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獄中綻放的人道主義之花

【摘要】《死無葬身之地》是闡釋薩特的存在主義哲學核心思想的戲劇作品之一。薩特存在主義哲學核心思想主要是“存在先于本質(zhì)”“自由選擇”“承擔責任”等，他尊重人，關注人的存在、人的價值、人的自由與責任。本文希望通過對戲劇作品的解讀，搭建起其與薩特存在主義哲學思想的橋梁，進而闡釋薩特存在主義的人道主義對現(xiàn)當代社會的積極意義。

【關鍵字】薩特;存在主義;人道主義;自由選擇;承擔責任

【中圖分類號】I106?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5-0008-02

讓-保羅·薩特是20世紀法國著名的哲學家、文學家和社會活動家，法國存在主義哲學流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薩特的存在主義理論不僅關注哲學問題，更關注人的價值的倫理問題。薩特以小說、戲劇文學作品形式來表達他的哲學觀點?！稅盒摹贰渡n蠅》《恭順的妓女》等作品文筆犀利地體現(xiàn)其核心哲學思想，即“存在先于本質(zhì)”“自由選擇”“承擔責任”等。人的價值是什么？人應該怎么樣活著？人生和世界的意義又是什么？戲劇《死無葬身之地》就是對薩特存在主義的人道主義觀點的集中闡釋。

一、荒誕中的人道主義火把

1945年薩特創(chuàng)辦《現(xiàn)代》雜志，主張“介入文學”，認為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必須介入社會實際的政治實踐活動。《死無葬身之地》是反映二戰(zhàn)時期社會環(huán)境的“介入文學”作品。薩特出生于1905年，他的生活經(jīng)歷和思想深深地受到戰(zhàn)爭的影響，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1940年6月14日巴黎被德軍攻陷。但法國人民沒有被德軍鐵蹄嚇倒，仍以必勝的信心投入到戰(zhàn)斗中。薩特本人也是其中之一。戰(zhàn)爭打磨人的精神，也成就了偉大的哲學家。二戰(zhàn)前，薩特主要研習弗洛伊德心理學、胡塞爾現(xiàn)象學和海德格爾存在主義，他的早期哲學著作有《自我的超越性》《論想象》《情緒理論初探》，此時薩特從人的主觀意識研究世界的存在，把人的主觀意識存在看作是一切存在的根本。二戰(zhàn)后薩特不再滿足于用現(xiàn)象學方法去認識和解釋世界，而是轉(zhuǎn)向?qū)ι鐣F(xiàn)實的關注，真正去社會現(xiàn)實中尋找人的價值和人的自由，在荒誕世界中舉起了人道主義的火把。

《死無葬身之地》是薩特早年反映存在主義哲學思想的戲劇之一。在艱難絕境的社會環(huán)境下，個人通過自由選擇，做出符合自己利益價值的選擇，并承擔個人和全社會的責任，從而實現(xiàn)自身的人生價值?！端罒o葬身之地》取材于二戰(zhàn)時期法國反抗運動，五名反抗運動成員在一次組織暴動中任務失敗被法西斯走狗民團逮捕入獄。入獄后，五人分別逐個被監(jiān)獄官嚴刑拷問，希望用酷刑使他們招供交代出隊長行蹤和下一步反抗計劃。他們雖然被囚禁在監(jiān)獄中，卻和敵人展開精神意志上的搏斗，縱使面對死亡也不泄露半句情報。用堅貞不屈的決心，捍衛(wèi)人生的尊嚴，實現(xiàn)自己為革命事業(yè)獻身的人生價值。最終五人壯烈犧牲。

