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灰色草根”到“新草根”
——新時代國產口碑電影角色形象的塑造

孫傳國

(新疆理工學院信息工程學院，新疆 阿克蘇 843100)

在大眾傳媒高度發(fā)達的今天，我們每個人都有了表達個人情感的輿論空間，人們追求情感、利益和思想的個人化，注重情感的表達。每個人都開始關注自我，關注身邊的小人物。電影創(chuàng)作也是如此，觀眾厭棄了高高在上的人物主角光環(huán)，更加注重現實主義的詮釋，想要從每個人的身邊尋求突破，對觀眾而言，仿佛能從影片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此時，電影創(chuàng)作中的“草根”就應運而生。

一、影片角色的“草根”形象

何為小人物？它的另一個說法是“草根”人物，作為網絡用語，是“底層”的形象說法，毫無疑問它具有普遍性，在生活中隨處可見。它一般是指那些收入低或沒有固定收入、社會地位低、往往被主流社會忽視、邊緣化的弱勢群體。中國大陸影片中角色的草根形象大致分為兩類：一是不被社會認可的，處于灰色地帶的草根人物，簡稱“灰色草根”。如在賈樟柯導演的電影《天注定》中的三個草根形象：看似普通的村民大海和三兒，以及工人小輝，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握有命案。三人在行兇犯罪之前，已經處在了社會的最底層，在拿起屠刀的那一刻，三人就徹底地成為灰色地帶的“灰色草根”。電影《功夫》中，星仔在發(fā)現自己是個武學奇才前，只是一個街頭混混、黑幫流氓，是個徹頭徹尾的“灰色草根”和邊緣人物，同時他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物。星仔改邪歸正，打敗邪惡，這也符合現實主義中人人向善的思想觀念。在電影《天下無賊》中，王薄不相信輪回和報應。他決心一輩子當小偷，企圖通過坑蒙拐騙的方式取得金錢，無疑會遭到世人的唾棄和社會的鞭撻，作為邊緣人物，他獲得了成功。他的成功就是保護了同樣是“草根”的民工傻根的內心信念。另一類是積極樂觀的普通人群，他們被稱為“新草根”，他們是得到社會的認可，在人生的道路中得到他人的幫助的草根人物。同樣在電影《天下無賊》中，小人物傻根相信“天下無賊”，用真心對待他在列車上碰到的每一個人，他的成功在于，因為他傻得真誠，才有后來王薄的良心發(fā)現。

二、從“灰色草根”到“新草根”：國產口碑電影形象的變遷

從改革開放序幕的拉開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作為這一時期重要標志的口碑國產電影，也在演繹著我國這一新的歷史發(fā)展方位的變遷。其中，影片中的角色形象由“油膩”的“灰色草根”形象轉向了以積極樂觀面對生活的“新草根”形象，便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一)“油膩”的“灰色草根”形象

改革開放的實施，逐漸擺脫了計劃經濟的特征，從“要拍什么”變成了“想拍什么”。在物質和思維共同發(fā)展的過程中，也帶來了不利之處——人心浮躁。當時的社會背景是一部分人摒棄了“鐵飯碗”選擇了南下經商，賺得了金錢的同時也出現了犯罪、詐騙、出軌、吸毒等不良行為。社會的浮躁氣息，給電影形象的塑造帶來了新的挑戰(zhàn)。

