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鋼琴音樂作品中東方意蘊的傳承
——參加中國鋼琴音樂周有感

韋柳春/甘薇

2019 年5 月6 日至9 日，廣州星海音樂學院舉辦的首屆中國鋼琴音樂周，筆者應邀參加了此次活動。這次廣州之行的所見所聞讓我們深受啟發(fā)。在粵港澳大灣區(qū)經濟不斷上升的同時，藝術文化也會展現出它獨具的勃勃生機，星海音樂學院緊跟國家政策，致力發(fā)展中國的鋼琴文化，是實實在在的為中國鋼琴音樂發(fā)展在盡一份力的學術搖籃。此次音樂周請來了梁茂春、褚望華、鮑蕙蕎、代百生、蒲芳等國內著名的專家學者，通過6 場講座、5 場音樂會、3 場大師班以及1 場電影首映，全方位的感受中國鋼琴音樂的智慧與魅力。蒲芳教授在中國鋼琴音樂研究中心成立致辭中有一段話印象深刻“中國的樂譜不缺少，創(chuàng)作也不少。這些眾多作品是現中國百姓的精神食糧，我們需要一個研究平臺踏實的去研究，提供更好更優(yōu)秀的文化給國人，這其實就是母語化的傳承?！敝袊卮笪锊┤瞬艥鷿皇侨鄙僖粋€平臺讓大家認識，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會有更多好的鋼琴作品讓大家知曉。由于活動內容頗多，很難一一贊述，所以筆者將印象最為深刻活動作為切入點，展開論述。

一、“西而化之”的中國鋼琴的音樂創(chuàng)作

來自中國作曲家高為杰和首都師范大學音樂學院作曲系主任教授高平父子的一場別開生面的學術講座。高先生父子以輕松幽默的談話方式與聽眾們展開了一場學術交流。高為杰老教授提出，“西而化之”這個詞是受著名作家余光中影響?！盎弊志哂须p向性和多面性，為不同的審美范疇、不同的題材、不同的手法形式的變化。

高平教授還提到，鋼琴創(chuàng)作以后不再提“民族化”（這里是一種廣義的說法，也指中國人創(chuàng)作音樂的特色），并在鋼琴的“民族化”展開。可分為五種不同的形式：1.先進的觀念，思想；2.霸權論（殖民擴張）；3.互補，別人有的我們可以拿去用；4.好奇心驅使我們吸收鋼琴文化；5.融入國人生活。他還提出一個問題中國鋼琴音樂相比世界鋼琴音樂是“過時”還是“突破”？其實中國鋼琴音樂需要挖掘、研究新的內容，融入新的文化形式，產生新的東西。文化的深入，是鋼琴音樂的靈魂。在創(chuàng)作技法上的創(chuàng)新也是可能的。高老先生提到“過時”不一定是壞事，鋼琴是不可改變的，鋼琴是發(fā)展到完美的器樂。所以中國鋼琴音樂的發(fā)展是積極的，中國文化有自己的特點，風格也明顯，會產生更多的新的作品，在風格在可能還會發(fā)展成中國自己的學派。

高平教授為大家介紹了由他作曲的一部藝術作品《白日夢》，這部作品是他對日常生活的觀察所見所想積累而成，一邊彈奏一邊歌唱。第一首是超現實主義《失機blues》，這首曲子創(chuàng)作動機是某天他手機遺失的事情，因為他是四川人，所以他用四川方言演唱，旋律是用藍調風格創(chuàng)作。第二首也是源于作曲家生活，因為北京霧霾重，想要外出游玩只能是有風的天氣，使得他十分祈禱有風的日子，故這首曲子就叫做《祈風》，民歌與爵士的結合展現了作曲家個性。高平教授的這部藝術作品給筆者有很大的啟發(fā)，創(chuàng)作就是源于生活的，我們的刻板印象就是認為我們創(chuàng)作鋼琴曲一定是要有很大的題材，其實鋼琴音樂的創(chuàng)作也同文學、美術一樣，與生活息息相關的。我們一直都在強調要有作曲家的創(chuàng)作特點，其實從自身的生活出發(fā)進行創(chuàng)作或許就能找到屬于自己的風格特點。

這場學術交流讓筆者有一種耳目一新的體會，高先生父子的觀點中折射出中國鋼琴音樂創(chuàng)作的多元性。中國音樂的創(chuàng)作不是“西方技術，東方元素”，鋼琴音樂就是一個共同體。中國作曲家的風格應該先是遵循個人風格，其次是時代特征，最后是民族風格這么一個方向去進行創(chuàng)作。

