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衛(wèi)新
歌詞雖然屬于歌唱,但是,很多歌詞十五寫法都是在描述,再比這高一點兒的寫法,也大多就是停留在贊美上。其實,這都是沒有真正找到歌詞的那種肌膚感。歌詞需要超越這兩者之上,落在筆下,直接就是!
僅這樣說容易顯得云山霧罩,讓人在理解上不得要領,那就來舉個例子吧。比如,征集奧運歌曲,絕大部分的歌詞以及歌曲作品都是描寫奧運,或者贊美奧運,歌頌奧運,而不是奧運精神本身。就此再引申一步來說就是,寫歌詞雖然走進廟門了,但還只是在院子里描寫廟宇和贊美廟宇,還沒進入寫到心經的境界。
接著前面的話題再說。
人在廟宇之外,攬目于外觀,覺得唏噓神奇,但找不到廟門。這是一層境界;人進了廟門,只看到飛檐靈塔,只聞得木魚誦經,發(fā)出感嘆贊嘆,這是一層境界。見到了舍利佛牙,開始了有所感悟。這是一層境界。悟道心經的妙諦,獲得了智慧法喜。這是一層境界。歌詞雖小,螺螄里面做道場吧。
有人對此點評:人到心經境界,吃餃子也是詩詞,一顰一笑,一粥一飯,都能吃出禪意。一顰一笑,都能悟出禪機。
一開始,本人這個寫了幾十年歌詞的人感到奇怪,怎么現(xiàn)在很多作詞的突然都在自己作曲了?按照中央音樂學院的學制,作曲系本科一般要五年,原來作詞怎么就突然會作曲了呢?本人一直視為把那七個小精靈的音符,排列組合成為或深情或激越或千軍萬馬或孤身獨語的音樂世界,是個天才神秘的領域和天才神秘的才能。
后來,看到一位作曲家調侃地說,其實誰都可以當作曲家,只不過是會不會記譜的問題。再后來,又知道了,現(xiàn)在作曲,可以用手機錄音功能,詞作者自己按照歌詞哼唱一個曲調,然后找一位作曲記下譜子來進行加工整理,這就是作曲可與署名作曲了。難怪現(xiàn)在歌曲蚊蠅一般到處都是。
再再后來,又知道,早已有了瑞典音樂教授發(fā)明的錄音記譜軟件程序,那就是自己哼一段樂曲之后,按停止鍵,便會立即顯示:在分析中。幾秒鐘之后,一段五線樂譜便顯示出來。對此,不知巴赫和貝多芬們作何感想?
本人有一位好友,是玉石方面的行家。本人曾經問他:如此多的上乘佳品,為什么不去做廣告宣傳?得到的回答是:別指望你頭一天做了廣告,第二天就都跑到你這里來排隊買玉。說的好實在。
于是,自忖一下:我們的歌詞作品不也是這樣嗎?好歌詞就是好歌詞。不用去每天去刷什么廣告。更不用指望你這一反復推銷,第二天就都排隊來買你的歌詞。
詞道中是魚龍混雜的。評論一首歌詞,最要命的,也是最令人討厭的,就是經常用的這三個字:一般化;或者:很一般。似乎任何人都可以這樣說,任何作品都可以這樣說。任何鑒賞水品的人,都可以這樣說。不懂在裝懂的人,可以拿這三個字來裝作很懂;壓根就不懂的人,也可以拿這三個字來掩飾自己其實根本就不懂;還有,出于嫉妒的人,也可以拿這三個字,來不露痕跡地進行貶低。別小看這三個字,可以考量出各種水準和心性。
雖說大詩人白居易做完詩后,都讀給些目不識丁老嫗來聽,老嫗回答也不過就是直覺上聽懂了沒有。并非理性審美評論,和上面的這個概念是完全不同的。然而,一般化,很一般,到底有沒有?當然是有的。不僅有,而且還大量的甚至普遍地存在。但這三個字,真正的行家說,和以上的諸等人說,那是不一樣的。
可以這樣說,歌詞創(chuàng)作專業(yè)人員盡管有時歌詞寫的再不好,但一看手法就是專業(yè)的。這就和到餐廳賓館吃飯一樣,盡管自己在家里的廚藝再好,但你還就是做不出人家專業(yè)廚師做出來的菜的味道。
所以,寫歌詞你可以當作愛好,你可以宣稱是業(yè)余玩兒票。但是你必須要有著專業(yè)的訓練,具有專業(yè)的素養(yǎng),那才叫高人。很多的著名京劇演員乃至后來成為大師原來都是票友,雖然其中也有很多京劇票友并沒有下海,但是也成為了名票,其內行與專業(yè)的水準可并不差專業(yè)演員。就是這么個道理。
有一個《畫扇面》的傳統(tǒng)相聲,內容說的是有一個喜歡自吹自擂喜歡給人家畫扇面的人。先答應畫個美人兒,結果美人兒畫壞了說改畫張飛;張飛又畫失敗又說改畫別的利用胡子改畫草叢怪石;最后草叢怪石也沒畫成,扇面已被糟蹋,干脆用墨把扇面涂黑了,建議扇面的主人去另外找人題寫金字得了。我們喜歡給別人改歌詞的,最后給人家改來改去,結果什么都不是了,有沒有這種現(xiàn)象呢?
有一種說法,歌詞就像女人,音樂就像男人,如果嫁給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歌詞才能有出息。兩人情投意合才能生出好孩子,也就是一首好歌曲。這話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前提是,歌詞也要首先是一個優(yōu)秀的女人,你不優(yōu)秀,優(yōu)秀的男人也看不上你。你優(yōu)秀了,很多男人肯定都會來追著你。
然而,即使雙方都優(yōu)秀了,生出的孩子也不錯,但是能不能成才也還不一定。歌曲這個孩子畢竟不是生物學概念的孩子,歌曲是要通過優(yōu)秀的演唱飛起來并通過大眾喜歡傳唱開來的,要達到這個,難度就大了。即使有了前面的機緣巧合,后面的事情卻由不得你。
本人寫文章查找關于歌詞作家鄭南的資料,看到其中一個故事深有感觸:當廣西的采風活動結束,所有應邀采風的詞曲作者都返回自己的駐地了,而鄭南卻要求再留下來三天。他說,離開這里就沒有感覺了。也就是在留下的這三天里,他寫出了一系列歌詞,而《大地飛歌》就是其中之一。
此外,在這首歌詞的創(chuàng)作中,歌名《大地飛歌》的“飛”字曾讓鄭南傷透腦筋,從“放歌”到“飄歌”等千挑萬選,最后選中了“飛歌”才覺得滿意乃至于得意。一個是對深入生活的態(tài)度,一個是對錘煉詞句的精神,我們是否能夠從心理自覺做到這一點?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一首好歌詞不是白給的。
在圣經里有個“駱駝穿過針眼”的故事,具體的情節(jié),我們不必要去細說。這里只是借用這個典故的題目來說一下歌詞。在文學體裁的世界里,歌詞的體量很小,我們不妨把它比作是個針眼。如果你的文學才華碩大有如駱駝,能夠穿過歌詞這個甚小的針眼,那你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
說的玄乎一點兒,其實,一首歌詞里包括史學,文學,美學,哲學含宗教,文化學,語言學、音樂學,音韻學,民族學,民俗學,地理學,地域學,邏輯學、政治學,諸多自然科學以及社會科學與各種勞動生產知識。不是說,你的每一首歌詞里都要有這些內容,而是你有了這些方面意識,創(chuàng)作中進行檢測不會出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