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十三題

西子湖的藍蝴蝶

星光下的西子湖泛起的漣漪，閃著暗光。

我抬起頭，視線移向夜空，在另一個我的失聲驚叫中，驚奇地看到了北斗星。

那星光煽動著藍色翅膀，仿佛在講述一件件情事。難忘的，纏綿的，誘人的。

不知為何，我還是想起了她。感覺心里一陣陣發(fā)緊，又像受驚的蛙，狂跳不止。

那些深藏心底的記憶，不由自主拿起畫筆，一瞬間，繪出了隨時間漸漸模糊的身影。

水樣的韶華，柳樣的風姿。倍感親切，又覺陌生，千言萬語，堵在喉嚨。我的睫毛下，不禁涌出冰冷的淚花。

我仿佛看見，那只藍色蝴蝶，翩翩飛來，越過片片荷葉，越過粼粼波光。最終，落在她的頭發(fā)上，閃著夢幻的光。

不知不覺，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那張無比艷麗，又熟悉又陌生的臉，慢慢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我索性躺倒在綠毯似的草地上，頭枕兩只彎曲的胳膊，仰望情意綿綿的深邃星空。

任由飄逸的無限心緒，在夏夜的涼風里，與幽籃的北斗星，一起沉默，一起閃爍，一起飛翔。

一縷朝陽紅

你是神農(nóng)氏撒下的一粒金種子，你是泰山頂輝映的一縷朝陽紅。

你是流淌不息的長江波浪，你是洶涌澎湃的黃河巨濤。

祖國，你是我心中，一縷朝陽紅。

當東方升起的金色朝陽，灑向巍峨的秦嶺，染紅洞庭的水面。

當神龍飛騰的雄偉英姿，飄向湛藍的大海，升騰遼遠的天空。

祖國，你是我心中，一縷朝陽紅。

你從五千年的畫卷里，款款走來。

你是編鐘的千年古樂，你是離騷的無韻風骨。

你是秦淮河上升起的皎潔明月，你是敦煌壁畫飛天的翩躚舞姿。

你是靈秀太湖柔美的波浪，你是絲綢之路悠揚的駝鈴。

你是千年傳唱的《三字經(jīng)》、《百家姓》，你是載入史冊的印刷術(shù)、指南針。

你是唐詩宋詞的婉轉(zhuǎn)韻律，你是留取丹心的錚錚氣節(jié)。

祖國，你是我心中，一縷朝陽紅。

我愛堯舜大公無私的禪讓，我愛陣陣大興安嶺的松濤。

我愛青海湖的澄碧靜美，我愛《紅樓夢》的悱惻纏綿。

我愛龍飛鳳舞的狂草，我愛西子動聽的歌喉。

我愛除夕夜餃子和中秋節(jié)月餅，我愛風雅誦《詩經(jīng)》和《三字經(jīng)》神韻。

我愛神話般的小康家園，我愛中國龍的騰飛詩篇。

祖國，你是我心中，一縷朝陽紅。

當暴風驟雨，猛烈襲來，當列強入侵，恣意蹂躪。

你忍辱負重，意志堅強不屈。你奮發(fā)圖強，不聞一生嘆息。

危機時刻，挺起脊梁。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南湖紅船，款款劃過。真理之光，映紅九州。

巨獅醒來，世界震撼。中國龍騰躍，當今世界殊。

祖國，你是我心中，一縷朝陽紅。

一枝紅玫瑰

大地在月光的臂彎里酣睡，一枝紅玫瑰在我的院子里徘徊，輕輕地、徐徐地、靜靜地。

我不由得張開雙臂，張開鼻孔，讓它的馥郁氣息，吸入我的肺腑。

這香氣，既親切，又陌生，似曾相識。

這香氣，多么像，她留在我懷抱里的記憶。

這香氣，猶如夜雨不停地熱吻屋檐，干擾著我的夢境。

是她，快去追！耳畔響起，情感的我的聲音。我的心，迫不及待地飛過小河，穿過柳林，奔到原野。

漫山遍野的鮮花，蓋著淡藍色的輕紗，靜靜地睡著了。即使望眼欲穿，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激情一落千丈，正要悻悻離開。忽然，一個極其誘人的風姿綽約的身影，向我飄來，越來越近。我不忍逼視，眨一下眼睛，再看時，她卻在夜空里消失了。

