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錦帆
摘要:魯迅在“五四”,并沒有放棄啟蒙理想,只不過結合生活實踐,更深化?!对诰茦巧稀分?,“濕潤”而讓人壓抑的雪無疑是魯迅內心迷茫與懷疑的外化,即使在雪中“前行”,也會讓人覺得爽快?!鞍㈨槨闭故玖嗽谛屡f交替的時代里“新”與“舊”在個人身上的矛盾與沖突。呂緯甫在交談中的七次“無聊”,可以表明魯迅眼中知識分子的精神狀態(tài)。魯迅與呂緯甫相同,試圖以微小的行動“和黑暗搗亂”,企圖推進啟蒙的進程,相遇在酒樓上,形成了戲劇反差與張力。
關鍵詞:《在酒樓上》魯迅 呂緯甫
《在酒樓上》是《仿徨》中的名篇,完成于1924年2月16日。錢理群等認為,《在酒樓上》是魯迅對知識分子“精神創(chuàng)傷與危機”的描寫,知識分子像蠅子一樣,飛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點,在頹唐中消磨生命①(39)。不過,魯迅在“五四”后,是否就消沉下去了呢?本文認為,魯迅并沒有放棄啟蒙理想,只不過結合生活實踐,更深化。筆者閱讀《在酒樓上》時,發(fā)現“我”在作品開端“意興早已索然”,跟呂緯甫交談后,結尾“倒覺得很爽快”。那么,“我”心態(tài)為何發(fā)生變化?本文試提出魯迅的“和黑暗搗亂”,并就此做出分析。
故鄉(xiāng)是魯迅作品中的常見故事背景。從《祝?!返健豆枢l(xiāng)》,作者的身份是歸鄉(xiāng)的游子,并且在故鄉(xiāng)僅作短暫的停留,在故事的結尾會繼續(xù)踏上前往異鄉(xiāng)的道路。《在酒樓上》同樣是魯迅的“離去一歸來一再離去”敘事結構的經典例子。“尋訪了幾個以為可以會見的舊同事,一個也不在,早不知散到哪里去了”“于我很生疏”“我在這一石居中也完全成了生客”“北方固不是我的舊鄉(xiāng),但南來又只能算一個客子”②(660)等描寫,均以“生疏”“陌生”“興味索然”為特點,給予了故鄉(xiāng)區(qū)別于“鄉(xiāng)愁”的特殊感情,即“迷茫”,這也是“故鄉(xiāng)”意象呈現悲劇性特點的原因。
一個有趣的細節(jié)是,“我”在一石居點了辣醬,卻說“辣醬太淡薄,反正S城人是不懂得吃辣的”②(661)。S城人不懂得吃辣,“我”偏要點辣醬,點后再半抱怨半安慰地說S城不吃辣,這樣的筆觸看似平添了生活性的描寫,實則形成了口味——人的最根本感覺上的矛盾。這一矛盾形成了“我”的新的落寞,映襯“故鄉(xiāng)”不過是作為“游子”的我的“異鄉(xiāng)”,也旁證了我的“無歸屬感”的“迷?!鼻榫w?!懊悦!币蚝味??前路方向不明,歸鄉(xiāng)只能帶來迷茫。新文化運動與文學啟蒙的方向在何處?進退兩難。這是1924年的魯迅遇到的最大困境,也是“故鄉(xiāng)”這一傳統意象被賦予悲劇性的始終。
然而,小說中的另一故事背景卻呈現與之相反的情感論調?!对诰茦巧稀返墓适掳l(fā)生在冬季,小說中,魯迅不多見地采用大量篇幅描寫雪景,營造冷冽凄清的氛圍。作為反復出現的意象,“雪”同樣被賦予悲劇性。
