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繞梁三日的歌聲

兩色風(fēng)景/文

張燈結(jié)彩，敲鑼打鼓，財神爺?shù)男聞e墅風(fēng)光落成，好不熱鬧。

作為整個天庭最有錢的神仙，財神當(dāng)然不會放過在這樣的場合盡情地炫耀自己的財力。你瞧，他布置了多大的排場：收到的仙果花籃堆滿了門口，所有前來道賀的賓客都有紅包可拿、有豐盛的午餐招待，此外，還請來了天庭最受歡迎的七仙女舞蹈團(tuán)和“五行山”樂隊(duì)擔(dān)任暖場嘉賓?？梢哉f，除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宴，沒有誰能這么風(fēng)光！

“這老小子真是愛炫耀?！彪u十娘看著正接待賓客、笑成了一朵花兒的財神，不屑地說。

雞十娘和豬尾巴是十二生肖里唯二到場的成員。通常在這種時候前來恭賀財神的人，要么是他的朋友，要么跟他有某種利益關(guān)系。十二生肖都不喜歡渾身銅臭的財神，更不會為了沾他的光而特地來巴結(jié)，所以基本都沒來。雞十娘之所以到場，僅僅因?yàn)樗恰拔逍猩健睒逢?duì)的主唱。這次到來，屬于走穴演出。

“財神爺，天庭的好房子多數(shù)出自十二生肖中的虎三哥之手，您這棟別墅是否也是虎大師的作品？”財神最好的兄弟、福祿壽三星之一的祿星問。

“不，這棟別墅來自凡間，是皇宮的一部分?；⑷珉m然是一流的建筑師，但是大家一窩蜂請他設(shè)計(jì)屋子，反而顯不出特色來啦。像我這樣兼具財力與藝術(shù)品位的人，這個時候就會選擇將目光放在凡間。說服皇帝把皇宮的一部分賣給我，可花了我不少金錢呢?！?/p>

聽著財神的侃侃而談，正在后臺準(zhǔn)備演出的雞十娘更不爽了：“這家伙，居然敢批評我三哥？皇帝住的就一定是好房子了？真讓人火大！”

財神又在說話了：“為了給今天這個喜慶的場合助興，我特地請來了咱們天庭最受歡迎的“五行山”樂隊(duì)。下面，讓我們歡迎他們！”

掌聲熱烈地響起。平常要想看到“五行山”的演出，可是很不容易的。買票的隊(duì)伍一直從九重天排到一重天。這么受歡迎的樂隊(duì)也被財神請來了，他可真了不起！

站在事先搭建的高臺上，聽著下面的神仙說一些恭維財神的話，雞十娘越發(fā)覺得不舒服，而接下來的事情，則讓她更不舒服……

“下面，請大家欣賞‘五行山’樂隊(duì)為我們帶來——《財先生》！”

可以說，這就是一首給財神拍馬屁的歌！雞十娘那個不甘心啊，別提了?？墒怯惺裁崔k法呢，合約都簽了。如果不唱，那就是違約！

“對不起，十娘，對不起?！表n湘子頻頻跟搭檔道歉，這次商演是他接的，他很清楚把雞十娘的才華用在那種歌曲上是怎樣一種浪費(fèi)。

“唉，算了，早點(diǎn)兒唱完早點(diǎn)兒回去吧?！彪u十娘嘆了一口氣說。

于是，在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中，雞十娘唱完了那首《財先生》。

高手就是高手，雖然是這么一首不怎么樣的歌曲，雞十娘仍然唱得纏綿悱惻，唱完之后，掌聲經(jīng)久不息。

“不愧是‘五行山’！”

“也虧得是財神這樣的神，才能請動他們！”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對不起，一首就是一首，我們唱完了，我們得走啦。”雞十娘說。

賓客紛紛感到意猶未盡，這時財神說：“各位，各位，如果你們想再聽，其實(shí)并不困難，請安靜——”

神仙們就都安靜了下來，然后，他們果然又聽見了雞十娘的歌聲：

“財先生，數(shù)錢的夜晚很美……”

怎么回事？誰在唱歌？要知道，天庭可沒有錄音機(jī)這種東西。

歌聲的來源，是別墅的房梁。

啊，原來如此，都說好聽的歌聲可以“繞梁三日不絕”，雞十娘這樣的實(shí)力派當(dāng)然更不例外?，F(xiàn)在，歌聲就在“繞”啦，聽眾們立刻閉上嘴巴，豎起耳朵，聽著那動人的歌聲……

雞十娘撇撇嘴，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歌聲在未來三天里，還將繼續(xù)在財神家里回蕩，太便宜那老家伙了！

