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餅果子的味道

李治邦

天津有這么一部分人，每天早晨起來不在家吃飯，騎著自行車到處尋找早點鋪，然后品嘗早點的味道，一般都是煎餅果子、豆?jié){、嘎巴菜這老三樣。每天這么到處跑著吃，也吃不膩，享受生活的感覺就在早晨起來的樂此不疲。這大概就是享受家鄉(xiāng)的味道吧。

朋友的姑姑去了美國，幾個月后就跟朋友聯(lián)系，說實在想念天津煎餅果子的味道，讓他想辦法郵寄過去。姑姑的語氣相當懇切，還夾雜著一種懇求。于是朋友到處找真空包裝的煎餅果子。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找到了。但是人家說，味道肯定不如新出鍋的煎餅果子好吃。收到包裹以后，姑姑高興地回復他說，我吃煎餅果子的時候都哭了，太想那種家鄉(xiāng)的味道。朋友抱歉地說，不如剛出鍋的好吃。姑姑說，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你接著給我寄吧。朋友就只好擔負起這個艱巨的任務——給姑姑寄“家鄉(xiāng)的味道”。

說起來，朋友這件事不是個例，到了外地想吃煎餅果子、嘎巴菜的人不是少數(shù)。我一個朋友調(diào)到了北京工作，隔三岔五從北京坐動車到天津吃早點，就是煎餅果子和嘎巴菜，吃得津津有味。為了這一口，這么跑來跑去的也覺得值。我對朋友說北京也有煎餅果子，可以在北京吃啊。朋友搖頭說，北京的煎餅果子是用白面磨的，不是咱家鄉(xiāng)的味道。家鄉(xiāng)的味道說白了就是鄉(xiāng)愁，就是人離開了，但胃沒有離開，那種濃濃的家鄉(xiāng)味道沒有離開。

那年我們幾個朋友到英國倫敦，想的也是這一口。我們跑到倫敦的唐人街，看到有賣天津煎餅果子的攤位，欣喜若狂。一打聽，攤主還真是天津人，于是用濃濃的鄉(xiāng)音交流著，一人一套煎餅果子，兩個雞蛋的。只是，吃起來不那么純正。跟攤主一說才知道，有些原料不好找了，比如面醬、蔥花。綠豆也不是咱們那的。人的味覺就是那么較真，差一點就覺得不是家鄉(xiāng)的味道。但即便這樣，也覺得很滿足了。有時候為了吃這口，從倫敦的那頭跑到唐人街，賣天津煎餅果子的這主兒，還不是每天都出攤，有時候懷著希望而去，失望而歸。晚上，幾個朋友只好用嘴過癮，訴說煎餅果子的好吃：綠豆面的煎餅，再撬開了雞蛋，這么一攤，把剛炸出來的馃子裹在里邊，再加上綠油油的蔥花，甜面醬一抹，味道太香了。

目前在天津攤煎餅果子的有幾千家，有三項是市級的非遺項目。一個城市有這么多同類的早點出現(xiàn)，在外地是少見的，這說明了家鄉(xiāng)味道的濃郁。前幾年，天津舉辦了煎餅果子大賽，有幾十位煎餅果子攤主入選。我有幸當了評委，欣賞著大家的絕活，也在細致之處檢驗著參賽的煎餅果子。我發(fā)現(xiàn)味道大體相同，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特點。那天可以說是享受了一頓美餐，也營造了家鄉(xiāng)味道的氛圍。現(xiàn)在有不少外地人開始做煎餅果子，而且生意不錯，我曾經(jīng)問過他們，怎么能做得跟天津煎餅果子一個味兒。他們說，天津已經(jīng)成了他們的第二故鄉(xiāng)，采用天津人做法的同時，體味到天津人的性格，這一點很關鍵。

我曾在一些寫字樓的周邊，看見很多買煎餅果子的人不是天津人，是天津的煎餅果子征服了這些外地人的胃口。我聽見一個在天津工作的外地人用情地講，我們也是天津煎餅果子的粉絲?？梢?，天津煎餅果子攤大了，成了一種家鄉(xiāng)味道的外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