小說開篇即雪。通過毫無生氣的雪景,為同樣喪失生氣的知識分子呂緯甫的出場張本,使故事在色調上趨于和諧統一,更富于張力。然而,值得玩味的是,雪的形態(tài)由最開始的“滋潤”,到結尾轉化為“爽快”,暗含“我”的情緒變化?!白虧櫋钡难装}皚的天,寥寥幾字,使畫面多了凝重、拖沓之感,仿佛氣壓也低,天地稀薄,帶給人“無法喘息”的絕望感受,壓抑的景象用以描繪“我”的“歸鄉(xiāng)”之迷茫陌生,和呂緯甫的頹唐懊喪,給人感官的沖擊。結尾處,雪由濕潤變得令人“爽快”,仿佛天地潔白,空氣清朗,新鮮的氣息撲面,給人以混沌過后的新生之感。即使雪仍未停,荒涼與孤獨仍在,依然預示了希望的可追求性,形成“光明的尾巴”,給人以在悲劇中奮進的力量。同時,雪中紅花的描寫,“幾株老梅竟斗雪開著滿樹的繁花,仿佛毫不以深冬為意;倒塌的亭子邊還有一株山茶樹,從暗綠的密葉里顯出十幾朵紅花來,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憤怒而且傲慢,如蔑視游人的甘心于遠行”②(661)。也帶給人熾熱的體驗,昭示悲劇性中的反抗,與阿順的“紅花”形成了巧妙的互文,為小說賦予了明艷炙熱的暖意,從而得出魯迅“反抗絕望”的精神內涵。
然而,“雪”因何“讓人爽快”呢?這就不得不提到魯迅在“五四”狀態(tài)下特殊的心理狀態(tài)。作為“新文化運動”的元老,與其他“斗士”的激進不同的是,魯迅始終對“新文化運動”,甚至啟蒙持有懷疑態(tài)度,但是他仍然選擇“堅持”,即行動?!皾駶櫋倍屓藟阂值难o疑是魯迅內心迷茫與懷疑的外化,然而即使在雪中前行,“前行”也會讓人覺得爽快。呂緯甫放棄抵抗了嗎?可以說他放棄了,也可以說沒有。
相比“復調”式的敘事模式,《在酒樓上》中,魯迅、“我”、呂緯甫的形象通過層層重疊形成了三重變奏.同時.每一個人物都有各自的悲劇性,不同的悲劇性同時形成互文,巧妙疊加在呂緯甫,即身為知識分子魯迅的身上,映襯出魯迅在此時的心理狀態(tài),形成更深的悲劇的張力。本文中涉及五個人物,身世、年齡、生活的時間都不相同,每個角色背負的來自時代的重壓也各異,卻勾勒出了整個時代灰暗色調。同《狂人日記》中隱去村人姓名所寓意的社會共性相似,《在酒樓上》的人物群像同樣以各主體的悲劇性作為象征,映射出整個封建社會的精神狀態(tài)與來路。這里,我們不妨將小說中涉及的五個人物分為三類:鐵屋子中熟睡的人,鐵屋子中微醒的人,以及想要掙脫鐵屋子的人。
阿順的丈夫是本篇小說中描述語言最少的人物,勤勞、踏實、愚昧。從阿順不敢講自己的病情,和她擔心自己男人的品行看得出,阿順夫妻的感情實在是淡薄,以至于可以說是“無愛的婚姻”,既是阿順的悲劇,又是男人的悲劇。阿順無法從婚姻中獲得可以抵御封建的束縛的力量,卻因為婚姻而產生新一輪的擔憂與絕望,這是造成阿順的死的直接原因,但這原因到最后也不會被男人知曉。如《狂人日記》中的大哥若以世俗眼光看是一個愛護弟弟、孝敬母親的穩(wěn)重長子形象一樣,阿順男人也可以說是在社會最底層遵守并維護舊社會秩序的“好人”。
