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璇,董海琳
(華北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北 唐山 063210)
翻譯理論的建設與發(fā)展都離不開翻譯批評,翻譯批評以批判的思維去看待譯者已有的翻譯作品,借助理論對譯作進行評析,從而在翻譯的實踐過程中,翻譯批評對翻譯實踐的指導也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書中常提及的翻譯質(zhì)量評估,指的一種翻譯批評形式,它是高度客觀化。近年來,國內(nèi)外翻譯批評熱潮盛行,但回望中西翻譯史,還缺少一個合理且適當?shù)姆g質(zhì)量評估理論。德國學者朱莉安簚豪斯(House)在1977年的博士論文《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中提出了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在1981年出版了書籍《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1997年,朱莉安簚豪斯出版了《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的修訂本《翻譯質(zhì)量評估——修訂的模式》,在修訂后的書中,他補充了更多關于翻譯質(zhì)量評估的相關內(nèi)容,使翻譯質(zhì)量評估的體系其更加完善。此外,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與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息息相關,且建立于后者基礎之上,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為翻譯批評提供了全面且新穎的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將語言學與翻譯相結合,也為翻譯批評未來的發(fā)展提供了更可靠、更完整的理論支撐。
探究翻譯的本質(zhì),我們可以得知是譯文和原文的關系,翻譯理論決定了譯者對翻譯本質(zhì)的理解,不同譯者的譯文也各有千秋。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通常有量化和非量化兩種,判定的依據(jù)主要是依靠譯者對翻譯本質(zhì)把握程度的深淺,探究豪斯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的具體內(nèi)容,可以將其歸于非量化。意義作為一個概念,來源于語言使用者,語言使用者根據(jù)語言的環(huán)境確定語言的意義,從而再進行翻譯,這樣一個完整的過程。
在翻譯評估的過程中,譯者應該使用采取話語分析方法進行翻譯分析,豪斯認為分析方法中的語境才能確定翻譯的實質(zhì),而語言單位中的“意義”在原文和譯文的轉換中保持不變。語意的概念包括語義、語用和語篇意義,翻譯時要達到語義、語用、語篇意義上譯文和原文的對等,這也是豪斯翻譯質(zhì)量評估的理論內(nèi)容,對譯者進行翻譯批評過程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語義、語用意義、語篇意義相互獨立且相互依存。翻譯講求功能對等,韓禮德提出了概念、人際、語篇等三種元功能,而我們在翻譯時主要考慮概念和人際的對等,從而考慮原文、譯文功能是否對應?;谙到y(tǒng)功能語言學、語篇分析等理論基礎,豪斯對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進行了分析和不斷修訂,她最終選取從語域和體裁對原文和譯文進行分析,其中語域方面包括我們熟知的韓禮德的語域三要素:語場、語旨、語式。
語場可以解釋為領域,具體指的社會中社會活動的本質(zhì)內(nèi)容,例如活動的主題、場所、范圍等等;在文本中,則主要分為文章觀點、話題、主題等。在文本分析過程中,主要分析原文文本的主要領域,主要內(nèi)容為維持社會關系的社會行為以及文本內(nèi)所用詞匯的具體內(nèi)涵。
語旨是參與者之間的關系本質(zhì),具體包括讀者和作者之間的多種社會關系,主要體現(xiàn)在社會中讀者和作者立場的差異,社會權力的差異、情感因素的影響等方面。此外,語旨還包括原文本作者的所處的時代、環(huán)境體系中所處的位置、社會關系體系中所處的位置,以及在文本中表達的思想及做法。除此以外,語旨內(nèi)涵還包括了在社會交往過程中逐漸形成和發(fā)展的社會態(tài)度,社會態(tài)度由情感、意向和認知構成,也有著不同的風格,例如:正式、非正式和協(xié)商。
語式是指參與文本的方式,主要參與者為作者、讀者和譯者,主要參與方式分為口頭語言形式、書面語言形式,參與程度主要分為獨白、對話等。通過對語域的描述,體裁的分析,最終評價文本功能是否對等。在此基礎上增加了體裁這個研究方面。
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的主要操作過程可以具體分為以下三步:首先,對原文內(nèi)容進行分析,主要切入點為原文的語域的體裁。經(jīng)過分析,可以得到一個與原文文本相關的功能框架;第二,分析譯文,也要從語域和體裁兩大方面進行分析,同樣經(jīng)過分析可以得到一個關于譯文文本的功能框架;最后,比較原文譯文文本的功能框架,尋找譯文中不匹配的現(xiàn)象,并進行說明;第四,完成翻譯質(zhì)量評估,得出結論。
根據(jù)以上對語旨、語式、語域的解讀以及對豪斯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四個主要操作步驟的歸納總結,可以運用豪斯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對《送元二使安西》的原文以及許淵沖、唐自東的英文譯文進行以下分析。
送元二使安西
A Farewell Song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No dust is raised on the road wet with morning rain;
The willows by the hotel look so fresh and green.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I invite you to drink a cup of wine again;
West of the sunny pass no more friends will be seen.