1991—1994年，李安執(zhí)導的“家庭三部曲”《推手》《喜宴》《飲食男女》相繼問世。三部電影中的角色形象各有特點，用世俗的眼光去看，他們具有“缺陷”，老少戀、同性戀、跨國戀和假結婚等題材，充滿了挑戰(zhàn)和大膽。他們的形象不再高高在上，不再遵循傳統(tǒng)的觀念和作為，就如同當時改革開放后變化著的社會一般，新鮮的事物得到了發(fā)展，守舊與創(chuàng)新并存。在1993年的電影《霸王別姬》中，程蝶衣以同性戀身份出現在銀幕上，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無疑是罕見的，同樣地，程蝶衣的師哥段小樓，他表面上看起來很堅強，但實際上內心很虛弱。他想愛國，不為日本人唱歌，但被捕后，他的師弟程蝶衣愿意犧牲自己來救他?！拔母铩逼陂g，為了順應潮流，他不僅否定了自己的事業(yè)，還背叛和揭發(fā)了自己的妻子和師弟程蝶衣。雖然兩位男主的技藝高超，但他們二位在世人看來，都是存在缺陷的，他們不再是高高在上，不是傳統(tǒng)的形象——為了事業(yè)和親人寧死不屈，守得尊嚴，為了生活和尊嚴選擇了出賣自己最親近的人，在傳統(tǒng)的思想中，是不被允許和受鄙視的小人行為。

1993年開始，我國的電影業(yè)體制改革全面啟動。這個時期市場化階段的主要任務，是打破行業(yè)壟斷，通過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煥發(fā)電影業(yè)的活力，實現電影產業(yè)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變。壟斷被打破，電影的類型也隨之越來越豐富，所謂的“尺度”也越來越大。

1996年的影片《一聲嘆息》，就將人性中的欲望、誘惑、倫理以及性表現得淋漓盡致。男主人公梁亞洲享受著兩個女人對他的愛，他貪婪、自私，既不想失去愛情，又不想失去家庭，為了使自己不被敗露，他選擇了一次又一次的謊言，在恐懼和誘惑之間，也在肉體痛苦和精神享受之間。梁亞洲這位男性形象不再是傳統(tǒng)上的好男人，在欲望的驅使下越來越沒有道德的約束，影片中的主人公最后不僅落得一聲嘆息，在觀眾看來也是如此，并且對他充滿了唾棄，因為影片最后梁亞洲又接到了“不為人知”的秘密電話。

改革開放后，社會中出現了最大的問題之一：浮躁。1997年上映的電影《有話好好說》中，趙小帥對愛情執(zhí)著且大膽，張秋生正義且善良，但他倆均超出了這些形象的“度”，他們的標簽都過于夸張化，顯得無比滑稽，兩位影視角色都讓自己的缺點暴露無遺，似乎就顯得格外離譜。影片雖然詼諧幽默，但是不難發(fā)現它表達的卻是社會下的浮躁和荒誕，通過影片中的趙小帥和張秋生，它傳達了當時社會中人們不安的情緒和感覺。尤其是在這一時期的部分國產口碑電影中的男性角色形象，他們的銀幕形象顯得格外“油膩”，總在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權威，突破世俗的眼光，與新中國成立后國產口碑電影中的男性形象有了本質上的區(qū)別。傳統(tǒng)的道德約束變得越來越薄弱，他們在追求物欲和性欲的道路中越走越遠。觀眾越來越關注影片中的人文關懷，以及影片存在的意義。他們的形象特征總能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他們是人類內心黑暗之處的一種寫照，這些男性做了生活中一部分人已經做了的事，和一部分人想要去做卻又不敢做的事。無奈，這就是人性，這是不可否認的一大事實。

(二)積極樂觀的“新草根”形象

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中國社會倍加自豪也倍加興奮。新時代深刻影響和塑造著人們的思想與行為，特別是在影視行業(yè)，2018年是真正意義上的主題大年。電影《我不是藥神》和《紅海行動》一部接一部地成為現象片。電影《我不是藥神》中的神油店老板程勇也是社會上的一個小人物。他賣男性保健品，且生意慘淡，無法承擔房租，最后一躍成為“藥神”，成為一個解決底層人民群眾苦難的民間英雄，他一步一步地邁向英雄之路，實現內心的自我救贖，在最后的群體利益與個人利益的抉擇中，選擇不畏艱險地為人民服務。影片是社會現實的再現，觀影過后激發(fā)了觀眾的熱議，國家有關部門也根據這一現實問題，加速推進醫(yī)藥體制改革，真正地把抗癌藥的價格降了下來，真正讓人民群眾得到了實惠。

