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經典聲樂作品《蘭花花》

■陳垚

《蘭花花》是一首民族聲樂作品中非常經典的曲目，曲風有鮮明的陜北音樂風格，歌詞段落分明敘事性極強，是一首非常難得的民族聲樂作品。該首作品是由劉燕平演唱，周家洛采集和再創(chuàng)造而成，并由黨音之改編，眾多藝術家和歌手均演唱過這首作品，國家歌劇院由該曲改編的歌劇、中央芭蕾舞團改編的舞劇均成為經典的大型劇目作品。該曲也多次在電視劇和電影作品中作為插曲和主題曲出現。

想要唱好這樣一首經典又風格鮮明的歌曲，我們首先要深入了解這首歌的創(chuàng)作背景和表達的故事內容。本曲根據真實事件改編，描述了一位封建社會時期不愿屈服于悲慘命運的女性──蘭花花的故事?！疤m花花”1919年生，本名姬延玲，延安南川臨鎮(zhèn)人。鎮(zhèn)上的山溝里，生長著很多馬蘭草，開出淡藍色的小花。姬延玲長得水靈周正惹人憐愛，像馬蘭草開出的小花一樣美麗，大家便叫她“蘭花花”。紅軍打下南川臨鎮(zhèn)時，年輕的蘭花花與一位紅軍戰(zhàn)士產生情愫。而沒過多久紅軍戰(zhàn)士便要離開去往山西，兩人只得暫別。哪知戰(zhàn)士走后，蘭花花在父母的逼迫下嫁給了任小喜。任小喜吃喝嫖賭、搶劫殺人最后被處決。第二年，蘭花花又被強迫嫁進石家。在石家受盡折磨，于1942 年正月病死。戰(zhàn)士回來后，得知蘭花花被迫嫁人直至病亡，悲痛欲絕，后編創(chuàng)出歌曲《蘭花花》，這首歌曲很快在當地傳唱開來。后經收集整理和改編，迅速傳遍了陜甘寧地區(qū)乃至全國，自此，這首反封建歌曲成為陜北民歌中的典范，也是流傳最廣的經典作品之一。此曲采用信天游的曲調、敘事的手法、分節(jié)歌的形式，具有很強的抒情敘事性，通過歌曲把一段往事帶入到我們眼前，在表現故事內容的同時，能夠塑造起一個生動的、敢愛敢恨的蘭花花形象。

這里我們要了解一下信天游的由來。陜北地區(qū)的地貌特征導致當地人民常常站在高坡、溝底遠距離大聲喊話交談，形成了把聲音拉長的喊話方式，當地的歌唱方式便是基于這種喊話而逐漸形成了的音韻和旋律，這種特殊的生活習慣對于信天游風格的形成具有特殊的意義，造就了信天游風格悠揚高亢的曲調，粗獷奔放的旋律，自由的節(jié)奏和口語化的歌詞，非常有地方特色，展示了陜北地區(qū)與生俱來的自然景觀、社會風貌和人民日常生活中的精神世界。所以我們在演唱這類作品的時候，要注意學習當地說話、喊話的方式，才能把這類作品演繹得更加生動和貼切。歌詞通俗易懂，用地方語言來描述生動的故事情節(jié)，還擅長運用比興手法也是信天游的一大特點?！短m花花》開頭的歌詞中，則是運用此種手法，歌詞中用“高粱最高”“青線線、藍線線”來比喻蘭花花的美好。這種既浪漫又寫實的修辭手法，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我們演唱的時候，更要做到情緒飽滿，聲音高亢，把比興手法的句子唱得真誠美好。

