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5日,在自由式滑雪大跳臺世界杯美國斯蒂姆博特站,年僅18歲的中國自由式滑雪運動員谷愛凌完成了兩周空翻轉體1440度的超高難度動作,以184.25分的成績順利奪冠,并創(chuàng)造了歷史。10多天后,在美國Dew Tour賽中,谷愛凌又一日兩戰(zhàn),摘得1金1銀,開啟了獎牌收割模式。在此之前,中國在滑雪場的賽道里沒有任何優(yōu)勢,她的橫空出世無疑將填補中國在自由式滑雪領域的空白。
然而,運動員只是谷愛凌的眾多身份之一。她還是時尚界的“寵兒”,常常穿梭于各大品牌秀現(xiàn)場,2020年7月她登上了頂級時尚雜志《Vogue》香港的封面;她也是“別人家的孩子”,僅用一年就完成了普通高中生的兩年課業(yè),考進斯坦福大學。因此,她被貼上了“天才少女”的標簽。2021年7月,紀錄片《我的時代和我》谷愛凌單元《無限自由的精彩人生》上線,這時,人們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天才”光環(huán)的背后,只是一個普通女孩數(shù)不清的與自己抗衡的日子。
冰雪世界的熾熱火焰
2003年,谷愛凌出生于美國舊金山。谷愛凌的媽媽是地道的北京人,畢業(yè)于北京大學,爸爸則是美國人,畢業(yè)于哈佛大學。谷愛凌的父母在業(yè)余時間都熱愛極限運動,他們的體育技能和“學霸”基因作為女兒天賦的一部分,日后很快地展現(xiàn)了出來。
三個月大時,谷愛凌就被當過滑雪教練的媽媽帶到滑雪場;兩歲時,她擁有了第一雙滑雪鞋;三歲時,第一次踏上雪板,成為滑雪訓練班報名的最小年齡的孩子;八歲時,她加入專業(yè)的自由滑雪隊,成為了美國太浩湖地區(qū)專業(yè)滑雪隊里的唯一女性;九歲起,她就蟬聯(lián)美國青少年滑雪錦標賽冠軍。此后各項榮譽,更是接踵而至。在以“天才”的姿態(tài)為人熟知之前,出現(xiàn)在滑雪場上的谷愛凌,同樣也曾被未知的恐懼和傳統(tǒng)印象“支配”過。開始學滑雪時,谷愛凌的身邊都是男孩。在她摔跤的時候,有男生調侃她,“你滑得可真像個女孩?!蹦菚r的谷愛凌,就立志于要做一個敢于打破常規(guī)的運動女孩。
從初入雪場,到如今成為專業(yè)運動員,周遭世界拋給谷愛凌的質疑就沒有停過。總會有人表現(xiàn)出某種保守印象,認為女孩不適合自由式滑雪。許多報道都曾寫過,女性在從事自由式滑雪等運動時可能遭遇更多風險,但在谷愛凌看來,這只是因為女性不夠多,才形成一些既有的印象,“數(shù)量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因為如果你在電視上看不到和自己類似的人,就會認為它很難。這樣就很難鼓勵自己去學、去參與?!?/p>
谷愛凌總是為自己女性運動員的身份而感到驕傲。在她的眼中,任何運動都有自己的難度,但她卻唯獨對自由式滑雪充滿了熱愛。2014年,11歲的谷愛凌在演講時說:“左,右,左,再向右,沉醉在轉彎的節(jié)奏中,是我喜歡滑雪的原因之一?!睆?1歲到15歲,她每個冬季周末最期待的時光就是下午兩點后,可以在訓練場上跳來跳去、在空中翻轉,十分自由。在紀錄片《我的時代和我》中,谷愛凌介紹這項運動的魅力時說,“自由式滑雪可以發(fā)明自己的動作,有自己的范兒,有自己的性格。”
運動的基因埋藏在了谷愛凌的身體里,但她的堅韌和心態(tài),是支持著她應對各種不期而至的意外最重要的因素。2020年6月,《我的時代和我》節(jié)目組赴美國拍攝谷愛凌的日程安排。鏡頭記錄了當時新冠肺炎疫情蔓延下的美國,不斷變化的感染情況不僅帶來了巨大的健康風險,也讓職業(yè)運動員的訓練停滯不前。原本為了備戰(zhàn)冬奧會制定了完備訓練計劃的谷愛凌,不得不受困于舊金山的家中。在間隔四個月后,她終于有機會前往美國西北部的波特蘭,開展多月以來的第一次雪上訓練。本以為事情會逐漸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但是事與愿違。剛到波特蘭,初回雪場U型池,谷愛凌歡快地試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法完成往常十分熟悉的空中轉體動作。雪上加霜的是,媽媽打電話告訴了她一個壞消息,因為害怕疫情的風險,原定約好的專業(yè)教練臨時失約,電話那頭,母親連連嘆氣。和母親的擔憂形成對比,谷愛凌迅速調整了備戰(zhàn)的策略,她馬上展現(xiàn)出了一個專業(yè)運動員的素質,從驚訝中迅速脫離出來,變得冷靜、理智,她說:“這里有那么多國家隊的教練和運動員,我從每個人身上都學一點,三個禮拜多少能學點兒什么。”
