學”列為“國家安全學”專業(yè)博士入學考試兩大專業(yè)科目。此外,國際關系學院、西北政法大學等高校也在“國家安全法”師資團隊建設與學科培育等多個方面進行了有益探索。在社會認同層面,自2017年以來,浙江省法學會國家安全法學研究會、北京市法學會國家安全法學研究會、陜西省國家安全法研究會、湖北省國家安全法研究會等學術團體紛紛成立,對于向社會傳播國家安全法治知識起到了一定作用。與此同時,包括國際關系學院在內的多家高校與科研單位定期舉辦學術研討會,推進了國家安全立法實踐和執(zhí)法實踐。而隨著“國家安全學”被列為一級學科,加之國家安全情勢的日益復雜,社會對“國家安全法學”作為獨立學科的認同度也將會繼續(xù)提升。
近年來,隨著國際安全格局的演變,“各國不同程度地加快了通過機制化合作來共同應對外部壓力、推進各自利益的步伐,并通過對現有國際體系進行漸進式改革,逐步機制化提升在國際機制中的權益?!盵9]在這種新形勢下,完善國家安全之立法、增強國家安全法治之研究,就成為全球法學界的共識。但是,從學術角度來看,不論是大陸法系國家,或者是英美法系國家,都只存在著“國家安全法”抑或“國家安全法治研究”,尚未產生真正的“國家安全法學”。當前,我國的“國家安全法學”也處于培育期,并面臨著以下現實問題:
a.屬性模糊化與地位邊緣化。長期以來,為了贏得“話語合法性”,“國家安全法學”一直試圖貼近“部門法學”,從“部門法學”身上汲取養(yǎng)分,從而建構出自己的話語體系。在法學一級學科下,包含著法學理論、法律史、憲法學與行政法學、刑法學、軍事法學等10個二級學科,據此,有學者提出,應將“國家安全法學”置于“行政法學”之中,從而成為“行政法學”的必要組成部分;軍事法學派強調,由于“國家安全法學”在調整內容上與軍事事務具有一定的重合性,因此,本著“就近”原則,應將其隸屬于軍事法部門,且構成了軍事法部門中的特殊法律。也有學者認為,“將國家安全法律體系劃歸目前已經成熟的任何一個部門法之中均存在不妥之處,應確立國家安全法律體系的部門法地位,形塑國家安全法律體系的基本形態(tài)?!盵10]
而隨著“領域法學”思潮的興起,又有學者進一步提出,在對“國家安全法學”進行研究時,應當舍棄傳統(tǒng)的“部門法學”思維,通過引入“領域法學”概念,從而論證出“國家安全法學”的“領域法學”屬性,進而確立“國家安全法學”的話語合法性,即:只要“國家安全法學”調整的是同類事務,其就滿足了“領域法學”的構成要素,“國家安全法學”也就在事實上成為了一門成長中的“領域法”。與此相關聯(lián),在學科歸屬問題上,部門法學派堅稱,不論“國家安全法學”是進入行政法序列,抑或是進入軍事法序列,其都無法成為一個獨立的法學二級學科,而應該成為法學二級學科目錄下的三級學科(研究方向)。領域法學派認為,不必在固有的“部門法學”框架下搭建“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體系,“國家安全法學”具有獨立的學科地位,這是毋庸置疑的,應將其納入所調整領域(國家安全事務)的母體學科(“國家安全學”)之下,從而成為母體學科下屬的子學科。但是,在2021年之前,由于“國家安全學”的一級學科地位尚未獲得官方確立,領域法學派的觀點備受爭議。
b.方法零星化與理論碎片化。“任何一個知識領域或者知識范疇能夠成為科學意義上的‘學科’,其方法論體系極為重要。”[12]回顧“國家安全法學”在中國的學科發(fā)展史,在一定程度上,正是專屬方法論的缺失,加之其他因素的共同影響,導致“國家安全法學”發(fā)育遲緩,未能晉升為學術之林中的“顯學”。具體而言,不論是在前《國家安全法》時代,還是在后《國家安全法》時期,在進行“國家安全法學”研究時,學者們使用的研究方法多有不同,但就整體而言,仍以“散兵游勇”為基本形態(tài),始終未能建構出主體性研究方法。