我仰望深邃的夜空，星星向我射來寒冷的刺眼的光，以致我的眼眶里，不由得涌出思念的淚珠。

怡紅公子，詠白海棠

高潔的美麗的海棠花，姿容樸素，且又淡雅。朦朦朧朧地映照在，一層又一層的深宅大門上。

稠密的一層層白海棠，競相綻放在繁茂的花枝上。晶瑩的白海棠，像一團團白雪似的，開滿了每一個花盆。

令人沉醉的白海棠，猶如剛剛走出浴池的楊貴妃，姿容爽麗，冰清玉冷。猶如捂著胸口皺著眉頭的西子，以剔透的白玉作精魂。

晨曦中的微風，怎能吹散心頭萌發(fā)的點點哀愁？連夜下的細雨，攪擾著我的夢境，在我憂郁的臉上，又增添了兩行，不愿意讓人看到的淚痕。

月上西樓，獨倚憑欄，心里不由得默默思念。清冷的夜晚，傳來陣陣搗衣聲，手握橫笛，演奏心曲，哀怨的笛聲，穿過黃昏的天空，向著心上人所在的地方，悠悠地飄去。

怡紅公子，鐘情黛玉，情真意濃，心曲回旋。

瀟湘妃子，詠白海棠

《詠白海棠》，海棠詩社的作品。出自《紅樓夢》第三十七回。

表面上，太平盛世，一片繁榮，實際上，隱憂重重，危機四伏。

封建貴族階層，公子小姐，賞花飲酒，作詩品茶，窮奢極侈。

然而，這座供年輕貴族一代享樂的大觀園，好像云彩和水波一樣，千姿萬態(tài)，悄然變化著，越來越不可捉摸。

正統(tǒng)宗法制度與新銳自由思想的交鋒，嫡系與庶出的較量。事物規(guī)律，物極必反。金玉其表，敗絮其中。豪華的背后，暗寓著呼啦啦似大廈傾的悲慘結(jié)局。