同樣還是徐崢的電影《泰囧》中王寶強所飾演的王寶一角，他善良且真誠，有很強的正義感和道德心，與影片中的徐朗成為鮮明的對比。爆笑的劇情之下，讓小人物王寶完成他的“泰國旅游計劃”，其中列出了許多項目，并希望王寶能在泰國完成。整個電影的后半部分基本上是根據計劃的內容。所以，全片也只有王寶取得了成功，達到了目的?？此苹膲粝耄乾F實主義的變相表達，也是當前社會中對追求理想的鼓舞。撇開電影來談演員王寶強，他本人就是“新草根”人物形象的“代言人”，一位農民通過跑龍?zhí)?，最后成為家喻戶曉的知名演員。在電影《中國合伙人》中，被笑稱為“土鱉”的成東青，不甘心做農民的他，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為英語培訓學校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農民出身的成東青同樣也是個小人物，他出身普通的農民，大學時期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工作之中也是個屢戰(zhàn)屢敗的loser。但他有夢想有信念，扎扎實實追求自己的目標，最終成就了一番事業(yè)。

拋開喜劇式的現實主義，影片《少年的你》中所涉及的敏感問題就是青少年的校園暴力問題，它產生的社會背景就是校園暴力事件的頻繁發(fā)生，學生群體，他們的身份不僅是弱勢群體，也是一個小人物群體的代表。從現實角度出發(fā)，該影片也為社會大眾關注校園霸凌現象起到了推動作用，顯得真實而有力量。同樣還是引起票房大熱的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它不僅是一部兒童和成人的動畫片，其背后蘊含了家長與孩子的親子關系，還蘊含了教育問題和其他的社會問題。作為魔童，哪吒是位“灰色草根”，他渴望陪伴、渴望善良，但是社會對他存在極大的偏見，他的“心理”在一生中發(fā)生了三次變化，影片的最后他又成為“新草根”。小哪吒映射了現實生活中的小孩子，因此影片的現實意義是有跡可循的。

當下電影中相當一部分的浮躁氣息相對減少了，這個時代的影片也更加“正能量”。這就是“接地氣”的電影，“有了地氣才有了生氣”，有了生氣才更加真實。在影視作品的表現中，主題具有強烈的生命力、吸引力和微妙的感染力，“三力”結合往往會受到更多主流性的歡迎，在“爆款”影片中，就充分地詮釋了這個觀點。不僅如此，小人物的成功也給世人一個啟示，那就是“草根”也要好好生活，這與以往“灰色草根”的形象不同。從“灰色草根”到“新草根”的轉變，展示了這個世界終究還是美好陽光的。人們拒絕生活在黑暗之中，人們不斷尋找光明并找到了光明。影視角色形象的轉變在后期越來越能代替生活中的每一個人，這也是后期與前期角色形象更加不同的一部分?！安莞备嬖V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平凡的，但不是平庸的。

三、新時代國產口碑電影“新草根”形象的塑造

當下，我國正面臨著千年未有之大局，國產口碑電影中的角色形象在傳播中國社會發(fā)展理念的同時，也傳播著人類發(fā)展的共同理念，帶有中國標簽的影視形象也正在接受世界的觀賞。中國的幸福生活是中國人民用勤勞的雙手創(chuàng)造的，從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序幕的拉開到今天全面小康社會的建成，國人的物質水平和精神水平都在向更高一層發(fā)展。在這期間我國誕生了大批的企業(yè)家、科學家、軍人和勇士……這就需要我們在一定程度上把他們的感人事跡用電影的方式呈現出來。

