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物流四海、網(wǎng)聯(lián)八方的時代,談孤獨,談細(xì)小,談邊緣,談憐愛,仿佛有點“隔世”之感,偏偏小瓶子的組詩《鎖不住的小小的力》,力透紙背,讓我眼界大開。
愛的孤懸,很多人把它看成是一種“私有”,而小瓶子的《深愛》,我則把它看成是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這一個”,而不是“那一個”。有一句話說得好,愛到深處人孤獨。這個“孤”,便是“私有”,就是憐愛的獨白。這首詩,既有愛的“孤絕”,又有愛的“獨有”:“愛她彎曲的手指和薄薄的背/愛她那間低低的屋檐/總是將黑夜關(guān)在外面的四壁/一小片蔚藍(lán)的天空/草地倒伏的一把鐮刀”;既有生命的“孤懸”,又有生命的“本在”:“我愛她孤絕的心事/以及她的裙邊/平靜地,開出一朵比一朵更淡的花/風(fēng)吹上去,像吹開很多個虛弱的春天”。另外,在《樹先生》這個愛的虛擬對象里,小瓶子的憐愛卻是天空一樣的孤獨,如此敞開的孤獨,無疑給詩歌表達(dá)以縱橫揮灑的通道。
我一向認(rèn)為:水到自然成,有愛天地寬。小瓶子的《雪一定會落下》給這句話平添了新的內(nèi)涵:“雪落得太少了/我手里的掃帚/總是能將面前的火堆周圍打掃得干干凈凈”。在小瓶子看來:雪,作為愛與美的化身,有“滿”的愛,也有“少”的愛;有燈映襯的“美”,也有夜托舉的“美”。然而,不管是“雪一定會落下”的期許,還是“雪落得太少了”的落差,在詩人的世界里,潔白的祝福(雪)一直在“落下”。
為了把愛表達(dá)得更豐滿、更多樣,一方面,小瓶子不斷地把愛延伸到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邊緣的物象、邊緣的人群、邊緣的角落、邊緣的視線,它們,看似不起眼,卻給小瓶子滿滿的愛的思考。她寫蜘蛛:“它的夢仿佛是爬進(jìn)月亮的畫作/細(xì)小的絲線分出更多裂開的傷口”;她寫流浪漢:“路邊的破箱子/早已經(jīng)將他折成天星的形狀”??梢?,因為邊緣,就有了反哺,這是愛;因為邊緣,就有了反彈,還是愛。另一方面,小瓶子將情愛落在常見的物象上,于常見中顯異樣。比如,燈,是一種常見的物象,常見的物象如何賦予新意,這就需要詩人有一雙慧眼,透過現(xiàn)象悟出與常人不一樣的感覺。這時,她把傳遞愛意的信物加入進(jìn)來,讓燈之明與信之遠(yuǎn)彼此相容,打通了隱秘幽微的愛的世界;把帶翅膀的蟲子引入進(jìn)來,讓燈之光與死之烈生死相依,平添了一份凌厲悲壯的色彩。可見,不管是邊緣的對象,還是常見的事物,小瓶子都能在一個特定時期、特定空間、特定的氛圍里,讓愛傳遞,讓愛發(fā)光,這就是愛的力量。
【盧輝,詩人,詩評家。著有《盧輝詩選》《詩歌的見證與辯解》?,F(xiàn)居福建三明。】
詩歌責(zé)任編輯 ? 馮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