《詠白海棠》，發(fā)出了，熱戀中的貴族少女林黛玉的心聲。又緋側(cè)纏綿，又憂郁感傷。

《詠白海棠》，烘托，高潔白凈。渲染，冰清玉潔。歌頌，梅花的精魂與風韻。

《詠白海棠》，描摹出一幅圖景。詩人，一方面，寄人籬下，愁苦悲戚，滿腹心酸，無處訴說。詩人，另一方面。乖僻孤傲，品格高潔，不與塵俗，同流合污。

《詠白海棠》，應該是，瀟湘妃子，對堅貞純結(jié)之心靈的贊美。更應該是，瀟湘妃子，對脫俗超凡之品格的守護。

透明的愛

一對青年男女，手牽手，在疾風驟雨中奔跑。

抹一把滿臉的雨水，微笑著，給對方堅定的甜蜜的信念。

一對青年男女，迎著呼嘯的朔風，迎著飛舞的雪花，相互依偎著，相互擁抱著。雙頰凍得通紅，頭頂落滿雪花。

兩顆真摯的火熱的心，能把嚴冬的冰雪融化。

無數(shù)的過來人，都艷羨不已。心底明白，只因他們的愛，是純真的，是無邪的，是透明的。

這是無懼風雨、無懼冰霜的透明的愛。

過來人心里，生出無奈的酸澀。畢竟透明的愛，已成為藏在心底的深深的記憶。

透明的愛，誘人的，渴望的，彌足珍貴。對所有的人來說。

江月

我追到江邊，你已飄進柳林。朦朧中，淡黃的煙霧蒸騰著，繞繚著。江風中，千萬條姑娘似的腰肢，舞動著，拂過面頰，拂過肩膀，拂過手臂。

我想抓住一條，卻不知哪一條是你。

柳條上，發(fā)黏的清香的樹葉，與新生的嫩草，以及新開的小花，正如昨日的青春模樣。水似的韶華。柳似的柔美。

葡萄酒似的晚霞，染紅了江面，染紅了兩杯透明的醇酒。

為何不來同我干杯，一飲而盡？

月兒憐憫，孤獨的心，衣我以青紗，照我以柔光。多情的月兒在灰黃的云片間，跳躍著，翻滾著。后來，追逐粼粼江波，閃著淡淡的光，漂走了。

干杯，一杯自飲，另一杯灑給江月。

山中的月亮

山尖的上空，一輪圓月，飛彩凝輝。

月光，柔曼、親切、浪漫，溫軟的雙唇，親吻著我的臉，纖細的玉手，緊挽著我的臂。

相互依偎著，走進深山。靜謐的山中，只有山澗的小溪在輕唱。水波泛著亮光，歡跳著，流向山下的遠方。

月光下的山巒，眼前的、身后的，都閃著暗光，宛如一面面綢布，絲滑的、飄動的。

山花，香氣襲人的、姿態(tài)迷人的，都睡著了。在夜風里，蓋著一層橘色的柔紗。

走得累了，我和她，坐在一棵柳樹下。她在我的臂彎里，月亮在她的臂彎里，慢慢走進了夢鄉(xiāng)。

不知怎的，后來，她的雙眸里，閃現(xiàn)著兩個月亮，一個是她的，一個是我的。

此刻，我獨自靠在那棵柳樹上，沉醉在夢境中。傾聽著小溪低唱的情歌，吐納著山花馥郁的香氣，懷里抱著自己的那個濃情的月亮。

一本書

那夜，你叩響我的窗。

蕭瑟的風，從遮住一彎新月的烏云里鉆出來，像箭一樣穿過樹林，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我的問話，你并不回答。

打開門，涼風撲面而來，把剛飄落的幾片黃葉，裹挾到屋子里。你已經(jīng)走了。

曾經(jīng)的一個夜，蕭索的風，把你吹進了這個小屋，也吹進了一片溫暖人心的紅葉。

并排坐著，分吃橙子。你靈巧的手指在面前閃動，握起一把剪刀，把一個橙子分成四瓣，送到我的嘴邊。一本珍藏多年的書，雙手捧給你，這是信物。

抬眼望星空，滿天的星星，投來疑惑的目光。

一彎新月，像一只小船一樣，在灰暗的云海里掙扎。

窗臺上放著一本書，我沒有去拿，寧愿灑滿寒冷的星光。

夢游

夏的夜風，把誘人的玫瑰香氣，像揮不去的濃霧一樣，彌漫到我的周圍，送進我的鼻孔。

夏的夜空，在浪漫的絲絲縷縷的月光里，浮現(xiàn)出一張臉型，那張臉極其艷麗，又熟悉，又陌生，眼眸閃亮，欲言又止。

忽兒從柳林里冉冉飄出，忽兒從花叢中綽約走來。

我從回憶中驚醒，沖到窗前，閃著暗光的夜幕下，一枝玫瑰，暗紅的、柔美的，馥郁的，向西邊的原野飄移。

我的奔騰的心，緊追到原野，卻不見了蹤影，只是帶回，沒被風帶走的余香。這余香，像連夜的細雨一樣，攪擾了我的夢境。

緣分啊，要么來得太早，要么來得太晚！

鼻息間，流轉(zhuǎn)著她的淡香。我再赴原野，踏著藍綢似的大地，沐浴著多情的月光，寫下一首情詩，真摯的、動情的，令人潸然淚下的，留在開滿野花的山坡上，自己卻融入浪漫、凝輝的月光里。

