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孩莎麗娜

［美］米歇爾·馬洛里 譯/鄧笛

語文老師正在向四年級的學(xué)生介紹修辭手法。她首先介紹的是一種叫“明喻”的修辭手法。然后，她讓學(xué)生造句。

“像什么一樣美麗？”她環(huán)顧全班同學(xué)問道。

“像玫瑰一樣美麗！”幾個同學(xué)同時喊道。

“很好?！崩蠋煴頁P道，又接著提問：“像什么一樣丑陋？”

同學(xué)們遲疑了一會兒，然后一個女生大聲地答道：“像莎麗娜一樣丑陋！”

全班哄堂大笑。

莎麗娜坐在那兒，臉紅到耳根。所有同學(xué)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她希望有一個地縫能讓她鉆進去。但是，沒有。她只好把臉埋在胳膊里。

是的，她確實非常丑陋。同學(xué)們沒有說錯。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她的左半個臉除掉眼睛全都是疤。她小時候和媽媽一起經(jīng)歷了一場火災(zāi)。媽媽雙手燒傷，而莎麗娜傷的是面部。莎麗娜是一個堅強樂觀的孩子，從不認為自己低人一等。然而，當(dāng)同學(xué)們不約而同地注視她的傷疤，她還是難過得流下了眼淚。

莎麗娜是一個好學(xué)生，成績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同學(xué)們在學(xué)習(xí)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會首先想到她。她也總是非常熱心地幫助每一個同學(xué)，即使是那些曾經(jīng)對她不友好的同學(xué)。但是，愿意與她交朋友的同學(xué)卻一個也沒有。她渴望有一個知心的朋友。

無論她走到哪里，引來的都是厭惡、恐懼，或者同情的目光，從來沒有人表示出友好、關(guān)心和接納。

莎麗娜喜歡畫畫，她畫得最多的是那些被人們認為丑陋的東西，比如禿鷹、蝙蝠、蜥蜴、蟾蜍或者蛇什么的。盡管她畫得很好，卻從未在比賽中獲過獎。你想，如果有漂亮的花兒、可愛的小鳥可以選擇，誰愿意投票給讓人生厭的蟾蜍或者蜥蜴呢？

那天晚上，莎麗娜心情煩躁，她決定畫一個自己能想象出來的最丑的東西。她思考了一會兒，然后開始動筆，三個小時后，她滿意地放下畫筆。這是一只奇怪的動物，身子像蜥蜴，卻長著蝙蝠的翅膀;頭像蟾蜍，卻有一張豬一樣的嘴巴。她給這只又丑又怪的動物取名叫“巴波利多”，并把它貼在床對面的墻上。

夜里，她忽然從睡夢中驚醒。她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看向那幅畫，畫還在，但是巴波利多不在畫中了。她聽到一陣動靜，循聲望去，見窗戶前有一個黑影。

“是巴波利多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只動物往前走了一步。莎麗娜發(fā)現(xiàn)它正是巴波利多，雖然它的個子比畫中大多了，大約和犀牛一樣大。

“莎麗娜，”巴波利多說，“我長得這么丑，你害怕嗎？”

“當(dāng)然不怕。我自己長得就丑。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是活的?！?/p>

“你愿意跟我走嗎？”

“去哪兒？”

“去另外一個星球，它的名字叫‘水球，我就住在那兒。”

“這個星球的名字真有意思！”

“你知道它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嗎？”

莎麗娜搖搖頭。

“你知道，”巴波利多解釋說，“水的形狀是可變的，根據(jù)盛它的容器的不同而變化。在水球，人的臉，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隨時會發(fā)生變化。”

“怎么變呢？”

“臉隨著思想的變化而變化。如果你想的是高興的事，你的臉就是漂亮的樣子;如果你想的是煩惱的事，你的臉就是丑陋的樣子。所以，水球上沒有漂亮的人，也沒有丑陋的人，因為人的容貌是變化著的。有什么樣的思想，就有什么樣的容貌。”

“可是，我怎么才能到水球上去呢？”

“趴在我的背上，抱緊我。”

莎麗娜照做了。接著，只聽到“嗖”的一聲，巴波利多騰空而起，飛出窗外，越飛越高，穿過一層又一層云朵，最后降落在一扇大門前。巴波利多推開大門，莎麗娜看到了奇怪的景象。這里有許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或嬉笑，或交談，或奔跑……而他們的臉，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著變化。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小伙子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巴波利多告訴莎麗娜：“他叫阿杜力斯，曾經(jīng)被評為全宇宙最帥的人?！?/p>

這個小伙子好像聽到了有人在議論他。他回過頭來。莎麗娜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個阿杜力斯根本與“最帥的人”不搭界！他眼睛長在頭頂上，嘴唇扭曲成Z字形，鼻子居然不在臉上，而是浮在離臉有七八厘米遠的空中，那樣子真是奇怪極了！

看到莎麗娜吃驚的樣子，巴波利多說：“我告訴過你，這里是水球，與地球不同。阿杜力斯曾經(jīng)是一個帥哥，但是他因此自大傲慢，目中無人，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莎麗娜跟著巴波利多邊走邊看。一路上，不時有人停下腳步，打量著她。

“他們?yōu)槭裁纯次夷?？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太丑了？”她問巴波利多。

“跟我來，你很快就會知道答案?！卑筒ɡ囝I(lǐng)著她朝一棵大樹走去。大樹的正中有一扇門。巴波利多打開門，示意她走進去。

莎麗娜走進門里，不禁驚呆了。在她面前，有一個漂亮的女孩，這是她見到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女孩眼睛是溫暖的琥珀色，皮膚像柔和的發(fā)光體，臉上洋溢出快樂和幸福，簡直美極了。

“她是誰？是天使嗎？”

“哈哈哈！”巴波利多歡樂地笑了起來，“是你自己，莎麗娜，你面前是一面鏡子?！?/p>

“我自己？難道這是一面魔鏡，能把丑變美？”

“我跟你說過，這兒是水球，你的容貌是你心靈的反映，你的思想、你的心地會在你的容貌上表現(xiàn)出來。你是一個思想純潔、心地善良的人，所以你的臉就是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個樣子?！?/p>

莎麗娜激動地擁抱了巴波利多。

突然，一道亮光在他們眼前閃過。當(dāng)莎麗娜睜開緊閉的雙眼后，她發(fā)現(xiàn)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是早晨，媽媽拉開了窗簾。巴波利多仍然在床對面墻上的畫里面。

難道剛才只是一場夢？

莎麗娜起床照照鏡子。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到一個臉上有傷疤的女孩子，而是看到了一個滿臉洋溢快樂和幸福的漂亮女生。她開心地回頭望著墻上的巴波利多笑笑。咦，難道是她的幻覺？巴波利多居然也沖她眨了眨眼睛呢！

發(fā)稿/莊眉舒

插圖/蟈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