2021年3月,在美國舉行的自由式滑雪世錦賽女子U型池項目決賽中奪冠的谷愛凌接受采訪時提到,幾周前她正經(jīng)歷了右手骨折和大拇指韌帶撕裂,并且是第一次在沒有雪杖的情況下比賽,但是她帶著燦爛自信的微笑說:“一切棒極了,傷病難不倒我?!睆?歲到18歲,谷愛凌帶著十分熱愛在滑雪場上縱橫馳騁,享受無限自由的冰雪人生,就像她的朋友評價她的那樣,“她挺燃的,一團火焰在圍繞著她”。
”天才少女“的多面人生
我們都聽說過無數(shù)運動員背后的故事,總會被他們堅韌不拔、刻苦自律、銳意突破的精神所震撼。但在谷愛凌身上,所有的故事都是輕松的,從她永遠盛滿笑意的眼里仿佛看不見苦難,她擁有更“輕”的另一面,那就是她和每個普通人一樣,有足夠豐富多樣的興趣。她從不將自己局限在“天才少女”這一個標簽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有三個身份,分別是高中生、運動員和公眾人物,“從小我就學習如何平衡它們,因為它們同等重要。”
谷愛凌曾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說過自己十分熱愛學習?!艾F(xiàn)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滑雪和上學,在我從小的記憶中,學習一直是我生活中一個巨大的優(yōu)先事項,通過學習,我看到了這么多機會?!?020年秋,17歲的谷愛凌在備戰(zhàn)滑雪比賽的同時還要參加SAT考試(美國大學入學考試),由于疫情嚴重,考試在美國多次被取消。2020年10月,谷愛凌輾轉來到日內瓦參加考試,考試當天,由于大雨導致交通不便,為了抵達考場,谷愛凌在雨中奔跑了一公里。10月19日,谷愛凌收到了SAT成績單,她取得了1580分(滿分1600分),成績高于世界上99.8%的考生。12月,谷愛凌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房間,等待大學的錄取通知。當她發(fā)現(xiàn)被心儀的斯坦福大學錄取時,忍不住激動落淚。
除了熱愛學習,谷愛凌還稱自己是個喜歡時尚的女孩,醉心于打扮,愛穿不同風格的衣服,她很驕傲地表示“因為我覺得能表現(xiàn)自己的范兒”。谷愛凌曾在采訪中說過,“時尚幫助我平衡我的訓練,就像滑雪一樣,模特也需要創(chuàng)造力、信心和學習適應的能力,這些能夠激發(fā)我的生活熱情。”時尚讓谷愛凌打開了更大的世界,為運動注入更多動力,也讓她充分意識到,自己展現(xiàn)出的對于美和自我的認知,可以真真切切影響到許多人。
谷愛凌經(jīng)常在社交平臺分享自己的生活,2020年,谷愛凌在洛桑冬季青年奧運會自由式滑雪U型場地決賽中獲得冠軍,賽后她發(fā)微博說“很高興……獲得金牌,不多說了,我得回去接著寫作業(yè)了”。而三天后所有比賽賽程結束,她又發(fā)了一條微博:“今晚就不做作業(yè)了,我要和小伙伴們一起去慶祝啦?!边@種普通、真實而又鮮活的形象,讓越來越多人看到了的“天才少女”的“平凡”時刻。
比起社交平臺上大多數(shù)的潮流大咖,谷愛凌的心態(tài)十分平和。她會在網(wǎng)上認真看大家給她的留言,會隨性地點贊一些評論或認真寫上答復?!拔覜]有把他們當作粉絲,而是當成平等相待的朋友?!鼻岸螘r間,谷愛凌在某社交平臺上和世界各地的網(wǎng)友互動。有人和她科普關于貓腳趾的數(shù)量,她分享自己“命懸一線”給家里貓主子剪指甲的故事;有人問她的一天過得如何,她發(fā)上來自己剛剛享受的晚餐,早早地收工可以讓她高興一晚上;也有人問谷愛凌,如何變得自信,她又以身體上的自信為例,認為身體的價值來源于它所完成的事情:雙腿帶我去遠方,胃幫我消化很多好的食物,并帶來足夠的力量。她很真誠地說:“我更想成為一個分享的人,而不是一個人的表演?!?/p>