對雞十娘來說，這雖然是一次不愉快的經(jīng)歷，但是過去也就過去了。不管怎么說，她可是十二生肖里性格最潑辣、最豪爽的，當(dāng)然不會把這種事過久地放在心上。

愛東奔西跑和打聽八卦的馬老七給雞十娘發(fā)回情報：“最近有不少你的粉絲前往財神別墅呢，因?yàn)槁犝f只要去那里，就能聽見你那‘繞梁三日’的歌聲?！?/p>

“聽說，財神已經(jīng)開始收門票了，他覺得能夠讓更多人見識自己的別墅固然好，但趁機(jī)發(fā)一筆財卻更實(shí)際！”

“聽說……”

“不許聽說了！”雞十娘打斷馬老七，“那家伙要干什么，隨便他去，別再讓他的事情給我添堵啦?！?/p>

可是馬老七還是在第三天的時候給雞十娘帶來了新消息：“不好啦，十娘，財神跟你的粉絲吵起來了。粉絲們怪他騙錢，財神則把責(zé)任都推給了你！”

“什么？這是怎么回事？”雞十娘聽了這話，有點(diǎn)驚訝，然后她立刻跨上馬老七，“算了，直接帶我到那兒去！”

“好的！”有機(jī)會展示速度，馬老七可開心啦。

他們一陣風(fēng)似的來到了財神別墅，果然看到那里正鬧鬧騰騰的，雞十娘一到，立刻被包圍了。

“雞十娘，你害得我好苦哇?！必斏裆鷼獾卣f。

“我怎么害你啦？”雞十娘尖著嗓子問。

“你是天庭最佳女歌手對不對？”

“對！”

“你的歌聲能繞梁三日，對不對？”

“對！”

“可是今天才第三天，我的家里已經(jīng)聽不見你的歌聲了！我把它作為限時參觀的景點(diǎn)開放給了你的歌迷，現(xiàn)在，他們都說我欺詐！”

雞十娘一愣，她顧不上怪財神亂要錢了，她的歌聲居然只能“繞梁二日”，這對她的自尊心是個打擊！

實(shí)際勘測過現(xiàn)場后，雞十娘發(fā)覺歌聲真的已經(jīng)消失了。財神叉著腰說：“不能繞梁三日，你還算什么‘天庭好聲音’？”

“閉嘴！”雞十娘飛快地說，“我立刻給你重唱一首，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這是雞十娘出道以來，從未有過的情況。要知道在過去，她的演唱余音從來是至少繞梁三日，從來沒有“早退”的情況！

“毫無疑問，那是因?yàn)槲页艘皇鬃约阂膊幌矚g的歌?！彪u十娘心想，“不喜歡的歌，就沒法百分之百地投入情感，那就不是我的真實(shí)水平！”

為了爭一口氣，雞十娘在財神別墅里引吭高歌了一曲自己的代表作，這是鼠第一生日的時候，雞十娘寫給他的歌曲。對于這個瀟灑不羈的大哥，雞十娘是蠻欣賞的，因此那首歌她也唱得特別有感情：

沒有一絲絲防備

也沒有一絲顧慮

你就這樣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里

偷光我東西

如此徹底……

歌聲如泣如訴，歌迷如癡如醉。

一曲終了，雞十娘對財神放話：“等著瞧吧，這次的歌聲，必將繞梁三日！”

“我會熱切期待的！”財神說。

對于自己拼盡全力的作品必將取得的成績，雞十娘是毫不懷疑的。然而事實(shí)卻粉碎了她的期待。

“十娘！”帶來噩耗的仍是馬老七，“你快去看看，財神別墅前又鬧成一鍋粥啦……”

雞十娘傻眼了：這一次，又只過了僅僅兩天，她那充滿自信的歌聲就又消失得干干凈凈啦！

現(xiàn)場的議論聲很大，雞十娘的實(shí)力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接連兩次失利，“退步”的說法不斷地鉆進(jìn)雞十娘的耳朵里。

雞十娘決心閉關(guān)。她要潛心琢磨一種全新的唱法，再寫上一首讓所有人都瞠目結(jié)舌的新歌，她要再一次讓自己的歌聲“繞梁三日”！

雞十娘閉關(guān)的地點(diǎn)選在了人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地上待上一整年，天庭才過一天呢。這讓她能爭取到充分的時間來提高自己！

這一年里，雞十娘游覽名山大川，不斷地開闊眼界，累積靈感。她對著大海唱歌，對著草原唱歌，對著沙漠唱歌，對著冰川唱歌……她的歌聲，時而如輕風(fēng)，時而像海嘯，時而婉轉(zhuǎn)低回如同夜鶯私語，時而蕩氣回腸如同天地初開……