兩件“無聊”的小事結束后,兩人提到了呂緯甫當前的生計,即教三個孩子《詩經》《孟子》和《女兒經》,然而,“我”的“‘你教的是‘子日詩云么”“‘我實在料不到你倒去教這類的書”,“我微微的嘆息,一時沒有話可說,⑩陽),卻提供了探尋呂緯甫所教的孩子們的悲劇性的視角?!对诰茦巧稀氛Q生于1924年,辛亥革命已經勝利13年,新文化運動已開展將近十年,孩子們還被“老子”要求讀《詩經》《孟子》<女兒經》,這是幾乎有悖于常理的現象,更能顯示孩子們的不幸。
小弟作為呂緯甫“無聊”的兩件小事中的第一位主人公,出場即死亡,結局化為虛無。作為“我”的童年的象征物,與其說“我”寄寓的是對童年的追憶,不如說是幼稚的代表。小弟的骨殖的消逝,不僅代表著年輕的狂熱同以呂緯甫為代表的知識分子的漸行漸遠,還暗示著魯迅對于“無”的感念與思考。這種“幼稚”帶來的極端情緒化和熱血,同“無聊”的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由此引來了新一輪的感傷。作為“五四”時期理想主義的“吶喊”的象征,小弟的尸骨卻化為虛幻。盡管尸首全無,仍要將泥土放人新棺材中,即使希望全無,也要盡力奮爭。以“無”作為人生底色的魯迅,面對小弟終于消逝的悲劇性,和呂緯甫“敷敷衍衍”的生活態(tài)度,還是以絕望作為探求希望的疾呼,更可見其“反抗絕望”的始終信條。
作為故事里唯一一個女性角色,“阿順”,“順”即“順遂”“順利”,除了反諷外,或許還有另一層意味。區(qū)別于“祥林嫂”的可憐可笑,或“豆腐西施”的可憐可恨,阿順是一個在舊社會擁有完美品行的女性,正是這些外界自己帶給自己的枷鎖,讓她最終喪命。然而,通過那朵“紅的剪絨花”,可以看到阿順在內心中覺醒的潛意識。她渴望美麗的事物,也渴望美好的愛情.如同所有覺醒的被啟蒙者一樣,她產生追逐所謂超脫于封建意識之外的“人”的東西的愿望。然而,她不是“覺醒者”,而是“微醒者”,她的覺醒并不是自覺的、主動的,相反,這是一種來自潛意識里的無意識的“蘇醒”,是受到大環(huán)境裹挾下的被動反應,也是她如此痛苦的根源。若她完全封閉在傳統的枷鎖之中,不會因為“剪絨花”被打,不會因為擔心丈夫而死去;若她完全覺醒并敢于迫求自己心目中的“美”,她便同糾結與心碎無緣。魯迅的高明之處,恰恰是通過“阿順”的悲劇性展示了在新舊交替的時代里“新”與“舊”在個人身上的矛盾與沖突,通過對阿順的深切同情與哀悼,抒發(fā)自己對于啟蒙的討論。
呂緯甫的話中出現了七次“無聊”,可以一窺魯迅眼中當時知識分子的精神狀態(tài)?!盁o聊”因何而起?被新文學與西方思想熏陶而獲得先進思想的被啟蒙者,陷入了“娜拉出走之后怎樣”的困惑中,或將啟蒙的要求僅僅付諸紙上,不再嘗試投身實踐中;或如呂緯甫一樣對現實“敷敷衍衍、模模糊糊”“無非做了些無聊的事情,等于什么事情也沒有做”?!盁o聊”成為“五四”時期知識分子普遍的精神困境,掙脫相較于重建自然是容易的,重建若無方向與前途,就只有“無聊”。“他們同時強調人的個性解放,主張‘改造社會,還要從改造個人做起,鼓吹‘利己而又利他,利他即是利己的新道德觀”③。呂緯甫應對這種抵抗后的虛無的方法是“無聊”,通過對生活的妥協達成內心某種程度上的解脫。呂緯甫描述了兩件“無聊”的小事,既印證了“敷敷衍衍”的無聊態(tài)度,又從側面證明了他的純良。魯迅提出過“偽士”③(144)的概念,然而,魯迅對于對生活感到全然“無聊”的呂緯甫的感情,真的是全然批判嗎?
