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奇得狐書

◇文/唐本慶

元朝末年，竟陵羅灣有個名叫羅得勤的后生，父母雙亡，以砍柴為生。

一天早晨，羅得勤上山砍柴，半路上聽見一陣凄慘的狐叫聲。他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只雪狐踏入了獵人的陷阱。見雪狐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羅得勤便幫它打開了夾子。然而，雪狐并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就地一滾，變成一個白胡子老頭。

為了感謝羅得勤的救命之恩，白胡子老頭從懷里掏出三本書，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就將這三卷書送給你，它能幫助你出人頭地，讀了之后你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過這是天書，老朽可是冒著身家性命送給你的，千萬不能泄露給別人，讀完后就把它燒掉，否則會有滅頂之災……”老頭說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回來后，羅得勤打開第一本書，里面全是一些召喚驅使蟲鳥和獸類并與它們通話的絕技，他很快被書中的內容所吸引。當他讀完第一本書后，再讀第二本、第三本時，反而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了，于是便按雪狐的囑咐將三本書全燒了。

第二天早晨，羅得勤繼續(xù)到山上砍柴。山腰有棵大榕樹，按過去的習慣，他砍一擔柴后通常都要在榕樹底下睡上一覺。這會兒他剛躺下，忽然林子里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他仔細一聽，原來雀鳥們在議論天氣變化的事，說后山暴雨連天，已下了好幾個時辰。暴雨還引起山洪暴發(fā)，馬上就要下到這邊來了。他看看天空，卻驕陽似火，沒有半絲下雨的征兆。然而，想起雀鳥的話，羅得勤再也躺不住了，忙從山上下來。他剛進家門，身后便雷鳴電閃，大雨傾盆，不一會兒工夫，到處已是一片汪洋，碾盤大的石頭也被山洪卷下來。要不是他跑得快，早被山洪卷走了。望著滿河的濁水，羅得勤感到好不后怕。

一天晚上，羅得勤剛剛躺下，忽然外面?zhèn)鱽硪魂嚿将F的叫聲。他豎起耳朵一聽，不覺大吃一驚。原來，古人稱地震為“鰲魚換肩”，今天半夜鰲魚換肩時將發(fā)生山崩地裂，也就是現在說的山體滑坡，山獸們正在商量搬家的事。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羅得勤不敢怠慢，連夜到各家各戶敲門警示鄉(xiāng)親們。有的人相信他的話，趕緊轉移到別處；有的人卻不信，仍在自己家里睡大覺。

三更時分，忽然山搖地動，一陣巨響之后，村后的山坡一瞬間崩塌下來，將整個灣子埋在了下面……經過這場災難，人們便相信了羅得勤的話。之后，羅得勤在一塊通風向陽的高坡上蓋了幾間茅屋。由于他有驅使蟲鳥獸類的本領，上山時他便吆喝猿猴們替他拾柴，下山時他又傳喚野牛野馬替他把柴馱下山，煩悶時就把蟲鳥們招來給他唱歌，日子也算過得悠閑自在。

不久，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帶著士兵抗擊元軍來到這里，聽說羅得勤懂得蟲鳥獸語，朱元璋便把他請到軍中任參軍。一天下午，羅得勤對朱元璋說，今晚元軍要來偷襲大營，朱元璋忙按羅得勤所說在大營周圍布下埋伏。

到了半夜，元軍左路大將軍脫脫果然帶著五千元軍前來偷襲。等他殺進大營時，才發(fā)現這是座空營，忙命退兵，可哪里還來得及？只聽得一聲炮響，朱元璋手下的幾員大將帶領伏兵殺了進來，元軍死傷大半。脫脫身負重傷，帶著十幾個親兵殺開一條血路，總算保住了性命。

過后，朱元璋問羅得勤怎么知道元軍要來偷襲？羅得勤說，這消息是從山上的雀鳥那里聽來的。因為鳥群飛得高、看得遠，元軍一出動就被鳥兒們發(fā)現了。為了獎賞羅得勤，朱元璋給了他許多金銀，還賞他十壇女兒紅。羅得勤從未喝過這么好的酒，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

