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間雜記

□ 文／黃健

一

一群鳥安詳?shù)匦陔娋€上，它們似乎在午睡，像極了音樂書上的音符，又像時光的注腳。我坐在院子里看它們，它們也停在電線上看著我。當我舉起手機對著它們拍攝時，先前的那一群便一哄而散，消失在蔚藍的天際。它們的反應非常靈敏，或許也有對人類深深的戒備吧，這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難得回鄉(xiāng)下，現(xiàn)在也只是每個星期天才回去，在老家的院子里，我不在時，整個院子都是它們的。它們更像是主人，我卻成了過客。

這段時間經(jīng)過我仔細地觀察，發(fā)現(xiàn)我家院子里的鳥至少有三種：畫眉、麻雀和斑鳩。這在十年前是很難看到的，除了生態(tài)的優(yōu)化，還有人與自然長久地和諧相處。那個家是我的，也是它們的。我們同住一個屋檐，互不干擾，彼此欣賞。我突然想到李樂薇先生在《我的空中樓閣》里的句子：“不用養(yǎng)鳥，每天有鳥語盈耳；無須掛畫，門外有幅巨畫，名叫自然。”

距城六公里，八分鐘車程，一座鄉(xiāng)間小院，草木葳蕤、鳥鳴豐盈，心靈的棲息、靈魂的安放之所，純澈的鄉(xiāng)居歲月。城市的另一面——寧靜而祥和。清淺的極簡主義，簡樸而豐富。在這里可以體會到城市難得的鄉(xiāng)情與友情。

鄰居楊二嬸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依然每天拂曉時分就往田地里跑，那一大片蒼綠就是她的杰作。她就像大地的詩人，每天在田地里分行。她的身體比好些年輕人都硬朗，某一天的中午她敲開我家的院門，送來一個又大又圓、表皮泛著淺黃色光亮的柚子。她一邊遞給我一邊笑呵呵地對我說：“你們經(jīng)常回來住，我們感覺熱鬧多了。”楊二嬸住我家隔壁，偌大的院子只有她和曾大伯老兩口住，顯得有些冷清。兒子常年在外打工，只過年回家住兩天。我接過柚子，捧在手里，那泛黃的色彩像是漸漸老去的歲月，陽光下柚子散發(fā)的清香就像鄉(xiāng)愁。淳樸的民風在黃家灣這個地方幾十年來一直未變，鄰里之間，親如一家。

過去的那個暑假，我和媽把院子重新整理了一遍。不能用的舊物品，壞掉的老物件全部扔掉。這其中有我中學時騎過的自行車，就丟在院壩里，長年累月地日曬雨淋，車身已銹跡斑斑，我仿佛在這輛自行車上面找到了那些遠去的歲月與艱難的求學時光。中學三年，我每天騎著這輛自行車穿過一片片竹林、田野、村莊到三公里外的鎮(zhèn)初中念書。無論是風吹雨打還是道路泥濘，從未缺席或者遲到過。我騎著自行車穿過一片又一片菜田，金黃的油菜花在路兩旁恣意蔓延，來往的蜜蜂就在花海里自由地飛翔，快樂而忙碌。那段日子簡單又美好。

“可不可以不扔呀，這輛破舊的自行車上面承載著我大把大把的青春?！眿尦龊跻饬系攸c點頭，表示同意。

還有那些舊衣服，洗破了袖口或者衣領，也有一些消退了色彩，它們好些都不能再穿了，只在老照片里還能看到它們曾經(jīng)的風采。我將舍不得扔的那部分打包，放進儲物室，這是對一段時光的再次封存。

很長時間沒在鄉(xiāng)下家里住，到處布滿了塵埃。房檐處甚至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網(wǎng)，院子里更是雜草叢生，一片荒蕪。較高的草已有一人多高。我突然想起了陶淵明的那句“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F(xiàn)在讀來，便體會更深切了。僅除草，就花去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盛夏七月，烈日當空，驕陽下，我和媽彎著腰，俯首拔草，額上濺起的泥土與身上溢出的汗水一樣多。那些知道名字和不知道名字的草，不知什么時候全住進了我家院子，并且蔓延的速度極快。我不知道那幾天用斗車運走了多少筐草，和這些草一同住進來的還有那些鳥雀。它們藏在草叢里、樹枝間，我常聽到它們清脆的鳴叫，還有振動翅膀的聲響。

整理一座院子是煩瑣而辛苦的，同時也是快樂的，每當看到城市高樓的陽臺上擺著一盆盆似乎營養(yǎng)不良的花，媽總是說：“如果鄉(xiāng)下院子里種上這些花草果樹，那該是多么欣欣向榮的一片景象啊。”