19世紀末尼采高呼“上帝死了”，認為人世間沒有什么絕對的標準來衡量人的生存和價值，人是自己價值的創(chuàng)造者。薩特同樣認為上帝是不存在的，人成為孤獨、迷茫的個人，人只有依靠自己，認識自己才能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上帝不存在”把人從西方宗教中解放出來，使人的存在成為可能。薩特認為“存在先于本質(zhì)”，人不是首先存在以便后來變成自由的，人的存在和他的自由沒有什么區(qū)別，人類的自由先于他的本質(zhì)。人的存在是先于人的本質(zhì)的。人的本質(zhì)是不確定的，人的本質(zhì)是一個不斷虛無化，從自在走向自為的過程。人作為有意識的主體總是尋求對自身的超越性，總是設法實現(xiàn)自身新的可能，因此自由便是絕對的。絕對的自由選擇一方面促成了絕對的個人責任，另一方面也“模鑄”了一個主觀林立的世界。自由不意味著可以逃脫責任，人必須對自己的自由選擇承擔責任。此外人做出符合自己利于的選擇后，總是喜歡“模鑄”他人，希望別人也遵循自己的選擇。薩特的絕對自由觀實際上過分夸大了個人主義和主觀主義，雖然肯定人的自由和責任，但他把人過分完美化和理想化。

二、監(jiān)獄中的人道主義之花

薩特為了闡述存在主義觀點，設計了一個特定的監(jiān)獄環(huán)境，在這種“生死攸關”的艱難絕境中體現(xiàn)人物的態(tài)度與選擇?！端罒o葬身之地》緊緊圍繞人物“兩個態(tài)度轉(zhuǎn)變”和“四種自由選擇”展開描述。

（一）“兩個態(tài)度轉(zhuǎn)變”

隊員剛剛被捕入獄時的態(tài)度。行動失敗，平民被捕殺，隊員各個情緒低落。呂茜陷入深深的自責，說道：“別人是因為我們的緣故而死的”。索比埃也認為自己對別人的死亡負有責任。此時他十分害怕迷茫地說道：“我想了解我自己，有些人死在床上，問心無愧。好兒子，好丈夫，好公民，好父親。其實他們像我一樣都是些懦夫，只是他們還不知道?！泵鎸^境的境域，索比埃無法認清自己。弗朗索瓦情緒激動地說道：“我可不是英雄。我從來不知道我為什么而奮斗”。弗朗索瓦此時已經(jīng)被死亡擊潰了，他逃避責任，迷失自我。卡諾里十分冷靜地選擇接受失敗，坦然面對死亡。他說道：“我什么也不想，我為我們的事業(yè)而活著，我早就預料到我會像現(xiàn)在這樣死去”。雖然他認為自己應該為他人的死亡負責，但是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這些幻想已經(jīng)不再有任何意義。昂利說道：“一個人決不能像耗子一樣無緣無故的死去?！卑豪麑で笞约捍嬖诘囊饬x，不想死的毫無價值。昂利說道：“哪兒也不缺我，我沒讓人感覺缺少我。地鐵擠得水泄不通，飯館總是滿座，每個人的腦子里都被小憂小慮塞得滿滿的。我溜出這個世界，可它依然是滿滿的”。隊長若望出現(xiàn)后的態(tài)度。隊長若望被捕入獄，但獄卒并沒發(fā)現(xiàn)他的真實身份。此時眾人態(tài)度發(fā)生轉(zhuǎn)變。索比埃說道：“現(xiàn)在我有秘密向他們隱瞞了”。昂利說道：“倘若你不來，我們將像牲畜一樣受罪而不知道為什么?，F(xiàn)在你在這里，這兒發(fā)生的一切都將有一定的意義?！钡ダ仕魍邊s說道：“我去告發(fā)你，我要救我的命”。為了不泄露若望身份，最終弗朗索瓦被昂利掐死在獄中，其他人默許了這樣一切。

（二）“四種自由選擇”