相比之前“同到城隍廟里拔掉神像的胡子的時候,連日議論些改革中國的方法以至于打起來的時候”②(665)的激進,呂緯甫此時敷衍了事的人生態(tài)度自然是悲劇的,魯迅卻為他留下了心地純良溫暖的剪影。通過對呂緯甫多層面的塑造,魯迅寄予呂緯甫的便不是批駁,而是無奈與悲哀,以及深切的同情。
與此同時,不妨再次思考“我”在小說最后覺得“愈發(fā)爽快”的原因。面對無可琢磨的未來,魯迅的選擇只有向前看、向前走。呂緯甫在描述當下“生計”時,用到了“無聊”,講述這兩件小事時,同樣用到了“無聊”,所代表的感情是一樣的嗎?我想不然。前者可以說是“妥協”與“頹唐”,后者與其說是“厭煩”,不如說是在新的意義上對絕望的反抗。同樣身為迷茫而失去方向的知識分子,《孤獨者》中魏連殳對生活對全盤屈服,以至于成為自己最厭惡的人,《朝花夕拾》里的范愛農,卻因“是魯迅來叫我的”⑤(85)而喪失奮斗的意識。呂緯甫是始終在行動的。他為“在鐵屋子中沉睡的人”小弟遷墳,為“微醒者”阿順買花,證明了他對于“啟蒙”的愿望仍然不死心,仍然要“做些什么”。這與魯迅無疑是一脈相承的?!八f自己要找的是一條‘似乎可走的路,并不把自己的選擇絕對化和理想化,他更不試圖尋找一條毫無矛盾和缺陷、全面而完美的、一勞永逸地徹底解決問題的理想之路,他正視矛盾,不回避選擇的困惑.始終在矛盾的張力中.在充滿懷疑與絕望中,堅持探索、追尋”⑥。正如前文所說的那樣,前路無可期待時,只能保持抗爭的姿態(tài),姿態(tài)是很重要的。
魯迅的作品的經典模式是敘述者與客體之間的復調互動:“《在酒樓上》《孤獨者》的敘事特點是將自己的內心體驗一分為二,化成兩個人物——兩個孿生兄弟似的人物,一部分以單純獨白的主觀的方式呈現,另一部分則以客觀的、非‘我的形式呈現?!倍旱对诰茦巧稀罚恕拔摇焙汀皡尉暩Α蓖?,還有第三個主人公,即魯迅。同樣作為啟蒙者與知識分子的代表,魯迅和“我”和“呂緯甫”的身份與心情既有重疊之處,又互相補充,共同書寫了1932年知識分子的精神狀態(tài)。
“我”作為呂緯甫的同窗舊友,“兜兜轉轉”了一圈回到S城,心里是“懶散”“懷舊”的情緒,看似同呂緯甫一樣對革命與啟蒙失去信心,開始“無聊”和“敷敷衍衍”地生活,然而,“我”卻在看到呂緯甫猶猶豫豫的神情后“我起先很以為奇,接著便有些悲傷,而且不快了”②(662);在聽到呂緯甫講授《詩經》等“子曰詩云”時,“我”的第一反應也是“我實在料不到你倒去教這類的書”②(669),從此類吃驚與不快的反應中,表明“我”仍然沒有放棄啟蒙的理想與目標,卻也同呂緯甫一樣在現實中變得頹唐。解釋了“我”看到呂緯甫時害怕與吃驚的原因——“我”看到了另一個自己?!霸陔[喻的意義上,“我”與呂緯甫是共同上樓的,而非在酒樓上以一種啟蒙式的眼光從上至下地俯視呂緯甫,而彼此的對視又帶有回返自身的反思與審視的意味心。1924,“我”仍對啟蒙與社會改革之路懷有希望,渴望出路并痛恨屈服,而呂緯甫則在對現實的屈服中緩慢地做著“無聊”的“反抗”。有趣的是,兩者雖然心態(tài)不同,卻形成了巧妙的對應和互文。通過對彼此的辯難和批駁,可以看出,以“我”為代表的仍在堅持的知識分子依然熱切期待更多啟蒙者的加入,卻“兜兜轉轉”而“迷?!?,不知從何做起。以“呂緯甫”為代表的喪失方向的知識分子,一方面寄希望于仍未屈服的啟蒙者的繼續(xù)努力,另一方面以微小的行動企圖推進啟蒙的進程,兩者相遇在酒樓上,形成極強的戲劇反差與張力。
