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瘟疫爆發(fā)于李曲云出生之前三年,到現在為止,對于X病毒的溯源和研究仍在進行,還有諸多的未解之謎趨待解開,這也是李曲云的研究重點之一。
那一年北半球初春,萬物復蘇,X病毒悄然來臨,毫無征兆,在世界各地同時爆發(fā),僅僅兩個月之后,超過兩億人感染,兩千萬人死去,醫(yī)療體系,社會秩序相繼崩潰,城市一片沉寂,人們深陷死亡的恐懼。
環(huán)保主義者聲稱地球對人類的承載量不超過五十億,這是大自然的自我調節(jié);邪教組織也四處宣揚,這是造物主的懲罰,人類必在死亡的黑焰中求得寬恕與救贖;一屆屆政府相繼到臺,國家體系岌岌可危,大片大片區(qū)域陷入無政府狀態(tài);科學家們在指責與辱罵中負重前行,許多人絕望自殺,還有人皈依了宗教,但總有人前仆后繼走向深淵。
胡嶺南的院士身份并不是保護傘,他同樣感染了X病毒,但患病的同時仍在堅持工作,人們在他的手中發(fā)現了世界上第一支X病毒疫苗,不過那時胡嶺南已經伏在實驗室的工作臺上死去了兩個小時。
人類得救了,胡嶺南院士用他的死給了人類一個機會,X瘟疫如同烈日下的積雪,很快消融,但是瘟疫退去之后,留下了一個滿目瘡痍的人類社會,兩億人死亡,二十億人忍受著病毒后遺癥的煎熬,生產總值降低百分之七十,人類社會倒退了一百年。
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浩劫,但是人類文明曾經走過漫長的寒夜,一次次從滅亡的邊緣走過來,這一次也不例外。
人類社會開始了又一次重生。
X瘟疫只是被遏制住了,幾乎所有人都注射了疫苗,但是它并沒有消失,世界各地總有零星的病例被發(fā)現,其中不乏注射過疫苗的人,李曲云就是其中之一,她在一歲的時候接種了疫苗,但是在兩歲那年卻被感染了,初涉人世的她還不懂得瘟疫和死亡,但是那無法掙脫的黑暗和母親的哭泣卻成了童年的噩夢,及至后來選擇病毒研究專業(yè),相信也與此有關。
這說明X病毒始終處在突變之中,雖然突變是無序的,但是總有一次突變會變成進化,X病毒的陰影只是遠去卻并未消失,有一天它會變得更為可怕,并且重臨世間,這個時間可能非常漫長,也可能就在明天,所以新世界的重建工作主要圍繞著抵御下一次大瘟疫而進行。
云網脫胎于互聯(lián)網,主旨是建立一個虛擬的地球和人類社會,雖然早就初具雛形,但是由于一些技術問題尚未解決,并且需要大量資金,因而一直處于停滯狀態(tài),大瘟疫的爆發(fā)使得人們蝸居在家中,云網的作用就凸顯出來,登陸云網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在云網中旅游、購物、學習、工作……到后來甚至出現了整日在云網中生活的虛擬一族,等到大瘟疫過去之后,與其它行業(yè)大蕭條不同,云網卻獲得了極大發(fā)展。
X病毒的威脅以及云網的存在,讓人類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或者說變革。
寫字樓、大型商場、超級體育場等人員高度聚集建筑不再流行,取而代之的是分散而獨立的宅院和四通八達的高速物流通道,人們居住在自己的房屋內很少外出,物流通道可以即時送來所需的生活物資,實體工作更多的依賴機器人進行,人們在云網上學習、工作、娛樂、社交,一如他們在大瘟疫中已經慢慢適應的生活一樣。
海量的資金投向云網,隨著大型量子超算數量呈幾何級數增加,系統(tǒng)延遲越來越小,體驗越來越真實,而十幾萬顆低軌通信衛(wèi)星和人機互聯(lián)移動終端的應用,讓人類可以在地球的任意角落實時登錄,此外還有越來越多的云網專用商品被開發(fā)出來。
比如人機終端,它由幾部分組成,首先是連接端,像是一層膏藥的人造皮膚附著在手腕上,其上的電子神經末梢滲透進皮膚,與人體的神經體系相連,還有就是手表一樣的移動端,其實是一臺微型電腦,負責解算人體的各種信號并與云網連接,并且內置有一個擬人化的虛擬助手,它能夠幫助個人完成云網中的各項功能,根據等級的不同可以調集的算力也不同,這些人機終端外表相同,但是價格差異巨大,就在于虛擬助手的能力不同。
李曲云的虛擬助手是最高等級的,她取名為“媽媽”,擬人程序繼承了母親的性格和部分記憶,在云網上呈現的形象也與母親一致,很多時候,工作了一天,精神疲憊的時候,她偶然會恍惚覺得母親一直伴在身邊,并沒有離去。
還有沉浸式體驗艙,外表酷似冬眠艙,或者整體浴室,人們在登錄云網的時候,現實世界的身體就可以在體驗艙內模擬真實的運動,比如說跑步、爬山或者其它運動,也可以完成人類正常的生理需求,類似飲食、排泄之類的,人們完全可以長期沉浸在云網中,而不用擔心身體的問題。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人類開始改變自己的生存模式,人們見面的機會少了,直至基本消失,這從根本上杜絕了可能的X病毒的傳染可能,而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在發(fā)生變化,人們的社交都在云網上以虛擬方式進行,它的弊端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不可避免的加大了,李曲云之所以沒有男友,與這種生活方式當然有著莫大關系。
很難說這種改變是好是壞,但至少能夠讓經歷了大瘟疫的人們感到安全,至少能夠保證人類種群能夠繼續(xù)繁衍下去。
存在豈非就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