二、鋼琴的東方魂①——張朝鋼琴作品講演音樂會

此次音樂周一共有5 場音樂會，每場音樂會都十分精彩。如果說印象最深刻、啟發(fā)最大的那一定是張朝鋼琴作品講演音樂會。跟張朝先生一同完成這場音樂會的還有青年演奏家蔡曦女士。

張朝鋼琴作品講演音樂會分為了六個合集，分別是《古風集》、《土風集》、《自然集》、《兒童集》、《日記集》與《改編集》。他先是做了簡短的介紹，然后把自己這幾年創(chuàng)作中國鋼琴音樂的感受與態(tài)度。

首先是古風集的《中國之夢》②這首曲子是為中央電視臺“cctv 全國鋼琴、小提琴大賽”的委約作品。作品的靈感來源于孔子《易經》中的《易傳》。作曲家通過用中國的古樂編鐘與西方鋼琴的完美結合，運用鋼琴模仿出編鐘、古琴、古箏等中國古樂的音色，給聽眾呈現出中國大好河山優(yōu)美、壯麗、夢幻的畫面。這是作曲家向世界展現古老東方大國民族文化的豐富多彩，也是他對自己祖國文化的自信與驕傲。

第二首是土風集的第三鋼琴組曲《羅作與山歌》③是作曲家觸摸自己家鄉(xiāng)的音樂感知、想象與體會。羅作是云南省紅河南岸彝族支系尼蘇人中的另一種圓圈舞。曲調歡愉跳躍，節(jié)奏鮮明而強烈，伴之以快速擺手、錯步、踏腳等舞蹈動作。作曲家運用自己家鄉(xiāng)的音樂與鋼琴相結合，把自己家鄉(xiāng)的音樂以另一種方式展現給聽眾，通過與鋼琴的結合，這種富有民族風格的曲子變得更立體、更親切、更具想象力。通過土風集讓筆者感受到作曲家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和熱愛之情。

第三首是自然集的《春》④與《冬》⑤是大自然給我們的啟示，作曲家從美學哲學深入。這兩個對立的季節(jié)，通過鋼琴惟妙惟肖地把冬天嚴寒的冷冽與春天生機的明媚給表現出來。張朝老師在艱難中探索，起初用鋼琴模仿中國元素的音樂，怎么模仿都覺得表現出來的音樂是生澀的、有限的。他說道“本身東方音樂的律有著很多裝飾音，鋼琴音樂是最不接近民族化的，所以我們的音樂文化很難走出國門讓外國人感受?！钡呛髞硭隽怂季S局限轉變了想法，他認為鋼琴最接近大自然的（比如：水、雷、鳥鳴、色彩、光、空間）這些都是鋼琴最擅長表現的素材，鋼琴的東方魂不在于律而在于我們的哲學。當音樂與自然、哲學的底色相融，便找到了“魂”之所依。作曲家不受框架模式的束縛，把鋼琴東方魂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去理解，鋼琴的創(chuàng)作本就是無邊無際的，我們要掙脫出對中國鋼琴音樂思想認知的束縛，才能到達更高的高度。

第四首是《日記集》⑦的《冥想》與《遐想》，這兩首曲子都是張朝老師的音樂日記，在大二時他每天都用音樂去寫日記，而不是用文字寫日記，用音樂把每一天的感悟記錄下來。作曲家認為那就是把逝去的時光“復活”把每天的瞬間變成永恒。

最后的《兒童集》⑥和加場四手聯(lián)彈《維吾爾族舞曲》⑧?！秲和肥菑埑蠋煂懡o自己孩子的中國曲子，目的是為了培養(yǎng)孩子自己的中國音樂的感覺。本身鋼琴就是西洋樂器，他害怕孩子從小接觸外國作品而忽略了中國作品。所以他會寫一些簡單精煉具有中國風味的小曲給他的孩子彈奏。張朝老師說“要從小把我們國家的文化植入到身體大腦里，培養(yǎng)自己對祖國的愛，對自己母語的喜愛。連自己母語都不喜愛怎么能把別人的母語彈好？”不只是簡單的事情，更是一種升華。還有另一首曲子是加場四手聯(lián)彈《維吾爾族舞曲》，為什么令筆者如此的印象深刻呢？首先，熱情的維吾爾族特有的音樂特點在這兩位演奏家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其次是高超的演奏技巧與濃厚的中國風格完美的融合。最后筆者在這兩位演奏家身上看到了光芒，這樣的光芒仿佛可以照耀中國鋼琴未來發(fā)展的道路。感動，中國作曲家與中國演奏家完美的結合。蔡曦女士是一位值得欽佩的演奏家，她從國外留學歸來為了就是彈奏更多的中國作品，讓更多的人聽到中國的聲音。她與張朝老師的合作堪稱完美，這是少數的不可多得的音樂舞臺。剛柔并濟，擦出的火花讓人驚嘆。