選取許淵沖、唐自東的譯文作為分析的主體:
原文語場方面,此詩為詩人王維送別朋友元二時所作的詩,詩人與朋友離別時勸朋友飲酒,以表達對友人深厚的情感。在詞匯層面,由于故事發(fā)生在盛唐時期,且此詩飽含對好友的深情,所以描述外界事物的用詞都很對稱,且細致唯美。例如詩中第一二句中的“渭城朝雨”、“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等,生動形象地描繪出了景色的美。譯文在詞匯方面,譯文的對描寫環(huán)境詞匯的翻譯細致入微,與原文相呼應,同樣襯托了詩人對于好友的惜別之情。例如:許唐將原文中的“渭城朝雨”譯為“morning rain”簡短形象;將“浥輕塵”譯為“no dust is raised on the road wet with”;運用了增譯的翻譯方法;將“客舍”譯為“the hotel”;貼合現(xiàn)代對“旅社”的理解;將“青青”譯為“green”,體現(xiàn)了欣欣向榮的景色,更凸顯了離別“心灰意冷”的傷感;將“柳色”譯為“the willows”表現(xiàn)了生機勃勃“垂柳”的形象、“新”譯為“so fresh”而不是簡單地“new”貼合實際中“柳樹茂新枝”的景象。為后文中惜別好友做了環(huán)境的鋪墊。由此可知,譯后文表達恰當、充分。在句法層面,原文中句子“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兩句對仗且押韻,長短一致,細致且巧妙地點出了送別的地點、環(huán)境和氛圍。在語篇層面,全詩先寫景色突出情感對比,詩句“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眱删滗秩玖穗x別時的氛圍,表現(xiàn)了強烈、真摯的惜別之情。全詩銜接緊湊,容易讓讀者置身其中。譯文對外界事物環(huán)境的句子的翻譯也很細致,例如將原文中的“渭城朝雨浥輕塵”譯為“no dust is raised on the road wet with morning rain”;“客舍青青柳色新”譯為“The willows by the hotel look so fresh and green.”等翻譯比凸顯了細致唯美的感覺,感情表達上很符合原文文本的語境。在原文篇章方面,譯文將詩句中描繪敬酒的詩句翻譯過后也完整地渲染了離別時的氛圍,“no more friends will be seen”表現(xiàn)真摯的惜別之情,能夠讓讀者感同身受。
原文語旨方面,社會角色關系方面,作者自稱“故人”,稱朋友為“君”,體現(xiàn)了他們之間深厚的友誼之情,可見兩人是本詩的兩個主要人物。譯文中,對比原文社會角色關系的翻譯,許唐翻譯時僅僅使用的“I”和“you”代替了“故人”和“君”,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原文中人稱變化,但是這也是由中英文化差異導致的結果,譯文人稱的翻譯削弱了詩人表達情感角度的替換程度,以及換位思考的復雜程度。因此,“I”和“you”的翻譯是不準確且不恰當?shù)摹S伞拔鞒鲫栮P無故人”可知,在詩人心中此次離別不知是否還能相見,不舍之情躍然于紙上。譯文中,將“西出陽關無故人”譯為“West of the sunny pass no more friends will be seen.”由“no more friends will be seen”的被動句同樣體現(xiàn)了朋友被迫離開“故人”的難舍之情;其次,詩人與故友離別時思緒萬千,竟不知道怎么開口只能寄托到“勸君更盡一杯酒”之上,朋友走后,詩人失去了一個知心之人,失去了能自己懷才不遇的苦痛,感情十分復雜。其次,將“勸君更盡一杯酒”譯為“I invite you to drink a cup of wine again”表現(xiàn)了詩人與故友離別時思緒萬千,“invite”一詞凸顯了詩人只能將不舍之情寄托到“更盡一杯酒”的傷感之舉上,譯文同樣以描述情景、敘述事情的方式來達到抒情的目的。彰顯了詩人與朋友之間的深厚友情,許唐的翻譯合理得當。社會態(tài)度方面,是非正式的;全詩語言優(yōu)美、細致入微,以描述情景、敘述事情的方式來達到抒情的目的。
原文語式方面,原文《送元二使安西》主要描寫是詩人和朋友離別時的場景,雖然沒有對話描寫,但勸酒的場景參與者為詩人和朋友。句法方面,第一人稱講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是典型的敘事文體。從語篇方面進行分析可知,在時局的敘述過程中,作者的口吻只是描述此事件的情景,而作者的身份作用只是敘事者,也就是在下著小雨的客舍旁邊,兩位故人在依依惜別。經(jīng)過譯者的翻譯后,我們可以得知,原文場景的描寫得到了很好的表達。細化來講,譯文在句法方面,由譯文中的“I”一詞可知,全詩還是保留了第一人稱敘事的方式,以及以第一人稱口吻對客觀景物的描述,這一點與原文相符合。原文的詩歌風格特點在譯文中并沒有描繪地淋漓盡致,譯后的譯文句子層次不齊,且失去了原文詩歌整體的詞韻風格,句法方面也沒有遵守原詩句押韻的特點,這是譯文的不足之處。語篇方面,整首詩的組織敘述中,譯文前半段為描述客觀景色;而后半段直抒胸臆,這種語篇構造在譯文中并沒有改變。