然而,作者魯迅的情感偏好呢?彼時,新文化運動的推進受到層層阻礙,戰(zhàn)線分化,“向下超越”的理想難以實現,“提倡國故”“整理國粹”的思潮盛行,無疑對“背水一戰(zhàn)”而“吶喊”的魯迅造成了挫折,引起了“仿徨”,然而魯迅仍選擇了“反抗絕望”。同“我”的“迷茫”與呂緯甫的“反抗”疊加的,是魯迅的“自責”。在五四運動一周年,他給學生寫的一封信里,對學生愛國運動和新文化運動所引發(fā)的“學界紛擾”出乎意料地給予了冷峻的低調評價:“由仆觀之,則于中國實無何種影響,僅是一時之現象而已?!雹啵?0)魯迅在啟蒙時,總是被向前與向后的力同時牽引著,一方面認為啟蒙是拯救青年與拯救社會的唯一出路,另一方面覺得啟蒙會帶來啟蒙者與被啟蒙者新的痛苦。這是魯迅同時書寫“我”和“呂緯甫”的原因,通過對這兩種類型的被啟蒙者的觀察,魯迅試圖解決自身的疑問。然而,魯迅仍然在向下與向后的拉扯中選擇了繼續(xù)向前,“他在寫給許廣平的一封信中,更是明白表示:‘你的反抗,是為了希望光明的到來罷?我想,一定是如此的。但我的反抗,卻不過是為了和黑暗搗亂”,⑨。通過對文中意象的多重悲劇性的書寫,魯迅展現了足夠的黑暗與殘酷,然而,面對黑暗,他的反應是同情、惋惜、擔憂與無可奈何后的反抗。正是因為黑暗的存在,才使反抗有了意義。
四
魯迅既緊貼他的時代,言說具有極強的現實針對性,又超越于他的時代,對中國思想、文化,對人的存在、對人性都有深度的思考和開掘。魯迅對社會辛辣的描寫與悲憫的敘述,到現在仍具有強烈的啟迪作用。分析魯迅對于悲劇性意象的態(tài)度,可以進一步得知1924年的魯迅在面對層層黑暗與絕望時選擇的“與黑暗搗亂”,從而更深刻地了解魯迅思想中“反抗絕望”的意義。
注釋:
①錢理群,陳平原,吳福輝.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
②魯迅.在酒樓上[M]//魯迅全集:第4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
③錢理群.試論魯迅與周作人的思想發(fā)展道路[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81(04).
④魯迅在《破惡聲論》中提出,“偽士當去,迷信可存”,表明對“偽士”的憎惡。魯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
⑤魯迅.范愛農[M]//魯迅全集:第4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
⑥錢理群.以“立人”為中心——魯迅思想與文學的邏輯起點[J].涪陵師范學院學報,2003(01).
⑦李國華.革命與反諷——魯迅《在酒樓上》釋讀[J].文學評論,2020(02).
⑧魯迅.致宋崇義[M]//魯迅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
⑨錢理群.作為思想家的魯迅[J].魯迅研究月刊,199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