回鄉(xiāng)下打理院子，種下喜歡的綠植，每個周末回去住兩天，也就成了媽最急切的心愿。院子里的寬闊空間，以及那些能夠讓春天更加繁榮的泥土是他們那個年代的人最期待的向往。因為他們與土地、莊稼打了一輩子交道。

除了草和鳥雀外，各種蟲子也欣然住了進來。比如蜻蜓、蟋蟀、甲殼蟲、螞蟻、七星瓢蟲、地老虎、豆娘、竹節(jié)蟲……它們就像詞典里的名詞，紛紛墜落在我的院子里。我不知道如何打發(fā)這些不速之客，每當我蹲下身子，試圖用鐮刀除去那些雜草時，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傷害它們。畢竟它們給院子帶來了生機。我曾經(jīng)非常喜歡一首純音樂《森林狂想曲》，音樂里的一切自然之聲在我家院子里幾乎全都能聽到。

院壩的墻腳有一棵柑橘樹，那是三十幾年前，媽托舅舅從金堂趙鎮(zhèn)買回來的，趙鎮(zhèn)是媽的娘家，也是著名的柑橘之鄉(xiāng)，和這棵一同買回來的還有好幾十棵，曾經(jīng)種在自留地里，后來因為橘子品種的不斷優(yōu)化，好些送了人，只留了一棵移栽到院子里，雖然果實不大，果肉的籽也較多，但甘甜的味道依然讓人喜愛。把橘子的果皮收集起來，在陽光與風的撫摸下漸漸風干，就像一個人慢慢衰老，走向永恒。陳皮（風干后的柑橘果皮）用來燉肉，香氣誘人，健脾開胃，五臟六腑全是春天的味道。

每年三四月，橘花像雪一樣飄滿院子，地上、陽臺上、瓦上全是厚厚的一層白，天地之間變得清澈，隔著幾個田的鄉(xiāng)鄰都能聞到那一片清新的香。鄉(xiāng)親們聞香后都知道了我家有棵紅橘樹。所以那些年在鄉(xiāng)下居住的日子里，不少鄰居前來要陳皮用來燉肉或者入藥。這棵樹越長越大，枝枝相通葉葉相交，非常茂盛。它幾乎和我同歲，我看著它長大，它也看著我成長。它見證了一家人甚至一座村莊幾十年來的悲歡離合，它是這座院子里年齡最長的樹，也是我最心愛的樹。

讓我心心念念的還有前院花臺里的那一棵櫻桃，祖母曾經(jīng)坐在這棵樹下，摟著她的外曾孫女講故事，她笑得很開心又很慈祥。臉上的皺紋瞬間開出一朵花來。春天剛來，潔白的櫻桃樹玩魔術般地綻放出一朵一朵的小精靈，祖母的頭發(fā)融進花海，和那些盛開的小花一樣晶瑩閃亮。“照好沒有？”祖母心急地問，我馬上跑過去，蹲在她的身旁，打開單反相機的回看功能，二姐把老花眼鏡遞給她，她坐在藤椅上孩童似的笑起來，好奇地看著相機屏幕上那一段被定格的時光。

這棵櫻桃樹是地震后從老院子移植過來的，以前有好幾棵。每年四月，櫻桃成熟，祖父都會用口袋將果實嚴嚴實實地包住，然后讓進城的鄉(xiāng)鄰給我們捎信，待到我們回到鄉(xiāng)下，拆開口袋，鮮紅的果實，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亦如祖父祖母給予兒孫們的愛。十四年前祖父走的那一年，祖母把大顆大顆的櫻桃擺在他的墳前，還有一杯酒和一堆說不完的話。

今年春分那天，祖母不小心摔折了腿，從此，失去了行走的權利。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那段日子她聽我們講櫻桃開花，聽我們講櫻桃掛果，聽我們講櫻桃泛紅。可是當我們把紅潤鮮美的櫻桃端到她床前時，她再也沒有力氣張嘴去品一品那熟悉的甘甜。紅紅的櫻桃旁是一張蒼白的臉，眼神里漾著無奈、悲傷與不舍。祖母就這樣走了，她沒能吃上今年的櫻桃，她被永遠留在了春天里。這棵樹還在，越長越繁茂，明年會開更多的花，結更多的果，每一顆都藏著一份愛、一份思念。

二

院子里的樹或者花草因長時間沒有打理，長了許多旁枝，越來越多，亂糟糟的，像極了一位很久不理發(fā)的癲狂人，還有一些枝丫干脆立沖沖地瘋長，我爬上鋼梯，到了最上面那一層，坐在上面，雙腿放在兩邊的支架上，手里握著彎刀，對著一棵黃桷蘭的旁枝猛然砍去，我的力氣太小了，當時我就像一只螞蟻，粗壯的樹枝如一座大山橫亙在我的面前，那些遒勁的枝丫幾乎沒有任何動靜。爸在樹下一邊笑一邊對我說：“你把梯子移遠一些嘛，才好用勁，一定要斜著砍下去，最好形成四十五度的角?！蔽以僖淮问箘懦惹暗哪且恢橙?，來來回回好幾次，都砍向同一個地方，只見乳白色的樹漿從破口處汩汩流出，像是大樹的乳液，又像是小樹的眼淚。