例如,有學者采用了傳統(tǒng)的規(guī)范分析法,通過對《國家安全法》的具體條文進行規(guī)范性解讀,從而探明這些法律條文的真正法律含義(如文獻[13]中就采用了該研究方法)[12]。也有學者通過使用比較研究的具體方法,來對國家情報體制的法律建構問題進行回應(如文獻[13]中,就采用了此種研究方法)[13]。還有學者引入了新興的詞頻統(tǒng)計與分析法,從而實現了對“國家安全法學”的量化研究(如文獻[14]中,使用的正是該類研究方法)[14]。作為學科成熟與否的標志之一,理論范式能夠在客觀上反映出某一學科的發(fā)展水平。例如,早年間,在與“國家安全法學”具有相似成長背景的“生態(tài)政治學”領域,就有學者通過“范式”革新,為“生態(tài)政治學”的學科發(fā)展注入不竭動力,即“‘生態(tài)政治學’包括兩種范式,生態(tài)中心主義和人類中心主義的范式,生態(tài)政治學的學科定位應是科學、技術與社會研究的一個應用領域?!盵15]較之“政治生態(tài)學”,在理論范式上,“國家安全法學”也以“各自為政”為主要樣態(tài),沒有涌現出代表性的概念范式和體系范式,這顯然是一種缺憾。
就當前而言,“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建設雖然面臨著諸多挑戰(zhàn),但也存在著積極因素,尤其是在“國家安全學”被增列為一級學科之后,“國家安全法學”的獨立學科品質更易得到彰顯,其邊緣化的學科地位也能在“國家安全學”論域中得到糾偏。從內生主義視角來看,“國家安全法學”的獨特研究場域及其國家安全法律制度的實踐效力,均有利于確立“國家安全法學”的獨特學科地位。其一,隨著社會事務的日益復雜,我們認為,“領域法學”已經成為與“部門法學”具有同等地位的重要概念創(chuàng)設,而“國家安全法學”正是以“國家安全事務”為核心研究場域的新興“領域法學”,在“國家安全法學”體系中,《國家安全法》應該被進一步培育為安全事務領域的“核心法律”。明確“國家安全法學”的“領域法學”屬性,等于確立了“國家安全法學”的獨特研究場域,這有助于在研究對象層面增強“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獨立性,從而回應有關將“國家安全法學”納入行政法學或者軍事法學序列的觀點。其二,隨著2017年《國家情報法》的頒布,我國已經搭建起“一體多元”的安全情報法律體系,即以2015版《國家安全法》為基本法律,而“《國家情報法》《反恐怖主義法》《反間諜法》《境外非政府組織境內活動管理法》等共同構成了‘一體多元’中的‘多元’,它們都是國家安全情報領域的專門性立法。”[16]這些法律的實施,為我國的國家安全治理提供了重要規(guī)范供給,進一步體現了“國家安全法學”的實踐效力。
就外生主義視角而言,“國家安全學”學科建設的現實需求及其“國家安全學”學科的未來規(guī)劃,共同促使“國家安全法學”成為“國家安全學”的子學科。其一,在“國家安全學”被確立為一級學科后,如何推動“國家安全學”由“粗獷式發(fā)展”向“內涵式發(fā)展”的轉變,成為“國家安全學”研究者們的重要使命之一。而二級學科的確立,既是實現學科“內涵式發(fā)展”的必然要求,又是開展“國家安全學”專業(yè)教育的必備條件。由此可見,作為一級學科的“國家安全學”,需要“國家安全法學”這個子學科的加入,方才能實現體系上的完整。其二,在“國家安全學”界,已有學者指出,待時機成熟時,應將“國家安全學”列為獨立學科門類,而非當下的一級學科。即“我們還需要進行門類齊全的總體性國家安全教育和總體性‘國家安全學’學科建設,需要把‘國家安全學’作為一個學科門類來建設?!盵17]由此可知,一級學科已經不足以滿足“國家安全學”學科發(fā)展的需求,在未來語境下,只有把“國家安全學”發(fā)展為學科門類,才能實現與總體國家安全觀的匹配。當然,這也就為“國家安全法學”的融入預留了更多空間。
