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江
(廣東金舵律師事務所,廣東 佛山 528000)
近年來,隨著依法治國政策的貫徹實施,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的迅猛發(fā)展,我國的法治建設有了很大的發(fā)展,社會法律意識也日益增強,律師們以他們的專業(yè)技能服務于市場經(jīng)濟,服務于社會,律師行業(yè)的作用已逐漸被社會大眾所認識。但是,與律師熱衷于辦理民事、經(jīng)濟案件的形勢極不相稱的是,在刑事辯護業(yè)務里,律師的參與卻呈熱度減少的趨勢。
據(jù)《中國律師》雜志的數(shù)據(jù)顯示,2000年北京有律師5495人,全年辦理刑事案件4300件,人均辦理刑事案件從1990年的2.64件下降到2000年的0.78件[1];據(jù)北京市司法局發(fā)布《2019年北京律師行業(yè)工作數(shù)據(jù)分析報告》的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全市執(zhí)業(yè)律師人數(shù)34755人,全市律師擔任刑事案件辯護人、代理人21557件[2],北京律師人均辦理刑事案件由2000年的0.78件下降到2019年的0.62件。
在個別案件中,遭受了不公正甚至是粗魯對待的犯罪嫌疑人,難以得到律師的有效法律援助,他們感受不到法律的公正對待和有效保護。而一些律師對刑事辯護不愿涉足,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律師在辦案過程中存在一些可見或不可見的風險。關于這方面的困難、原因及建議已有眾多論著,筆者不想在此贅言,本文只是結合筆者所辦的案件與刑辯律師同行一起探討,如何采取靈活、有效的做法,最大限度地保護委托人的合法權益,使他們得到法律的公正處理,促進法律的正確實施。
犯罪嫌疑人梁某,應另一犯罪嫌疑人王某要求,委托他人私刻了某公安分局戶口專用章等六枚公章,用于偽造有關單位的收據(jù)等,梁某按每枚250元向王某收取刻章手續(xù)費。之后,王某持有關偽造的文件,虛構不同事實,引誘多名受害者支付購房款、有關費用共40多萬元。公安機關分別對梁、王二人進行拘留并偵查后,認定二人為同謀共犯,以二人共同涉嫌犯詐騙罪向檢察機關移交起訴。
律師接受犯罪嫌疑人梁某親屬的委托后,為梁某提供法律援助,在查閱公安機關的起訴意見書、會見并詢問梁某、掌握充足的事實根據(jù)后,向公訴機關多次提交法律意見書,闡明事實、剖析證據(jù),經(jīng)過努力,使公訴機關采納了律師的意見,改變了案件原來的定性,以梁某涉嫌犯偽造國家機關印章罪起訴,從而使犯罪嫌疑人得到了法律的公正對待。
這是一個成功的律師辯護案件,體現(xiàn)了律師勤于維護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以靈活的手法和務實的作風,積極與司法機關進行溝通,共同促使案件得到公正處理。
(一)針對公安機關對梁某案件的偵查定性,承辦律師根據(jù)事實和法律提出不同意見:犯罪嫌疑人梁某的行為只是為了牟取非法利益,偽造公章后轉賣他人,并沒有與涉嫌詐騙的王某進行共謀。律師從法理上和法律條文上闡析了梁某的行為不具詐騙共同犯罪。
《刑法》第二十五條規(guī)定:“共同犯罪是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边@指明了共同犯罪必須具備的條件之一是“在主觀方面須有共同的犯罪故意,在客觀方面共同實施了犯罪行為?!?/p>
在本案中,王某的行為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用虛構事實的方法,騙取了數(shù)額較大的公私財物的行為,符合刑法中規(guī)定的詐騙罪的特征;而梁某卻不具備上述特征,不能與王某構成共犯:
1.梁某不具備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其為王某私刻公章目的是賺取王某的“手續(xù)費”而不是非法占有他人的財物;
2.梁某為王某私刻公章,偽造收據(jù)后,其犯罪行為已經(jīng)終止,王某是否持之去實施詐騙、結果如何均不得而知;
3.梁某所獲非法利益僅1500元,是王某實施詐騙前支付的私刻公章的“手續(xù)費”而非詐騙后共同分得的贓款;
4.從情理上講,如果梁某知道王某以其私刻的印章和偽造的文件騙取到40多萬元后,其要求得到的不應為1500元而是若干萬元。
因此,無論從犯罪目的、行為方式、獲取的非法利益的時間和數(shù)額來看,梁某都不符合與王某構成詐騙罪共犯應具有的特征。按照刑法人當其罪的原則,梁某的行為只犯偽造國家機關印章罪而非詐騙罪共犯。
