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
試想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星期二的午后,七十來歲的你翻開舊相簿,看到一張紙片,上面稚嫩的字跡寫著“當我七十歲那天,我要住進全世界最大的房子,開上全世界最酷的跑車,和全世界最美麗的姑娘生活在一起……”還沒看完,卻從廚房里傳來一個女人粗魯?shù)慕辛R聲,要你立刻去把你那輛破自行車拿到當鋪當了!
我也曾經(jīng)想過,當我老了,是不是只能跟在紅白喜事的隊伍后面混吃混喝,討份熱鬧。想起兒時的夢想,只會說:“哎呀,那時太有想象力了,啥都想得出來?!眱?nèi)心卻酸澀得要死,“真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p>
至于我嘛,小時候的夢想無非就是幾個幼稚的惡作劇,什么當美國總統(tǒng)啊,當首相啊,甚至還有圖謀不軌復(fù)辟王室的心思,等到真正認真去思考這件事時,已經(jīng)招搖撞騙四處吹牛皮地過了十幾年了,我的夢想才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沒錯,我要當一名鐵路工程師。
我想要規(guī)劃設(shè)計鐵路路線,在中國地圖上一次次用手比畫出心中完美的路線。凝望著地圖上代表一座座城市的黑點,疏密分布是如此不均,卻又有它的道理——三江交匯口、入海口、山口關(guān)隘、商道重鎮(zhèn),祖國錦繡河山在胸中蕩漾,化為一個個優(yōu)美的符號、一排排細密而熟悉的文字。我在電腦前查閱各種資料,從綠植到地形地貌,再到選用怎樣的車型,是選獨軌交通還是雙軌交通,是普快還是動車,甚至到車站要幾個站臺,雖然有些復(fù)雜,但我可以從中汲取到巨大的幸福和滿足。
當然,也有人無法理解,將它視為特殊的癖好,不得不說在數(shù)學和科學方面我差得不只是一點點,好多家伙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著我:一個嚴重偏文科的人,居然會對這玩意感興趣,真是目光短淺,還不如跳下去陪井底之蛙一起賞月呢。其實跳進去也挺好的,跳到夢想的井里不出來了,總比坐在樹下半醒半睡地等待那只叫作“夢想”的兔子撞死在我懷里強。既然有這個夢想,那就算跳進去,也是幸福的,所以我現(xiàn)在也正迫不及待地準備“跳井”,去實現(xiàn)這個夢想。
至于為什么要努力去實現(xiàn)夢想,因為這是一種最純粹的東西。有時那是一種偶像崇拜,就如某些女生看到時代少年團就開始尖叫大呼;一些男生把籃球明星作為自己的偶像甚至信仰,那都是很正常的。有時那是一份精神的支撐,比如余華的《活著》就曾教會許多人如何愛著這個殘酷的世界;有時夢想又是一份回憶,想回到某個特定的年代,擁抱當時被自己傷害的人。
在不同的文學作品里,夢想有不同的定義。夢想,是佐治亞的陽光下,郝思嘉臉上的汗珠;夢想,是保爾·柯察金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時,發(fā)自內(nèi)心的拷問;夢想,是馬孔多世代村民走出森林的向往;夢想,是杜小康的籃子里,一個又一個潔白的鴨蛋……
也正如《流浪地球》中那聲吶喊——“夢想,是我們這個年代,像鉆石一樣珍貴的東西!”
也正如《神秘巨星》里母親擲地有聲的回駁——“沒有夢想,是醒是睡,沒有意義,是死是活,也沒有意義!”
所以夢想對我而言,雖然難以實現(xiàn),但我不會輕易放棄。當然,幼年那些奇怪的幻想早已拋之腦后了,現(xiàn)在我要做的,就是遺忘過去,把握現(xiàn)在,翹首將來,把自己的夢想變成現(xiàn)實。
我希望等到七十歲那天,一個星期二的午后,我可以微笑著看著當年的筆記“當我七十歲那天,我要住進全世界最大的房子,開上全世界最酷的跑車,和全世界最美麗的姑娘生活在一起”時,自己還能夠坦然地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賢良淑惠的妻子,告訴她,你看,我沒有辜負當年那個這么愛幻想的自己。