第一類選擇是呂茜、卡諾里、昂利和索比埃所選擇的不招供。他們依然選擇成為英雄，同時他們也必須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呂茜被無情地凌辱，卡諾里、昂利被嚴刑拷打滿身瘡痍，索比埃自殺。他們承受了英雄的責任與使命，在艱難絕境中實現(xiàn)了人生價值。需要強調(diào)的是，劇本最后獄卒承諾只要交代隊長下落，就釋放一個人?？ㄖZ里提議招假供，但亨利不同意?？ㄖZ里說道：“亨利，如果今天你死了，人家就會給你做個結(jié)論：你是出于自尊殺死的小弟，這就蓋棺定論了。但如果你活下去……那就不會定案了。人家會根據(jù)你的整個一生來判斷你的每一個行為”。薩特認為人的價值實現(xiàn)永遠是一個過程，人的本質(zhì)并不是事先某些東西規(guī)定了的，而是在不斷地生成過程中，人應該在不斷地選擇中實現(xiàn)自己。第二類是弗朗索瓦選擇招供。他揚言供出若望導致失去眾人信任，最終昂利被迫掐死了他，使他無法招供。薩特這里從“主體觀林立”的角度出發(fā)，認為弗朗索瓦的選擇不符合大多數(shù)人的道德價值追求，個人的自由選擇不僅要符合自己的價值追求，還要以倫理道德為前提，符合全社會全人類的價值追求。第三類選擇是隊長若望的選擇。選擇隱藏自己真實身份。為了能夠繼續(xù)抵抗運動，若望選擇隱瞞自己。但他內(nèi)心是極其痛苦的，看著隊友為他流血犧牲，卻只能隱藏自己。第四類選擇是獄卒最終選擇槍殺游擊隊員。在劇本最后，呂、卡、昂三人做出了招假供求得一人存活的集體選擇，但獄卒仍然槍殺了三人。薩特一方面揭露敵人的殘暴與兇惡，另一方面是他人道主義精神的展現(xiàn)。與其讓三人一生背負掐死同伴的痛苦與負擔，釋放內(nèi)心的罪惡與苦楚也是一種人道主義關懷。鮮血染紅了漆黑的囚牢，不屈的意志綻放出對人生價值的人道主義之花。

三、現(xiàn)實中的人道主義指引

人的存在就是找到真實的自己，通過實踐不斷發(fā)展自己的本質(zhì)，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當今社會人處于物的依賴的歷史時期，尤其是西方社會人漸漸失去了對自己本質(zhì)的發(fā)展，被異化成了一個不關注人的本質(zhì)、人的價值的“機器人”?！叭松杂伞保總€人享有自由發(fā)展的權利。人們應該在學習和生活中，不斷認識自己。薩特存在主義的人道主義重新讓人們關注人的本質(zhì)與人生價值，對現(xiàn)代人文精神建設有一定啟迪作用。

薩特的《死無葬身之地》是一種希望哲學觀點?？v使黑暗籠罩正義，縱使面對鮮血淋漓的死亡，也要追求對自身價值的超越。要發(fā)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在逆境中掙扎，不斷激發(fā)自己的潛能，積極塑造自己的人生價值。人應該不斷地自我設計、自我謀劃、自我實現(xiàn)，美好的未來自我奮斗出來的。薩特這種自我超越的觀點對激勵現(xiàn)代人不斷進步具有推動作用。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同樣也要對選擇后的行為負責。選擇是自由的，但這并不表示可以無拘無束的選擇，每種選擇都要以倫理道德為前提。在薩特看來，人是被拋入這個世界的，在不斷地選擇中塑造自己的本質(zhì)。選擇是自由的，但責任是拴住自由的韁繩。人可以自由地做出選擇，也必須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因此，薩特所倡導的自由選擇和用于承擔責任對現(xiàn)代人的道德約束有一定規(guī)范作用。

四、結(jié)語

薩特的《死無葬身之地》是以文學方式闡釋存在主義哲學觀點的作品，該作品通過特定的境域展現(xiàn)出人的存在、人的自由選擇和人的責任等哲學命題。劇中人物都是在選擇中實現(xiàn)各自人生價值，并承擔選擇后的結(jié)果?！端罒o葬身之地》是在監(jiān)獄中綻放的存在主義，是鮮紅的人道主義之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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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趙陽，男，漢族，山東濟南人，中共黑龍江省委黨校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外馬克思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