一年過去了，雞十娘帶著全新的修行成果返回天庭。當(dāng)然啦，對于等待她的神仙們而言，時間才剛剛過去了一天。

游學(xué)歸來的雞十娘，更加成熟，更具風(fēng)采，甫一亮相，就博得了大家的陣陣掌聲。云集在財神別墅前的，除了她的歌迷外，還有“五行山”的成員，還有十一生肖，他們都十分擔(dān)心雞十娘呢！

“可以開始了嗎？”財神看著這樣的雞十娘，小心翼翼地問。

“隨時可以。”雞十娘淡淡一笑。

于是，雞十娘拿起牛二叔為她準(zhǔn)備的喇叭花，喝了一口兔四四為她精心調(diào)配的潤喉茶，再換上羊八妹為她設(shè)計(jì)的全新演出服，上場了。財神別墅門口幾乎是人山人海，狂熱的氣氛，比雞十娘開個人演唱會也不遑多讓！

當(dāng)雞十娘輕輕舉起喇叭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當(dāng)雞十娘緩緩?fù)鲁龅谝粋€字，所有人的大腦一片空白。

天籟，只能說，那是不折不扣的天籟！在雞十娘傾情獻(xiàn)唱的那五分鐘里，在場的神仙都在為自己能聽見這樣的聲音而深深感恩，順風(fēng)耳更是幸福到死去活來。

不需要“繞梁三日”作為證明，雞十娘已經(jīng)征服了整個天庭，甚至財神也不得不五體投地。受到極大震撼的他，能說的話只有一句：“偉大的歌唱家！偉大的歌唱家！……”

是的，所有人都毫不懷疑，這一次，雞十娘的歌必將實(shí)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繞梁三日”，甚至可能破紀(jì)錄，繞個十日二十日！

可是——結(jié)果再一次跌破了整個天庭的眼鏡！這一次，雞十娘的歌聲甚至沒有繞梁“兩日”，僅僅在一天之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簡直是比雞十娘唱出脫胎換骨的天籟更令人震驚的事！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牛二叔反復(fù)念叨著這句話，難以置信。

“我給十娘做過檢查了，她的喉嚨絕對沒出問題！”兔四四大聲宣布。

“我潛入財神的別墅臥底過，那老小子也沒有耍什么花樣?！笔蟮谝灰藏暙I(xiàn)著情報。

“十姐這幾天吃喝的食物都是我經(jīng)手的，肯定不會有差錯……”豬尾巴焦急地說。

那么，到底是為什么，雞十娘的歌聲不能“繞梁三日”？

一片疑云慘霧中，一向沉默寡言的虎三哥眼睛亮了亮，二話不說就出了門，眾生肖連忙跟上。

虎三哥率眾直入財神別墅。財神見到十二生肖集體駕到，不禁有些慌張：“你們要干什么？雞十娘的歌聲不能繞梁三日，可不是我搞的鬼！”

虎三哥沒有搭理財神，他輕輕一躍，來到了房梁上，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起來。

“喂，沒禮貌的家伙，快下來！就算你是天庭首席建筑師也不能在我家撒野！”財神不滿了。

虎三哥冷笑了一下，跳了下來，他用沉穩(wěn)的口氣說：“十娘的歌聲無法繞梁三日，跟她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都沒有，全都是因?yàn)椤愕姆苛河袉栴}！我剛才檢查過了，它其實(shí)是豆腐渣工程的產(chǎn)物。偷工減料的房梁，怎么配得上十娘的歌聲？越出色的歌，越不屑環(huán)繞！”

真相大白，財神的臉色頓時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調(diào)皮的猴小九故意提高聲音說：“想不到財神爺特地從凡間的皇帝那兒買來的好房子，居然有質(zhì)量問題……”“就是嘛。害得我們十娘那么辛苦，原因竟然出在這座破房子上！”馬老七連忙用打抱不平的語氣跟上。

牛二叔的個性憨厚老實(shí)，擅長息事寧人，他正想如往常一樣阻止兩人說這些話，卻被雞十娘搶先了一步。“好啦，”她說，“別說這些了，我們回家去吧。”

雖然不喜歡財神，雖然“唱功退步”的謠言曾經(jīng)讓她非常困擾，雖然最后的真相讓人哭笑不得……但，不管怎么說，好好唱歌，用心唱歌，這樣的領(lǐng)悟?qū)μ焱プ罴雅枋謥碚f，不是什么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