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石

梁成琛

來得利在公司混了好幾年才成了個副科級科員。

巧了，正當來得利苦惱時，公司換班子了。

新來的經(jīng)理一上任，辦公室里就放了幾塊好看的石頭，那石頭有的像獅虎，有的像鳥類。

來得利明白了，原來新來的經(jīng)理喜歡玩石頭。于是，每逢雙休日，來得利就裝著兩千塊現(xiàn)金去市里花鳥市場轉悠。

一天，經(jīng)理對來得利說：“聽說你也喜歡石頭，如果這個星期天有空，陪我去花鳥市場轉轉?！?/p>

經(jīng)理看上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問價，兩千。來得利毫不猶豫地掏出僅有的兩千元新票子要付賬。

經(jīng)理一把攔住了他，搖搖頭，接著便講起價來，砍到一千二，經(jīng)理一拍手就立馬把錢付了。

來得利一旁傻傻地望著，忽然他想起什么，對賣石頭的說：“你得買一贈一吧，送個小的也行?！?/p>

賣石頭的從一堆小石頭中撿了半塊殘石片說不能白送，給十五吧。

來得利掏出十元說行不行就這了，遂把殘石片裝進了口袋。

回到公司，來得利掏出殘石片遞給經(jīng)理。經(jīng)理說：“你花錢買的就是你的了。我看了這石頭雖小，也挺有靈璧石的味道，你就放在辦公桌上看著玩吧?！?/p>

不久，市里搞奇石文化節(jié)。經(jīng)理對來得利說：“你也陪我一塊去參展吧。即使評不上獎，也有紀念品的?！?/p>

來得利不好意思地說自己家里沒有什么石頭。

“就你辦公桌上那塊也行，貴在參與嘛！”

奇石文化節(jié)奇石展廳擺滿了靈璧石和英石、太湖石、昆石等品類。展評會上，來得利覺得自己的這個小石塊平放在那里實在是不起眼。他拿起石塊反復審視著，覺得這次參展完全是丟人來的。

這時，經(jīng)理引導專家們停留在來得利的那塊小石頭面前。忽然有個專家喊了起來：“多么逼真的袈裟啊！”

太像了！最后，所有的評比專家都一致認為來得利的這塊石頭應該評為一等獎。

很快有人出價三萬元要買，來得利笑道：“開玩笑了吧？五萬也不賣——我留著玩！”

來得利在奇石文化節(jié)上獲得了奇石展的一等獎，經(jīng)理的石頭獲得了二等獎，消息一下子傳遍了公司上下。之后，在經(jīng)理的倡導下，公司讓來得利牽頭負責公園的建設工程，搞了園林假山，用的石頭都是廉價的靈璧石。工程結束后，來得利被提拔為公司辦公室副主任。

這些日子，來得利正想怎么感謝經(jīng)理呢，經(jīng)理把他叫過去，說調令剛下來，自己要調走挪窩了。

來得利聽了一愣，連忙把擺在辦公桌上的那塊奇石端來，說是送給經(jīng)理作個留念。

經(jīng)理說：“這不行，人家給三萬你都沒賣，我怎么能要它？難道你要我拿五萬買下？”

“我那是跟著你撿漏的，哪能要你的錢啊？”

經(jīng)理嚴肅起來：“就算是撿漏，那也是運氣好。奇石，本就是供人欣賞的，你把它給了我，搞不好人家還會說你賄賂我呢，還是自己好好欣賞吧?！?/p>

經(jīng)理又對來得利說，一個人就像這石頭，只要有出奇的地方，總有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來公司后最大的收獲也就是撿了個漏。

來得利不明白經(jīng)理說的話：“經(jīng)理也有撿漏，我怎么不知道？”

經(jīng)理笑道：“得利啊，奇石需要展示，也需要被人發(fā)現(xiàn)，你不覺得你也是我撿的漏嗎？別多想了，好好干吧。這石頭如人一樣，只有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才能展現(xiàn)出自身的價值?！?/p>

來得利恍然大悟，這才覺得經(jīng)理很像那奇石展上的評委。

（題圖/葉旦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