根據曲調的變化和歌詞，我們把本曲分成八個小段。演繹好這首作品要從幾個方面分析。第一、二段：“青線線兒（的那個）藍線線兒，藍格英英兒（的）彩，生下一個蘭花花兒，實實的愛死人兒。五谷里（的那個）田苗子兒，數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兒（呦），數上（那個）蘭花花兒好。”這兩段運用相同的旋律、歌詞采用比興的手法，描述了女主人翁“蘭花花”的惹人憐愛與美好。首先是開始以高亢的旋律起句，曲調用四度大跳作為開始，還有句中的四度甩腔，讓我們看出四度的跨度是當地民歌風格的一種慣用模式?！吧乱粋€蘭花花”的第一個“花”字，旋律上采用了上波音，這也是此種風格歌曲的旋律特點。句尾的“愛死個人”的“個”字和“蘭花花兒好”的“花”字，近年來歌者們把它處理成高亢的下滑音，更凸顯陜北音樂特點。第三、四段：“正月里（那個）說媒，二月里訂，三月里交大錢，四月里迎。三班子（那個）吹來，兩班子打，撇下我的情哥哥，抬進了周家?！毙蓮母吲d轉變成悲傷，速度變慢，一字一句地唱出悲痛情緒，描繪了蘭花花被迫出嫁的情景，從側面反映出時代背景下的封建社會的陋習?！叭遄哟祦?，兩板子打”這兩句重復，旋律遞進，演唱情緒遞進，到第二遍“撇下我滴親哥哥，抬進了周家”，需要加入一個明顯哭腔來演唱，表現出蘭花花的極度悲痛與無奈，也是全首歌曲的第一個情緒高潮。第五、六段：“蘭花花下轎來，東望西找，找見周家的猴老子，你好像那一座墳。你要死來你早早的死，你早早的死，前晌你死來后晌我蘭花花走?！边@兩段下轎到周家，旋律變得激烈。要唱得鏗鏘有力，咬字也要狠，像爆發(fā)出來一樣，“好”字唱下滑音?！澳阋纴砟阍缭绲乃馈敝械摹澳恪背禄?，“前晌你死來后晌”的“后”字唱下滑音，最后一個“走”字先停頓再唱出字頭，一定要唱出果斷而堅決的情感，來表達蘭花花此時心中的恨和反抗封建勢力的決心。第七段：“手提上羊肉懷里揣上糕，拼上我的性命往哥哥家里跑?！边@段蘭花花出逃，旋律再次變化，節(jié)奏上變成緊拉慢唱的搖板，來表現蘭花花從周家逃出奔向幸福未來的慌張又激動的情感。演唱的時候要把握好情緒和節(jié)奏間的關系，歌詞要唱得堅決，“拼上我的性命”的“命”唱出重重的下滑音，把本曲情緒最激動悲憤的一段展現出來。第八段：“我見到我的情哥哥有說不完的話，咱們倆死活又長在一搭?！毙勺兓睾偷谝欢沃餍上嗤眠@樣一個再現的旋律形式來表達蘭花花逃婚成功以后的激動與見到情哥哥的無比喜悅之情。重復句生動地表現出蘭花花為追求美好的愛情而勇于沖破封建禮教的決心和大無畏的反抗斗爭精神。演唱的時候要把情緒展現到最強烈激動，可以用一種喜極而泣的感覺來演唱。第七八段的歌詞內容，在事實上是沒有發(fā)生的，蘭花花自始至終也沒有逃出過周家也更沒有再見到她的情哥哥，所以可以理解為是蘭花花的一種期盼，甚至是逃不出周家（任家、石家）的一種幻想或幻覺。在演唱的時候，更要體會這種情緒，把它把握到位。

為了體現陜北民歌獨有的味道，除了節(jié)奏變化、下滑音等特點，還有一個重要的特點：口音。歌曲中“青線線藍線線”的“線”、“五谷里田苗子”的“子”、“蘭花花”的“花”都要唱成兒化音“線兒”“子兒”“花兒”“生下一個蘭花花的”的“生下”，按陜北這一帶的方言要唱平舌音，讀“sengha”“愛”要唱“ngai”，“實實”要唱“sisi”，“人”字唱成后鼻音“reng”“我”唱成“nge”。諸如此類，歌詞運用方言演唱，會極大地增加地方韻味，使人感到親切，更好地展現歌曲的魅力。

本曲應該采用的發(fā)聲方式也值得我們注意。它不同于以往普通的民歌的演唱方法，也不能完全采用當前流行的民族唱法發(fā)聲方式，而是要把民族唱法與原生態(tài)唱法結合起來的方式，來演唱這首歌曲。發(fā)聲方式加入陜北地方方言的，位置更加靠前，口腔發(fā)聲更多的體現，尋找一種原生態(tài)喊話而又非常通透的唱法。這是演唱這首歌曲的難點所在，也是想唱好這首作品的關鍵。本曲還有一個特殊的演唱方式“哭腔”。在第三四段，歌詞旋律慢了一倍，整段以哭訴的感覺演唱?！罢吕锬莻€說媒”開始使用哭腔，直到“撇下我的情哥哥，撇下我的情哥哥”，哭腔一聲，接著唱“抬進了周家”。這樣的特殊演唱方式表現女主人翁蘭花花的無助與痛苦，也是本曲最為特別點睛的一處，我們要把握好演唱歌曲與哭腔情緒的結合，需要深刻體會歌曲意義和女主人翁的內心活動才能較好地表達與詮釋。

綜上所述，《蘭花花》用非常強的敘事方式，通過幾段歌詞清晰地講述了這個封建社會背景下普通女性的可悲可憐，又體現了蘭花花堅韌不屈的性格，同時也反映了蘭花花追求愛情、爭取自由的決心。我們透過歌曲看到了那段滿目瘡痍的歷史。這首歌曲人物刻畫到位、矛盾強烈、故事清晰，是一首非常優(yōu)秀的具有故事性的音樂作品。我們演唱該類經典作品時，需要詳細了解作品的背景和所要表達的故事內容，從多方面學習除了基本發(fā)聲方式以外的情感把握，讓歌者在詮釋音樂作品的同時，用聲音塑造人物、用技巧表達情感、用音樂講述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