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蕾,王佳,朱愛珍
(山西省運城市中心醫(yī)院生殖醫(yī)學科,運城 044000)
患者,女,33歲,體質(zhì)量指數(shù)(BMI)24.8 kg/m2,未避孕4年未孕,外院子宮輸卵管造影(HSG)提示雙側(cè)輸卵管呈炎性改變,通而不暢,口服中藥治療4個周期未孕,2019年1月28日于本院首診。月經(jīng)史:14歲,7 d/30~60 d,量中,無痛經(jīng),但需服用黃體酮調(diào)整月經(jīng)周期。2019年2月15日TORCH檢查正常;陰道B超示左卵巢2個竇卵泡,右卵巢1個竇卵泡??姑缋展芗に?AMH)為1.32 ng/ml。宮腔鏡檢查提示宮腔形態(tài)正常,子宮內(nèi)膜增厚;病檢結果顯示子宮內(nèi)膜呈單純性增生。男方精液檢查:濃度65×106/ml,前向精子運動率(PR)40%。基礎性激素:FSH 15.45 U/L、LH 8.35 U/L、雌二醇(E2)293.6 pmol/L,睪酮(T)0.67 nmol/L,促甲狀腺激素(TSH)2.07 mU/L。2019年3月20日檢查女方染色體為46,XX。監(jiān)測4個自然周期排卵,無優(yōu)勢卵泡發(fā)育。促排4個周期,3個周期無優(yōu)勢卵泡發(fā)育,1個周期有排卵但未孕。于2019年6月轉(zhuǎn)行IVF助孕。初步診斷:(1)原發(fā)不孕;(2)排卵障礙;(3)卵巢功能減退。
IVF助孕共3個周期。第1周期:采用拮抗劑方案,2019年6月16日給予麗申寶(珠海麗珠制藥)225 U啟動,促性腺激素(Gn)使用時間12 d,Gn用量4 050 U,卵泡數(shù)3個,HCG注射日E2水平3 005.69 pmol/L,LH水平1.16 U/L,孕酮(P)0.73 nmol/L。2019年6月29日獲卵3枚,行常規(guī)IVF,授精濃度為精卵比5×104∶1,4 h后脫顆粒觀察受精情況,3枚卵母細胞的透明帶(ZP)均不完整(圖1A),且無正常卵母細胞胞質(zhì)結構。
第2周期:采用高孕激素狀態(tài)下促排卵方案(PPOS方案),2019年8月12日給予HMG(珠海麗珠制藥)225 U啟動,Gn使用時間9 d,Gn用量2 025 U,卵泡數(shù)3個,HCG注射日E2水平3 042.72 pmol/L,LH 0.71 U/L,P 0.76 nmol/L。2019年8月22日獲卵2枚,授精方式為卵胞漿內(nèi)單精子注射(ICSI),脫顆粒后獲MⅡ卵母細胞1枚,ZP不完整的卵母細胞1枚(圖1B)。MⅡ卵母細胞繼續(xù)發(fā)育,第1天觀察原核(PN),形成1枚2PN胚胎;第3天形成1枚5細胞3級(5C3)可用胚胎(圖2A),冷凍保存。2019年8月28日對患者的ZP1、ZP3基因進行測序發(fā)現(xiàn):在ZP3基因上存在雜合變異,變異點為:chr7:76069913-/T:c.1045_1046insT(圖1D)。對患者父母的ZP1、ZP3基因進行測序未檢測到此變異,該變異為新發(fā)變異。
第3周期:采用PPOS方案,2019年10月3日給予HMG 300 U啟動,Gn使用時間9 d,Gn用量2 700 U,卵泡數(shù)5個,HCG注射日E24 466.90 pmol/L,LH水平3.02 U/L,P 1.02 nmol/L。2019年10月14日獲卵5枚,行ICSI授精,脫顆粒后獲MⅡ卵母細胞3枚,ZP不完整的卵母細胞2枚(圖1C)。3枚MⅡ卵母細胞行ICSI,第1天觀察PN,形成2PN胚胎1枚,0PN胚胎2枚;第3天形成1枚8細胞1.5級(8C1.5)優(yōu)質(zhì)胚胎(圖2B),冷凍保存。
A:第1周期;B:第2周期;C:第3周期;D:ZP3基因雜合突變位點(箭頭)圖1 各周期獲得的ZP不完整的卵母細胞(×400)及ZP3基因突變位點
