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科菲耶夫鋼琴套曲《瞬間》作曲技術內涵探究

□孫 博 首都師范大學

普羅科菲耶夫是近代杰出的蘇聯作曲家、鋼琴家與指揮家，是20 世紀最多產的作曲家之一，他的音樂涉及音樂領域各種題材形式，有大量令人震撼、具有強烈個性色彩的優(yōu)秀作品[1]。其中，他的鋼琴音樂創(chuàng)作具有鮮明的特色。其作品包括5 部鋼琴協奏曲、2 首小奏鳴曲、9 首奏鳴曲、若干組曲和練習曲等，許多作品都是20 世紀的經典曲目。鋼琴套曲《瞬間》創(chuàng)作于1915——1917 年，該套曲一共由20 首曲子組成，每首曲子短小而有新意，在兩分鐘左右，其創(chuàng)作技法獨特，不但體現出普羅科菲耶夫個人的創(chuàng)作特征，還蘊含著他的音樂智慧，是20 世紀初鋼琴作品的代表之一。

一、作品中的作曲技術內涵

普羅科菲耶夫自青少年時期就開始探索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隨著他創(chuàng)作的日臻成熟，形成了富有個性的音樂風格。而作為普羅科菲耶夫青少年時期代表作的《瞬間》在風格和創(chuàng)作手法上，也蘊含著多樣性的藝術特征，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傳統技術的繼承與發(fā)展

在鋼琴套曲《瞬間》中，普羅科菲耶夫融入了古典主義的美學思想和藝術意圖，音樂形象鮮明而富有活力，樂思嚴謹、結構清晰、語匯精煉[2]。例如，在整部作品的曲式結構上，幾乎每首的旋律線條都具有簡捷、節(jié)奏律動明確、織體傳統而統一的特征。段落結構更符合嚴謹的古典主義原則，其采用樂段的重復或對比，構成了復樂段結構、對比性中段的三段曲式、發(fā)展性中段的三段曲式、不帶再現的三段結構四種不同的曲式結構。第一首、第二首、第七首、第十九首等屬于復樂段；第三首、第十首、第十四首、第二十首等屬于對比性中段的三段曲式；第六首、第八首等屬于發(fā)展性中段三段曲式；第四首、第五首屬于不帶再現的三段結構。在傳統技術的創(chuàng)作表現上，鋼琴套曲《瞬間》絕大多數具有生動活潑的節(jié)奏、縝密的創(chuàng)作邏輯，主題與發(fā)展均勻流暢。例如，第九首的旋律以快速的十六分音符為主，伴奏音型采用分解和弦式的織體，明亮的高聲部音區(qū)愉快、樂觀，音色晶亮透明，與18 世紀傳統時期的作品風格相似。在體裁形式上，鋼琴套曲《瞬間》借鑒了古典的創(chuàng)作手法，如第六首是一首6/8 拍的樂曲，在加入作曲家個人風格的同時，又可以追溯到從古典時期到浪漫時期的傳統創(chuàng)作手法；第十二首則具有古老舞蹈莊嚴幽雅的美妙，是一首典雅的舞曲；第十五首的結束部分采用了三個聲部的擴大，模仿了古典創(chuàng)作手法。

（二）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的技術觀念

在這部作品中，創(chuàng)新技術手法形成的藝術特征是作曲家技術的綜合體現。普羅科菲耶夫的音樂創(chuàng)作受到浪漫晚期與20 世紀初追求創(chuàng)新思潮的深刻影響。在縱橫兩方面的創(chuàng)作與發(fā)展中，《瞬間》打破了原有創(chuàng)作手法的局限性，在功能性、線條性、色彩性等多種因素中加入了更為復雜與現代化的作曲理念。例如，在縱向的和聲技術創(chuàng)作方面，第一首樂曲具有線條化和色彩化兼容的技術特點，由省略三音的平行七和弦級進下行或上行共同組成，和聲具有線條感，且由于升降記號的改變，大小七和弦等不同，和聲具有了鮮明的色彩變化。在第四首中（17～20 小節(jié)）中連續(xù)平行下行移動，七和弦分解式的伴奏，使左手音型也具有線條感、色彩性，每個七和弦都具有不同調性。而在第五首樂曲中，普羅科菲耶夫運用了獨特的近現代和聲語言，和聲設計精美，充分展現出此曲幽默、清新、獨特的風格，展現出瞬間多變的音響結構；在鋼琴表現手法上，普羅科菲耶夫也進行了創(chuàng)新，在整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中，有三首曲子全部利用高音區(qū)完成演奏，充分利用了鋼琴高音區(qū)的音色。但第七首《豎琴》中，普羅科菲耶夫用分解和弦的音型模仿豎琴的聲音，對鋼琴手法進行了多樣化處理，其中織體和表現手法超越了旋律線條思維，使聲音變化達到完美。另外，鋼琴套曲《瞬間》有些段落之間在沒有太多預示的情況下，會突然轉變，這也是《瞬間》的創(chuàng)新性。這種突破調性發(fā)展的對峙技法，給20 世紀后的創(chuàng)作者帶來了更多的思考。民族性與創(chuàng)新性的融合也是作品的特點之一，第十六首主題的抒情歌明顯與俄羅斯民間音調相聯系，但其以俄羅斯三弦琴的形式，采用對比性中段，運用半音下行和持續(xù)低音的復調手法奏出，然后再回到第一主題哀傷的情緒中，充分展現了樂段間情緒或落差較大的風格。

