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裴義紅
伍玉良近影
位于黃海邊的射陽,是丹頂鶴的故鄉(xiāng),也是我可愛的家鄉(xiāng)。成家立業(yè)后,我離夢想近了,離家鄉(xiāng)卻遠了,多少回在夢里回到故鄉(xiāng),真是“兒時不覺家鄉(xiāng)好,老了方知鄉(xiāng)愁長”。
白居易在詩中說:“憶江南,最憶是杭州。”我憶家鄉(xiāng),最憶的卻是兒時的伙伴伍玉良。
伍玉良與我同齡,皮膚黑黑的,個子矮矮的,長得很結實。因家貧,他未讀多少書,但我們兩個非常要好。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還有鋤地比速度,我都不是他的對手。我約他摔跤,心想,我個子比你高、力氣比你大,這該是強項吧。記得那一天,在生產隊的打谷場,村民們在一旁助威,誰知伍玉良的拐子功厲害,單腿使拐,我接連被摔了幾個仰巴叉,摔得灰頭土臉。
后來我離開家鄉(xiāng)外出闖蕩,雖然沒有多少成就,但也是“公雞頭上一塊肉——大小是個冠(官)”。村里人眼淺,常拿我對兒女后代說事,但伍玉良聽了卻不以為然,說:“別看他戴官帽,可我有兩只手。如今政策好,只要人勤勞,我的日子過得不會比他差!”
伍玉良說的是真心話。聽村里人說,他很肯吃苦又勤快。他年輕時,經常大冬天半夜起來,冒著寒風到離家?guī)资锏暮_?、水溝邊、野塘邊,收取用于套黃鱔的竹簍,多時能套到10多斤。村里溝渠里的魚蝦幾乎都被他摸盡了。他都是夜摸,待到村民們天亮起床時,他已將摸到的魚蝦提到集鎮(zhèn)上賣了,掙來的鈔票將口袋揣得鼓鼓的。
如今村里的年輕人寧可外出打工,也不愿學瓦工、木工,這兩項工種在農村幾乎“絕種”了。但年事漸長的伍玉良卻不怕村民的譏笑,學起了木工、瓦工,要當木匠、瓦匠。他悟性強、學得快,很快成了行家里手。遠近的村民,誰家要是砌房修屋,甚至老人去世要整墓地,都來請他幫忙。伍玉良只要能抽出身來,總是來者不拒,忙得直到大年三十才顧得上喘口氣。
不久前我回了趟家鄉(xiāng)。到家的第一天,顧不上喝口熱水,就急吼吼地要去拜訪兒時的伙伴伍玉良。伍玉良獲悉,迎出門外,熱情地伸出手來與我握手。我握著伍玉良伸過來的那雙手,老繭很厚,糙得扎手。再看他的模樣,雖已步入老年,卻像個小伙子,滿身的精、氣、神。
伍玉良拉著我還沒進家門,我就聽到雞啼羊叫。他像導游似的,引我在院子里轉悠,看他的美麗家園。瞧,雞舍是二層樓,上層喂了近40 只土雞,雞糞漏到一層,便于掏掃。雞糞是有機肥啊,很多村民都來討要,給蔬菜施肥。伍玉良說,他概不收費,任由掏取。土雞蛋吃不完,就拿到集鎮(zhèn)上賣,收入可觀。羊圈里養(yǎng)的都是黑色波爾山羊,有20 多只,大的有上百斤。伍玉良很聰明,在羊圈內放置了大孔轉盤,羊兒吃著不時轉來的草料,一點也不浪費。
射陽是水鄉(xiāng),伍玉良家臨河而居,他把河水也利用起來,圍網養(yǎng)了數(shù)十只鵝、鴨。院子里有一畦一畦的菜地,長著綠油油的時令蔬菜,吃不完就擔到鎮(zhèn)上賣了換錢。
逛了一圈,伍玉良將我讓到屋里。他的家雖是平房,但里外裝修一新、寬敞明亮,擺了時新家居,且洗浴器具一應俱全。堂屋旁邊是廚房,他的妻子已做好午飯,有雞湯,還有肉圓、紅燒鯽魚、清炒菠菜……哇,吃得比城里人還好啊。這時,伍玉良告訴我,雖說土地承包給種田大戶了,但農村人閑不住,勞動強度大,過去窮,吃不起好酒,如今手頭寬裕,孬酒不喝了。兒女都在蘇南打工,他們都很孝順,經常買好酒送來。說完他又將我?guī)У綄iT放酒的酒庫。
拜訪完伍玉良,我不由得感慨萬千。靠勤勞的雙手,伍玉良的家成了小康之家,難怪他說話底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