三、中國鋼琴音樂中“東方魂”的傳播意義

前文說到，高平教授是一個“雙棲”⑨藝術家，這里的“雙棲”包含兩種意思：第一指的是作曲家與演奏家的融合，第二是作曲家本身就是演奏出生，具備了創(chuàng)作與演奏的能力。這次音樂周也請來了許多“雙棲”的藝術家比如：鮑蕙蕎、張朝、褚望華。目的是結合21 世紀新潮流，普及帶動中國鋼琴作品的發(fā)展與推廣，讓國人接受新的作品。不僅是普及帶動中國鋼琴作品的發(fā)展與推廣，讓國人接受新的作品。更是讓更多年輕的一代去了解“雙棲”藝術家對我國鋼琴音樂事業(yè)的重要性。比如一些從小接觸鋼琴演奏的學生，在本科階段時就可以選擇作曲繼續(xù)學習，甚至在本科專業(yè)的選擇時就可以選擇作曲專業(yè)。中國鋼琴作品發(fā)展已經不是從簡單的采用民間調式調性，而是更具“東方魂”的中國音樂文化元素。

中國的鋼琴音樂是需要傳承下去的，新的一代既要傳承中國鋼琴音樂，又要創(chuàng)作出更多的中國鋼琴音樂，讓更多的人認識了解中國鋼琴音樂，了解中國文化。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提倡“文化自信”，鋼琴雖然是西洋樂器，但我們可以通過更多的鋼琴作品連通我們的文化讓更多的人感受中國文化的魅力。筆者十分的贊同張朝老師的觀點。這其中與母語音樂文化有關。雖然我們有許多鋼琴作品，但是我們的鋼琴教育體系還是西方的那一套。（車爾尼、哈農……)久而久之我們會對母語音樂的淡化，對中國民族調式陌生而奇怪。我們要的就像是張朝老師那樣，編寫出更多中國音樂體系的鋼琴曲，讓學生從一開始接觸鋼琴就接觸中國音樂。對本民族調式、結構、節(jié)奏等方面的培養(yǎng)，從骨子里培養(yǎng)。鋼琴音樂面對兒童無一例外，它必定是最精華的，“簡”而“精”的，是需要全面均衡的。這是一場中國人的音樂會，由中國人創(chuàng)作由中國人演奏，被東方魂的魅力深深的震撼。張朝老師也是一位能創(chuàng)作能演奏的“雙棲”作曲家，他的創(chuàng)作經歷和對中國鋼琴的思想感悟都打動了在場的觀眾，他將中國古老的音樂與鋼琴融合，將自己家鄉(xiāng)的特色音樂與鋼琴融合，將富有中國風味的兒童曲與鋼琴融合等等。一個優(yōu)秀的作曲家閃耀時刻就是遇上一個優(yōu)秀的演奏家，就像張朝老師與蔡曦女士一樣，他們的合作會讓更多的人認識到中國的東方魂。

結 語

中國鋼琴音樂作品體系經過長時間的煉就、傳承，發(fā)展出了屬于它獨特的“東方魂”，有著古樂的音韻與民族化的色彩，中國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也孕育了為中國鋼琴音樂不斷探索與創(chuàng)作的優(yōu)秀音樂家，為廣大鋼琴學子栽培了優(yōu)質的中國鋼琴音樂的土壤，提醒著我們，在學習一流的演奏技術不單是為了彈奏優(yōu)秀的曲子，更是要演奏出具有民族性的中國作品，傳播與傳承中國鋼琴音樂中的傳統(tǒng)文化。■

注釋：

① 張朝.鋼琴的東方魂[J].鋼琴藝術,2017,(03).

② 張朝.中國之夢[I].音樂創(chuàng)作,2015,(03).

③ 張朝.張朝鋼琴作品選[M].德國Schott 出版社,2014.

④ 張朝.張朝鋼琴作品選[M].德國Schott 出版社,2014.

⑤ 張朝.中國當代作曲家作品經典張朝專輯[M].中國音樂家音像出版社,2005.

⑥ 張朝.中國當代作曲家作品經典張朝專輯[M].中國音樂家音像出版社,2005.

⑦ 張朝.中國旋律[M].德國Schott 出版社,2005.

⑧ 張朝.中國旋律[M].德國Schott 出版社,2005.

⑨ 蒲方.邁向中國鋼琴新征程——評星海音樂學院“中國鋼琴作品研討會”[M].人民音樂出版社,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