(二)律師據(jù)理力爭,為犯罪嫌疑人爭取法律的公正審判。明確了案件事實后,承辦律師為爭取偵查機關、公訴機關對案件的正確定性和法律的公正審判不遺余力。
根據(jù)《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詐騙公私財物,數(shù)額較大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shù)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ji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數(shù)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jié)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本法另有規(guī)定的,依照規(guī)定?!比绻V機關對梁某以涉嫌詐騙罪起訴,梁某將可能面臨十年以上的刑罰并處罰金。
根據(jù)《刑法》第二百八十條,“偽造、變造、買賣或者盜竊、搶奪、毀滅國家機關的公文、證件、印章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绷耗橙缡苌嫦觽卧靽覚C關印章罪的指控,則可能受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因此,本案如何定性將直接關系到犯罪嫌疑人的正確改造。
律師掌握了有關事實材料后,在偵查階段多次將有關情況反映給公安機關,進行多次口頭交涉;在公安機關堅持以涉嫌共同詐騙將梁某一案向檢察機關移送起訴后,律師仍未氣餒,繼續(xù)向檢察機關遞交法律意見書多份,以書面文件的形式更深刻地闡述分析案件。經(jīng)過長時間的努力,終于使檢察機關采納了辯護律師的意見,改變了原先案件的定性,以梁某涉嫌偽造國家機關印章罪提起公訴,法院最終判處梁某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
這是一個律師與公訴機關進行訴前交流、共同促進法律正確實施的成功例子。這不僅使社會有關人士鞏固了對國家法律的信任,而且使其他律師透過案中承辦律師靈活、有效的工作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增加了從事刑事辯護業(yè)務的信心和弘揚正義的勇氣。
本案并不復雜,律師不需要作太多的調查取證也可辨別案件的性質,但要真正維護委托人的合法權益,說服偵查、公訴機關改變案件的定性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個別刑事案件,偵查機關未準確把握案件性質,致使案中犯罪嫌疑人承受過重的指控,案件的承辦律師想要改變與事實不相適應的指控實屬困難。個別特殊情況下,經(jīng)辦律師有機會取得有利證據(jù)(特別是證人證言),但卻擔心有可能被指控涉嫌偽證罪。
為此,本案律師的經(jīng)驗是:應盡量在偵查機關的起訴意見書中查找疑點并搜集支持己方觀點的線索。在上述案件辦理過程中,律師將犯罪嫌疑人梁某在會見律師時的陳述,結合案件材料,利用刑法學的理論來說服公訴機關。并且這種說服不是在法庭上搞突然“襲擊”,讓公訴人措手不及,而是在審查起訴階段,將自己的正確觀點甚至將取得的與控罪相反的證據(jù)告知公訴機關,便于公訴機關正式起訴前查證核實并正確處理。這樣做,就易于使偵查或公訴機關改變原來的看法,接受辯護律師的觀點,從而使案件處理沿著正確處理的方向順利進行,最終取得對委托人有利的結果。
在現(xiàn)實中,刑訴案件不同的判決結果,對公訴人自身有著不同的影響,在法庭上,公訴人出于職責所在,往往會堅持并維護指控意見,并努力取得與指控意見一致的判決。這樣,如果律師在法庭上提出尚未被公訴方掌握的辯護證據(jù)肯定會令公訴機關既定的思路遭到有力挑戰(zhàn),因而也是最容易激化矛盾的。其實,如果拋開法庭之上的簡單勝負,從查清事實,還其本來面目的角度出發(fā),律師應該考慮將那些“敏感”證據(jù)或爭議的觀點在庭前與公訴機關交流,利于其根據(jù)情況予以查實,并及時調整控訴觀點,維護委托人的合法權益。
刑事辯護是一項思維嚴謹、復雜又不失靈活的律師業(yè)務,眾多的律師都曾在刑事辯護中展現(xiàn)自己的業(yè)務素質從而脫穎而出。在法庭上根據(jù)法律侃侃而談,以嚴密的邏輯將己方的觀點逐一娓娓道來,這是許許多多律師的設想。雖然在實踐中,仍然存在著種種阻礙,特別在律師刑事辯護業(yè)務中,但肩負著法律正義的使命的律師仍然要積極、勇敢地從事刑事辯護,并在實踐中交流、總結經(jīng)驗,為我國的法治進程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