凍融胚胎移植(FET):月經(jīng)(或撤退出血)第5天開始給予雌激素戊酸雌二醇(補佳樂,拜耳醫(yī)藥,德國),采用遞增方案,起始劑量為6 mg/d,通過B超檢查監(jiān)測子宮內(nèi)膜厚度,適當調(diào)整藥物用量;當超聲檢查提示子宮內(nèi)膜厚度≥8 mm,開始內(nèi)膜轉(zhuǎn)化,肌肉注射黃體酮(浙江仙琚藥業(yè))60 mg/d×4 d。移植前1日下午解凍2枚胚胎,行激光輔助孵化(削薄范圍為部分ZP,削薄厚度為50%~80%),過夜培養(yǎng)后增殖為13C1.5和6C3兩枚胚胎(圖2C、D)。注射黃體酮后第5天,在超聲引導下移植此2枚卵裂期胚胎,并繼續(xù)使用黃體酮及補佳樂。在移植后第14天測血β-HCG水平為1 243 U/L,移植后35 d超聲可見宮內(nèi)兩個孕囊,均見胎芽胎心,孕37+3周經(jīng)剖宮產(chǎn)成功分娩2個女嬰,均活產(chǎn),新生兒評分為7和6分,體重1 200 g和1 125 g,未見明顯出生缺陷,現(xiàn)出生11個月,體健。
人類ZP是包圍卵母細胞和植入前胚胎的細胞外糖蛋白基質(zhì),在卵泡發(fā)育過程中初級卵泡階段開始形成,并隨著卵泡發(fā)育而增加[1]。ZP是一種高度有序的動態(tài)結構,對卵母細胞發(fā)生、受精和早期胚胎發(fā)育至關重要。我院收治的本例不孕患者ZP3基因新發(fā)雜合變異,所獲卵母細胞多無正常卵母細胞胞質(zhì)結構,同時伴有ZP斷裂等異常形態(tài),有文獻稱之為不完整ZP[2]。
ZP在生殖發(fā)育過程中起重要作用,參與卵母細胞發(fā)生、受精和著床前胚胎發(fā)育等關鍵事件[3]。同時,ZP限制了不同物種精子和卵母細胞之間的相互作用[4],并防止人類卵母細胞與多個精子融合[5]。
人類ZP由4種糖蛋白ZP1、ZP2、ZP3和ZP4組成[6-8]。ZP1是其中含量最少的一種,但它保證了ZP結構的完整性。在ZP的形成過程中,ZP1通過交聯(lián)由ZP2、ZP3和ZP4交替組成的長絲鏈發(fā)揮關鍵作用[9-10]。ZP1突變患者所獲卵母細胞缺乏ZP,或者得到退化或破裂的卵母細胞[11-12]。
ZP2和ZP3作為精子受體參與受精過程,精子進入ZP后,首先與ZP3結合引發(fā)頂體反應,然后與ZP2結合,獲得穿透ZP的能力。有研究報道,缺乏ZP2蛋白會導致ZP在配子識別方面的異常[13]。動物實驗則發(fā)現(xiàn),缺乏ZP2和ZP3的小鼠產(chǎn)生的卵母細胞沒有ZP,雌性小鼠完全不孕[14-15]。曾有研究者發(fā)現(xiàn)1名原發(fā)性不孕癥患者的ZP2和ZP3基因存在雜合突變,獲得的卵母細胞ZP很薄或缺失[16]。本例患者3個周期共獲卵10枚,其中6枚為不完整的ZP,印證了P?kkyl?等[17]的研究,即ZP2和ZP3編碼基因的序列變異可能與ZP形態(tài)異常有關。另有研究報道ZP3中的雜合子錯義突變阻礙了ZP2和ZP3之間的相互作用,導致卵母細胞變性和空卵泡綜合征[18]。ZP3在生發(fā)泡破裂中也可能起到一定作用[19]。
ZP4在體內(nèi)受精過程中并不起重要作用,但它的結構和機械功能是在著床前保護胚胎的基礎。ZP4切除會損害雌性兔子的生育能力[20]。
人類ZP3基因位于7號染色體上,編碼424個氨基酸的多肽。本例患者ZP3基因新發(fā)雜合變異,使ZP3的第7外顯子發(fā)生移碼變異,第349位氨基酸由精氨酸(Arg)變?yōu)榱涟彼?Leu),其后的序列發(fā)生改變,經(jīng)兩個氨基酸后提前終止,查詢文獻尚未見同一位置變異的報道。本例患者獲得的卵冠丘復合物脫顆粒后多為不完整的ZP,沒有正常卵母細胞質(zhì)結構,無法受精,可能原因是ZP3基因雜合變異導致ZP形態(tài)異常,影響卵母細胞生長發(fā)育,最終導致卵母細胞退化崩解。經(jīng)過多周期促排卵治療,患者最終獲得兩枚可用胚胎,凍融周期移植后雙胎活產(chǎn)。
綜上,在臨床中遇到尋求ART治療的不孕癥患者,如果多次發(fā)現(xiàn)ZP異常,建議進行ZP基因測序。但本文僅為個案報道,可能提示ZP的異常形態(tài)、基因的變異與女性不孕癥存在某種關聯(lián),后續(xù)尚需要更多的研究加以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