我把桂花、蠟梅、夜香百合、黃桷蘭的枝葉都修剪了個遍，把剪下的部分收藏起來，堆在陽光下暴曬，慢慢風干，搬到柴屋，燒水做飯時往灶膛里放幾截，噼里啪啦響個不停，像是唱著一首歡快的歌。那升騰的炊煙里彌漫著濃濃的草木芳香。那是大自然的味道，是一座村莊的況味。

我從小就極喜歡幫忙燒火做飯，因為火苗能點亮寒冷的黑夜，驅散內(nèi)心的孤獨。尤其在冬天，灶膛里的火送出來的熱氣能讓整個身體都充滿溫暖。把樹枝扔進灶膛里，有一股草木的清香，順著煙囪在空氣里飄。把土豆或者紅薯扔進灶里，能收獲滿滿的美味。在煙熏火燎的光陰里，童年也就烙上了詩意與質(zhì)樸的印記。

那些火紅的木炭被祖父用火鉗小心翼翼夾進烤火盆里，就像一顆顆閃著光的星辰，他圍裙下的烤火盆隨時都充盈著溫暖，最重要的是，從火盆里還能隨時飄溢出人間煙火味。我不知道人間煙火味究竟是什么樣的，但我明白那一定是親人的味道、是鄉(xiāng)愁的味道。

“爸在灶前燒火，媽用鍋鏟翻攪著菜湯，爸直起身子，朝鍋里望了望，然后站起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鍋里，嘴不停地蠕動，似乎在吞咽著唾液，他顯得十分饑餓，那個場景，我一直記得，每每回憶起來心里總是充滿了酸楚?！边@是我的父親在回憶我的祖父祖母時常常提到的一段。現(xiàn)在的日子好過了，滿桌子都是美味佳肴，那些艱難歲月里的往事，更像是另一道菜，被我們反復咀嚼，永難忘懷。因為記得曾經(jīng)的苦，所以一直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幸福。不浪費，不虛度。食之淡雅，用之簡約，人生也就變得淡泊而從容。

我在后院的桂花樹下，花了整整一天時間來對付一堆廢棄的木棍與枯枝，我用斧頭劈，用鋼鋸磨，用彎刀砍，用繩子將它們捆成一捆一捆，整齊地碼在墻腳。被我一堆一堆捆起來的還有滿院的陽光與飛過的鳥鳴。我嘴里一邊哼唱著海子的詩“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一邊將捆好的部分抱進柴屋，我想，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生活。

快到晌午，媽問我想吃啥。我回答她“就要小時候常吃的鍋邊饃饃”。

媽將小麥粉、饅頭粉倒進锃锃發(fā)亮的不銹鋼飯盆里，摻入白糖，清水調(diào)勻，用筷子攪拌，然后用雙手不停地揉搓，面團逐漸筋道，手按下去會留下凹陷，手放開又會馬上復原，這時候再摻入一些水，面團又變成了面糊，用手捏作一團，快速地往柴灶上的大鐵鍋的鍋沿上一貼，面團緊緊粘在鍋邊，然后蓋上鍋蓋，小火燒煮，大約十五分鐘，待到鍋里的水分完全蒸發(fā)完后，先前貼在鍋邊的小面團，個個都長成了“胖小子”。

川西的農(nóng)村，常常做鴨子紅燒扁豆，待到菜至七分熟的時候，再往鍋邊貼上幾塊饃饃，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面粉充分吸收扁豆與鴨子融合后所散發(fā)出的濃香。也有在快要燒好的柴火雞的鍋邊上擱幾個饃饃的，那些表面油亮、質(zhì)地松軟、越嚼越有筋道的美味，簡直令人神往。這一切在二十年前，僅是普通農(nóng)家最尋常的小菜，食材全部來自川西農(nóng)村，人們在勞苦耕作后，有一桌香氣迷人的飯菜，那是最愜意的事。

我覺得我鍋里煮的不僅僅是一頓佳肴，還是過往的一段往事，那升騰的炊煙里是祖祖輩輩口傳身教的生活經(jīng)驗與經(jīng)歷。

三

夜里，我就住在鄉(xiāng)下。鄰里很早就滅了燈，不到十點，整個村莊就已經(jīng)安睡?？諝庵羞B柴火燃盡的煙火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假如在城里，一定是霓虹閃爍，人流如潮。

鄉(xiāng)里人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這恰恰合乎了自然變化的規(guī)律，這種生活狀態(tài)很健康、很生態(tài)，也很優(yōu)美。