（三）作品中演奏技法的突破

作品中演奏技法的突破是這部作品具有的鮮明藝術特征，技法中節(jié)拍節(jié)奏重音突出，具有不停頓的均勻運動，樂器的槌擊處理具有相應的色彩[3]。例如，第十四首、十五首樂曲都具有猛烈的節(jié)奏動力和運動性，體現出普羅科菲耶夫鋼琴作品中的“敲擊風格”。其中充滿動力性、激烈和快速節(jié)奏的第十四首樂曲，洋溢著狂熱的野性和不停頓的運動性，音樂一開始就是ff，6/8 拍，節(jié)奏統一，旋律在第三小節(jié)提高一個八度音區(qū)進入，旋律音域有重音標記和獨特的裝飾音，跳動較大、不規(guī)則，充滿了毅力和奮發(fā)的精神。

（四）抒情浪漫與情緒同技術的融合

鋼琴套曲《瞬間》的抒情性使普羅科菲耶夫音樂作品具有豐富的藝術表現力，20 首樂曲中有一半以上都具有抒情性，在作品的第一首與第二十首，作曲家運用安靜的抒情性樂曲，讓人們深切地感受到這部作品在傳統中抒情浪漫與情緒同技術的融合。在整部作品中不難感受到作曲家創(chuàng)造的抒情性包括歌唱性與浪漫的幻想，不但有氣息悠長且富有表情的樂曲，還有充滿朦朧、神秘和具有豐富想象力的樂曲。此外，鋼琴套曲《瞬間》具有諧謔性，在普羅科菲耶夫的音樂中經?？梢愿惺艿街C謔性、單純有趣的嬉戲及不露聲色的嘲諷。其表現形態(tài)有各種突發(fā)的節(jié)奏、力度對比、夸張的律動等。例如，第十首樂曲具有明顯的逗弄意味，一長一短的音型，中段突如其來的裝飾音都顯示出諧謔性特征。在曲調和情緒突然轉折的地方也有諧謔性，如第十一首簡明的旋律具有斯拉夫格調，中段突然轉折處具有意想不到的詼諧氣氛。

二、音高素材的運用與突出的和聲表達

（一）個性鮮明的高音聲部

在音樂創(chuàng)作中，普羅科菲耶夫認為旋律是音樂作品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不能枯竭的。在鋼琴套曲《瞬間》中，他最擅長的就是對復雜的調式融合與縱橫同構的技術運用，他將各種調式融合在一起，并在旋律上展現出調式的轉變，調式構成了和聲結構。在鋼琴套曲《瞬間》中，我們不難看出，普羅科菲耶夫充分運用了這一獨特的作曲技法，勾勒出飽含深情又具有高超創(chuàng)作技法的作品。

筆者深入分析了作品《瞬間》中復雜的調式融合，如第十一首中主題音調融合了三種調式（A 多利亞、A 大調、A混合利底亞）；第十四首的主題音調也融合了三種調式（A自然小調、A 和聲小調以及A 大調）。大調式的認識重點在于將其中的“降D 音”看作“升C 音”的等音記譜；第六首、十七首也不同程度地運用了多種調式融合的手法，使整首作品的音高材料富于變化，帶有強烈的個性特征。

（二）縱橫同構中的橫線條

鋼琴套曲《瞬間》中大部分樂曲運用了平行連續(xù)的和弦，與一般傳統和弦不同，這種和弦給人一種優(yōu)美的線條感，是對和聲的一種很規(guī)整的延伸，不是傳統和聲中和弦間功能力度的依從關系，能夠充分表現出和聲色彩的流動與延展。例如，第一首中左手聲部是連續(xù)的平行七和弦；第十九首開始處左右手交錯構成連續(xù)的平行大三和弦。

結 語

鋼琴套曲《瞬間》中運用了自然調性，加入半音豐富調性的創(chuàng)作手法，半音在調性中可以直接進行到主和弦，可以構成任何一種結構的和弦。這種20 世紀被廣泛運用的作曲手法，是調性進一步解放的特征。普羅科菲耶夫運用自然音調對和聲進行現代思維個性的處理，在傳統調性概念的基礎上，將十二個音寫到作品中，使作品呈現出比純粹的無調性，更具戲劇性的現代特征，其中最具典型性的就是調性的突破與發(fā)揮。另外，普羅科菲耶夫在運用這種現代創(chuàng)作技法寫作時，還運用了傳統與現代的融合。例如，第五首樂曲中在整體調性的背景下，包含自然調性加入半音豐富調性的創(chuàng)作手法，使這首作品的形態(tài)呈現出半音化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