影片《中國機長》就是根據真人事跡改編而來，顯而易見它講述的是中國人的故事——機長的故事。機長作為一種相對特殊且陌生的職業(yè)，既讓觀眾對職業(yè)本身產生一定的了解，又讓事件背后的當代民航精神——嚴謹科學的態(tài)度和超高的職業(yè)素養(yǎng)、敬業(yè)奉獻的職業(yè)操守得到體現，這正是中國精神之一。電影《烈火英雄》也有同樣的魔力。故事以“大連7·16石油爆炸火災”為原型，也是根據真實的事件改編而成。它講述了感人的“消防員故事”。他們不懼犧牲，舍小家為大家，愿為他人犧牲自己的生命，這種“奉獻”的價值觀，也是中國精神的體現之一。相似影片的男性形象還有許多，在現實生活中，“英雄們”為快樂的中國人共同撐起了一片天空，電影中中國男性形象的呈現，也是對英雄的贊美。這些中國精神通過文化出口的方式，讓中國電影走出國門，也讓中國精神得到了展現，得到外國文化的認可，這也是中國力量的展示之一。

用英雄形象拯救世界不再是美國漫威和好萊塢的責任，中國人也能擔起一份重擔。以影片《流浪地球》為例，雖受西方文化的影響，作為一部科幻片，它不僅包括中國的文化和精神，也包括中國人的力量和信心，一切都是以“中國”為標簽的特征。但在好萊塢電影中，地球末日之時，人類往往選擇了放棄地球而去往別的星球，中國則充滿智慧與自信地帶著地球去流浪。同樣也預示著，中國在面臨困難時不會選擇逃避，而是以勇敢的姿態(tài)與困難斗爭，這正是中國自信的表現，也是中國自信在向國際舞臺傳遞。此外，《流浪地球》強調的是集體主義，從影片中的父親、兒子到長者姥爺等，每個人都是普通人，沒有超級英雄，他們共同努力，依靠團結完成了地球救援，這就是勇敢且強大的中國力量，也包含著中國人所提倡的“共享”理念：同一個整體下，達到資源的有效利用。與美國電影《后天》相比，《流浪地球》展示的是中國人的自信和中國人的共享理念，而《后天》展示的是美國人的普世價值觀。除影片內容外，《流浪地球》被譽為中國科幻電影的里程碑，并創(chuàng)下了近年來中國電影在海外上映的最佳表現。電影的誕生是中國自信的體現：有自己的團隊，有自己的劇本，有自己的特效，有自己的語言。

以美國電影為代表的好萊塢電影，依舊大多是以英雄形象去塑造角色和“美國精神”，其“英雄主義”和“硬漢形象”的男性特征最為明顯，好萊塢影視文化對中國影視中的男性形象帶來了一定的文化沖擊，以2019年的口碑影片《流浪地球》為例，吳京飾演的劉培強就是典型的硬漢和英雄形象，同樣具有好萊塢風格的還有吳京的影片《戰(zhàn)狼2》，美國的漫威電影都具有相同的“套路”，《流浪地球》和《戰(zhàn)狼2》就是對好萊塢風格的兩次較好的呈現。好萊塢借助影片中的男性形象展現了“美國精神”，中國對好萊塢電影的模仿也顯示了中國人的“中國精神”和素質——自強不息、永不放棄等。而且借助好萊塢的英雄和硬漢形象，還展示了中國兩千多年的儒家文化——“仁”“禮”“中庸”。《流浪地球》中的父親為了拯救更多人的性命，選擇了不顧自身的安危；兒子在災難面前明白了父親的苦衷，原諒了父親；姥爺為了保護自己的外孫和孫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父親、兒子和姥爺都對傳統(tǒng)文化做出了展現。

結 語

存在是意識的根源，電影創(chuàng)作離不開社會背景，電影是社會化的產物。從改革開放序幕的拉開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部分國產口碑電影角色形象也由“油膩”的“灰色草根”形象轉向了以積極樂觀面對生活的“新草根”形象。以人物角色為中心的現實主義影視表達，反映出的是社會時代的變遷和中國電影導演對中華文化自信。國產口碑電影中這種“國際范兒”的角色表達，進一步揭示了一個永恒不變的道理，即要在國際傳播中講好中國故事，要實現中外影片的跨文化交流，國產電影還是要立足國內，講好中國人自己的故事，形成中國故事的國際化表達。中國人的精神面貌作為國產電影的核心，在走向世界的道路上也要努力跨越文化交流的障礙，達到情感的共鳴，不斷提高國產電影中中國文化價值觀的傳播力和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