若干年前，我是多么的向往城市，那里高樓大廈、燈火璀璨、人流如織。當有一天，我真正地住進了城里，成了那密密麻麻中的一員，才恍然發(fā)現(xiàn)：城市的生活節(jié)奏太快，街燈淹沒了星光，繁忙淹沒了反思，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漸行漸遠。這個時候，我是多么的向往農(nóng)村。那種男耕女織，背著夕陽，荷鋤而歸的生活是多么的珍貴。鄉(xiāng)鄰每天串門，絡繹不絕，浩瀚的夜空，星光點點。一杯水一把椅子就能把時光沉淀。

有朋友調(diào)侃道：“城市適合年輕人奮斗打拼，鄉(xiāng)村適合老年人頤養(yǎng)天年?！?/p>

夜里，我睡在床上，枕頭邊落下細碎的月光。風拉著葉子在院子里淘氣地亂跳，沒有什么比人的內(nèi)心完全靜下來讓人踏實與心安。心靜下來，也就能夠聽到平時我們聽不到的聲音，比如甲殼蟲翻弄泥土的聲音，月光落在窗臺的聲音，葉子在空中嘆息的聲音，鄉(xiāng)情在夢里搖曳的聲音，親情在記憶里翻騰的聲音……

我拿著一把掃帚在大門前用力揮舞，我要掃掉一切煩惱，把那些陰郁的部分掃走，把幸福掃進院子里，把陽光掃進心里。

有太陽的日子里，陽光像春天的雨一樣密。我坐在院子里，手里握著一卷書，陽光飛舞，風搖著樹，天空搖著白云，蜜蜂搖著云朵，我坐在藤椅上搖著時光。搖著搖著我就睡著了，夢見在鄉(xiāng)下的竹林里采摘野蘑菇，夢見我家的小狗花花，夢見祖母做的桂花餅……

待我醒來時，媽正和蘭姨在后院里給花木澆水。從我依稀記事起，蘭姨就喜歡到我家串門，2008年蜀中大地震后，蘭姨也從老院子搬了出來，住進了統(tǒng)建的集體農(nóng)家。

二十歲那年，她的父親喝醉了酒，在飯桌上稀里糊涂地為她訂下了終身大事。她哭著鬧著嫁到了我們村，之后，她的日子就過得很緊張、很拮據(jù)，甚至很悲苦。她在十幾年間就先后送走了她的父親、婆婆、弟弟、兒子，還有丈夫。他的兒子走的時候已經(jīng)二十五歲，一連串的打擊，把她折磨得憔悴不堪，我想起了魯迅筆下的祥林嫂，她們像極了?？墒呛髞硭?jié)u漸地從這種低沉的生活狀態(tài)中走了出來，臉上重新掛起了笑容，她是我在村子里見過的最不幸的人，也是我見過的最堅強樂觀的人。

回到鄉(xiāng)下，把院門打開，前來串門的越來越多，除了隔壁的曾二嬸、對面的蘭姨，還有村頭的周大叔，隔壁村的張大媽以及趕場路過的其他鄉(xiāng)鄰都要走到我家院壩里聊上幾句，才又去做別的事情。

我順著家門前的小河，逆流而上。五百米處就是村小，那是我的母校，也是父親的母校，姑姑在這里念過書，二姐也在這里念過，這所學校至少有六七十年的歷史，據(jù)村里的老人講，這里很早以前是一座祠堂，后來改建成了一所學校。遠遠望去，這座矗立在田野間的小學，被莊稼包圍，被古樹簇擁，那裸露的紅墻綠瓦，翹起來的飛檐，訴說著幾代人的求學夢。

我在廖家祠小學讀書的時候，學校大部分是民辦教師，不少老師兼教幾個學科，比如我小學一年級的班主任曾祥會老師就同時教語文和數(shù)學兩門課，他們大多都是了不起的老師，一專多能，責任心強又有親和力。最讓我記憶猶新的就是教音樂的李老師，一頭飄揚的長發(fā)，纖細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舞，靈動的音符從風琴里飄出，我們先是合唱，然后一個一個地獨唱，唱得好的，賞一塊大白兔奶糖。那是我在鄉(xiāng)下念書時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就像羅大佑歌里唱的童年。

我每個周末回鄉(xiāng)下，回到靈魂的故鄉(xiāng)。從城市到達鄉(xiāng)村，從現(xiàn)在穿越過往，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幾天就可以切換，生活因此豐富而有趣。走得太久遠，就把曾經(jīng)忘得越來越快；在鄉(xiāng)村住下來，那些通往童年的一扇扇窗才又被打開。

我的村莊人與物皆美，那一方土地滋養(yǎng)著一代又一代人，牽引著游子們濃濃的鄉(xiāng)愁，這是每個人都有的鄉(xiāng)土情結。回到鄉(xiāng)村也就是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