一天傍晚，羅得勤又喝醉了，正在營內呼呼大睡。睡到半夜，突然被人搖醒。他睜眼一看，只見外面喊殺連天。原來為了爭奪天下，朱元璋將軍隊調去攻打另外一支由陳友諒率領的義軍隊伍，營盤內一時空虛，元軍大將脫脫接到消息，帶著一隊人馬趁機將朱元璋包圍。

由于元軍在數量上占有很大的優(yōu)勢，殺到天亮，明軍所剩無幾，羅得勤和朱元璋落荒而逃，躲至一間關帝廟內。擔心被元軍發(fā)現，羅得勤忙用蟲語召喚蜘蛛快快補網，又命黃蜂趕緊筑巢。等元軍追到這里時，廟內的蜘蛛已將他倆鉆破的蛛網補好，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元軍正要離開，不想脫脫從后面趕來，命令部下立即搜廟。元軍剛一進廟門，黃蜂又紛紛落下來朝他們臉上、身上亂蜇，將元軍蜇得“哇哇”直叫。就在這時，明軍將領常遇春和徐達趕來救援，脫脫這才帶著元軍匆匆離開關帝廟。由于羅得勤護駕有功，朱元璋便封他為副軍師，協(xié)助軍師劉伯溫料理軍務。

不久，朱元璋在鄱陽湖與陳友諒展開激戰(zhàn)。陳友諒善于水戰(zhàn)，在鄱陽湖內布下戰(zhàn)船。遇上朱元璋的主力，他就駕船逃走，遇上小股明軍，他就集中優(yōu)勢兵力將之吃掉，朱元璋拿他毫無辦法。此時，劉伯溫獻計，說要戰(zhàn)勝陳友諒，首先得想辦法搗毀他的糧草。陳友諒在鄱陽湖周圍岸邊藏有糧草，他的軍隊打到哪兒都用不著為糧草發(fā)愁。由于他的糧草藏得十分隱蔽，想找到囤糧處十分不易。朱元璋便把尋找陳友諒囤糧處的任務交給了羅得勤。

湖邊的山灣漁村星羅棋布，羅得勤只在周圍的灣子里轉了一圈，就一連找到好幾個囤放糧草的地方。原來在百獸中，老鼠是偷糧老手。羅得勤每到一座灣子，就將老鼠們調來查問糧草囤積處。哪個灣子有糧沒糧，那一帶的老鼠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到一個月，朱元璋幾乎將陳友諒囤積在岸邊的糧草全部搗毀。這樣一來，陳友諒急了，便在鄱陽湖南邊康山附近的水域與朱元璋展開決戰(zhàn)。最后，陳友諒被亂箭射死，陳軍水師也全軍覆沒，朱元璋大獲全勝。幸存的陳軍官兵紛紛逃到岸上，和當地的百姓混雜在一起。為了斬草除根，朱元璋下令只要在陳友諒的轄區(qū)見人就殺，連婦女和小孩也不放過。這樣一來，使得鄱陽湖周邊地區(qū)以及湖廣一帶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村寨幾乎是十室九空。當羅得勤隨朱元璋的隊伍經過他的老家竟陵時，周圍灣子的人也同樣被殺得一個不剩……

朱元璋滅了陳友諒，揮師北上，全力對付另一支義軍隊伍。通過清剿陳友諒殘部這件事，羅得勤總算看清了朱元璋的真面目，不肯再給他賣命，提出還鄉(xiāng)歸田。朱元璋見怎么也留不住羅得勤，又擔心他落到敵人手里將對自己不利，而殺了他又怕落得恩將仇報的罵名，便將羅得勤關進一座十分隱蔽的地牢，打算將他活活餓死。

這天半夜，羅得勤用自己的絕技招來一群穿山甲。穿山甲在前面打洞，羅得勤緊隨其后，很快從穿山甲打的洞里鉆了出去。當他來到地面時，只見雪狐變的白胡子老頭在洞口等他。白胡子老頭說：“你知道另外兩本書的內容嗎？讀完第二本書你能預測生死未來，讀完第三本書你便可治國安邦做皇帝。同后面的兩本書相比，前面的那本不過是些雕蟲小技……”接著，老頭嘆道，如果讀完后面的兩本書，也許坐擁天下的人就不會是朱元璋，而是他羅得勤了。

羅得勤只是付之一笑，便隨白胡子老頭一起離開了那里。至于他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而他能聽懂蟲鳥獸語，并傳喚、驅使生靈和禽獸的絕技也就失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