碰撞

世界，碰撞著，生發(fā)，升華。

陽光與土地的碰撞，飄來，陣陣花香，響起，啾啾鳥鳴。月光與玫瑰的碰撞，點燃，心底欲火，燃燒，貪婪激情。

雁陣與云朵的碰撞，引來，一聲驚雷，落下，萬點雨滴。寒星與小溪的碰撞，思念，纏綿悱惻，涌出，冰冷淚花。

蜜蜂與花朵的碰撞，產(chǎn)生，浪漫甜蜜，心靈，幸福飄逸。男人與女人的碰撞，因愛，心意合一，人類，生生不息。

世界，碰撞著。

愛的語聲，柔曼地，飄蕩著，在月光下，像那玫瑰，輕輕吟唱，繞繚在，靜聽著的心間。

月下紅菊

仲秋夜之月，凝輝飛彩。幽靜中流瀉浪漫，朦朧中抒發(fā)溫情。

一陣勁風吹來，一只亮晶晶的玉盤，便在云海里時隱時現(xiàn)，或翻滾，或跳躍，或閃爍，或隱晦。

一陣更強勁的風，驅(qū)散了灰色的云片，悄悄掀開窗簾，讓月光輕盈地走進屋子，親吻我的面頰，親吻窗臺上的那盆紅菊花。

菊花的月影，在胸前搖曳，菊花的芬芳，在鼻息間流轉(zhuǎn)，輕輕手搖玻璃盞，水中的菊花，在旋轉(zhuǎn)，在蕩漾，讓人想起優(yōu)美的水中芭蕾，讓人想起鮮亮的京城少艾，艷麗、豐韻，恬淡、優(yōu)雅。

仰望夜空，一縷縷溫馨的月光，就像一根根絲線一樣，把菊花與幽香，把我的身體與真情，交織在一起，然后融為一體。

在這靜謐的仲秋之夜，我感覺到，善解人意的月亮，向我照來柔美的浪漫的光，花盆里那株暗紅的菊花，向我襲來纏綿的清香。

思念

淡黃色的片云，在天上，靜靜地漂移，向著西邊的天際。

一個通紅的火球，在西山的上空，把片云描繪得絢麗奪目。然后，緩緩地墜向山的背后。

夜幕剛剛降臨，一彎新月便急迫地爬上天空，把思念的光輝灑向大地，親吻每一張渴望月圓的臉。

可人的風兒，把晚涼吹進村子，老屋屋頂?shù)男庇?，恰巧落在圓圓的石桌上。爺爺手指間卷煙的紅光，照到他布滿皺紋的臉上。一盤用井水冰過的西瓜，又甘甜，又清爽。

我接過手機，讀起爸爸媽媽發(fā)來的信息，從遙遠的大城市。西瓜的香甜氣味兒，與感人的思鄉(xiāng)話語，一齊從我的嘴里噴出。爺爺抽完一支卷煙，又點燃一支。奶奶拿起西瓜送到嘴邊，又放回到盤子里。

青蛙花里胡哨的叫聲，跨過村外的小河，穿過茂盛的柳林，隨著夏夜的風，飄進院子。

我的目光，從手機移向天空，感覺星星射來的寒光，刺痛了我的眼睛。于是我的雙眸，越來越濕潤了。

在這炎熱的夏夜，奶奶躺在涼快的土炕上，響起了細微的鼾聲，我卻像鏊子上的烙餅，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偏偏這時，老房屋檐下的燕巢里，響起了輕微的啾啾聲。奶奶說過，那是大燕子唱給小燕子的催眠曲。

我輕輕地把枕頭移到窗邊，悄悄地抽出一張照片，借著柔情的溫婉的月光，細看照片上的親人。

高掛著大紅燈籠的火車站出站口，一個男人雙手插在一個兒童的腋下，高高舉過頭頂，原地轉(zhuǎn)圈。旁邊的一個女人，張開雙臂，像是要隨時接住掉下來的兒童。

在這一瞬間，我的心頭掠過的思念，濃濃的，抑制不住的，在盛夏的夜空中，盤旋著、上升著。最終，向著大城市的方向飛去。

作者簡介

李金云，男，漢族，河北省武安市人，生于山西省陽泉市，移居北京。曾任公安干警，雜志編輯部主任，自由撰稿人。作品發(fā)表于《散文百家》、《青年文學家》、《人物畫報》、《年輕人》、《文藝生活》、《唐山文學》、《中華傳奇》、《人文之友》。系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北京市海淀區(qū)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歌網(wǎng)認證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