原文體裁方面,原文的體裁是詩歌。詩歌體裁的特點就是有節(jié)奏,有韻律,并且用精煉的語言生動地表達作者豐富的情感,是一種抒情言志的文學體裁。例如原文中的“渭城朝雨”對仗“客舍青青”;“浥輕塵”對仗“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庇许嵚汕依世噬峡?。許唐的譯文并沒有保留詩歌體裁有節(jié)奏、有韻律的特點,例如原文中的“渭城朝雨”對仗“客舍青青”,許唐將早上的細雨譯為“morning rain”以及將客舍旁邊嫩綠的柳樹譯為“The willows by the hotel look so fresh and green.”(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經(jīng)過翻譯后缺少原詩的節(jié)奏,也并沒有體現(xiàn)原文詩歌體裁的韻律之美??梢姡g文并沒有追溯“信、達、雅”中的“雅”。
經(jīng)過對比分析《送元二使安西》原文以及許淵沖、唐自東的譯文,可以知道譯文的優(yōu)點以及不足之處,下面基于豪斯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從語場、語旨和體裁等方面進行匯總分析。
譯文在語旨方面的不足為,句子翻譯的時候并沒有很好地對仗、押韻,長短不太一致,會削弱凄美之感,使讀者閱讀時不能感同身受。語篇層面,中英文表達方式有差異,中文詩句句句對應,句子與句子之間存在著息息相關的聯(lián)系,故事情節(jié)表現(xiàn)完整且感人。翻譯的時候,譯文必須著眼整體,而不是將句子拆分開來看。譯者必須將重點放在句與句之間的是否連貫之上。經(jīng)過上文對比分析可知,許唐的譯本在句子之間的連貫上處理地并不妥當,雖然中心內(nèi)涵表達完整,但句句分明,讀起來并沒有感覺到連貫的順暢感。
許唐在翻譯兩個主人公時使用的“I”和“you”進行代替,相比于原文中省略的“我”,對朋友的稱呼“君”來講的確缺少了一點韻味。
語式方面,原文的詩歌風格特點在譯文中沒有得到很好的保留。例如原文中的對仗和押韻,譯者在翻譯時,丟失了詩歌原本獨具匠心的詩句用詞風格,主要表現(xiàn)在詞匯選擇方面:例如,僅僅將原文中的“客舍”譯成“hotel”,并沒有考慮到旅社因時代不同產(chǎn)生的風格差異,僅僅將“青青”譯為“green”,也沒有考慮到季節(jié)的差異導致柳葉顏色的不同等。同樣的風格缺失還可以體現(xiàn)在句法方面,例如之前所分析的沒有遵守原詩句押韻的特點等。
通過原文譯文的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許唐的譯文并沒有保留詩歌體裁的特點,英文詩歌也會講究押韻,但譯者進行翻譯時只是將景色全面的翻譯出來,即使譯文包含的感情完整,但讀起來缺少節(jié)奏,譯文缺少“韻律美”,達成了“信、達”,但在“雅”方面并沒有登峰造極。
綜上所述,許唐的譯本在文本的語場、語旨和語式上基本符合原文,由于中英文文化背景的差異,詞匯方面英文譯文選詞略缺美感,句子翻譯的時候并沒有很好地對仗、押韻,長短不太一致,削弱原詩景色的美感,讓讀者有種差輕人意的閱讀感受。據(jù)分析,原文詩句著眼整體氛圍的烘托,且十分注重句子之間是否連貫,而翻譯過后的譯本感覺是句句分明,突出了直譯的特點,在連貫感上的處理不是很妥當。根據(jù)豪斯對譯文文本的分類,譯文本屬于顯性翻譯,盡可能傳達了詩人對景色的描寫以及表達的惜別之情,同時也摻雜了隱性翻譯,因為譯者并沒有保留詩歌的特點,例如韻律、對仗等。譯文好的方面表現(xiàn)在詩人對于整體情感的把握以及表達,也就是詩人對好友不舍的深情,翻譯合理得當。而且譯文對外界事物環(huán)境的句子的翻譯也很細致。
豪斯的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具有很強的可行性,從文本的語域:語場、語旨、語式以及體裁等方面為譯者進行翻譯批評提供了可靠的依據(jù)。利用豪斯的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不僅合理地分析評價了許唐的《送元二使安西》譯本,而且驗證了豪斯翻譯質(zhì)量評估模式在譯文質(zhì)量評估實踐中的可行性。但要補充的是,文字蘊含著文化,古詩也是文化的產(chǎn)物之一,是中華名族文化發(fā)展的見證者,中英文化的差異直接影響到了譯者譯文的質(zhì)量,這也是無可厚非的。我們在學習翻譯的過程中,也要不斷提升文化素養(yǎng),成為優(yōu)秀文化的傳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