綜上所述,在“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培育過程中,應該融入動態(tài)化、系統(tǒng)化的思維理念。具體而言,我們應該為“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發(fā)展設立短期目標和長期目標,短期目標即是成為“國家安全學”一級學科下的二級學科,長期目標則是成為“國家安全學”學科門類下的一級學科??陀^而言,長期目標的實現,仍有賴于“國家安全學”學科門類的設立,在此,我們呼吁,應盡早實現“國家安全學”由一級學科到學科門類的轉變?!叭缃竦膰野踩缫巡幌抻谡?、軍事等傳統(tǒng)領域,而是涵蓋了傳統(tǒng)與非傳統(tǒng)多方面的安全問題,具有高度的綜合性和總體性?!盵18]這就要求我們必須提升“國家安全學”的學科地位,擴充“國家安全學”的覆蓋內容。當然,在學科培育層面,不論是現在作為“國家安全學”一級學科下的二級學科,或者是未來作為“國家安全學”學科門類下的一級學科,“國家安全法學”必須同時以“國家安全學”和“法學”為母體學科,堅持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基本面向,“不僅要為國家安全實踐服務,還要對國家安全問題進行前瞻性、總體性、系統(tǒng)性的理論研究,對國家安全維護和保障的方向和重點發(fā)揮理論的指導和引領作用”[19]。
“國家安全學”發(fā)展的啟示是,在國家安全學立學初期,構建一個比較完善的國家安全學理論體系頗為重要。正是由于學者們在2004版《國家安全學》一書中初步構建了一個國家安全學理論體系[20],才有后來包括總體國家安全觀在內的國家安全學理論和國家安全學學科體系建設的探討,國家教育行政部門才可能把國家安全學置于高教學科和專業(yè)體系之中,而且是一級學科。因此,我們認為,若要推進“國家安全法學”的發(fā)展,還必須在理論體系建設層面有所突破?;仡欉^往,雖然學界也曾提出“國家安全法學”概念,出版過“國家安全法學”專著,但是,由于缺乏理論體系的支撐,“國家安全法學”始終未能實現飛躍式發(fā)展。在未來語境下,亟需以總體國家安全觀為精神引擎、以概念范式為重要突破口;以系統(tǒng)分析(評價)法為核心研究方法,以《情報雜志》等期刊為平臺孵化學術共同體。
a.以總體國家安全觀為精神引擎,以概念范式為重要突破口。我們認為,不但是“國家安全學”的理論體系建設需要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指導,同樣,“國家安全法學”的理論體系建設,也必須以總體國家安全觀為精神引擎。由于總體國家安全觀包含了政治安全、國土安全等多方面內容,這就需要國家安全法律體系對其進行全方位、立體化覆蓋,從而做到立法與實務的“無縫銜接”。面向未來,我們需要繼續(xù)制定《信息安全法》《資源安全法》和《深海安全法》等法律,完善國家安全法律體系。另外,作為國家安全法律體系中的“基礎性法律”,由于《國家安全法》是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所通過,從而使其在法律位階上不具有“基本法”地位,造成《國家安全法》“位階弱化”的尷尬境地。因此,在總體國家安全觀指導下,還需要盡快對《國家安全法》的法律位階進行調整,使其真正成為國家安全法律體系中的“基本法”。與此同時,概念范式應該成為未來“國家安全法學”理論體系建設的重要突破口?!皣野踩▽W”之所以能夠成“學”,是要探討國家安全法律現象的本質、規(guī)律、合理性等,并在此基礎上對現行各種安全法律文本和現實國家安全法治情況進行批判性科學考察。因此,就價值位階而言,“國家安全法學”超越了既往純粹的“國家安全法”研究和“國家安全法治研究”。而概念范式作為學術體系中的重要一環(huán),正是使“國家安全法學”區(qū)別于“國家安全法”研究、“國家安全法治研究”的關鍵之所在。通過概念范式,能夠凝練學者們的觀點,進而實現“國家安全法學”的批判性功能。在概念范式的生成問題上,一方面需要對國外概念進行本土化改造,另一方面,還需要進一步結合中國的本土資源,提煉出反映中國問題、具有中國特色的概念范式。
