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鳳文
阿P是個(gè)書法愛好者,聽聞李胡圖在本市書法界享有盛名,就想去拜師。于是他買了一些禮品,還帶了自己的一幅書法作品登門拜訪。
李胡圖不愧是大家,對禮品看也不看,倒是指著阿P的字問:“這是你寫的?”
阿P謙虛地說:“是學(xué)生寫的,但還沒入門,想拜您為師?!?/p>
李胡圖冷笑一聲:“你這也叫書法?幸虧你來得早,來得晚你就沒救了。”
阿P嚇了一跳,這么嚴(yán)重?只聽李胡圖說:“我這可不是危言聳聽,等你字體成熟時(shí)再來找我,恐怕我給你上夾板,都改變不了你的書寫習(xí)慣。”
阿P覺得自己遇到了高人,當(dāng)即行大禮,拜在李胡圖門下。
李胡圖寫字走古典路線,筆墨紙硯一樣不少,墨還要研開的。這可苦了阿P,累得他雙手發(fā)麻。李胡圖卻說:“要想跟我學(xué)書法,研墨是入門第一步?!?/p>
阿P不敢懈怠,只好任勞任怨,可阿P心眼兒多,手在研墨,眼睛卻盯著李胡圖的動作不放。他只見李胡圖鋪好紙張,飽蘸墨汁,揮開雙臂,便寫開了,可阿P看了半晌,也沒認(rèn)清他到底寫的是啥。旁邊還有很多圍觀者,阿P暗中觀察,這些人竟然都在點(diǎn)頭贊許。阿P怕被人笑話,也跟著點(diǎn)頭稱贊。
這時(shí),有人鼓掌說:“大師,你的書法造詣已入化境啊!”
李胡圖笑著說:“過獎(jiǎng),過獎(jiǎng)。你看,我這寫的是什么?”
鼓掌人頓時(shí)眉頭緊鎖,想了半晌才說:“恬淡?!痹捯魟偮?,旁邊有人反駁說:“那分明是‘談話二字,書法要從右往左讀,這都不懂?”
二人爭論不休,李胡圖轉(zhuǎn)身問阿P:“你說說是什么?”
阿P被搞得暈頭轉(zhuǎn)向,再說那字根本就看不出來是什么,他想了想說:“書法貴在意境,您這是出神入化的意境,讀什么就根據(jù)個(gè)人的理解吧?!?/p>
李胡圖哈哈大笑,似乎對阿P的回答十分滿意。
阿P這一通馬屁沒白拍,第二天,李胡圖就說要傳給阿P真本領(lǐng)。阿P暗自高興,準(zhǔn)備好筆墨就要臨摹。誰知李胡圖拍著阿P的肩膀說:“臨摹什么呀?這樣練出的書法有前途嗎?從現(xiàn)在開始我睡覺,你給我守夜?!?/p>
阿P吃了一驚,這演的是哪一出???可師父發(fā)話不能不聽,他只好守在臥室門口等李胡圖入睡。讓阿P沒想到的是,李胡圖說是睡覺,其實(shí)是要表演“睡書”。黑暗中,李胡圖像跳大神一樣亂舞,系在手臂上的筆也隨意揮舞著,讓阿P看呆了。第二天清晨,等李胡圖醒來,阿P進(jìn)去一看,床單和四面墻貼的宣紙上全是墨寶,但到底寫的是啥,他真認(rèn)不出來。
阿P壯著膽問:“師父,這作品……有人買嗎?”
李胡圖拿出印章蓋上,然后伸出腳,來個(gè)“親腳簽名”,對阿P說:“你真是個(gè)俗人!我可是把精髓都傳給你了,切記,這才是書法?!?/p>
阿P看著那比亂麻還亂的字,真是不敢恭維,可又不敢有異議。
幾天后,李胡圖在文化館舉辦書法展,沒想到這“睡書”一經(jīng)展出,觀者絡(luò)繹不絕,贊嘆聲不絕于耳,收藏愛好者競相出價(jià)購買。
這一刻,阿P總算明白了,原來自己理解的書法理念已經(jīng)落伍了,這才是受歡迎的書法。就這,還用學(xué)嗎?
于是,阿P決定提前結(jié)束學(xué)徒生活。他回去以后自創(chuàng)了更新銳的“鳥書”,給一只鸚鵡渾身涂墨,讓它在房間里到處亂飛,那些掛著的宣紙很快出現(xiàn)墨跡,阿P稍作勾畫就是書法。如此一來,阿P名聲大振,幾乎要蓋過了李胡圖。
這天,阿P忽然接到兒子老師打來的電話,說他兒子根本不好好寫字,讓他教育一下。阿P拿過兒子作業(yè)一看,全都是鬼畫符。阿P問兒子這是怎么回事,兒子卻驕傲地說:“我這是用蟑螂寫的,比你還高級呢!”
兒子這是把自己當(dāng)榜樣了?阿P卻覺得不得勁兒,就在這時(shí),一對新婚夫婦找上門來,原來幾天前,阿P給他們題了一幅祝詞“真心永遠(yuǎn)”,可掛在家里,來人看了都說是“真不走運(yùn)”!
老婆小蘭看不下去了,指著阿P罵道:“這叫啥書法?你用這些‘丑書糊弄人,連兒子也不好好寫字了,回頭他在試卷上亂畫,科科得零分,我跟你沒完!”
阿P被小蘭罵得抬不起頭,嘴里直說:“老婆大人教訓(xùn)得是?!毙√m又說:“聽說那個(gè)李胡圖周末要在人民公園里搞書法展,你是不是還要去給他捧臭腳,為虎作倀啊?”
阿P氣憤地說:“都怪李胡圖,把書法圈搞得烏煙瘴氣!說起來他才是‘丑書的始作俑者……”說著,阿P忽然眼珠一轉(zhuǎn),計(jì)上心來,他湊到小蘭耳邊,如此這般商量了一番。
第二天,阿P公開向李胡圖發(fā)起挑戰(zhàn),周末要在人民公園 “斗書法”。李胡圖聽到消息,氣得一拍桌子,說:“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還造反了!我倒要看看他阿P有什么本事!”
“斗書法”當(dāng)天,公園里黑壓壓都是前來圍觀的人,阿P表演一番鳥書、醉書、蟲書,看得眾人目瞪口呆,真不敢相信這就是書法!李胡圖也不示弱,表演睡書、嘴書、驢打滾書,誰也不知道寫的是啥!
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忽然走來幾個(gè)穿白大褂的人,上前一把拽住阿P,說:“各位,真是對不起,我們是市精神病院的,這位病人前段時(shí)間偷跑了出來……”說完,他們便把阿P帶走了。
眾人都蒙了,隨后恍然大悟,都盯著李胡圖。李胡圖見狀趕緊解釋:“我、我是正常人!”可沒人相信他。
阿P呢,當(dāng)然沒去精神病院,而是吹著口哨回了家,原來,這是他演的一出“苦肉計(jì)”。從那以后,再沒人欣賞那亂七八糟的“丑書”了。只是阿P一出門,總還有人指著他議論紛紛,阿P把頭一昂,心想:就算我阿P另類出名吧,值了!
(發(fā)稿編輯:王琦)
(題圖:顧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