谷愛凌在紀錄片《我的時代和我》的結尾說:“人們用眼睛和好奇心體驗世界的一種方式,也是享受生活和周圍一切的一種方式,盡可能多地去尋找生活中的激情,這是我的生活方式,也是我對生活的定義?!痹诨﹫錾?,谷愛凌盡情享受每一個取得突破的勝利時分。但賽場之外,這個如陽光般燦爛的女孩,想要投入熱愛的人生,遠不止于滑雪,她滿懷著對生活的熱情去尋找更多人生的可能性并打破自我局限,這是她作為一個獨立的年輕人,主動探索和向外擴展的驚喜。
要做中國自由式滑雪運動員
谷愛凌身上集齊了東西方文化的特點,兩個國家、兩種文化語境的差異都在這個還不滿20歲的女孩身上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谷愛凌身上尤為顯眼的特征是,她有著對中國強烈的身份認同感,她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和熱愛程度,讓人很難和這位混血女孩產(chǎn)生距離感。從兩歲開始,谷愛凌每年夏天都會跟隨母親一起回到中國,有人管她叫洋娃娃,她會反駁這個說法,說自己是“看《哪吒》長大的海淀孩子,是說中國話的北京小妞”,她的中文流利得能說出“紅鯉魚、綠鯉魚和驢,紅驢綠驢和鯉魚”的繞口令。
對于谷愛凌來說,中國從來都不是一個遙遠的異國,而是理所當然的故鄉(xiāng)和祖國。她對中國的熱愛也不僅僅只是堅定和維護的言語,她也為此做出了實際行動。2019年,16歲的谷愛凌宣布自己正式由美國國籍轉為中國國籍,并將代表中國參加國際比賽,她在接受公開采訪時驕傲地說到:“中國自由式滑雪運動員谷愛凌報到?!?019年6月6日,谷愛凌在微博發(fā)文:“我是一個熱愛滑雪的女孩,滑雪賦予了我力量。我很驕傲能夠在三年后代表中國征戰(zhàn)北京2022年冬季奧運會。我希望能夠通過追求極限運動來增進中美兩國人民的交流、了解和友誼,為推廣自由式滑雪,鼓勵青少年特別是女孩對體育運動的熱愛,并為提高中國和世界冰雪運動水平而努力!”
決定歸化中國,當然離不開谷愛凌對中國的感情和熱愛,但她還有更深的考慮,在不同的場合里,谷愛凌都提到自己的期盼和想法:她希望,自己的經(jīng)歷能鼓勵更多人了解和參與到滑雪這項運動中來,更希望女生不要因為性別的原因,被剝奪熱愛某一種運動的機會。由此出發(fā),我們也有理由相信,在“天才少女”的鼓舞下,會有越來越多愛運動的人,尤其是女性脫穎而出,活出生活的新圖景。谷愛凌用無限自由的精彩人生告訴人們,金牌不是唯一的終點,更加璀璨而多面地掌握自己的人生,才是答案。
2022年冬奧會即將在北京拉開帷幕,作為東道主的中國屆時將會有怎樣的表現(xiàn),牽動著無數(shù)國人的心。谷愛凌的加入,無疑為中國的冰雪運動帶來一番全新的氣象。一直以來,中國的冰雪運動項目發(fā)展都有明顯的短板,比如,從歷屆獎牌獲得情況來看,獎牌主要集中在短道速滑上,有“冰強雪弱”的說法;而且,滑雪運動在很多國人看來還是很新鮮的運動,客觀上來說,滑雪運動的費用不低,國內缺乏優(yōu)質的滑雪場地等因素,都讓這項運動沒有全面地普及開來。對“天才選手”谷愛凌來說,她肩負的是一個不小的擔子。她身上背負著自由式滑雪大跳臺、U型場地、坡面障礙技巧三個項目,有人估計她將會是今年北京冬奧會里最忙碌的身影之一。
大跳臺比賽對中國觀眾來說比較陌生,簡單來說需要運動員沖上滑雪場地的跳臺后作出各種技巧動作,這是一項風險比較高的運動,考驗的是選手長期的訓練功力。而谷愛凌則承擔起了填補中國自由式滑雪女子雙板大跳臺項目的空白。谷愛凌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參賽和每一次奪冠意味著什么,這從她對難度和極限的挑戰(zhàn)上可見一斑。就好比,很少有人知道,谷愛凌在美國斯蒂姆博特的世界杯賽中完成的兩周空翻轉體1440度的動作,其實是她一個月前在奧地利訓練時才剛剛學會的。大跳臺的項目除了追求難度,谷愛凌還想在日后加入自己的風格和特色,她希望未來能讓這個動作有自己的標記,還是那句她常說的話,“要有自己的范兒”。
如今,距離北京冬奧會開幕還剩不到一個月時間,屆時的冬奧雪場上,會出現(xiàn)我們熟悉的場景:身著滑雪服的運動員們縱身一躍,在空中完成絕美轉體與高難度動作,最后收體站定,順勢而下,穩(wěn)穩(wěn)滑進狹長白色賽道的盡頭,我們已經(jīng)等不及看到那個時刻了。而谷愛凌也對自己的第一屆冬奧會充滿了期待,“等不及要站上冬奧會賽場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