b.需要確立“一體多翼”的方法論體系,積極培育學術共同體。
“國家安全法學”的理論體系建設,不僅需要解決指導思想問題,還需要解決方法論問題。這是因為只有采用適應的研究方法,方能加快“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培育,奠定其作為“國家安全學”一級學科下獨立二級學科之地位?!耙婚T新興學科在其成長的初期,往往面臨著諸多問題,因此,其價值觀念往往需要從其他具有類似成長經歷的成熟學科那里獲得。”[21]同理,作為交叉學科的“國家安全法學”,其方法論體系也淵源于兩大母體學科,即“國家安全法學”要在法學研究方法與“國家安全學”研究方法中汲取養(yǎng)分。在法學界,規(guī)范分析法被普遍認為是法學的專屬性研究方法,所謂規(guī)范分析,最早由分析實證法學派在19世紀所提出,此種研究方法強調對法律規(guī)則和法律原則進行深入分析,從而探明這些法律條文的真正含義。在進行“國家安全學”研究時,有學者指出:“既要運用一些普遍的哲學方法和邏輯方法,又要運用在其他科學領域已經成熟的具有一定普遍性的科學方法,還要運用與‘國家安全學’現狀和任務相適應的一些獨特研究方法?!盵20]在這些獨特研究方法中,較有特色的是系統(tǒng)分析(評價)法,這種方法能夠厘清國家安全體系中的各個要素,實現對這些要素的可視化分析。我們認為,在進行“國家安全法學”研究時,學者們應秉持規(guī)范分析的基本研究理路,圍繞著國家安全的法律文本來進行知識拓展,除此之外,還應積極吸收系統(tǒng)分析和系統(tǒng)評價法、比較法、詞頻統(tǒng)計法等多元研究方法,建立起“一體多翼”的方法論體系。當然,方法論的確立,是為了更好地實現“國家安全法學”的批判性功能,而不是一味地對一種法律條款的不加分析的肯定性解釋。在實現方法自覺的進程中,還需要重視“國家安全法學”學術共同體的孵化,《情報雜志》作為“國家安全法學”研究的學術平臺,可以在學術共同體孵化方面發(fā)揮重要作用。
“國家安全法學”作為“國家安全學”和“法學”的交叉學科,具有獨特的學科價值和理論意義。在“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科培育層面,既應有學科地位上“從無到有”的形式創(chuàng)新,也應有理論體系上“從有到精”的實體創(chuàng)新。在實現學科自覺的過程中,當下適宜將“國家安全法學”定位為“國家安全學”一級學科下的二級學科,待“國家安全學”升格為學科門類后,“國家安全法學”還應進一步成為“國家安全學”學科門類下的一級學科;在理論體系建設上,“國家安全法學”需要以總體國家安全觀為精神引擎、以概念范式為重要突破口;以系統(tǒng)分析(評價)法為核心研究方法,以《情報雜志》等期刊為平臺孵化學術共同體。并強化“國家安全法學”的學理性和科學性,使其成為一門真正的“學”,而不是對一種法律條款的不加分析的肯定性解釋,這也是“國家安全法學”理論體系發(fā)展的必然要求。另外,“國家安全法學”之所以成“學”,批判性功能不可或缺;失去批判性功能,“國家安全法”學就不成為“學”,而只能是對國家安全法律規(guī)范的解釋和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